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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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这活,外表风光。若是为良民还好,可奕风他们手底下的那班兄弟,尽是当初吃了官司勉强保住性命的贱民,身份地位极低,甚至子孙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捐纳买官,为士绅所不齿。他们每天能混几文钱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可是能到幽兰阁当护院就不同了。
杜薇已将幽兰阁的种种待遇好处跟他们说了,奕风等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自是对杜逸帆此案格外关照。
县令眼见着杜薇就要往后宅那边去了,急的汗都下来了。
“世子妃请留步……世子妃!”县令猛地拦在杜薇面前,哀求道:“非是下官有意为难您,实在是……您大哥的案子未了,下官不能放人……”
杜薇美目一横,“我又没让你现在放人。”
“那您是……”
“我要见我大哥。”杜薇一字一顿。
县令似有些犹豫,杜薇接口道:“算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我还是去与你的夫人说道说道吧。”
“世子妃留步!”县令好话说尽,杜薇却根本不搭理他,他猛地跨出一步。正好堵在了杜薇将要进入的角门前。
角门窄小,县令身子又肥胖,平时他走的都是偏门,根本不打这过,所以根本没料到这门会与他的身子如此匹配。
“快……快来拉我一把,我被……被卡住了!”县令叫起来。
奕风等人强忍着笑,上前来拽着县令的胳膊,可是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将他拉出来。
杜薇也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种事来,正跟大管事站在一旁看热闹,忽听院里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咦?这不是大老爷吗?为何站在那里不进来?”
听见这声音县令脸都白了,拼命扭动着屁股想要从门里挣脱出来。
杜薇心中不由得一动,立时高声道:“那边说话的想必就是尊夫人吧,可否一见?”
那边女子说话的声音立时不见了。共妖休划。
县令只觉得自己这辈也没有如此狼狈过,院后面便是他的夫人,眼下他又被卡住了,杜薇刚才那句定是引起了他夫人的疑心。一会还指不定要怎么解释才能过关呢。
当下县令只得对奕风他们一瞪眼,道:“都傻站在这做甚,世子妃想去见她大哥,你们快去照应着。”转头又对杜薇讨好道:“世子妃,非是下官不帮忙。这案子丛府那边逼得紧,下官也是身不由已……”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杜薇也懒得在这里见这县令的丑态,转身跟着奕风等人往仪门那边去了。
监狱大门便开在仪门西南角,顺着仪门前甬道西侧直行,远远便见拱圆形门正中大大的“监狱”二字。
三米多高的围墙,上面攀着细密的铁蒺藜。
幸好奕风等人熟悉地形,杜薇没费什么劲便进了庭院。
经过现刑房时,她往里面望了一眼,只见内中放着“站笼”、“老虎凳”、“夹板”等常用刑具,房阴暗潮湿,阳光不足,到处都散发着浓重的腐朽之气。
杜薇跟着奕风等人来到一处男监牢房,奕风便退到了后面跟几个相识的狱卒低声说话。
大管事忙掏出些碎银子打点,那几个狱卒分了,这才不情不愿的也站远了些。
杜薇双手扶着木栅栏向牢房里面望去,但见一床草铺上躺着一个男子,身上湖蓝缎的长衫已然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半散着,面朝里蜷缩在那里。
“……大哥?”杜薇轻唤了一声,那声音颤抖的好似不是她自己发出的。
草铺上的那人浑身不禁一震,转过头来时,杜薇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
杜逸帆脸上,那双清澈无瑕的眸子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迷离而空洞的眼睛,他环视四周,好像完全没看见杜薇就在眼前似的。
“谁?”他低低的回了句,侧耳倾听,好似听到前方传来低低喘息声。
他一手压住胸口,勉力坐起身来,又问了句:“是谁在那里?”
杜勉帆坐起时,杜薇才看清,他的前衣襟上满是血迹,好似被无数尖锐的东西刺过。
就连大管事都惊得如被雷击,呆立在当场。
这副模样……明明是受过了刑的。
可是案子还没开审,为何就用了刑?
大管事强压心中怒火,转向那几个狱卒道:“不知各位大老爷能否给个说法,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狱卒不以为意,冷漠道:“我们只是负责听命办差,别的一概不知。”
见此情况奕风也是一愣,他几步上前,也看到了杜逸帆身上的惨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我前日来还没见这伤……想必是昨日他们才用的私刑。”
杜薇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大哥,看着他身上仿佛被无数尖锐刺过的伤处,只觉胸口坠着一块千斤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想要说话,可是嘴唇翕动半天,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梦中那可怕的一幕,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第454章 发威,不开锁便砍了你们!
