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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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接过,就着微光打开看了看,确认无误,于是收在了怀中,仍旧拿黑布替她把眼睛蒙了,扶她上了身旁停的小轿。
外头的光线依然很暗,很暗,黑衣人也没有说话,因此莲玉并没有注意到这四个黑衣人已经不是先前的那四个。
四人抬着的小轿走了一段路,便落了轿。莲玉心里隐隐觉得来时似乎要远一些,正要开口问,那黑衣人已经一把将她拉下了轿子。
莲玉连忙把脸上的黑布扯下,却发现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荒芜的院落,面前还有一口井,并不是平康坊。她心里一慌,脱口道:“她们答应过我……”
那黑衣人的手快得很,铁索一般,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使她半句话卡在了胸腔里。
“她们答应放过你,可咱家不答应!咱家要你的命,陛下也要你的命!”黑衣人的声音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在这暗夜里显得十分可怖,叫人平白的起一层鸡皮疙瘩。
穿着黑衣的太监头子怜悯地看一眼这财迷心窍的蠢女人,手上又加了些力道。
知道了这些皇家的秘辛,以为自己还能有命花钱么!
莲玉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便渐渐失了控制,软倒下去。太监头子从她怀里摸出那两块玉佩,朝身后摆摆手,后边两个小太监便像拎小鸡一般拎起她的身子,一扬手,“咕咚”一声扔进了井里。
待井里的水花沉寂了,太监头子朝井里看了一眼,确定再无声息,才轻轻拍打一下衣袖,轻轻一声:“回!”
寂然无声地抬着小轿回去复命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初访兴庆宫
那一道意图废天子、太上皇重回大明宫的白麻内命,把太上皇和陛下之间仅剩的一点父子之情撕得粉碎。
在李淳对兴庆宫采取行动之前,念云决定先去一趟兴庆宫。
从前与郭鏦一同骑马经过东市的时候,也曾隔着宫墙望见过兴庆宫里的层层叠叠的飞檐和琉璃瓦,好奇地猜想里头的主人。
这一次,她是大明宫的女主人,带着随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兴庆宫和太极宫、大明宫不在一处,而是独在靠近长安城西门春明门的位置。
不过,从大明宫往兴庆宫去,也不必从城中的街道过。从前玄宗皇帝为了往来方便,特地在城墙之下修建了一条夹道,不仅可以从大明宫直接去兴庆宫,甚至可以往南直到曲江池去游春。
兴庆宫是玄宗皇帝登基之前住的府邸。因玄宗皇帝不喜欢太极宫的肃穆,又不满意大明宫的格局,于是把自己从前的府邸扩建修整,成为了他接见大臣、处理朝政、日常居住的地方,改名兴庆宫。
到了后来,肃宗皇帝登基,玄宗以太上皇的身份,仍旧居兴庆宫。
再后来,安禄山、史思明的叛军攻入长安城,打入了兴庆宫,颇多损毁。此后的几朝,衰败的兴庆宫便成了冷宫,只是将前朝的太后、太妃等人迁过来幽居。
兴庆宫靠夹道的宫门明义门不过由几个年老的军士把守,稍显懈怠。
念云拿了蓬莱宫的玉牌给军士验了,他们看着她的眼神都有几分惊异。
对于宫中的贵人们来说,兴庆宫住的都是被时代所遗忘的人,永无翻身之日,再也无心装扮,身上带着晦气,像早已过时的小头鞋履窄衣裳,只好放在府库的角落里发霉腐烂。
没想到,恩宠正盛的贵妃娘娘会亲自驾临,来这荒废凋敝的兴庆宫。
进了明义门,迎面便有一个临湖的大殿,叫做长庆殿。长庆殿并无人居住,只是留给太妃们散步时小憩的地方,布置略显简陋。
大殿里静悄悄的,惟有一个老迈的太监持着拂尘打瞌睡。念云走进去,老太监被惊醒,她美艳的容貌和华美的衣裳照亮了他的眼睛,使他愕然。
他连忙揉一揉眼睛,跪倒,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绿萝上前一步扶起他,道:“公公不必多礼,烦请公公引路,贵妃娘娘要去谒见太上皇。”
那老太监才回过神来,又执拗地跪下磕了个头,“老奴参加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念云微微点一点头,绿萝再扶了他起来,他才躬身道:“娘娘请随老奴来。”
前面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老太监蹒跚着步子,拿拂尘朝着湖里一指,道:“这是龙池,昔年这里头有九个龙头,底下安了机关,可以昼夜喷水。那水柱,有一丈多高,水雾迷蒙,对着太阳都能看着彩虹。要是赶上阴雨天气,白蒙蒙一片,可跟仙境似的!杨妃那时候最喜欢叫人撑一只小船,到水雾后边翩翩起舞。远远看着,跟凌波仙子一样……”
念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水面上远远的有个什么东西,看得不太分明,更别说喷水了。
老太监叹一口气:“可惜了,战乱的时候毁坏了,只剩了那边一个龙头,也喷不出水来喽!”
