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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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时,她也责怪自己,骂自己不该有任何奢望,她只是萧家的一个奴婢,只是侍候公子衣食的一个下人,她凭什么要得到公子的眷顾。
想是这样想了,但清晨一睁眼睛,她还是能察觉到眼角些许的湿意。
也许,她是中了魔了。
上午扫院子时,她远远看到公子进了书房,便迅速完成手上的事情,跑回厨房沏茶。
无论如何,能让公子的身体康健起来,是她目前最大的心愿。
小心的端着托盘走至书房门口,她探头观望,见萧玉郎正一手支起轻抵在额角,另只手拿着一卷书,眼神专注且饶有兴致的看着。
无暇微有犹豫,是不是不该去打扰他。
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不像其它官家公子哥那般没事出门溜溜,逛个妓院进个赌场……等等,想什么呢?!无暇脑子里飞快闪过萧玉郎一副清心寡欲的小脸站在妓院门口的极其不协调的画面,不由的一边失笑一边怨骂自己:真是的,公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啊!
可是,几天前在门口见过大公子,不是听下家丁说什么红泪姑娘么?一听名字就像什么楼的红牌吧。之前有听小凤说起,咱们这萧家老爷可是这京城里做官的,像大公子那样才是官家少爷的典型形象嘛。
无暇这无意识间的失笑,竟惊动了屋内的人。
萧玉郎微抬眼角,向她瞥过来。
无暇忙抿紧了唇,脸色摆正,集中精力,十分端正的端着托盘迈进门槛。
萧玉郎也注意到了无暇适才在门口那来来回回盘算的表情,眸中微露茫然后,便也不愿多想,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无暇将托盘放在桌角,轻轻的倒好了一杯茶,眼睛随意的往桌台上一扫,又看到公子手底下放着一画未画完的梅花,略略有些诧异,但不假思索的问:“公子没画完,怎么又读起书来了?”在她印象中,公子旦凡做一件事,必是先仔细做完才做另一件事,特别是对于他擅长并热衷的绘画。
萧玉郎正看书的思绪被突然的打断,面上微露不悦,淡淡道:“没有兴致了。”
无暇听得他的口气,便也知道自己适才唐突了,但既然他也回了话,她突然间不想放弃不想退缩,反而,找到了一丝勇气……也许,她真的太期望与他有所交集了。冒着被他厌烦的危险,她故意微露讶然,道:“公子平日独爱画梅,如今怎么会无兴致?公子的梅花,无暇看着着实出众。”夸夸他吧,希望他是个顺毛驴儿。
可惜萧玉郎面上并无任何波澜,顿了顿,才冷不丁问:“你认为出众在何处?”
无暇一下哑了口,事实上,她看着公子的画确实非常精妙,这书房内,也悬挂着几张特别精细雅致的梅花卷,但,要让她说出个好法来,她一个不识几只大字的人,能夸出什么特别的?
“嗯……”无暇转了转眼珠,努力的想了又想,才勉强地道:“公子,人说梅花是傲骨冰心,多人爱梅花,都是因为它的不畏寒冬的气度。”
“那你以为,我画的梅,勾出了它的精神了么?”萧玉郎凝神盯住她,突然异常严肃地问。
无暇一个紧张非凡,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在她的眼里,梅花都长得那种样子,她只是觉得画得很逼真,若说其中之气……还真看不太真切。
萧玉郎静静的望着她恍惚飘移的眼神,稍时,眸中微露失望,缓缓垂下眼帘。
无暇觉得着实委屈,她又不是什么文雅之人,让她品评这种艺术品,太为难了吧。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实话实讲:“公子……你知道,我没有读过书,没有识文断字的眼力。只是,我确实觉得公子画的梅花好看而已,也……仅是非常肖像而已。至于那些精神什么的,我觉得……梅花在冬天开放,也不是她刻意的,只是天生此物,她就适应在寒冷的气温下开花,不与其它的花卉一同开放,也不是她孤傲或者说像人一样可以吃苦,因为她自身的构造就是必须这样,你让她在夏日开花,她也做不到啊。所以,我觉得花好看确是好看,好看也就罢了,其它的,没有什么可赞扬的。”无暇说完一番话,暗暗吐出了一口气,再小心紧张的望向萧玉郎。
原以来,萧玉郎多少会有丝气恼,或者也该对她的无知有些不屑,但,意外的,无暇却发觉他的唇角轻轻的扬了起来。
无暇心头一个激凌,眨了眨眼,“公子?”
萧玉郎放下书本,浅浅一笑,站起身来,“无暇所言极是啊。”说着,微微转身,轻步向门外踏去。
无暇惊喜交加,不知他赞为何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她紧步跟在他的身后,走出门外。
萧玉郎站定在院中,抬头望着对面亭廊旁的梅花树,雅声道:“世人多赞梅花,名人雅士更是频频谱写诗词,其实只是借题发挥,借用此花来喻人。”
无暇微侧头,仔细品了品他的话中意思,半天,才有些明白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哦,故弄玄虚。”
萧玉郎笑着瞥她一眼,纠正道:“是用生动雅趣的手法突现其人的高尚品格。”
无暇惊诧的睁大眼睛,直觉得茅塞顿开,又羞愧难当,缩了缩脖子,眯起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着轻吐了吐舌头。
萧玉郎含笑静望着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娇态,一时间心情明朗而开。
“那,公子,你如此能够参悟梅花之意,刚才,又为何说无有兴致?”无暇突然又觉得甚为迷茫,“难道,是因为没有你要比喻的人么?”