“大少爷……”大管事嘴唇哆嗦着,终是喊出了声音。
杜逸帆身子一震,摸索着向栏杆这边伸出手来。
“哗啦……”响起一阵铁索撞击的声音。
杜薇低头细看,只见两条手臂粗的铁锁铐住了杜逸帆的脚腕。将他禁锢在墙角边,他根本无法如常人那般站起。
杜薇牙齿发出“咯”的一声,强忍住两侧太阳穴不断躁动的脉搏。
她拼命伸长手臂,一把抓住了杜逸帆的手。
冰冷、带着些许颤抖的大手,曾经无数次抚过她的头顶,托着她在半空转圈圈的大哥的手……
“薇儿?”手指间传来细腻的触感,女子手指特有的纤细让他一下子意识到了是谁正握着他的手。
“大哥……”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杜逸帆轻轻勾起唇角:“无事,薇儿不必担心。”
杜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她决不能在这里哭,不能再让大哥担心了。
她反握住杜逸帆的手,柔声道:“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杜逸帆苦笑一声:“我也不知是怎么的……前日一醒来,就看不见了……”
杜薇伸手想去摸他的脸,但他被铁链锁着,她根本就触不到他。
她颓然的松开杜逸帆的手。临抽回之前还不忘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似要让他安心。
“打开……”牢房内响起低沉的女声,不似平常那般悦耳,而是多了些暗哑与压抑,就像母兽为护心爱的幼崽而发出的无声咆哮。
奕风等人惧是一愣,不想这柔柔弱弱的世子妃也能有这般气势——
那几个狱卒却并不卖帐,不屑道:“这里是衙门。又不是你家开的,说打开就打开?官老爷还没发话呢,不能开!”
杜薇缓缓站直身子,步伐沉稳,一步步迈向前方。
“我现在就要你们打开。”她一字一顿,周身似有无形的寒意弥漫开来。
那些狱卒也觉出眼前情形不对,下意的退了半步,不过嘴上却不肯软上半分,“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锁不能开,不然跑了犯人你们吃罪得起吗?”
“跑?哈!”杜薇突然朗声狂笑,眼前众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
奕风看着杜薇脸上的狂癫之色。却是接了一句:“杜府大少爷现在这般模样,他又能跑到哪去?”
几个狱卒不禁哑口无言。
先不说杜逸帆的人品,在凉州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君子,纵使他摊上案子,以他的性情也绝无逃走的可能,更何况他现在双目已渺,根本就不能视物。
“可是……这是上面吩咐下来的……”狱卒为难道。
杜薇突然上前一步,猛地伸手抽出了奕风腰间的长刀。
其实在杜薇动手的那一刹那,奕风已经有所察觉,但他在那一瞬犹豫了,身子没动,任由她将长刀抽走了。
“你……你要造反不成!”几个狱卒惊得瞪圆了眼睛,“你敢动手便是劫牢反狱!”
见到杜薇持刀而立,大管事也慌了神,急道:“大小姐,您……您这是干什么……”
杜逸帆完全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他急急唤着杜薇的名字,徒劳的想要站起,但脚下铁锁链冰冷的撞击声却在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杜薇抽刀在手。直指向一名狱卒,乌黑的眸子里杀气腾腾,“劫牢反狱?笑话,几个死人能知道什么。”
“你……你真的要……”那些狱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这么凶悍的女人?不要命了不成,敢在官府里动刀子。
“你们可知她是何人?”一旁奕风幽幽道。
“她?她不是杜府的大小姐么?”
“你们可知她嫁予了何人?”
