唐宫妃策-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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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接过来大致看了一眼,见那书简最后简单地提了几句,向岐阳公主问安云云。
礼部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岐阳公主的大婚了,到底这个误会一直放着也不好,落落想了一想,道:“母亲,落落觉得还是稍微解释几句为好。”
念云道:“你自己修书?”
落落点头应了,遂取过笔墨纸砚,略一沉吟,写道:
“二王子殿下亲启:
知悉殿下已顺利抵达,甚感欣慰。然前日曲江池畔之冒犯,落落深感不安,特向殿下致歉。
另,殿下前番有所误会,冲撞殿下者太和公主李落落也,并非阿姊。
祝安好。
李落落字。”
不过寥寥数语,写完之后,放在案上晾一晾,付与念云。念云收好,命茴香封好,令送去同回信一并交付。
这时陛下已经回到蓬莱殿,落落见陛下神色颇未凝重,知道他有事要同贵妃娘娘商议,行了礼便迅速告退了。
李淳昨日从这里离开可是拂袖而去的,这会儿又主动地来了蓬莱殿,到底有些心结,便只坐在边上不说话。
念云虽然一向是温和的,但李淳昨日实在是有些过火,她也不大愿意主动求和。但转念一想,白日里出了这样大的事,陛下也是忙了一天,这一天又因为她心里不快,也没去给陛下送点心,也不知他吃得好不好。
她轻叹一声,仍是吩咐茴香绿萝她们几个端几样容易消化的点心和酪浆上来,又拿了几样清粥咸菜,摆在陛下面前。
李淳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推辞,低下头便喝下大半碗酪浆,又捡了他喜欢的几样点心吃了许多,吃到后来念云不得不出声提醒:“陛下慢些,夜里还是不要用这么多,免得伤胃……”
“唔……”李淳嘴里含糊地应着,仍是把面前的一小碟子的绿豆沙奶糕吃了个干干净净才停下来。
念云才知道陛下怕是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但又怕他晚上吃太多,好不容易见他放下箸,连忙命绿萝把点心都收拾下去。
李淳这才正色道:“外头的事,贵妃都知道了?”
念云点点头,又摇头,“并不知晓备细。刺客可抓到了么?”
李淳便同她说起他所探知的细节。
原来那武元衡今天一早和往常一样,从他住的靖安坊出来,准备去上早朝,这时候天刚蒙蒙亮,为时尚早,外头几乎没什么行人。
刺客已经算准他必定是从靖安坊的东门出来,因此早就拿着短小的弓弩埋伏在了路边。待武元衡走到这里,便有数支冷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武元衡。
武元衡身中数箭,跌落下马。这时刺客才露面,残忍地绑在马后拖行了十余步,见他已经气绝身亡,便抽出佩剑将他的颅骨切下,带回去邀功了。
这批刺客在刺杀了武元衡之后,又往通化坊去伏击裴度,裴度也正好是在这个时辰出门去上朝,刚出了坊门便遇到了刺客。
刺客一剑迎面劈来,正中裴度的头顶,裴度从马上滚下来,掉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这时候裴度的一个随从从后面抱住了拿剑的刺客,大喊有刺客。刺客怕惊动了旁人,只得匆忙间砍掉那随从的胳膊,逃走了。
幸亏这裴度运气好,虽是六月天,他却恰好戴了一顶朋友新送的西域毡帽,顶上十分厚实,那一剑正中毡帽上,他实际上只受了点轻伤。等着刺客都走了,他才从水沟里爬出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李淳道:“朕已经令全城戒严,权力捉拿刺客。但在捉到刺客,拿到证据之前,贵妃可有什么猜测么?”
念云吃了一口茶,淡淡道:“妾从平康里略探得了一些消息,隐约听说半个月前,京中来了一批出手很是阔绰的江湖人。”
“哦?”李淳顿时感了兴趣,“怎么说?”
既然是江湖人,还出手很阔绰,自然就非常符合刺客的身份了,而且可能是死士。
念云斟酌了一下说辞,又道:“那些江湖人口风很紧,但是仍听出来,他们在京城里尚听命于一个人,那人可能是主使人家里的门客,在京城的身份好似是个珠宝商人。”
“珠宝商人,何以得知?”
从平康里得到可疑江湖人的消息是不难,李淳也知道郭鏦家中正有那一位平康里出来的薛都知。但既然他们口风很紧,怎么连珠宝商人的身份都知晓?
念云淡淡道:“陛下忘了么,妾当初在东宫的时候就托三哥哥买下了几间铺子,其中就有珠宝铺子,后来妾还买下了著名的玉器店碧海轩。京城中常来往的大珠宝商人也就那么几个,若有新来的,自然第一时间就能知晓了。”
外头总说后宫不得干政,他的这位贵妃看似好像真的并没有刻意干政。可是,每次遇到大事,他仍然是忍不住要来问她的意见,她向来都有无数的办法能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他想了想,又问道:“可知道是谁派来的?”
