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自我修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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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胃里翻腾起来,脸色也白得透明,不由自主地挥手施了一个清洁神术,把那口锅清理得闪闪发亮。
太好了,这才是人类用的锅。
但是锅太干净了,就衬得那壁炉里的外柴堆得太乱,炉壁和周围的墙壁积灰太厚,地毯上脏衣服堆得太多,桌子上的摆设太杂乱,还有整个房间的空气都透着一股潮湿污浊的味道,让人一刻都忍不下去。
在农神殿数年的劳动生涯已经把白培养成了一个实干、苦干的好少年。这些家务活虽然他重生之后基本就没沾过,可是比起耕田种菜之类的农活,收拾个房间实在不算什么。他不知不觉就把满屋脏衣服都收进篮子里,然后拿出几枝香气清幽的芨芨草插在水瓶里,再清扫天花板、整理桌面、换床单被罩、擦净门窗地面……
等他回过神来,这间寝室已经像刚装修过一样干净,两张床铺得整整齐齐,房里充斥着清爽的植物香气。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房间的主人回来了怎么办?还有那锅不知是鱼还是什么东西的黑暗料理,上哪儿还给人家去?
白蹲在壁炉边上思考良久,终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反正他是来圆这口锅的谎的,先给锅里倒上精力药剂,让主角吃到就够了,别的以后再说。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他就多来打扫几回,说不定还能再开一条“神秘的家政”支线呢。
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从空间指环里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鱼,只有一小袋事先包好的小馄饨,本来打算哪天中午饭不够了自己煮一顿的,现在也只好给格拉斯·莫沃尔了。馄饨不耐久煮,泡久了容易变成片汤煮丸子,不过那锅黑暗料理也是黏黏糊糊的,没准他们回来看见一锅面糊汤,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那锅呢。
呵呵。
白决定彻底放弃治疗了,在刚刚清理干净的壁炉下方放了几颗炎石,点起魔法火焰,然后从空间指环里拿出一罐事先炖好的鸡汤,揭掉上面的油皮,直接倒进炖锅里。等鸡汤煮开之后,他就扔下馄饨,猛火快煮,用精力药水充当凉水点进去几次,也不管药力损失不损失。看看馄饨煮得差不多了,就撒了佐料、紫菜,又打了个蛋花进去。
没等馄饨完全煮熟,宿舍楼下就传来了一连串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回到宿舍楼了。白开始以为是有人早退,但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蓝得发紫,眼看着就要到晚上了。而窗外小路上,也能看到魔法学院的学生三三两两携手同归。
大概是房间太乱,收拾的时候花了太长时间吧?白看着干净整洁的宿舍,叹了口气,就把炎石收进空间指环,从窗口悄悄翻出去,把脱胎换骨的房间和那锅刚刚漂到水面上的馄饨留给了两位房主。
实际上,就在白刚刚翻上房顶不久,这间宿舍大门就被人打开,两名年少的法师挤进房门,然后在同一刻被干净到陌生的房间吓住,说着“打扰了”“走错了”,倒退出了门外。
可门外的黄铜门牌上铸着的房门号明明没错,房门上还贴着他们俩的名字,为什么推进去会是陌生的房间?难道他们的宿舍门被套叠上了传送魔法?还是有湖中仙女出来替他们打扫房间了?
两人不敢置信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往房里走去。
一步、三步、三步……他们终于认出了自己的桌椅和床单,确认了这房间还是他们的那间。只是它现在干净了太多,地板光滑得像打了蜡,反射着傍晚暗淡的阳光;墙面似乎也白了一个色号,桌椅、架子、床等都被擦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桌布和床单;书架上的书被重新排列过,整齐了不少;壁炉前面的柴堆也被放进了篮子里,搁在稍远点的地方。
更妙的是,房间比他们想象中暖和了许多,不像每天放学回来那样湿冷。空气中还泛着淡淡香气,就像有人刚刚用壁炉做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餐一样。
格拉斯还只是在想,瑟泊汀已经冲到壁炉边上,从锅里捞了一块小小的面团上来。只吃了一口,他就惊喜地叫道:“快过来格拉斯,我们不是在做梦,真的有湖中仙女来替我们打扫房间,做晚饭了!”
不可能,湖中仙女只是传说而已。而且壁炉下面的火元素活动异常,像是使用过火系魔法或炎石的效果,给他们做饭的人肯定是个魔法师。
难道是送他们这口锅的白·阿克罗斯?格拉斯脑海中闪过白那张冰冷淡漠的脸庞,自嘲地笑了笑,把这不现实的念头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在他研究着炉底火元素变化规律时,他的室友已经盛了两碗馄饨,塞给他一碗,自己抱着另一碗边吃边问:“会不会是暗恋你的那位大魔法师的孙女?这个裹着面皮的肉丸子做得真好吃,不管她长什么样,我也想娶她了。”
与其说魔法师的孙女,倒不如说真的是那位老爷爷做的更有可能一点。格拉斯笑了笑,仔细品尝着肉丸汤。搅动碗底时还会翻起来一点碎鸡肉块,浓浓的香气驱散了体内寒意,连下午练习时消耗到近乎枯竭的精神力都似乎稍稍恢复了些。
这是真的,还是错觉?格拉斯又盛了一碗汤,边喝边体会着精神力缓缓增长的态势,心里暗暗分析着来人的目的。他为什么要为自己做这种事,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隐讳的方式,而不肯当面说一句话?
