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梦令-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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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心中一沉。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指责是孟慧茹年幼不懂事，最终才逼迫的韩氏离开，以至于命丧他乡。
孟慧茹心里不好受，可却没法当即发作，只能戚戚然说道：“都是我的错，否则母亲也不会……哥哥，你就不要再责怪妹妹了。”
孟孝成一愣，他没想到孟慧茹居然当众就把他的心思说透了，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小气不识大体了。
“妹妹误会了，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他偷偷看了老夫人一眼，果然，发现她老人家面色不郁，便赶忙解释。
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再提这些个事情了。慧茹既然回来了，就将那些揭过吧。”
孟长庭也板着脸说道：“孝成，男儿大丈夫要心胸宽广，切不可睚眦必报。”
孟孝成见父亲教训，赶忙起身躬身听了。
周氏见状，赶忙唤了丫鬟摆饭想帮着儿子解围。
这一家子心思不一的人便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餐饭。
孟孝成吃过饭就告辞了，这里毕竟是内院，他一个成年男子不便久留。老夫人自然也是心疼孙媳妇，就让小蒋氏也跟着离开了。
孟长庭喝了一口茶，方才道：“母亲，二弟来信了。”
老夫人立即眼睛一亮：“当真？他可是能赶上我的寿宴？若是老二媳妇能回来帮着我操办，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老夫人话音刚落，孟慧茹就发现周氏的脸色不可避免的就是一沉。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34章 一双绣鞋（二更）
周氏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却是怄的要死。她辛辛苦苦的给老夫人筹办寿宴，却没想到人家心里惦记的居然是小儿媳妇！
“二弟说本来都已经启程了，谁料想他的治区突然出了蝗灾，朝廷新为人的知府尚未到任，所以他被迫留下处理灾情，只怕是赶不上您的寿辰了。”孟长庭说道。
老夫人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不少，却也知道小儿子为的是国家大事，自然不可能分身而来，便就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但愿老天保佑，灾情过去，让我儿平安回京。”
“祖母，您不必担心！二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顺利渡过难关的。这一次不过是上天给二叔一个立功的机会，等到二叔回京就会步步高升了！”孟慧芯乖巧的的走到老夫人的身边，巧言宽慰。
“只有您好好的过了这个寿辰，想必二叔才是最最高兴的！所以啊，如今顶顶要紧的就是您安心的过好这六十大寿！”
即便是老夫人不喜周氏，可也实在是不能不喜欢这个大方得体又能说会道的二孙女了。她笑着拍了拍孟慧芯的手说道：“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孟慧茹淡淡看了一眼坐在老夫人身边，软语安慰的孟慧芯。
她今日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软纱衣裙，层层叠叠的煞是好看，而且那裙角特别长直接盖住了脚，又特意的绣上了迎春花，真真是衬得她雪肤花貌，娇媚异常。
她慢慢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走到老夫人的身边，带着遗憾说道：“祖母，孙女的身上还带着孝，只怕是您大寿那日就不能帮您接待宾客了，您可不要怪罪。”
老夫人点点头，表示理解。再者说，她自己大喜的日子也不希望别人冲撞了。孟慧茹主动说不去抛头露面，其实是一种体贴的表现。
孟慧茹转头又对孟慧芯说道：“妹妹，以前的事情都是姐姐的不是。祖母、父亲现都在这里，请妹妹喝了姐姐这杯茶，一则算是我的道歉，二则是感谢你替我这嫡长女接待寿宴的宾客了。”
孟慧芯听着“嫡长女”三个字心里不舒服，可是却又反驳不得，只好假笑着说道：“姐姐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姐姐不在京中许久，即便是让你去接待，只怕也会有些不知所措呢。”
说完，她就伸手去接那杯茶。
只不知是孟慧芯接的晚了那么一步，还是孟慧茹递的早了那么三分，总之——
这杯茶就这么整杯都洒在了孟慧芯那条美丽的裙子上！
“啊！”
滚烫的茶水让孟慧芯瞬间就大叫，并且蹦了起来。
她拎起裙子就抖了起来，想要让那热水不要烫伤自己的皮肤。
周氏慌了神，赶忙自己拿着帕子去给女儿擦拭，又一面委屈的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的孟长庭——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认为孟慧茹是故意要刁难自己的女儿。