狱卒们面面相觑。
“她的夫君便是当今一品威武大将军,南王世子,皇帝特赐生杀大权,对三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言外之意,就算是她杀了你们几个也是白杀。
几个狱卒顿时白了脸。
大家吃这碗饭都是为了生计,谁也犯不上拿自己性命跟自己过不去,听了奕风班头的话,几人更是心中胆怯。
“把锁开了吧。”奕风叹息一声,“你们几个放心,就算县令大老爷知道了也不会为难你们,刚才便是他要我们带世子妃过来的。”
“奕班头你早说啊!”几个狱卒立时气愤道,“都是自己人,大家有话好商量嘛,世子妃不必动怒,小的们这便替杜公子将锁打开……”
不一会功夫,牢房里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
狱卒将铁锁扣环打开,又故作关心的想扶着杜逸帆站起来,可是许是被锁了太久,杜逸帆的身子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哥!”杜薇再也忍不住,丢了刀直接冲进牢里,扶住杜逸帆的身体。
奕风俯身将刀捡起,立在牢房门口,脸色微暗,他手下其他几个兄弟也俱都护在周围,显然是不想让那几个狱卒将门锁上。
杜薇这会根本就无暇顾及牢房门外的紧张气氛,杜逸帆身上那无数的殷红,就像一团烈火,灼伤了她的心,也染红了她的眼框。
杜逸帆依靠在她的身上,眉眼平静,傲骨不散。
“大哥,我定会救你出去,你且再忍一阵。”杜薇纤长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但声音却沉稳异常,若不是眼前这些人亲眼得见,根本就无法相信那平静的声音是出自眼前这个险要痛哭失声的女子。
杜逸帆抬起手来,摸索着落在她的脸上,缓缓自她的脸颊滑过,长长叹息一声:“薇儿,你瘦了。”
这几日她几乎连完整的休息都没有过,如何不消瘦。
“恒丰行现在如何?”他柔声询问。
“恒丰行现在由我接手,大哥可安心。”
“只是又要累你操劳……”杜逸帆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起府里的事,但从始自终,他没有问过一句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终于,牢外的狱卒不耐烦了,催促道:“各位在这待的也太久了,我们给世子妃行方便,世子妃也总要体谅我们些个。”
杜薇知道,凡事都有底线,他们能放自己进来便已算是做了退让,她不可得寸进尺。
此时,她甚至有些怨恨起风暮寒来,为何他现在不在这里,如果他在,大哥就不用再待在这里受苦,一切就会简单很多。
“我会把大哥救出去。”她又在他的耳边说了一遍,语气坚定。共见讨弟。
杜薇抽身离开的一瞬间,杜逸帆的情绪骤然变化,呼吸加快,似变得格外急切,他摸索着挪到栏杆处,虽一语不发,但杜薇却完全能够明白此刻他的感受。
无助、绝望。
这种地方,视人命如草芥,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纵然他相信她会救他,但他却不能确定自己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第455章 世子明心生暗火
凉州城,旧南王府——
沉寂许久的旧王府重新忙碌起来,这座宅院一直由王府的老管家照应着,所以就连平时也有人打扫整理。风暮寒一行到达时,老管家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安排好下人,并将风暮寒经常使用的几间屋子收拾一新。
风暮寒身上的玄色战袍还未来得及换下,他坐在书案后,撑着额角,凤目微合,眉宇间隆起一个清晰的“川”字,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青衣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脚步尽量放轻,但风暮寒还是觉察了,马上睁开眼睛。
“暗卫都安排好了?”他问。
“是。”青衣恭敬道,顿了顿,他试探的问了句:“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杜府将世子妃接回来?”
“不急。”风暮寒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青衣偷眼去看他主子脸上的表情,觉得与刚才相比,南王世子眼中似蒙了一层冰霜。
看来世子爷是真的生气了。
青衣暗忖。到了凉州城之后,他曾向暗中尾随杜薇提前来凉州城的暗卫打听,知道了关于杜府发生的事,以及世子妃与吴泷之间的交易。
虽说只是交易,但世子妃居然将世子好不容易从莫子国带回的药丸给吴泷用了。
当初为了那枚药丸,世子爷几乎数次丢了性命,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它给了别人。而且还是用在一个江湖骗子身上。
善采君子的名声总归是好说不好听,无论是换了谁都会为此生气的吧。
青衣正在发愣,忽听风暮寒道:“备浴。”
“是。”青衣立即退下。
不一会,几个丫鬟低着头,手里端着盛着新衣的托盘鱼贯而入,风暮寒看也不看,起身直接甩了拖至脚踝的玄色战袍,步履从容的往水房而去。
其实他何尝不想立即将杜薇接来,分别不过半月,但在他看来却好像数载一般。
每每半夜醒来,总是习惯伸手往旁边,去寻找那熟悉的温软,就是用膳时偶然见到了她喜欢的菜式。还会下意识的夹起,想送入她的碗中……
为保她平安,抛情断意,宁可背负薄情寡义的骂名,也要为她换来能救命的丹药,她隐瞒身份,抛头露面,以无双公子的身份做生意,只要她不说,他便装做不知,她需要的一切,他都愿暗中为她打理……
可是她……不但救了该杀之人吴泷,还用他寻来的药救了对方。
一种说不出的愤怒与委屈参杂在他的胸口,化成戾气充斥不散。
池水面,升腾起的热气就像一团厚重的云,凝堵在他的心口。无法散去。
暴虐与狂燥猛地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就像被禁锢了许久的困兽,“嘭”的一声巨响,浴桶被他身上的真气震的四分五裂,热水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水房里顿时一片狼藉。
外面的丫鬟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