他有个直觉,那个来给他们做肉丸汤的人以后还会出现。无论是湖中仙女还是神官,等抓到的那天就知道了。
第12章、农神的酱油
白离开宿舍之后并没急着回家,而是躲在楼顶上换了衣服,重新包上头发,然后取出黑皮小册子查看支线剧情的发展情况。
天色越来越暗,只能勉强看清书上的字。白就取出一枚魔法晶石照亮,等了一会儿,支线三后面那句“主角试用神秘的铜锅熬煮精神力药汤失败,请及时补救,否则本支线剧情作废”就在纸上渐渐淡化,最后消失。括号里的“未完成”三字也改成了“已完成”,昭示着格拉斯·莫沃尔已经了解了铜锅的用法,不打算再用它搞什么实验,他以后也就不用偷偷摸摸地翻进人宿舍里倒精力药水了。
白摸了摸胸口,幸福地长吁了口气,笑容温暖得像被春风拂过。他现在这神情实在太温柔鲜活,就是不易容、不换装,走到格拉斯面前,他恐怕也不敢认。
但这温柔只有短暂的一瞬,那张俊美清华的脸庞就像是被寒风冻住,笑容僵在嘴角,眼中射出深深的惊恐与挣扎——他视野下方的书页上印出了一条新的支线剧情,支线五:“偷偷整理房间的湖中仙女”(进行中)。
湖中仙女……湖中仙女是什么鬼东西!主角的想象力这么发散真的好吗?给他们打扫房间、煮馄饨的明明是男家政!
难怪人家都说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来圆,这就要逼着他天天穿女装去给主角收拾房间了!
白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现在这坑越来越大,他还不得不继续挖下去……
不知会不会有一天把自己都埋到里头。
这不吉利的念头一闪而过。白打了个冷战,收起光明之眼和小册子,攀着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摸黑离开了学校。
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他根本就没心思吃晚饭,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就揣着满腹心思直接回到自己房间。因为进门时一直垂头思考,直到要落坐时他才发现房里好像多了点什么,抬眼看去,自己平常坐的毯子上居然已经坐了一个人。
在暖黄明亮的灯光下,那人的皮肤像瓷器一样莹润生光,双眉入鬓,眼睛低垂着,显出浓密的睫毛。他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几绺乌发垂落在胸前,领口一直敞到胸骨下,露出肌肉微微隆起的古铜色胸膛。
白站在他身前几步的地方,目光顺着领口看去,就能看到他衣领上层层叠叠绣着的神圣纹样,和指尖捻着的那枚本属于他的金麦穗。
“你是什么人?”白脱口问了一句,然后立刻倒退几步,手按在腰间刀鞘上,全身肌肉都调至了随时可以出手的巅峰状态。
这么深更半夜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个人来,要是来个美少女也算是艳遇了,忽然冒出个男人来,谁能不害怕!看这人衣服上的绣纹和身上的金饰品都像是高阶神官,手里还拿着那枚金麦穗,难不成是为了这神赐之物潜进他们家来杀人夺宝的?
不等他的怀疑凝成杀机,那人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肤色微深、五官端正完美的脸庞,神情淡漠,声音却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父亲,你的丈夫,你的庇护者,你的恩赐者,你荣光的由来,你世界的主宰。你居然把我赐给你的神圣之物留在家里,自己去给别的男人做饭。”
那张脸完全显露出来,白的脑子里就像被一道巨雷劈过,右手弯刀也掉到地上,张口结舌地站在那儿,半天缓不过神来。
农神……又显灵了!
说好的只喜欢勇士呢?说好的神祗高高在上,不能为了饭好吃就奖励厨子呢?这干脆就跑到厨子家里宣布你是我的厨子,不能上外头接私活儿给别人做饭来了啊!
还有最重要的,“那句‘你的丈夫’是怎么混进去的?”
“……女神官都把我称为她们的主人和丈夫,说顺口了。”
这种话能顺口吗?人家会怀疑我性别的你知不知道!虽然还有一家等着我去当保姆,可我本质还是个男家政……男神官。
这么一打岔,白倒忘记跪拜神了,就这么站着说起话来。农神霍桑似乎也不计较这事,捻着那枚金麦穗问他:“我赐予你之物,你为何不戴在身上,将我的恩宠展示予世人?”