孟长庭的视线根本就挡住了，自然是看不清到底是谁泼了那茶，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定又是孟慧茹在搞鬼！
“慧茹！过了这么久，你怎地还是如此的顽劣！我看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可是孟慧茹却像是压根都没有听见孟长庭的大吼一般，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孟慧芯的那一双绣鞋！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35章 不敬嫡母（三更）
孟长庭见状，气得直拍桌子：“逆女！你难道还不认错吗？”
老夫人却是瞧出孟慧茹那怔怔的表情有几分不对，赶忙问道：“丫头，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孟慧茹的脸上却是流下了两行清泪，期期哀哀的说道：“祖母！我的母亲刚刚去了几日，难道就这样被人不敬重吗？难道咱们孟府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家吗？”
老夫人大骇，这话说得可是诛心。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是对孟长庭兄弟的官声不利啊！
她瞪了一眼还在屋子里不知该如何的丫鬟婆子们。金枝立即识相的领着所有人都出去了。
“慧茹，你不要胡说！你母亲是孟府的夫人，怎么会被人不敬重？”老夫人见孟慧茹依然还在大声哭号，赶忙好生劝解。
孟长庭见她大哭大叫，不耐烦到了极点，刚要发火，却一转眼突然看见了拎着裙子依旧在抖落的孟慧芯。
那脚上穿的——
可不正是一双大红的绣鞋！
孟长庭那到了嘴边的呵斥不知怎地就咽了回去。
可是在他尚且没有想出办法遮掩的时候，孟慧茹已经大声说道：“祖母您看，我母亲去世尚且未过三月，妹妹却穿着这般鲜艳的绣鞋公然招摇，这不是摆明了不肯为我母亲守孝吗？指不定外面的人要怎么说道我的母亲呢！”那一番不依不饶的架势倒是让众人想起了她过去的模样！
孟慧芯这才一惊，赶忙放下了那裙子，不停的缩脚，可是她那双大红绣着蝶戏牡丹的绣鞋却是那样的扎眼，无论如何都是遮掩不住的。
老夫人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她的目光如针一般的扎在了孟慧芯的身上，弄得孟慧芯浑身不舒服。
“祖母，……孙女，孙女是无心的。”
周氏赶忙帮着解释：“是啊，是啊。芯儿一定是因为今天上午去了郑府……”
“闭嘴！”周氏不提这茬还罢，提起这个，老夫人更加气愤：“嫡母去世，她还有心去外面饮宴玩乐？她的心呢？她这样还算是大家子的小姐吗？”
本来孟府就是这五六年来才在京城站稳脚跟，老夫人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们是破落户，上不得台面。此刻一想到别人可能因为孟慧芯的无状而背地里笑话孟府没有规矩，老夫人的脸色就越来越青。
孟慧芯此刻正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今日特意穿了这双绣鞋，目的不过是为了刺孟慧茹那个爆碳的眼，故意惹她发火甚至针对自己，好让她在父亲面前露出真面目。
谁承想孟慧茹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甚至还强拉着她离开，让她没有办法回房换鞋。
她本想着小心一些就可以蒙混过去，可是那一杯热茶，却到底还是让她露了破绽。
孟慧芯脸色发白，咬着牙，心中恨毒了那边依旧哭闹不休的孟慧茹。
装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又是这样的嚎啕大哭，还不是为了把事情搞大，逼着父亲和祖母处置自己？
她见此情况，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祖母，都是慧芯猪油懵了心，年幼无知居然亵渎了夫人，还请祖母和父亲降罪！还请姐姐宽宏大量原谅我的冒失！”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36章 能屈能伸（四更）
老夫人见孟慧芯说的恳切，又是热泪莹莹，心中的火气倒是去了不少。到底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孙女，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她也不能真的连打带骂。
她便将孟慧茹搂在怀里，安慰道：“慧茹啊，你看你妹妹都认错了，你就原谅她吧。你的年纪大，更要做个姐姐的样子，否则就要让别人笑话了。”
孟慧茹掩住眸中的嘲讽——若是今日穿红鞋的是她孟慧茹，只怕祖母和父亲早就喊打喊杀了吧？
现在却让她宽宏大量，又要个姐姐的模样？
如果她不原谅，是不是就是自私卑鄙了？
“祖母，不是我不依不饶，实在是因为本朝最最注重的孝道。就连皇上都为了皇太后守丧九个月，更何况我们寻常人家呢？今日妹妹是被我发现，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若是被外人看见呢？只怕是连父亲都要连累的！”孟慧茹擦去泪水，说的是有理有据。
孟慧芯气得浑身打颤——若不是为了逼着孟慧茹当着父亲的面折辱自己，她又怎么会蠢得穿着一双红鞋到处招摇？
可惜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孟慧茹这贱人拿住了错处。
到底是她小瞧了这个女人！
