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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提灯映桃花-第48部分

小说: 提灯映桃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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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么无情,我是来向你发同居申请的。”摩诃的表情却很无辜:“介意我也在这座山脉里住几年吗,亲爱的弟弟?”

迦楼罗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但摩诃的表情除了一派天真外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罕见了,迦楼罗迟疑片刻,还是回绝道:“不,我不想每天在埋葬着母亲骸骨的雪山里发现人体残肢,你走吧。”

这个拒绝完全没有让摩诃意外。

他手臂慢慢从背后移到身前,果不其然握着一把雪亮长刀,脸上的微笑却更深了:“——那么,你想让我把你赶出去吗,弟弟?”

寒风骤然一紧,裹挟着碎雪如同利刃般嗖嗖刮过,同时掀起两人的衣角。

迦楼罗眯起眼睛,眼底闪烁着寒芒,与父亲相似的英挺面孔在风雪中如同刀刻般生冷无情。

“……原来如此。”他突然道,仔细盯着摩诃:“哥哥,你变年长了。”

摩诃面色一变。

“怪不得连母亲都要把你关在魔禁石窟里,你的神格竟然被天雷劈没了——”迦楼罗放轻了声音,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现在的你必须要靠吃人来吸收能量,否则就会像六道万物一样随着时光迅速衰竭,老去,最终进入死亡轮回吧?”

摩诃的笑容终于从脸上完全消失。

他凶狠的盯着弟弟,从这个表情里迦楼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迦楼罗皱起眉,仿佛感觉到有点讽刺。

“如果说父亲把你关在魔禁石窟里,还有因为早年父子矛盾而伺机报复的嫌疑,那母亲应该是设置了保护你的机关吧。毕竟上古传说中凤凰真身极具神性,有‘代替神格’的作用……等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据说重伤了母亲?”

摩诃怒道:“闭嘴!”

但迦楼罗视他凶狠的表情如无物:“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样,是想办法每天大量吃人,还是进入雪山腹地去守着凤凰骸骨,利用骨头上那点残存的神性来延缓衰竭?”他感觉很好笑的挑起眉毛:“我还是建议你回去找父亲,乖乖认个错,自己回石窟里去关着——”

那种情景一定很有看点,迦楼罗勾起了嘴角:“至少被关在人界内陆城市的地下,总比在喜马拉雅山脉地心要好过点,唯一相同之处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住口!”摩诃暴躁的打断了他:“我回去过!石窟已经被周晖破坏了!”

兄弟对视片刻,迦楼罗遗憾道:“哦,看来父亲想让你死的心也同样没变过。”

风雪越发密集,远方冰川在雪崩后露出大片黑色的岩石。万里雪原狼藉一片,风掠过大块掀翻的冻岩,发出哨音般尖利的呜咽,呼啸着奔向天际。

摩诃美丽的脸充满阴霾,半晌轻声道:“还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尝试一下。”

他握紧冰刀,横在身前,呈现出一个危险的进攻姿态:“——反正是同胞兄弟,如果我夺走你神格的话……”

空气骤然一顿,如同无数根弦猛地绷紧!

迦楼罗握着双刀的手背暴起青筋,紧紧盯着他哥,许久才冷冷道:“你尽管来试一试。”

·

·

楚河感觉自己仿佛在永无尽头的黑夜中行走。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地上满是潮湿的泥泞。他走几步便摔倒下去,然后撑着满是伤痕的手,咬牙踉踉跄跄爬起来,继续向前行。

目标在哪里,路又在什么方向?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膝盖在一次次摔倒又爬起的过程中剧痛到麻木,最后甚至失去了知觉。

最终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遥远黑暗的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和自己无比相似的身影,竟然是摩诃。

——摩诃!我被夺走了的孩子,快回到我这里来!

楚河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力量,咬牙就向前奔,但紧接着再次重重摔倒在地。这一下几乎连内脏都摔成了无数鲜血淋漓的碎片,他在剧痛中吐出一口血,用尽了全身力量才挣扎着爬起来,却只见摩诃在黑暗中远去,不论怎么呼喊,都不回头。

楚河内心升起一股焚烧般的焦急。

别往那里去,回来!摩诃!

就在这时黑暗中却突然闪现出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是迦楼罗。

——迦楼罗!

楚河心里瞬间一紧,立刻嘶哑呼唤次子的名字。但迦楼罗只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非常茫然,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转身向摩诃离开的方向追去。

别去,迦楼罗!

不要往黑暗的深处去,快回来!

