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真的是白莲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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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念初给他用铺好坐垫,放了一堆人类小孩子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和甜饮料在身边,然后挽起袖子,拿出一瓶自己修行时才用到的破障丹,用灵湖水澥开,倒进青铜鼎里。周围林地上有的是干树枝、苔藓片、干透的藤皮,他都敛来塞进三只鼎脚中间,点上火煮开灵丹水。
精纯的灵气顿时四溢开来,吸引了远远近近有修炼本能的人,更惊动了两个人类。楚飒感觉到沸水中精醇的精气,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的驳形灵兽,问道:“难道你要用灵丹煮食这东西?这样就不怕有血煞之类的东西残留了吗?”
连念初瞟了他一眼,奇怪地说:“煮它干什么?你灵丹不够吃的?我当然是要刷鼎啊!一看你就没干过活,刷锅时得在锅里煮上热水泡油。”
加进去的灵丹就像洗涤剂,也就是为了勾出丹鼎里的煞性和浊气用的。
沸腾的灵液里渐渐冒出了血腥味,并不浓厚,被灵气掩盖着几乎闻不出来。但他的身体比人类清灵敏感得多,立刻拿出去毒剂顺着鼎身铸刻的阴纹喷洒,然后以喷焰器顺着纹路烧灼,鼎身内外水火交攻,逼出残存在鼎身内,与灵气缠绕相生的污浊。
随着清理进程加快,一点腥气终于压过丹药精纯的灵气散发出来,原本安安静静坐在石头上的小山河忽然握紧了拳头,仿佛正忍受着什么难熬的痛苦。
连念初时刻分出一片花瓣关注着他,见他的灵体微微颤动,便猜到有可能是逼出鼎中污物时也触动了他这个器灵中潜藏的浊气。恐怕这些杂质与他的灵体纠缠以深,要逼出来这个孩子肯定要难受上一阵,可不逼出来,岳兄的真灵就没办法斩断纠缠,重归他自身。
他狠了狠心,继续在鼎上喷涂灵药,又用新的灵丹化液,一次次替换鼎里的水。
到最后他的眼睛已经不看火,只看着坐在垫子上承受熬炼的山河。他的灵体时虚时灵,一道道灰黑色的烟气缠绕在他身上:时而逼出体外,粘在垫子上成为一道黑灰,时而顺眼耳口鼻流入,顽固地潜藏在体内;时而幻化出尖叫和他痛苦的神色,想动摇连念初的心志,让他不敢动手……
但山河始终未发一声,坐在垫子上的身体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只是双拳紧扣,再也没动过摆在身边的食物。
直到最后一道刻纹缝隙里的无形杂质也被药剂蚀掉,连念初扔下喷焰器,指尖朝地上一指。一股灵湖水脉被分流出来,化作无穷无尽的灵水从地上涌出,将整座鼎身裹入水中冲洗。
他快步走到山河身边,抱住那个犹在颤抖的小小身体,一身灵气通过怀抱向他涌去,稳固住虚实不定的灵体。他右手轻抚着山河的身体,让岳青峰的真元气息稳定他的情绪,然后将手举到那个小小的器灵面前,像是怕吓着他一样,用极低沉又温柔的声音说:“你看。”
山河依言抬起头来,看着那只粉嫩纤秀的手。他眼中仿佛闪过一点光芒,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凝神注视着手指尖徐徐绽放开的雪白莲花。
“……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
那朵白莲花在他面前徐徐绽放之时,一道清澈灵音也在他识海回荡,念起了那首当年岳青峰悟道时吟诵的诗。
山河伸手抚上半开的花瓣,微微启唇,随着脑海中那道声音,含糊而干涩地吐出了一句:“……白莲花。”
第27章
对对,我就是白莲花!
不愧是岳兄自己的真灵,被人折磨了这么多年,连记忆都没有了,还这么温柔体贴、善体人意……连念初折下指尖的花放进他手里,默默陪着他坐在那里,让他自己从花中、从他本体曾吟过的偈诗中感悟天道。
他曾经感悟到的,被斩出来的真灵碎片应当也能有所感悟。
这点当然没什么依据,不过他非要这么想,也不会有人跟他讲理。小山河还处于一种无思无我的状态,捧着那朵花出神地看着;另外两个人类之前被他折腾得够呛,又不清楚他的来路,不敢妄猜他抱着山河是要合体还是要干什么,也都坐在那里紧张地看着。两只手不知不觉便从地上摸到了对方手上,牢牢交握在一起。
楚飒还谨慎地分出灵力接触了魂誓血契,生怕山河突然开悟,断掉和他之间的契约。
这股紧张凝重的气氛直到连念初自己站起身来才被打破。他径直走到山河鼎面前,左手按到鼎底,指尖生出细细不定根,仔细感受着鼎中灵机变动。雪白的细根探遍了山河鼎膛内每一寸,直到确认残存鼎身里的秽气都被洗净,他才收回灵湖水脉,倾尽鼎里的残水。
之后又拿毛巾细细打磨了一遍,吩咐楚飒:“让山河鼎回到山河身体里。”
两个人类的精神一直高度专注在山河鼎上,反倒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啊?”了一声。
这俩人盯他跟山河盯了半天了,这时候又闹什么夭蛾子?连念初皱着眉扫了他们一眼,这一眼落到楚飒脸上,他端正的脸庞忽然扭曲了一下,默默把头扭到另一边,自己右手扶上山河鼎,灵力顺着掌心烙有岳青峰真灵气息的部分倾泻而出,将鼎重压回香炉大小。
山河此时也从垫子上站了起来,捧着花走到他面前,乌黑的眸子看了看他,又慢慢向下转,看了一眼小鼎,涩声问道:“要我……收回鼎?”
