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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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钧武没放弃一切之前,她还自私的想隐藏,想把他当成哥哥,用亲情去粉饰自己的罪孽,以为同情他,陪伴他天下就太平了。
命运真是公平的,每一点过错都要付出代价!
她张了张嘴,从哪儿开始呢?
“行了。”裴钧武冷笑,“我知道你只是为了留住我,我会当作没听见的。”
她看着他,他还是不回应。
“钧武,不,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他终于看向她了,“我只问你,你能陪我多久?如果只是几天几月,你还不如现在就走。”他讥嘲的问,讥嘲他自己,也讥嘲命运。
她跪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字一顿:“一——生——一——世。”
他竟然大笑起来。
“真的吗?”他完全不信的笑着。
“关于萧家的秘密,你知道一些的吧。”她沉着脸,只有这样装作冷漠她才能稳住自己快要散碎的心。“光有歌诀是没用的。开动那个宝藏,每年只有一次机会,需要两样东西。”
他收了笑,愣愣地看着她,浑身绷紧。
“钧武,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
他看着她,浑身颤抖起来……
她冷冷的述说着,从雨夜到湖边相遇,月夜下她的那个吻,花海里无奈又甜蜜的夜晚……她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只是在讲述一个不怎么高尚的故事。甚至,她能眼皮都不撩的说,在那片花里,我把身子给了伊淳峻。
只有这样,她才能开得了口,才能说得出来。
他的脸越来越苍白,眼睛却越来越亮了。
她不敢中断,一但停下,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开始继续说。这个故事好象很长,真的说起来,也只有那么几句。
说完了,她也愣住了……
原本以为说出秘密那一刻会畅快无比,会把“萧菊源”打下地狱,她会踩着她的脸仰天大笑——没想到,现在说了出来,心却被每一句话凌迟,所有知道了这个李代桃僵无稽秘密的人都下了地狱!
“恨我吗?”终于,她压抑的各种情绪沸腾起来,行将撞破她脆弱的冷漠表相。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谁都再没说一句话,生怕话一出口,人先崩溃了。
“只要你不嫌弃……”她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可笑可怜啊,她竟然要对他说这样的话,原本她觉得是他亏了她欠了她的。“我就陪着你一辈子。”
他突然翻身下床,狂奔而去!
她笑了,仰着面,却是无比怨恨的想质问苍天,这就是命吗?!
跑?他能跑多远?他能逃离命运硬塞给他的一切吗?先是一生尽忠的祖训,看守宝藏的责任。然后是并不相爱的少主妻子,最后是身和心都给了别人的她!
谁说他是命运的宠儿?命运给他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戏弄!
她呢?
何尝不是?!
原本以为失去了一切,怨啊恨啊,十年里没有畅快的笑。后来觉得自己很走运,安稳的生活和爱情其实什么都没失去。
结果呢……
59.回到原点
她沉默的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了,即便是躺着也觉得累,疲惫不堪。
门被推开,伊淳峻浅笑着走进来,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撩动人心,却把她的心弄得很痛。“好些了吗?我听说你居然晕过去了。”
她平静地侧过头来看着他,她的眼神让他一愣,收了笑。“怎么了?还难受?”他皱眉跨前一步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她重重的一甩,他一僵。
“又怎么了?”他不甚高兴的问。
“你干什么去了?”她看着他,他含着笑的眼睛,漂亮的面孔……都让她觉得妖异又恐怖。
他也探究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展眉而笑,趴下身来压住她,眉毛微微一挑,“想我了?”
“起来!”她冷声一喝,他再次愣了愣,脸终于也冷下来,坐起身。
“我要嫁给裴钧武了。”她简单利落的说。
他冷笑,“还有点新鲜的没有?我都听腻烦了,还是那两个字:休想。”
“其实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她紧紧攥紧床单,对他说出狠话,疼的到底是他还是她?
“是么?”他又出现那种暴戾的眼神了,“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他一甩袖子,被他虚掩上的门嘭得砸向两边的墙。他跨上床来,蛮横的骑在她身上。“你再敢对我说一句这样的话,我就当着裴家上下要了你!我看裴钧武怎么娶你!”
她无动于衷地看着身上的他,甚至还笑了笑,“灭凌宫主,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个吗?”
她看见了他眼睛瞬间闪过刺眼的凌厉寒光。
“你知道?”他看着她,缓缓从她身上退开。
“被人揭破秘密的感受如何,宫主?”她冷笑。
“我是谁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我的心给了你,这就是一切!”他狠声说,像是宣告。
“什么都知道的伊少爷,”她不无讽刺的看着他,眼睛有些模糊了,“你知道后蜀的国君又叫什么?”
