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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遗珠记-第4部分

小说: 遗珠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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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自行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气,慢慢回到了座椅上,望着温兰起先破水而出的湖面,微微出神。

温兰换气过后,再次潜下水底。这次径直便往刚才发现异样的那一堆水草方向游去。靠近之后,用鱼叉拨开遮挡视线的水草。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了一下。

水草的中间,是几块相互交叠的巨大岩石,因为长期沉于水底,岩石周身已经长满了绿色的苔藻。一具肢体上缠满水草、爬了螺蟹、浮肿破碎得几乎已经无法辨识生前模样的男尸正飘荡在那里。他的一只臂膀被夹在岩石缝隙里。刚才看到的浮动黑影,便是这具尸体了。

心惊过后,温兰立刻便明白了。这个因了被困无法逃脱不幸被淹死在这里的人,想必便是岸上那些人口中的那个被招作湖龙王女婿的水生了。

温兰拔出腰后的别着的匕首,小心地斩去缠绕在前的水草,惊出无数潜伏在这里的小鱼小虾。等清理干净水草后,绕着石头堆上下左右游了几圈,隐约猜到水生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了。

一个黑色匣子恰巧正落在几块巨石的狭长缝隙间,被卡在中间。这也是为什么渔网一直网不到的原因。这个水生,水性想必也是过人,竟潜到这里发现了匣子。他目测自己能够伸手探进石缝里够到匣子,兴奋之下便立刻去做。探手进去抓到匣子后,或许是出来的方向不对,竟将匣子的棱角嵌入了石头缝隙里,一时拔不出来。或许是当时已经接近憋气极限,而他又急着将匣子拿到手,不愿再次费事下水,便用力往外抽。这水下的石块常年被水侵蚀,质地疏松,突然受力之后引发部分变位,一下将他胳膊卡住。估计他当时很是心慌。而人在水下之时,最忌的便是心浮气躁。越是惊慌,体内氧气消耗越快。所以他再也无法上去了。

虽然这只是温兰根据现场所见做出的猜想而已。但当时的场景,估计大约□不离十。

温兰没时间去同情这位不幸的水下遇难者。只是选好方位后,握紧手中鱼叉,抵在压住水生臂膀的那块岩石之上,用力向前推去。石头不轻,不过微微一动,便又复位。

这块石头不去,不但自己不好取石缝里的匣子,水生的尸体也无法上浮,除非拿匕首割断他臂膀。但她不想这么做。

温兰再次尝试。数次发力过后,终于在浮力的协助下推开了石头。石块砸在湖底,激出大片的泥尘。空悬在水底多日的这具尸体立刻像充了气的皮艇,晃晃悠悠地慢慢往上浮去。

温兰目送水生尸体上浮,等湖底泥尘渐渐平息下来,水再次清澈后,游到石堆上方,探手伸进石缝里,抓住匣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打开匣子,见里面一颗圆圆的龟钮铜印,应该就是要找的东西了。

第5章

湖面之上。

见到那女子换气再次入水后,一开始,附近围观之人都觉松了口气的感觉。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不见她再次露头,便又猜疑起来,低声议论不停。正这时,水面上忽然浮上了一根水草。随即第二根、第三根……很快,几团瞧着像被整齐斩断的水草便零零散散地出现在了湖面上漂着。猜到应是水下那女子所为,顿时无人再说话了,全都屏声敛气地盯着那一爿水面。

仿佛过去了很久,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之时,水面下忽然浮现出了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瞧着形状,像是个人。围观众人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探身出去指着那团黑影,口中竞相嚷道:“快看,上来了,上来了!”

卫自行早看到水面下的这团黑影了。虽没站起来,却也自然微微弓身向前凝神看去,却觉得有异。等那影子再上浮一些,眉头微微一皱,原本握在椅把上的一只手松了下来,整个人也慢慢往后靠,恢复了原先的坐姿。

虽然隔得远,但以他目力,立刻便看了出来。这团影子不是那个温姓女子,分明是具已经泡胀的浮尸。

“死人,是个死人!”

等那团黑影完全浮了上来,脸朝下趴着半沉半没地随湖水飘飘摇摇时,旁人也终于看清,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方臻见预想中的那女子没上来,却浮上一具尸体,心咯噔一跳,第一反应便是回头看向卫自行。见他靠坐在椅上,手中正端起一杯茶,神色淡漠。想了下,急忙回头令人驾小船靠近察看。

衙役征了附近一条舢板,慢慢靠近那具浮尸。还没将那具浮肿得不成样子的尸体翻转过来,摇橹的渔家人便失声大叫起来:“水生,是水生啊!他后背腰间有个黑色胎记,我认得!就是他!”