引着她们过了一座亭子,老太监又指着那亭子絮絮道:“娘娘怕是不知,这就是沉香亭。昔年玄宗皇帝带着杨妃在那赏花,李翰林喝酒喝得畅快,还作了一首诗,题在那边的柱子上头。”
他说的李翰林,便是诗名满天下的“诗仙”李白,杜工部也曾十分推崇他。念云看时,那柱子上果然有龙飞凤舞的四句诗,兴许是匠人依照当时的笔迹刻下的。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只可惜,一代诗仙落了个潦倒的下场,曾经得到过万千宠爱的杨妃也在那一场战乱中香消玉殒。就连这亭子,也是朱漆斑驳,四望满眼衰草枯杨。
兴庆宫整个都是寂寥的,这些老太监的日子难捱,见了新鲜的人和事物,少不得冒着惹恼贵人要掉脑袋的风险多唠叨几句,念云倒也不欲责怪他,只在心里微微叹息。
绕着龙池走了大半圈,才到一个门前,上头写着“大同门”。再往前走,又是一个大殿,是大同殿。大同殿旁边有个小院。
老太监又道:“那院子便是翰林院,玄宗皇帝曾在那里召见翰林学士们,老奴昔年还有幸见过李翰林几次呢!”
念云看一眼那破败的院子,问道:“不知公公贵庚几何?”
老太监听见她开口问话,有些受宠若惊,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娘娘,老奴是开元二十三年生人,天宝二年正月入的宫,上元年间曾服侍过玄宗皇帝,今年是七十一了。”
念云点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穿过大同殿,是一条青石板铺的甬道,前面又有一个院落。
老太监指着那院落道:“那便是兴庆殿,太上皇住那殿里。”想了想,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从前,玄宗皇帝也住那里。”
绿萝谢过老太监,赏了他一只玉扳指。大约是几十年没有得过这样的赏赐了,老太监对着她的背影跪下磕了一个头,感激涕零。
数十年的冷宫荒院生活,念云看着都觉得揪心,快步走进了那个院落。
兴庆殿也冷清得很,连通报的宫女都没有。
念云提步走了进去,这兴庆宫太静,高头履踩在汉白玉的地砖上,脚步声都像是有回音一般。
一直走进了大殿,才看见大殿的一角,有一个清癯的身影,披一件素罗衣,头发也近乎全白,斜倚在一张罗汉床上。
念云记得在东宫的时候,他虽身体不好,可头发却是养得极好,几乎不见一丝白发。不过端端数月,他竟看起来已经像一个老人了么?
罗汉床上放了一张小几,几上铺着许多的宣纸,地上也掉落了几张。他正握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念云不愿惊扰他,待他把笔放下了,才轻轻出了声:“念云……见过太上皇。”
李诵抬起头来,见是她,有几分意外,却又像是欢喜,笑起来:“念云,是你啊,你来了!”
他伸手招呼她,“来,你过来看看我写的字。我总觉着字要配着画才好,可我画不好。念云,你会画画儿么?”
念云走过去。她以为他在写什么要紧的东西,走近了才发现,他案头摊开的不过是一本《李太白集》,他正写着的是那一首《清平乐》。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他只写在半幅纸上,漂亮而空灵的隶书,留了半幅空白。
他的隶书写得极好,从前先帝在时,但凡有什么大宴之类的场面,群臣献诗,先帝便叫他执笔誊写。
那写过无数颂圣之诗,以太子的身份批了二十余年公文折子的手,如今只不过在写这些闲情杂诗。
念云微微发怔。她以为李诵会在第一时间猜到她的来意,或者质问她,可他都没有。他只是在看诗书,写字,他问她会不会画画。
她来之前并没有让任何人通传,所以他也不会是故作姿态给她看。
这样的太上皇,真的会在白麻布上谋划重回大明宫么?
李诵又道:“我曾听良娣说,你最会描鞋样子。”
她从自己的怔然中醒悟,笑起来,竟没听出他的口误,早已不是“良娣”了,该是太上皇后。
“我试试看,只是许久没动过笔,怕是生疏了。”
从前在岳州,她曾跟着姑姑学了几笔白描画的。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笔,略想了一想,凝神下笔,不过寥寥数笔,勾勒出沉香亭的轮廓来,一个女子的背影凭栏而立,似乎在看着龙池里的芙蓉花。又描了一两支桃花在亭子的一角,似整个春天自那一角探进画面里来。
李诵不禁拍手笑道:“画得极好!”