萧玉郎望她一眼,缓缓的移开了视线,脸上收敛了笑意,眸底露出了淡淡的惆怅,他吁了口气,幽声道:“我喜欢画梅,确是喜欢它的花色,也喜欢它的特性,只是想到,世人皆是看到了它的惊艳,看到它的与众不同,肆意去欣赏去赞扬,却是忽略了它的孤独。”
无暇微微一滞,脑子里有短时间的空白。
孤独?一朵花儿……也有孤独?
深奥,太深奥了。文人雅士,吃得饱穿得暖,闲来无事,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纵然,也许它并不喜爱与众花齐放,却也不能免除独放的孤独。”萧玉郎低低的念着,沙沙的尾音似在自语,不由听得无暇心底一阵颤悠悠的波动。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无暇的心绪不由自主的陷入一种沉甸甸的深思,胸口渐渐积压上一股莫名的阴郁,压得她闷疼闷疼的。
情不自禁的,她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一脸淡静的萧玉郎,脱口而出:“公子,会孤独么?”
萧玉郎微有动容,墨眉轻颦,幽深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惶然,即而,唇角渐露出一丝怅然的浅笑,“喜静之人,早已习惯了孤独。”
无暇突然觉得心尖儿有阵阵抽痛的感觉,“习惯?如果是难以承受,就算是习惯了,也会很痛苦是吗?”
萧玉郎深深望住她,轻摇了摇头,“不会,是麻木。”
无暇只觉当头响雷,怔了半晌,神思恍惚的垂下头,碎声碎语地呢喃:“好奇怪啊,不喜欢孤独,为什么不让自己不孤独呢……身体已经不好了,还要孤独,真让人心疼……我都觉得,只要能看到公子,能见到公子精神抖擞心情愉快的样子,这心里头啊,已经被快乐装得满满的了,哪还有空儿挤得下孤独……果然呢,公子就是公子,奴婢,就是奴婢……”
萧玉郎原本在听得她讲前两句时眼睛里涌出了柔意,却在听得她讲最后一句时,露出了浅浅的错愕。
第八章
萧玉郎原本在听得她讲前两句时眼睛里涌出了柔意,却在听得她讲最后一句时,露出了浅浅的错愕。
无暇猛的惊醒,轻叫了一声,忙失措的摇头,“啊,公子……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到咱们果然不同……呃不是……”说着说着,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而且觉得自己在越描越黑,不由得声音低下去,索性闭上了嘴,有点局促的暗暗捏紧了裙子。
暗骂自己,怎么在公子面前,每次都要出状况!她就不能乖乖的呆在公子身边,听他讲讲话,逗他开开心么?为什么每次她都弄巧成拙?!
哎哟,回去要好好修理一下自己的脑部零件。
萧玉郎无言的看着她顾自左右不定慌乱不安的样子,回想着她适才说过的话,胸口莫名涌动起一股热潮,眼中亦流露出了一丝不忍和疼惜,他情不自禁向她迈近了一步,低低的哑哑的轻唤了一声:“无暇……”
无暇浑身一震,蓦地抬头,眸光流转之间,却突然看到院门口有人正大步流星的踏进门来。
“玉郎!”萧玉展俊逸的脸上挂着邪气的笑意,手中玩转着纸扇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萧玉郎眼睫微微一滞,原本望着无暇略带迷离的眼睛在应声移开之际刹时间变得清明,他转过身,对着走到跟前的萧玉展浅浅一笑,雅声应道:“大哥。”
这边,当无暇看清来者正是大公子后,顿时脸色大变,刚才与萧玉郎的温情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限量的恐慌和不安。
心底同时怨念地想着,为什么每次她与公子刚刚有点升温的可能时就会被萧家的人生生打断……
泪奔……
上次是萧玉楠还好,这次,居然是这个总是对她有轻佻举动的家伙。
可恨……
萧玉展从门外就看到萧玉郎和无暇两个人颇为暧昧的姿态,才故意大叫一声,这会儿走得跟前来,他坏笑着看了看萧玉郎,再将目光流转到无暇脸上,略带讥讽地叹道:“玉郎好兴致啊,居然跟个丫头奴婢也能聊得这般投机。”
萧玉郎脸上悄然敛了笑意,不紧不慢地回道:“我与大哥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平日里,因了两兄弟的性格使然,谁也看不上谁的作风,但当面嘲弄的话却也极少明说。此次既然萧玉展一来到便先出言挑衅,以萧玉郎那冷傲的性子,定然也不想相让,再加上他言语中有辱没无暇的话,让萧玉郎莫名的有些愠火。于是这方一边接顺了他的话,顺带,还不动声色的又吃了他一马。
萧玉展表情一愣,脸上立即泛起尴尬恼怒之态。他平日哪会对个丫头多看一眼,要玩也是玩万紫楼的风红泪,要逗也是逗李员外家的千金小姐,可是自上次再次见过无暇丫头,心中便总有一丝没一缕的想起这丫头,借着手上有点事,忍不住找上门来。于是适才看萧玉郎跟无暇那亲热的劲头,心底升起了奇怪的烦躁,气恼自己的同时,情不自主想刺激挖苦他们一番以解心头之烦,谁料不但被萧玉郎一句给挡了回来,还被他轻描淡写的反讽刺了个正着。这好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不羞恼!