他有些烦躁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说这干吗?”
“后蜀的国君历来也叫‘月王’。”
他本来一脸不耐烦,突然愣住了,想起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白,沉默了一会儿,他想通了很多事。
“你是怎么知道那歌诀的?”她努力呼吸,让脸色尽量平静。
“萧姬告诉我的。”他突然很坦白,很懊恼。
“好,我还是那个问题,萧姬呢?”
“她很好,就快来中原了。你不找她,她也要找你。”他的脸色越来越青,声音也越来越沉。
“你一直怀疑萧菊源,又不敢确定我是谁,对吧?”她苦笑,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提起萧姬,我就有些疑惑,色令智昏哪。”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对裴钧武说了?”
她点了点头。
“我们的事……”他暧昧地笑,有些残忍。
“也说了。”她一扭头不看他。
“他不在乎啊?”他恶劣的笑出声。
她又不说话了。
“李源儿,你别想的太容易,我伊淳峻的女人谁也别想再碰!这话我对你再说最后一遍,我要娶你为妻。难懂么?”
“不难懂,可我不愿意。”她说。“伊淳峻,你总是让我太意外,你的那些秘密,你的身份,你的所有都让我太累!”
他冷哼,“你累什么?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我和钧武早有婚约,裴家和他现在变成这样,与我一直隐瞒身份不无关系……”
“笑话,傻瓜倒霉只能怪自己!裴家弄成这样,裴钧武疯了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站起身,气恼地拂了下袖子。
她淡淡一笑,他置身事外当然能说的这么轻松。
看见了她的笑容,他的脸色也缓和些许,又坐回身,不容她反抗地亲了亲她的小嘴,“别傻了,我的计划你已经知道了吧?杀光他们,再给裴钧武盖个更大更华丽的宅子……”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裴钧武走了进来,显然都听见了。
伊淳峻直直看着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你想要什么?”他明知故问,不等裴钧武回答他又抢着说,“她不行!她是我的!”
“你的?”裴钧武冷冷讽笑,“命里注定,她是我的妻子。”
伊淳峻的眼睛又泛满杀意的眯起。
“够了。”小源烦恼的坐起身背对他们两个。“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伊淳峻,一开始我们就约好了,我想要裴钧武的人,你想要擎天咒。”
伊淳峻浑身一震,一声不吭的瞪着她的背影。
“继续你的计划,事成之后,我给你擎天咒,我们也算……求仁得仁。”
伊淳峻紧紧咬着牙,太阳穴的筋都迸了出来。
他转身向外走,第一次她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休想!休想!”他扔下一句嘶吼,人便不见了。
60.三人之行
被裴钧武抱在怀里,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萧菊源,这胜利者的姿态并不能使小源高兴起来。
“我们要动身去竹海了,你好自为之,多多保重。”小源神色不动,原本想好好在萧菊源面前表演一番,现在完全提不起兴致了,连对她说的这一句话都懒懒的。
萧菊源也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
小源苦涩的笑了一下,对萧菊源的反应并不觉得失望,所有人的秘密交杂在一起,都只剩下疲惫。
萧菊源的双眼只看着裴钧武,而裴钧武也回视着她,眼神里都是一片莫测含义的深幽。哪些秘密泄露了,哪些没有……对这几个人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终于,裴钧武叹了一口气,抱着小源转身出去,萧菊源并没有喊住他,只是把脸转向墙里,也许为了不想让他们看见她的泪。
院子里……站着伊淳峻。
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冷漠表情,他眼睛里受了伤的倔强神情让小源的心冷不防一阵剧痛。
“二位是要动身了么?”他的语气十足讥诮,“我就不奉陪了。仇杀计划完成以后,我会亲自去讨要擎天咒的。”
他要离开?小源垂着眼不忍看他,是啊,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原本,她以为他会大发脾气,甚至找裴钧武拼命——真傻呀!他怎么会做那么鲁莽冲动的事!
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
他的心?
最难猜的就是他的心!他的心里有无数秘密,无数阴谋,他可以很温柔,他也可以很凶狠。
手背有灼热的液体滴落,鼻子也酸酸的,她用手无心的一抹——全是血!