摩诃与迦楼罗的身影都消失在浓重无边际的黑暗中,楚河完全站立不住,五脏六腑被撕裂的剧痛让他发出绝望的哭泣。

他颤抖着跪下身,眼前却突然亮起一片暗黄的灯光。

他愕然抬头,只见周晖正提着一盏灯,无声无息站在前方,似乎在等待他。

——对,周晖,最后我还有周晖……

楚河剧烈喘息着站起来,孤注一掷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竭力向周晖发出虚弱而无助的叫喊。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双铁钳般的手,从身后拉住了他。

那双手是如此的用力而不可挣脱,死死禁锢着阻止了他向前的步伐。楚河拼命试图挣脱,内心焦急而绝望,但紧接着那双手像是伸进了他骨髓和血管中一样,稍一挣扎就带起撕心裂肺的剧痛。

前面周晖似乎终于不耐烦了,他提着灯,转向黑暗。

——别走,周晖!别离开我!

然而呼唤并不管用,周晖充耳不闻,与摩诃迦楼罗一样向远方举步,那一星昏暗而温暖的灯光,终于慢慢消失在了楚河的视线里。

楚河发出痛苦的呼喊,泪水连串从脸上滑落,哭泣嘶哑不似人声。他终于转头想看看拉住自己的人是谁,但下一刻,他看见身后的,赫然是释迦的脸。

“为、为什么……”

楚河惊恐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剧烈喘息摇头,沾满泪水的面容狼狈不堪:“放开我,释迦……放开我——!”

然而释迦居高临下,面孔庄严威怒,眼里隐隐透出一丝千万年亘古不变的,嘲讽的冷笑。

“——啊!”

下一刻,楚河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他瞳孔剧烈紧缩,有好几秒钟时间只眼睁睁瞪着天花板,表情一片空白。

……等到意识一点点回笼后,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门窗紧闭窗帘拉起,房间里一片昏暗,而他全身几乎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勉强转头去看自己的手。

左臂已经被接了回去,肌肉还非常软弱苍白,断裂处形成一条狰狞的血痕。过不了多久这条血痕就会消失,但受过伤的痕迹会浸透在血脉深处,千万年都难以消失。

他的目光上移,微微愕然地张大了眼睛——

只见左手腕处,赫然锁着一条黑色铁链,另一端死死锁在精钢铸就的床头上。

第42章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铐打开

有好几秒钟楚河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眼睁睁看着那条铁链,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周晖……”半晌他才发出轻微而嘶哑的声音:“……周晖?”

卧室门咔哒一响,周晖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杯走进来,神色自如道:“醒了?”

——他的神情和声音都那么自然,仿佛只是早上醒来温柔地问候一句,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态度是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楚河看看他,又看看精钢铸就的床头,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周晖在死气海中受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新生的皮肤有点不见天日的苍白,但神色优雅从容,身形强壮矫健,那彬彬有礼又不可抗拒的气势被包裹在黑衣里,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收敛的震慑感。

“你太虚弱,把这个喝了。”

周晖坐在床边,一手抱起楚河上半身,轻轻靠在自己臂弯里,喂给他那茶杯里热气腾腾的黑色液体。

楚河的头一离开枕头就极度晕眩,加上左臂无法着力,毫无反抗之力的喝了好几口,才勉强偏过头去问:“这……这是什么?”

“味道不好?”周晖尝了一小口,“还行啊。”

“不……”

“弄这个来很不容易,别辜负我一片苦心。”

周晖轻轻抹去他嘴角的水迹,又十分轻柔而不容挣脱的扳着他后颈,喂了好几口,直到液体都见了杯底,才轻轻把茶杯放到床头柜上。

楚河沙哑的咳嗽起来——连咳声都是虚弱无力的。

他的心头血耗掉太多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危险的苍白,只有咳嗽的时候,脸颊才泛出一点不明显的红晕,反衬得脸色更有种近乎透明般的质地,昏暗中连颈侧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周晖轻轻拍着他的背,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窝里。

他的肩窝肌肉厚实而极有韧性,薄薄的衣料应该是晒过了,充满阳光特有的干燥气息。

这个姿势其实是很舒服的,楚河眼睫低垂,贪婪呼吸着那温暖的气味,一开始还挣扎着想问铁链的事情,但神智很快就恍惚起来。

朦胧中他只感觉到周晖的掌心在自己脸上轻轻抚过。

“你太虚弱了……”他低沉道,“……应该多睡一会儿。”

·

楚河睡睡醒醒,每次醒来都会被喂那种古怪又粘稠的黑色液体,然后很快失去意识,再次坠入黑沉香甜的梦乡。

他做了很多梦,纷纷乱乱光怪陆离,也不仅是焦虑和恐惧的,还有很多年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的回忆。那个时候连摩诃都是跑来跑去的小鸟崽,迦楼罗还是只知道哇哇大哭的新生儿,周晖刚刚和天道取得了微妙的和解与平衡,一家终于从六道之间的混沌中搬到人界;摩诃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每天叽叽喳喳的绕着父母问这问那,周晖有时候被问烦了,就一把将摩诃抱起来顶在头上,不顾他吱吱呀呀的大笑大叫,绕着田埂一溜烟的冲上山林……

那是周晖极少的,与摩诃和平共处的时候。

从何时开始,这一切都悄悄改变了呢?