而且,萧玉郎如此说的另一层含义,难道,他是应承了他和无暇有不清不混的关系?想到此,萧玉展眯起眼,冷哼道:“玉郎这番清淡的性子,口味果然非旁人能够理解。你日日窝在家里,难道是贪恋府内的丫头不成?”
萧玉郎微颦了颦眉,眸中微露怒意,“大哥平日繁事缠身,今日怎得有闲心关注起玉郎的喜好?”
萧玉展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为兄关心一下你不高兴?或者,你是怕为兄知道什么吗?呵呵,只是个丫头而已,想要就要了去,这种事还用遮遮掩掩?你若喜欢,为兄还能多给你找上几个。”说着,他恨恨的不屑的瞥无暇一眼,再挑起眼角,邪笑着盯住萧玉郎。
无暇瑟缩着身子,听得两人话里的暗潮汹涌,还拿她来做题材,心里更是吓得厉害,咬紧了唇屏住了呼吸,脸色发白。
萧玉郎静静的望了望萧玉展,眸中的恼意反而渐去,脸上只存有淡漠的浅笑,“大哥说笑了,玉郎的性子你也知晓,何需说些不着边的事。”说着,他微转头对无暇淡淡吩咐:“你去吧。”
“是。”无暇颤声应,转身刚迈出一步,却听得萧玉展懒懒开口阻止,“等等。”
无暇定定的站住了脚。
萧玉展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上前一步,伸出扇子轻点了点无暇的下巴。
无暇轻颤了颤,咬紧了唇。她真担心这可恶的大公子会当着萧玉郎的面对她有轻薄之举。
萧玉郎颦起了眉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萧玉展放在无暇身上的狡黠目光让他觉得胸口十分的闷堵。
“玉郎,你这丫头眉清目秀,倒还真有几分姿色。”萧玉展抬眸,意味不明的笑着:“听说这丫头是楠儿找来的,楠儿还真有眼光,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货色。”
似是再也无法忍受萧玉展在无暇问题上的纠缠不休,萧玉郎轻牵唇角,冷不丁出口:“此类锁事恐怕不是大哥今日来的目的吧。”
萧玉展脸上一怔,不自然的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唇,轻咳了声:“嗯,那是当然。为兄近日与几位公子闲谈,哦,你知道的,尚府的尚公子和魏府的魏公子,都非常钦慕玉郎的诗词书画,特让为兄请你择日聚上一聚。”
萧玉郎面上波澜未惊,俊颜依然清净淡雅,语气也平平淡淡,“我只喜欢孤芳自赏,没有哗众取宠之好。”
“你……”萧玉展瞪大眼,面上几乎要挂不住,稍顿了顿,终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鄙夷地一扯嘴角,“摆什么清高?呵,好,你就天天憋在家里吧,难怪要憋出病来!”
萧玉郎依然不愠不火,眼中却是冷意层层,“玉郎拙劣之作,不便拿出去给大哥失颜,还望大哥谅解。”
萧玉展暗暗咬了咬牙,气愤的挤出一句:“不识抬举。”说完悻悻的转身,刚迈出一步,又想到一旁一直惊惊颤颤的无暇,便又折了回来,双目肆意的在无暇脸上身上连番流连,“难怪,有这丫头在,恐怕玉郎确是没有心思出去逛了。”
无暇脸上由白转青,大气不敢出。
萧玉郎垂下眼帘,难掩面上厌烦之色,“大哥慢走。”
“哼。”萧玉展似笑非笑的哼了声,一甩扇子,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走向院门。
无暇眼见着萧玉展消失在视线外,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角的汗。
萧玉郎脸上的恼色一点点裉去,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阴沉。
无暇抬眸看他,心底微微一抖。
“大哥言语轻狂,你不必介意。”萧玉郎眼睛深远却空洞的望向远处,声音生冷不带一丝温度。
无暇只觉得胸口重重一痛。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跟她解释大公子的无礼,还是……叫她不要因大公子的话而胡思乱想?他是在刻意撇清跟她的关系吗?
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是什么都没有。
“公子……无暇,明白。”她低低的应了句,黯然的垂下头,缓缓转身,沿着小路向后院走去。
萧玉郎转眸望着她失魂落魄离去的身影,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瞳孔笃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