这动作仍然又僵又慢,声音嘶哑苍老,迟缓得像个坏掉的机器人。可看在连念初眼里,却觉得他的神情和话语都是前所未有的灵动——
他们刚刚见面时,山河还只懂得听从主人的命令,对外界几乎毫无反应;而现在,他竟在没有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主动站起来,主动要将本体收入器灵内!
他不只是站起来,不只是说句话,他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和决断能力了!
连念初激动地握紧了山河鼎,弯下腰递给他,含笑答道:“是啊,山河,把它收回去吧,你的灵体要和本体合在一起才好。”
山河默默走向他,一手拈花,另一只手伸过来接住小鼎,却不立刻融合,而是将莲花放进了鼎里,才将小鼎重新融入胸口。
——那是他身上唯一盛得开花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本体,他就想把莲花放在里面。
连念初摸了摸他的脸颊,夸赞一声,站起身来看了看早已斜到天边的太阳,提醒一旁的两个人类:“时候不早了,吃点东西就离开森林,找个地方住吧?”
楚飒苦笑一声:“哪还有地方容得下咱们。池家的人都能找得进来,王家和柳家,还有灵师宗盟都能找着咱们。外面恐怕已经发下通缉令了,咱们只要出了这森林就得落到他们手里。”
柳潇然想了想,冷静地说:“我还有一处柳家也不知道的私宅,咱们可以去那里凑合几天。有白……”楚飒已经跟他说了连念初不是器灵而是器灵本体亲友的事,再叫灵枢又不合适了,便改口叫了一声先生:“有白先生的灵药,楚飒的修为估计也能很快提升上去,有能力与楚万龄和楚家那些人一战了。”
连念初走回山河身边,打开一罐雪碧咕咚咚灌了几口,然后挑了些面包、火腿、罐头和矿泉水之类的东西扔给他们,命令道:“先吃东西,呆会儿趁夜走,好好打扮一下没人会发现咱们的。”
真的有那么容易吗?两个人类可都不敢那么想得那么天真,苦笑着对望了一眼。
然后柳潇然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比他持箭找上楚飒拼命时还难看,蓦地甩开拉着楚飒的手,指着他问道:“你……你谁?”
楚飒莫名其妙地说:“你怎么了,我认识你二十年了,睡都睡过几百回了,你忽然发什么疯?”
“妈·的……”柳潇然死死盯着他的脸,惨白着脸在自己身上乱摸,总算掏出一面镜子来,反过面对着他的脸按过去,惊悚地说:“你当年要他·妈就长这样,老子对着你都不能硬起来!”
楚飒一开始还没理解到他说什么,对着镜子看了好几遍才意识到里面那个乌发如缎、肤若凝脂、眉眼五官都秀气精致了好几倍的人是自己。
他之前看到那张脸时还想着这是哪来的女人,意识到那是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脸,顿时像被5万伏高压电电过,全身肌肉都在“砰砰”地跳,颤抖着手接过镜子,狠狠朝连念初砸去。
管他是山河鼎还是承香盘,还是什么活了千年的老妖怪,老子不过了!
连念初一抬手接住镜子,也有些薄怒:“你往这儿扔干什么,看伤着孩子怎么办!”
“反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楚飒气冲冲地握着药瓶走过去,咣地一声甩在石地上。盛丹药的玉瓶却不是人类的力量能打破的,骨碌碌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从里面滚出来了一枚雪白馨香的药丸。
连念初捡起药搁进瓶里,轻咳了一声:“你不是要修行的药吗?我给你的可是仙人用的真正灵丹,你先看看自己身上的灵气怎么样!外表改变那就是附带作用,你以为用山河鼎煮出来的东西就没副作用了?还是你没感觉到鼎里煮出来的那些秽物?”
……那也不能把我变成个女人啊!以后我怎么见人!
他一腔怒火哪儿有这么容易收回去,恨恨道:“那你也该提前说一声,我现在这模样……你让柳潇然说,我现在这模样能看吗?”