边上渔户听到这具浮尸竟是先前为捞匣子下水后一去不回的水生,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摇橹赶到近前。将那尸体用橹翻转过来。虽全身肿胀,皮肤破碎,面目也严重变形,但依稀还能看出水生生前的样子。一阵叹息过后,有人立刻飞快摇橹往岸上去通知他家人,剩下人七手八脚地一道将这具已经滑腻腻的尸身给捞上了船。正忙乱着,忽见水面上一阵波动,哗啦一声,那温姓女子再次破水而出,一只手拿了个黑色盒子,往大船方向划水而去。

方臻一眼认出,那正是自己装了官印的匣子,喜出望外,脱口道:“快点,快点丢上来!”

温兰没理睬,继续游向船体。

卫自行放下手上茶盏,到了船舷侧,俯视着水中的女子。见她越来越近,露在水面上的一张脸满是水珠,乌黑的眉和两排睫毛被湖水打湿,整齐地伏贴在浅麦色的皮肤上,正午强烈阳光照射下来,水波潋滟间,竟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奇异美感。微微闪神间,见她将手上匣子丢到了舱里,手够向船舷。知道她要上来,几乎没想,鬼使神差般地便俯身下去,右手微动,刚要继续往前探,准备拉她上来,却见她的那只手已经搭在了舷上,一个发力,哗啦一声,人已经出了水,半个身子上船,水珠从她发间衣衫纷纷坠落。

卫自行顿时觉到些须尴尬。好在伸手出去的动作并未成形,边上的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那女子身上,便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慢慢站直身子。

方臻倒没留意身边卫自行的异样。他现在整副精力都放在了匣子上。见匣子湿淋淋地被丢到舱板上,立刻抢上去打开,官印正在匣里,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咯噔一声落地,紧紧抓住不放。

温兰爬上了船。因方才水下停留颇久,体力损耗,刚微微喘息调气,瞥见船上人大多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知道衣衫紧贴,身体曲线毕露。这在从前自然没什么,在这地方却有些不妥。抬眼见那个卫千户也看了过来,便从腰间拔出匕首放在舱板,立刻钻回舱房中去,擦拭头发和身上的水,换了身先前备好的衣服,这才从舱房里出来。

方臻找回官印,心情大好。偷看向卫自行,见他神色竟也少见地轻松,瞧着像是在欣赏湖光山色,更是放心。船往岸靠时,见温兰出来了,便喜笑颜开道:“好,好。你替本官拿回了东西,本官自然也信守承诺,赏银一百……”看了眼卫自行,立刻改口道,“两百两!”边上师爷早有准备,忙递出了两张银票。

温兰下水,自然全是为了钱的缘故,现在他肯多给,本是好事,但瞧着似乎是因了边上那卫姓男子的缘故,这便有些违逆己心了。正要拒绝,抬眼间忽见那姓卫的把视线从湖光山色上转望向自己,意识到若说不要,反倒显得刻意出众了。便改口道:“那就多谢大人了。”接了过来。

两百两对寻常百姓是笔大钱,在方臻却没什么。既找回了官印,又能在卫自行面前落好,何乐不为?当下含笑点头。

温兰对这姓方的县令本就全无好感。现在明明出现了具尸体,那水生之死虽是意外,但一是他境内子民,二是为他打捞官印所致,他这个父母官却一句也没问及,心中更增厌恶。至于那姓卫的男人,从那天抓白莲教徒时的举动便可得知,也绝不是什么善人,又觉察到他有意无意间,似乎不时在看向自己。置身这样的一条船上,便如脚底爬满了毛虫,极不痛快。现在钱到手了,一语不发望着远处的湖际线,只想快点上岸离开。

岸边已经围拢了许多人。原来先头那条载了浮尸的舢板早靠岸了。尸身被抬了上岸,上头覆了张席子。水声的老母和妻儿闻讯已经赶来,正跪在他身边哀哀痛哭。边上人见情状凄惨,纷纷陪着叹息。温兰刚上岸,水生那妻子便朝她扑了来,泪流满面道:“我家水生怎么没了的,你可知道?”等听完温兰简略讲述后,泣不成声,朝她跪了下去,道:“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可怜他就要一直葬身水底,永世不得安生……”

温兰忙扶她。方臻见边上百姓俱都拿眼睛盯着自己。他平日爱扮清官,见此情景,略感尴尬,捻了下胡须,作出痛心模样,怒道:“论起来,全是那盗贼可恨。本官早晚必定会抓住盗贼,还本县一个清平!水生不幸溺水身亡,本官甚是痛心,特恤银十两,家人节哀。”水生家人感激涕零,又过来叩谢,一阵纷乱不提。

范大娘起先未跟着上船,只等在这里。原本还一直惴惴不安。现在见温兰竟真的捞上了,还得了赏,自然高兴。忙迎了上来问东问西。

事既已毕,温兰不想多留,挽了范大娘的臂,在众人注视之下匆匆离去。

方臻凑到了卫自行的身侧,赔着笑小声道:“卫大人若看中这女子,下官可代为行事……”