念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想一想,最近朝中可有什么人什么事,正有些争议的呢?”
李淳的两道剑眉微微拧起,想了片刻,方道:“成德王承宗,淄青李师道,各自分别上书请求朝廷不要治吴元济的罪,朝中的意见也分为了两派。”
说到这里,其实两个人心里都约莫有数了。朝中的两派,自然也就是主战派和主和派,一派以武元衡和裴度为首,坚决认为朝廷不能对叛贼姑息,一定要严惩,要派兵镇压。
而另一派,则是以休养生息为理由,认为应当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做出一些退让,承认吴元济的身份。
念云用手指蘸了残茶在桌上画了个圈,道:“妾力主维护大唐的尊严。若是今日姑息,明日是否就意味着谁都可以逼迫朝廷退让了?”
李淳点头道:“朕也是如此想,不能让宰相白白含冤。朕不仅要不惜代价,捉拿刺客,而且那背后的人……不能放过。”
念云道:“妾以为,这背后的人,可能是吴元济,也可能是王承宗或者李师道,但不管到底是谁,陛下在真正拿到刺客之前,就应该想好这个罪名给谁是最合适的。”
罪名给谁最合适?
李淳抬起头来,“贵妃的意思是……”
念云微微颔首:“陛下,如今吴元济同王承宗、李师道结盟,陛下既然决定武力解决,那么直接举兵一举歼灭是不太可能的,只能各个击破……”
那么先打谁,刺客就是谁派来的。
朝廷也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
李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烛台上跳跃的灯火,站起身来:“你说得对,朕原本还想着等抓到刺客再说……朕这就回去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
说着便站起身来,大步往紫宸殿去了。
第二百零九章 台州刺史
一连过了小半个月,可疑人物也抓了十余个,但那些刺客好像多半是死士,被关进刑部的大牢以后,二话没说就咬舌自尽了。 而那些还活着的,显然是并不知晓内情的,一问三不知,因此并没有审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陛下此时已经决定对成德王承宗用兵,并把罪名安在他头上,但这并不意味着陛下不想确认事情的真相。
这下不光是念云,连陛下也确定长安城中有那么一个隐藏很深的幕后指挥,时刻在把控着事情的风向。
这个人不是新近入长安城的,所做的营生大概也是合理合法的,所以不管是户部查户牒清理闲杂人等,还是神策军全城戒严搜捕可疑人物,都没能抓到这个神秘人物。
也许,这人根本就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所以查不出所以然来。
但这显然又令人费解,因为不管是吴元济还是王承宗、李师道这几个人,他们的老巢都不在长安,甚至相隔甚远。倘若这个神秘人物是他们派来的,那就一定得是亲信,怎会远隔着千里之外?
陛下在户部、神策军严密盘查依然没有得到结论的时候,又下令核查最近三个月内出入城门的商旅记录,看是否有从成德、淄青、淮西等几个方向出入的记录。
与此同时,郭鏦也在查。
郭鏦的查法同陛下不同,他并没有那个精力像户部和神策军那样广撒网,甚至他几乎不需要自己亲自露面。
只是这段日子,荣安县主薛楚儿去平康里的次数更加频繁了,他名下的铺子来汇报经营情况的次数也越发的多了。
郭家的经营范围涵盖了珠宝首饰、金银玉器、胭脂水粉、布匹绸缎、食品糕点、木器家具等各行各业。
虽然有的店面不大,也赚不了多少钱,可别小看了底层的人民群众,很多上头花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也没法解决的问题,其实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小事一桩。
贵妃虽然如今不方便时时出门,但有太和公主和太子在其中作为联络,贵妃和郭家实际上始终保持着密切的互动。
而郭鏦递到大明宫的消息中,有一条引起了念云的主意。
李师道曾经养了大量的门客,其中包括几个十分擅长行医炼丹的术士。
说到炼丹的术士,紫宸殿如今就住着一位。
而且,这一位正是无论如何也搜捕不到的——谁敢怀疑陛下留在紫宸殿、并给予极大尊敬的客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条极有用的信息。
她没有证据,甚至很难拿到证据。柳泌这个人行为举止十分谨慎,就算是陛下已经透露出让他住在后宫里,看上哪个宫女也可以直说的意思,但柳泌行止看起来仍然十分谦恭有礼,平时也一直都待在紫宸殿,最多往前边的御苑走一走,并不曾踏入后宫重地半步。
念云命人盯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几乎找不到半点漏洞。
当然,这也就是李淳为何如此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可念云开始有些慢慢地着急了。明知道这个时候谁的阵脚乱了谁就输了,可她怎能不急?陛下每天可都在服用那柳泌的药!