周氏此刻也清醒过来，想了想，走过去直接甩了孟慧芯一个巴掌，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一向教导你要尊重夫人。就算是你一直身子虚弱，都是因为你大姐无心推你下水留下的病根，你也不该忌恨在夫人身上。如今夫人尸骨未寒，你又怎么敢如此放肆！还不和你大姐磕头认错！”
孟慧芯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母亲这是在耍苦肉计。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她还是含泪对着孟慧茹说道：“姐姐，是我错了。请你原谅。”说完，居然真的就磕了一个头。
孟慧茹冷着脸看她磕了头，这才避了开来，淡淡说道：“我怎么敢受妹妹的礼。”
孟慧芯一口浊气噎住。
既然不敢受，为什么要让她磕头？
她心中不停的叫嚣，贱人，我今日受的屈辱，他日必定百倍讨回！
然而孟慧茹闹了这一场，也知道适可而止，便就不再言语，任凭老夫人和孟长庭的处置。
老夫人见孟慧芯挨了一巴掌，又是诚恳认错，自然也不好惩罚的太过了，便罚着她抄写一百遍《孝经》了事。
“小姐，今日可真是痛快！总算是给夫人出了一口气！”丁香跟在孟慧茹的身后，笑嘻嘻的说道。
孟慧茹却是没有搭腔，脸上更是没有半分的笑意。
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周氏和孟慧芯。
她今日这一番大闹，一方面是为了给周氏母女一个下马威，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一种试探。
她本以为这对母女不过是靠着楚楚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和好感，所以才在舆/论和人心上站了上风，以至于前世能够巧舌如簧，摆弄是非，将她陷害而死。
而今天的事情却证明，此二人分明是能屈能伸又懂得见机行事和示弱，难道能哄得孟长庭十数年来对她们盛chong不断！
看来，以后行事还当更加谨慎小心！
那对母女今日接连吃亏，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37章 母女夜谈（五更）
“芯儿，还疼不疼了？”周氏心疼的拿着烫好的手巾，小心翼翼的覆着孟慧芯的脸颊。
看着那有些红肿的脸，周氏真是又气愤又心痛。
“娘，没什么的。”孟慧芯有些不耐烦的扫开了周氏的手。
她目光灼灼，却是看也不看周氏一眼。她脑海中想的都是——孟慧茹变了。
“都怪那小贱人！今日若不是她挑拨离间，你的祖母又怎么会恼了你？娘也用不着使出这苦肉计！若是伤了你的花容月貌又该如何是好？”周氏喋喋不休，“韩氏那贱人鸠占鹊巢抢了你的父亲，害得我一个书本网家的女孩儿被迫做了姨娘。而今，那小贱人去而复返，难道说还要抢了我女儿的位置吗？”
孟慧芯对于周氏的怨言早已经见怪不怪——她每隔几日都要唠叨几遍的。
孟慧芯心中也禁不住冷笑几声。
说什么书本网，也不过是一个落魄秀才家的独生女儿罢了。比之韩氏那个商户之女也只能说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可是这层窗户纸，她断然不会当着周氏的面捅破，否则只怕周氏引以为豪的精神支柱就要崩塌了。
“娘，女儿知道这些年您委屈了。可是咱们总算是熬出头了不是？那女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成为您的障碍了！如今您只要安安稳稳的等着这一年的孝期过去，顺利扶正就是了。至于孟慧茹……”孟慧芯冷冷一笑，“您绝不觉得她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周氏点头：“你说的在理。她早先最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又被韩氏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嚣张跋扈，总当自己是个什么贵女！否则，也不至于五年前就被我轻而易举的哄得回了并州。可是今日看她得做派，怎么瞧着倒像是转性了？”
孟慧芯对于孟慧茹五年前的样子自然全然不知的，可是听了周氏之前对孟慧茹的描述和她今日的表现，的确是判若两人。
难道说，真的是韩氏的死刺激得孟慧茹性情大变？还是说周氏压根就没有看清过这个人？
孟慧芯一向是习惯把所有事情都掌握于手中才能安心。不管是孟长庭抑或是周氏都可说是对她言听计从，这五年更是过得顺风顺水。忽的冒出来孟慧茹这么一个奇怪的生物，倒是让孟慧芯有些在意了。
“娘，您瞧出来没有，她今日之所以能得逞，到底是为了什么？”孟慧芯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慢慢问道。
周氏撇了撇嘴说道：“还不是她胡搅蛮缠，又故意嚷嚷得人尽皆知，所以你父亲和老夫人才不得不……”
“不，娘，她不是胡搅蛮缠。她是拿住了老夫人爱面子，讲规矩的心理。咱们府里这些年因为在礼仪规矩上吃了不少暗亏，也被人笑话了几次，老夫人这是心里膈应呢。不过……”孟慧芯突然露出一个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咱们就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老夫人看一看到底最不讲规矩的是哪一个！”她低声和周氏说了两句。
周氏顿时喜笑颜开：“到底还是你有智谋！这么一来，也不怕那贱人再满口仁义道德的胡噙了。”
孟慧芯笑得愈发的甜美。
好姐姐，你如此的讲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