念云将笔搁下,笑道:“让父亲见笑了。”
她用的称呼是“父亲”,只因忽然觉得“太上皇”这个称呼有些刺心。
李诵看着那一纸诗画,微微笑着:“淳儿的眼光不错,你是一个全才。”
念云微微屈膝,“父亲谬赞。”低头想了一回,总觉得李诵如今像是真的不关心朝政了,一时差点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迟疑了许久,李诵已看出端倪,放下宣纸,问道:“你来,该是有话同我说说罢?”
念云沉吟再三,道:“父亲可知道一个叫罗令则的相士么?”
李诵想了一想,“没有印象。出了什么事?”
念云没有恭顺地避开直视天颜,两道目光始终都落在他脸上,却也没有瞧出什么来,只得继续问道:“那么父亲这些日子,可还有白麻内命流出去么?”
李诵顿时十分诧异,道:“如今朝堂之事与我何干,怎会还有白麻内命流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贵妃遇刺
念云见李诵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便觉得此事恐怕另有蹊跷,于是也没有明说,笑道:“念云倒也无事,只是想着天气又开始变冷了,也不知太上皇身体可好些不曾,故来瞧上一瞧。”
李诵也不疑有他,点头道:“难为你想着,有劳了。”
念云道:“如此,念云便告退了。”
李诵送她到大殿门口,她便带着在外等候的随从,仍旧沿着原路往明义门去了。
才出了兴庆殿的门,只见一个老宫女迎面走过来,屈膝行了个礼道:“贵妃娘娘,太上皇后有请。”
太上皇后请她去,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念云心里有些疑惑,但也就跟着那老宫女过来了。
走了不远,念云就觉得不太对劲,那老宫女一个劲的把她往大同殿旁边的侧殿带,都快走到翰林院里头了。
她是第一次来兴庆宫,可是方才来的时候老太监话多,所以她也大致留意了一下四周,太上皇后似乎不该住得这么偏。
遂问道:“太上皇后不是住这边罢?”
那老宫女似有些耳背,也没吱声,仍旧带着她只管往前走。
念云收住了脚步。
那老宫女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待她一停,便也住了脚步。
念云警觉,快速地往后退了几步,绿萝、七喜等几个随从也随即意识到有异,连忙护在她身前。
那老宫女缓缓转过身来,抬起头,神情透着诡异,眼神里分明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怨毒。
只听见“噌”的一声,那前一刻还迟钝老迈的老宫女,动作无比利落地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来,手上力道往前一送,就直挺挺地朝念云劈过来!
七喜立即向前一步,他此时虽然是赤手空拳,可胜在身量高大敏捷,飞起一脚便踢到老宫女的腕子上,那剑势便没了准头,歪向一边去了。
七喜觑了空连忙从靴子里摸出锋利的生铁匕首,其余几个随从也亮了匕首出来迎战。
念云没有太吃惊。
兴庆宫既然联络秦州企图弑君的事都做出来了,行刺一个贵妃娘娘倒也不算太意外。
她已料到来兴庆宫可能会有危险,因此这次带的几个随从,除了绿萝以外,其他几个都是健壮敏捷的太监,即使内宫不能佩武器,他们也悄悄藏了匕首进来。
外头尚有七喜调来的一队神策军,守在明义门外。倘若遇到十分紧急的情况,七喜放出信号,那队神策军便会直接杀进宫门来救驾。
这时大同殿里又跳出七八个身形健壮的宫女来,手里都拿着长剑,堵住了去路。
那为首的大喝道:“郭氏!今日是你死期!”
七喜二话不说已经带人杀将上去,顿时便听得一阵锵锵的兵戈碰撞之声。
念云被护在后头,有意要分对方的心,目光锐利地射向那为首的宫女,冷冷地大声斥道:“你等身居兴庆宫,本宫与你素无仇怨,为何要行刺本宫?”
那宫女一面与贵妃的随从缠斗,一面骂道:“你阴狠毒辣,妖媚惑主,竟妄想牝鸡司晨,祸乱朝纲,今日我等必为民除害!”
念云冷笑道:“我所做之事,皆是为陛下分忧,尔等行刺后宫之主,才是其罪当诛,当诛九族!是什么人指使你们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虽然太监们用的是匕首,面对长剑在攻击范围上不占优势,可匕首短小灵活,比长剑使用起来可顺手多了。
拆过几招之后,七喜等人便发现了,那些宫女却是出手甚狠,次次出手都是杀招,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逼得他们渐渐都有些吃紧。
一个宫女手中的长剑直刺向他的胸口,他侧身躲过,手里的匕首便顺势朝着对方的肋下刺去,可对方却不闪不避,直接手腕一翻把剑又往他腰上刺去。
七喜的力道大而稳,倘若刺中了必取她半条命。可她那一剑也不是玩的,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七喜只得收回手,一脚踢向她的下盘,逼得她后退一步。
对方是不要命的刺杀法,而七喜他们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