不管最后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不是柳泌,他都必须被这个罪名坐实!
到了晚上李淳来蓬莱殿的时候,念云便看似无心地提起了一个问题,“从前妾问过那柳先生,想照着他的方子替陛下配上几丸药,可柳先生说他的药引很是难得,便是宫里也未必找得齐。如今陛下服用柳先生的药也有些时日了,可还够用么?”
李淳本来知晓念云不大喜欢那柳泌,因此在她面前也不提,听她主动提起,才道:“可不是么,柳先生的药也不多了,前几日才同朕说起,想去台州海边寻药引。”
念云的心急跳了几拍,连忙低头去吃了一口茶掩饰。放下茶盅,方道:“妾也听闻从台州入海,若有机缘可以见到蓬莱仙岛,那仙药想是在蓬莱仙岛上了。陛下以为如何?”
李淳道:“朕想着,那台州的刺史正好也该卸任了,不如就给他任命一个刺史,到时候行事也方便许多。”
张口就是一州的刺史,陛下这个恩典可真不小。
念云心里冷笑一声,刺史也好,哪怕是节度使都无妨,反正,叫他走出这大明宫就有去无回。
她面上不显,嘴上却道:“这……不好罢,那些十年寒窗一朝进士及第的学子,到底也只能在长安混上三五年的守选,才能谋个低微的职位。柳先生只是个白衣,直接就给刺史之职……”
李淳解释道:“朕也不指望他能做多少事,台州的事务,底下自然有幕僚和司徒。朕也不过就是给他行个方便罢了,而且朕认为以他的才学,即使是真要做那个刺史,也做得。你勿要多言,朕心意已定。”
看来陛下虽然嘴上说得好似不大确定,实际上是心意已决,她便也不再多说,只问道:“他这一去可要多长时间,留下了足够的药给陛下么?”
李淳道:“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约莫半年多罢,留了七八个月的药给朕。如今也不必日日服用了,三五天一粒便可。”
他想了想又道:“朕已经命裴度代武元衡的宰相一职,另外,命韩弘为招讨使,率军攻打成德王承宗部,三日后启程。朕想着,此去台州,若从洛阳走,正好也与韩弘有一段同路,朕就命他同韩弘一起出发了。”
三日后就启程,陛下这件事恐怕是早就开始预备了吧!
李淳见念云脸色不十分好,也知道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和她商量过,她心里可能有些疙瘩。但这段日子以来,他对柳泌的信任实际上是非常深的,无从解释,索性换个话题,问道:“婉婉的大婚,准备得如何了?”
念云的心思被拉回来,笑一笑道:“还在准备着,不是同杜家商议过么,今年有些吃紧,不如等到明年开春。”
李淳点点头,又道:“你考虑得很周到。那太和呢,恒儿年纪可不小了,太和也只比婉婉小了一个月,也要抓紧才是,要不先定下来?公主变成太子妃,也总要花些时间来周旋的。”
落落要做太子妃,那么就得先还原她舒王之女的身份,该封郡主,昭告天下,然后再议婚事。
只是大婚之后,落落就得跟恒儿一起住到东宫去,独自打理东宫的事了,不能再成日里跟在她身边。
这几年来她总觉得落落还有很多事情要学,所以这婚事也一直拖着。如今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让孩子们自己立门户了。
念云道:“妾总想着孩子还小,多历练几年才好,一转眼,可不是也都这么大了!也是该准备了,免得恒儿成天心神不宁的。”
但不知为何,大约是满满已经发觉落落的心比恒儿更大,她总觉得好似这两个孩子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次日念云叫了落落过来,颇有几分郑重地屏退下人,赐了座。
落落有些局促不安,“母亲?”
落落虽然年纪还小,小女孩子家碰上这种事难免有些羞涩,但落落同旁的女孩子又是有些不同的。
念云因此也就不卖关子,道:“落落,如今婉婉的婚事已经订下来,你同恒儿的事也该……”
话还未说完,落落忽然嚯的一下站起来,“母亲,落落年纪还小,暂时不打算订亲!”
她站在念云面前,身量几乎和念云一般高,目光咄咄,话语中有着极大的决心。
念云本来拿起茶壶准备亲自替她斟茶的动作便顿住了。
这并不是一个女孩子因为羞涩而拒绝,也不是在置气,更像是经过了缜密的思考而做出的决定。
念云忽然有些泄气,那一瞬间,她从落落的眼中看见了一些苍凉和落寞。
她试探着问道:“落落,你不要急,是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么?”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