当摩诃慢慢长大,脾气越来越坏,甚至出现了生父特有的魔族血瞳时?

当周晖发现长子的灵魂越来越熟悉,宛如镜子中年轻时的自己,甚至完美复刻了身为魔物邪恶嗜血、暴躁冷酷的灵魂时?

还是在更早的以前,某一天深夜,年幼的摩诃惊恐大哭来敲父母房门,哭哭啼啼说他梦见了母亲惨死在眼前时?

命运在很多年前埋下的这颗不祥的种子,终于随着时光,破土发芽,在这个家庭的某个角落,悄悄露出了狰狞的笑脸。

·

楚河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终于某天醒来时,看着周晖又端来的黑色液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东西里面下了安神剂,对吗?”

周晖静静地看着他。

卧室门窗还是紧闭,窗帘厚实全不透光,密闭空间内安全而温暖。只是光线太昏暗,使周晖英俊深邃的面孔显得有点晦涩不清。

“……这是魔界血海附近生长的一种生血植物,晒干切碎后熬出来的汁液,同时也有助眠的作用。”半晌他轻声道,“你需要多睡觉,我没有其他意思。”

楚河一抬左手,铁链发出哗啦一声响:“那这个呢?”

他的左臂断裂处已经快愈合了,但还是虚弱使不上力。他曾经尝试过挣脱铁链,但只要稍加挣扎,就肌肉痉挛,手指发抖,指端还有种长久缺血的冰冷和麻木。

周晖把他皮肤冰凉的手抓过来,握在自己掌心,拇指在他手背上微微摩挲。这姿态其实有点像一个爱好古玩的人抚摸自己心爱的收藏,但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片刻后悠悠道:“这有什么?只是里面血管没长好,我怕你乱动罢了。”

“……那我不乱动,你能打开它吗?”

周晖静了片刻,楚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才见他笑了一声:“可以啊,你亲我一口,我就把它打开。”

楚河怔了怔。

他慢慢把头探过去,几乎与周晖鼻翼相贴,闻到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树丛一样蓬勃而清爽的气息。

这味道让他有一点怔忪,鼻尖不由在脸颊和唇边游移轻嗅,气息纠缠间,从脑海深处升起微微的醺酣然。

“周晖……”他下意识道。

周晖垂下眼睛看他,笑容微微的,似乎隐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鼓励。

楚河闭上眼睛,在他温暖的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

缠绵悱恻的暧昧吐息从昏暗中升腾而起,仿佛一场迷离的梦境。但这个梦奇异地令人安宁、平静,一切挣扎无望的焦躁和求而不得的恐惧都渐渐远去,化作天边渺茫的残星。

“凤凰……”周晖微微粗糙的大拇指腹在他脸颊上摩挲,感受到细腻冰凉的温度,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小凤凰……”

楚河仰头看着他,他的神智并不太清醒,眼神还有些涣散。那一刻他含着水的眼睛茫然犹如遥远的少年时代,即便要踩着荆棘走向深渊,也跌跌撞撞,一往无前。

周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在他头发上亲吻,随即把手伸进他胸腔。

楚河呼吸急促,发出微微的挣扎,但很快被周晖按了下去。片刻后他手从楚河胸腔里伸出来,赫然捏着一枚钥匙。

——那是曾经悬挂在他心脏之下的青铜钥匙。

楚河瞳孔猛然张大,周晖却俯下身,用这枚钥匙把他手腕上的铁锁打开。

“你的脊椎锁……”他悠然道,“不是这一把。”

楚河指尖微微发抖,周晖却笑起来,目光中有一丝近乎怜悯般的戏谑,将床头柜上茶杯里的黑色汁液一饮而尽,俯身嘴对嘴的哺给楚河。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波动的原因,楚河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所有汁液很顺利的在唇舌纠缠间滑下了他的咽喉,周晖伸出舌头舔掉了他唇角残存的一点药汁:“睡吧,好好睡一觉。”

·

几周后,楚河终于被获准起床,吃流食,走出卧室。

然而他还是不能出门,周晖这次严格控制了他的活动范围,在窗户、阳台、甚至是厕所通风扇上都画下了禁咒。

其实他并不是非得如此,因为楚河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走到外面。家里温度被精心调整过,秋日暖洋洋的阳光下,他经常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睡去,然后被坐在边上看书的周晖抱到怀里,互相依偎着直到黄昏。

凤凰极度贫乏的血气被慢慢补回来,但多年积累下的伤病并未痊愈,身体还是很虚弱,体力也被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那是腰椎环锁的作用。

周晖有时会在他熟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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