裴钧武蹲下身,让她坐在腿上,扶着她的头向后仰,用长衫的下摆温柔细致地擦拭她抹花的血痕。
“这回换成是鼻子流血。”她强作笑颜的没话找话。
“这说明你肺脉的伤恶化了。”裴钧武平静的说,“目前你的心绪最好不要剧烈起伏。”
她一阵沉默。
一直站在一边看的伊淳峻突然走过来,一把揽过她的腰,生生把她从裴钧武怀里拉离。
裴钧武站起身,手一抄,拉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给她疗伤。”伊淳峻冷冷的说,微眯着眼看着他。
“以后这是我的事。”裴钧武胳膊一收,把她的上半身更近的拉向自己。
“疼——”小源低喊,这回不是装的。
伊淳峻和裴钧武都一僵脸色,又都不愿意先放手。
“放开我,你们!”她生气了!
裴钧武终于叹了口气放开手,伊淳峻顺势把她又抱回怀中。
“呜——”小源觉得鼻子更酸,连眼睛都涨痛了,血像瀑布一样从鼻子里涌出,这种感受龌龊又痛苦。她听见伊淳峻惊慌的低喊了一声,用力地捏她的鼻子。原本就昏沉的脑袋被他这么一捏,眼前顿时黑暗一片。
再清醒,已经在一处陌生的郊外。她靠在一棵树上,半躺着。身下垫着伊淳峻的长衫。
她皱着眉艰难的转动眼珠,傍晚的夕阳让她的眼睛更难受的眯起,半天看不清周遭的事物。
“醒了?”裴钧武正在离她不远处的水边用匕首削树枝,见她睁眼,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仔细看她。
“这是哪儿?”她被河面反的粼光晃得眼睛疼,只好侧过脸来躲避着。
“再有七十里就到竹海了,道路偏僻,只能露宿了。”
“我晕了多久?”她摸了摸鼻子,还好,呼吸很顺畅。
“一整天。”裴钧武为她拂开颊边的发丝,他的温柔动作和眼神让她的心一顿。
“我……我怎么来的?”她别开眼,有点不好意思。
“我和伊淳峻轮番背着你。”看她一怔忡,他的心微微发苦,“我们的脚程比马快些。”他扯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眉目微微变化,“他呢?”
她说起“他”的语调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他心里,“去拾柴。”
她一愣,忍不住一笑。伊淳峻去拾柴?
裴钧武站起身不看她,默默到河边拣了些小石子。
她也沉默不语的看着他脱俗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背影那么悲哀,让她有些伤心。
他抓了一把石子往江中一抛,漂亮的一招“飞雪留香”,水花激荡过后,几条鱼翻着白浮上水面。
记忆被搅动了,她突然笑起来。
听见她的笑,他也回转身看,嘴角不自觉的也浮现了笑意。
她一笑心就会有些疼,只好用手抚住心口,“原来……原来这招真的是用来打鱼的。”
与她初见时的每一瞬似乎又都在他脑子里闪过,他的心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似苦又甜。
“嗯,”他不想再回忆了,垂下了眼,“功力高低只决定打中多少鱼而已。”
小源笑得更厉害了,都有些喘。
他瞪了她一眼,“别笑,伤会重。”
她点了点头,还是一脸的笑。
小源缓慢的眨了下眼,裴钧武在收拾鱼,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刀,划开鱼肚,血淋淋的掏出内脏。这么恐怖的活儿,一身洁白的他做起来,竟然还是那么优雅。
发觉了她的注视,裴钧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有些难为情的转了个方向,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会吃不下。”
她微微笑了笑,“裴大少爷怎么会干这种活儿?”
他背对着她手不停,“我和师父住在竹海的时候,一直是我伺候他老人家的。”他刮好鳞片,仔细的把鱼插在刚才削好的树枝上。
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张罗着,她的心竟然充满了温暖和平静。她把下巴支在抱拢的膝盖上,也许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也不错……至少不会总是被意想不到的事情惊到,心总像被吊在一根细绳上忽上忽下。
脚步声,她无心的一抬眼,看见伊淳峻穿着内衫抱了一大捆柴回来,撞见她的眼神,他冷漠地一翻眼,不予理睬。
想笑……那笑意终于还是消散在浮现唇边的那一刻。
高贵的伊公子即使只穿着内衫,露出一片光洁结实的胸脯还是那么完美撩人。应该说更撩人,至少她的心颤了颤,真是!她气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可那晚的记忆……
显然他和裴钧武达成了什么默契,虽然彼此不说话,却也不争执,各顾各忙活自己的事。单独相处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