白铿锵有力地答道:“这么珍贵的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带在身上?我珍惜您的恩宠如同珍惜我的眼珠,所以当然要供奉在房间里,每天早晚对着它祈祷!”
甭管真情假意,当着大领导肯定要来点上纲上线的标线答案。
霍桑的脸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来对这答案满意不满意,朝着白抬手招了招:“过来,我的神眷者。你虽然得到了我恩赐的宝物,却不会使用它,我来教你怎么用。”
咦?这东西还真能用,不是个普通的铜合金纪念品?白真有点惊喜,连忙把掉在脚边的弯刀往毯子下面踢了踢,走到农神面前躬身行礼,去接他指间的金麦穗。
霍桑循循善诱地问道:“这麦穗是由我的神力凝成的,你拿着它虔诚祈祷,就能借用我的力量。你会怎么做,现在就想体会一下神祗的力量吗,我的神眷者?”
白眼中盛满光芒,紧盯着手里的麦穗,像捧着全世界最贵重的珍宝:“农神在上,我用这个,真能做出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吗?”
“说出你的愿望,我的神眷者。你的主人、你的保护人就在这里,我会让你感受到神祗之力的强大与无所不能。”农神的手指按在麦穗上,给它笼上一层更动人的神圣光彩。
那光芒似乎也流进了白的心里,让他有勇气把那个印在心里十七年的名字说了出来:
“我想做……酱油。”
这个世界的植物分布虽然很随便,可是好歹也是个西幻世界,酱油、醋、豆豉、面酱这种中国特有的人工调料是不可能出现的。醋还可以用柠檬和香茅代替,别的调料怎么也找不到替代品,自己捣鼓了几坛豆酱、面酱都不成功,到要用的时候真是折手。
要是能借着农神之力做出酱油来,以后就能吃上正宗的红烧肉、卤猪蹄、酱油炒饭什么的了。白满怀憧憬地看着农神,在他问起“酱油是什么”时,果断地回答:“是一种黄豆做的调料,我心目中最神圣的调味品!”
农神本以为他想要得到更高阶的神术,更强大的力量,如今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竟然有我这个农神也不知道的调料。那你就拿黄豆来,借用我的力量,控制它变成你想要的状态吧。”
白听话地跑去厨房拿了一个陶锅,盛上半锅黄豆、洒上几大勺盐,倒水没过豆子,端回来放在霍桑面前的桌子上,问道:“这样就行吗?现在我该怎么做?”
霍桑拈着金麦穗放在他手里:“你是我在地上的代行者,你的心愿就是神之意。把手放到锅上面,神力会自然替你处理好一切的。”
白将信将疑地把手放了上去,看着那碗放了盐的黄豆,想象着老抽、生抽的色泽和口感,想造出一款集两者优点于一身的完美酱油。
凝神想象着酱油,眼前就已经看到了变化。一股淡淡金色光芒从他掌心涌出,照着那锅黄豆,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色泽渐渐变深,显出微红的光泽,最终呈现出和他记忆中的老抽一模一样的色泽。尝尝味道,果然又像生抽一样浓厚。
只要想象出酱油的形象和口感,就能让大豆不经过发酵和过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酿成了酱油。这是直接改变了黄豆的本质,让生命体转化成了非生命体。如果这力量能扩展到动物,或者说人类身上……
简直是毁灭性武器!
他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倍,抬头看了农神一眼。两人目光在空中相交,霍桑的态度依然平和从容,神光却微微一亮:“看来‘酱油’已经做好了?你现在可以用它给我做一顿神宴,以抵偿你背弃神官身份,给主神之外的人服务的罪责了。”
……
想白吃白喝直说就得了,找什么借口!
白对霍桑的敬畏感,就在“神宴”两个字里灰飞烟灭。大半夜的,他也不愿意做什么费事的东西,就割了几斤肥瘦羊肉剁细了,拿酱油、麦酒、葱姜和盐调好味,和了一大盆肉馅。
他也懒得再弄别的,就倒了半锅橄榄油烧热,挤出一盘丸子,温油炸到外壳金黄,又捞出来大火炸酥,竟也有点“纤手搓来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的美感。炸好的丸子一半儿当场撒上孜然和辣椒面,端回房去糊弄农神;另一半儿用柠檬调了个甜酸汁,搁上酱油调了调色,裹成在丸子上也当成了一道新菜。
剩下的肉馅也没浪费,白又切了两个洋葱进去,加孜然、胡椒调味,用新磨的雪白小麦粉和面擀皮,包成了四四方方的大包子,往烤箱里一推,再翻个面刷上油烤一会儿,出来就是热腾腾香喷喷的新疆烤包子。
虽然两菜一主食实际上都是一堆儿羊肉弄出来的,但是农神显然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吃完了烤包子之后,他就十分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