卫自行收回目光,瞥方臻一眼,淡淡道:“你想多了,方大人。”说罢从一百户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喝了一声,飞快纵马离去。

方臻讨了个没趣,讪讪站在原地,有些疑惑不解。

温兰手里有了钱,事情立刻就好办了许多。在范大娘的陪同下去钱庄里兑了些散银,回去后便要替李三娘买棺下葬。里长本就怕多事。现在自己地盘里死了个人,有人出面肯认顶,他便不用报官,自然乐意,帮着张罗开了。完毕过后,这夜,温兰宿在范大娘家,却是一夜无眠,想着自己往后的出路。

这几天打听下来,她知道这个朝代对人口户籍管理得非常严格。尤其是这些年,因为天下不太平,控制得更严。出行就需路引。规定军民离开户籍所在地百里之外,必须要有一张经本地里长证明到官府签发的路引,上面注明姓名年纪以及外出目的地等等,沿途接受关隘巡检的检查。如果没有路引私自外出被查到,就构成“私度关津罪”,要处杖刑。像她这样没有身份证明的,按照法律,里长若是知道,须得报官。只是收了她遮口费,这才瞒了下来的。却怕日后事发担责,叫她快些离开。

她身边现在虽有些钱,但举目无亲,这里不能留,又没什么可靠的长期谋生手段——下水充当打捞员这样的好事不可能时常遇到,且这里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盗贼流寇横行,她一个女子单身行路,必定凶多吉少。

温兰这一夜辗转反侧,终于想到了一个权宜之法。那就是拿着李三娘包袱里留下的那张路引冒充她,先去投奔那个平江府白龙城的姨母。等有了落脚之地,往后再慢慢图后计。

这法子虽然有点牵强,但她走投无路,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撇去生计不说,没有一个合法身份,就算路上不被盗贼灭了,等着她的唯一结果,也是迟早被当作逃民抓了送官。

李三娘自家亲人已经没了,她又曾对温兰说过,这个姨母十数年前就随军户的夫家迁到了临南疆的平江府。走的时候她才五六岁大,此后一直再没见面。三娘今年十八岁,她虽然比她大了几岁,但三娘本就显成熟,年龄应该不是破绽。而且还听说她姨父早亡,姨母眼睛不方便,这就更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是冒牌货。到了后,若被问起老家的事,知道的照实说,没听三娘提起过的话,到时随机应变就是。至于那个当巡检的表哥,三娘说他名叫谢原——问题应该也不大。这个表哥,就算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至今还记得三娘小时候的面貌,现在见到自己不一样,“女大十八变”,只要搬出这一句话就够搪塞了。

温兰打定主意,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次日准备上路。感激前些日里范大娘的热心相帮,给了十两银子。范大娘还是生平头回见到这样整块的大银,吓了一跳,忙不迭推脱,一番递推后,高高兴兴地收了。听她说要去平江府,立刻叫她再等几天,说自家正有个商贾亲戚周贵,要去那边收货,叫搭他的船就是。

温兰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到了出发那日上船交了搭伙钱,船便往南去。一路十分顺利,连周贵夫妻也觉出乎意料。说先前往来这条水路上时,像他们这种商船,每路过一个船闸关卡,必定少不了盘剥。除了当缴的,若不再塞些额外的钱,役吏必定上船检查,百般刁难,便如吸血蚂蛭,敲骨吸髓,极尽贪婪。这趟却破天荒地顺利,经过时只要出示商照,竟什么也没问便放了过去。夫妻俩直说温兰是贵人,巴不得回回都有她同行才好。

温兰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贵人。见路上这么顺利,自然也高兴。这样半个月后,船便顺顺当当地入了平江府,离白龙城不过百里路了。

第6章

平江府接海,附近海域星罗棋布着大小岛屿。因了气候水体适宜,所产珍珠被尊上品,自古起便被历代朝廷列为贡品。从前朝的北汉开始,附近数个盛产珍珠的珠母海和珠池便被列为禁区,禁止民间私自采珠,发现者立刻施以重刑,更把为朝廷采珠的珠民世代划为贱民,永生不得改业。到了本朝,更变本加厉。朝廷不但关闭了前朝就有的市舶司,禁止一切海上贸易,特意还沿着海域一带建了城池派兵驻守,既防倭寇海盗,也监控珠池,顺带对付反抗的珠民。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城池便是白龙城。

白龙城下辖乐民、永安等十寨,寨民大多为无地的珠民,日常事务统归白龙城巡检司管辖,下设弓兵。除了巡检司这个级别最低的地方机构外,还设太监公馆,常驻着皇帝派下的采珠太监,又不时有御史或大使来督办采珠,逢特殊情况时,也会从府城里抽调都知监等武官协同巡守。可谓文武官员、中央地方齐齐出动,声势浩大。这亦从一个方面可见皇家对珠池的霸持心态。

温兰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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