柳潇然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背开了脸,什么也没说。
连念初不耐烦地把药瓶扔回去,说:“多大点儿事,男人那么重视外表干什么?没听他刚才说吗,要是‘当年’你长这样就硬不起来了,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老夫老妻的,你整个容算什么?真爱就是毁了容都爱你!别废话了,你那点修为不靠药力根本胜不了楚万龄,不想死就吃,想死我也管不了你。”
他快刀斩乱麻地把问题扔还给两个人类,自己从灵湖空间拿了套做菜的家伙事儿来。给大人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山河吃的可不能那么敷衍。小孩子是要好好吃饭摄取营养的,超市的东西当零食也就算了,正餐还是得自己家做的。
他亲自去湖里踩了一根鲜灵灵的长藕出来,洗刮干净,刮成碎茸,和上面粉、鸡蛋,炸成酥脆的藕圆子,浇上糖醋汁当开胃菜。剩下的都是清淡的菜,清香的肉丝茭白,脆嫩的蕨菜炒鸭蛋,软滑清淡的莼菜汤……他空间里没种稻米,便煮了一锅乌黑油亮的菰米饭。
唯一的荤菜是盘清蒸鳜鱼,表面码齐了葱白和姜丝,浇上蒸鱼豉油。最后用烧得滚滚的清油“滋”地烫过去,葱油的香味腾地就窜进鼻子里,清淡的鱼里也渗进了浓厚的油香。连念初挟了一筷子背上的肌肉,挑了刺送到山河嘴边,看着他香香甜甜地吃下去。
岳兄连杯水都喝不着,这孩子能吃能喝的,多好啊。
他仿佛觉着跟山河一起吃饭,就像是和岳兄共桌而食,于是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一边吃一边夹,把山河那只碗里堆得冒了尖,自己吃得也比平常更有胃口。
小山河居然会自己用筷子。他碗里堆满了最好的菜和挑好刺的鱼肉,却还是自己拿着筷子伸向菜盘,夹起一筷淡黄色的、滑溜溜的笋块,手臂向外移动,竟是要递给连念初。
连念初惊喜不已,低头咬住笋块的尖角,舌尖在下面一顶便卷进嘴里,温柔地朝着他笑了笑:“不急,将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要一起吃饭,等你身体更灵活了再给我夹菜。现在你要自己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我好帮你解除血契,回到本体。”
他回想起那座巍峨峻秀的雪山,笑得更深了点儿,夹了块鸭蛋喂给山河。
楚飒虽然因为美容的事有点食不下咽,但闻着饭菜香气,对比着嘴里的干面包和淀粉火腿肠,也有些吃不下去,忍不住抗议:“起码给我们来碗饭和热汤吧?”
连念初的筷子停在空中,微笑地问:“接受新形象了?不难受得活不下去了?”
他的脸黑了几分,愤愤又无奈地说:“山河灵枢的魂儿都给你抢走了,整容还算什么大事。再说柳大公子对着我硬不起来也没什么,我还能对着他硬就行。”
……
柳潇然一把攥破了矿泉水瓶子,湿淋淋地扔到远处,板着脸说:“白先生自己吃吧,不用省着给我们,我们不饿。我看楚飒外表的变化挺好的,我现在都快认不出他来了,多吃几粒,出去之后别说灵师宗盟,就是楚家人当面也认不出他来了。出去时万一遇上检查的,我们俩就跟山河灵枢装成一家三口,保证没人能看出破绽。”
楚飒惊怒地“哎”了一声,连念初忽然笑道:“好主意!我原来还在一家小超市弄了许多发胶和染发剂来,还有些带颜色的润唇膏,给你们变装倒是正好。”
吃过饭后,他就拿出染发剂、发胶、香皂、润唇膏,还弄出几包连裤袜,看得楚飒脸色发青,连声道:“其实我这张脸现在我自己都不认得了,你们才真正需要变装。池焕估计早把白先生你的形象传出去了,你还被他们当成山河灵枢的保护伞,重要性更在我之上,若不变装肯定会被他们认出来!”
柳潇然按着他染了棕发、化了淡妆,还有些不足地叹道:“要是有女装就好了,这身男装跟打扮太不搭,容易引人注意。”
连念初眯了眯眼:“他倒不用换衣服,反正穿什么也没人会认为他是男的,你那身衣服脱下来给我。”
柳潇然换下高领盘扣的绸缎练功服,穿上了超市拿的衬衫、西装裤和白旅游鞋,顿时从气质高雅的世家大少爷变成了农民工。他换下来的上衣让连念初铰了袖子穿在山河身上,两侧拿了褶,把过多布料藏起来,腰间勒一条细白皮带,就改成了一条短短的连衣裙。
他自己倒没换衣服,只是摘下三枚莲叶来,化作长披风各自穿了一件,单手抱起山河罩在披风里,朝柳潇然点了点头:“走吧。”
柳叶形的飞行器冲天而起,罩在绿色长袍里的锁尘紧随其后,在夜色掩护下朝外飞去。
一到森林边缘,他们就看到许多灵师乘着飞行器四下巡视,还有人在各条大道路口设下路障,紧张地检查着所有靠近森林的人。
柳潇然压低法器,藏在与莲叶同色的树影里,低声给连仿初指出自己认识的人:“那些穿黑色的是王家人,那些灰衣服的是灵师宗盟的,穿练功服的是我们柳家……”
楚飒忽然失声道:“那是楚家的隐卫队!看来楚万龄活过来了,以后楚家派出的就不会再是今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