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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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维还是笑着:“看着别人结婚,你会好受?你心里能好受?那才怪了。崴”
陈安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立维此时笑着的样子,要多邪恶,有多邪恶。她说不出话来,只转了转头,她不能再看他。
立维却更快她一步,抬手攫住她下巴,她不得不看着他,而他笑意更深了:“被我说中了,恼了?”
陈安被迫微微仰着头,瞪着圆圆的眼:“你无聊不无聊啊!孤”
“我本来就挺无聊的,我要不无聊,能哭着闹着娶你?”他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收,阴沉沉的:“看一看吧,别人结婚,笑容是那样的,笑得多好,而你和我……不是!”他咬牙,一想到刚才他们俩被宝诗推到圣坛上,她吓得惨白惨白的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跟他在一起,她就那么痛苦?他顿觉手脚冰凉,心肝脾胃肾全拧作一处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并不强悍,他甚至害怕,是不是命里注定,他只能空欢喜一场,折腾过后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受不了那个……旁边有把椅子,他急忙坐过去寻找到一个支撑。
面对自己,她痛苦;他面对她,也会痛苦。而他,也真看不得她那样痛苦。所以,他只想出来透透气。
此刻,她又在他面前,他气馁极了,手上不觉一松,撤了力。
下巴处的压力消失了,陈安怔怔地看着他,原来,他也会难过。他看上去有点儿颓废,有些苦恼,她不得不跟过来寻找他的一肚子火气,竟然在这一瞬间消弥。
“立维……”她的心房缩了一下,他也开始难过了吧,难过被命运操控,明知道她不乐意这桩婚事。那天,她那么的决绝,他那么的愤怒,他躲在门后,失手打碎了花瓶,一地的血……这些,她怎么就忘了,她的生活浑沌极了。
她伸手去抓他的手,那一幕,在她心上是留了疤的,她得看看,是不是在他身上,也留了伤疤。
“你干嘛?”立维厌恶地一甩胳膊,差点把她掀个趔趄。
“我看看你的手!”
立维恼了,看他的手干什么,看他有多狼狈?看他象个古代贞烈女子一样一门心思要娶她、而她寻死觅活不愿意嫁?有意思吗,这样有意思吗?他是男人!想到这里,他觉得愤愤不平。
“陈安,你别太过分!”他吼了一声,黑色的眸子象闪光的水晶,猛地被投到激流里,泼溅起水光。
陈安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象刚才,只含了嘲讽,含了阴鸷,现在,又凝聚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统统映射进她的眼里,她看得清楚,心里于是狠狠拧巴了一下。
“对不起。”
对不起,让他为难了,对不起,他们不幸福却要在一起。
立维看了她两秒,一转身,扭头就走。
陈安叫他:“你去哪里?”
他大步流星往相反方向去。
“立维……”
“我去吃饭!”
“我陪你!”
喊出这话,陈安愣住了,她不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吗?
立维却慢慢停下步子,满心满腹的戾气,顿时全化作了酸酸涩涩的一点儿甜,他无声地笑了笑,一回身,冲她招了招手:“还不过来!”
陈安没想到立维会带她去通州吃农家菜,那是一个宽敞的农家四合院,房前房后种了很多柿子树,油亮油亮的厚叶子中间,缀了许多许多的果子,远远看,像是挂了一树的红彤彤的小灯笼,映着湛蓝的天空格外醒目,而院里,因为过节,也在屋檐下拉起了两排红灯笼,到晚上,灯一亮,更显得有过节的气氛了。
院里停了四五辆汽车,全是京字打头,东西厢房和倒座里传出杯筷声和熟悉的京腔京韵。
主人家仿佛和立维很熟,极热情地把他俩让进正房,临时加了一桌,等着上菜的工夫,陈安问:“会不会出来太远了?”
立维也不看她:“这还没出北京城呢。”
“宝诗会找我们的。”
“那你回去吧。我可得吃顿好吃的。”
陈安就瞪他,他只是不理,仿佛在气头上。
不过这样舒适的大土炕,臀下坐的是用苞米皮编的垫子,十分惬意,她用手按了按,软乎乎的。
立维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一顿饭下来,宝诗没有打电话来,中间,立维倒是接了几个电话,听他口气全是公事,什么这个行情走势、那个资金流向的,陈安没瘾,只是一边夹菜,一边看他,他侧了身,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偶尔一眼瞥过来,看到她在瞧他,他嘴角立即弯了弯,露出笑微微的模样,一秒不到,很快又侧了脸,没了表情,回到谈话中去……是啊,带领那样大一个公司,他应该有这样一面的,只是平时,她见惯的,不是这样。
两人返回礼堂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宝诗一见到陈安就笑得贼眉鼠眼的,小狗儿鼻子似的在她身上嗅了一通,悄悄地说:“你们俩可真行,就这点儿时间,也能挤个约会出来。”
陈安有些窘迫,哪里是呀……
没一会儿,负责婚礼现场指挥的人来了,分别给每人讲了程序和站位,并没多么复杂。所以彩排很早就结束了,众人陆续散去。
陈安和立维一起出来,站在停车场,陈安朝四面看了看,明天,这里该热闹了;明天,将是宝诗和三哥的结婚纪念日。今天以及以前所有种种,将统统告别了。不知怎么的,她就有些感慨,心底拧起一股子疼。
她深吸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立维在打量自己。立维问:“可是累了?”
陈安笑了笑,说:“哪敢说累,要说累,明天新郎倌儿和新娘子才是最累的。”
立维不动声色:“他们除了心甘情愿外,还甘之如饴!”
陈安眼神一跳,急忙避开他的:“我得回了,奶奶在家等我。”
他没动,也没说话,陈安的双脚,也只好钉在原地。
他身上是熨了线的衬衫和长裤,衬得他长身玉立,外套随意搭在臂上,庄重中透出一股自然的随意来,可她却觉得压力袭来,直接压到心脏的位置。
关系近了,他们反而倒疏远了似的,连玩笑也开不得了。
陈安木讷得几乎要痴呆了,肌肉也僵得死死的,唯独神经格外敏感。她闻得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气息,伴着烟草香,毒药一样钻入她的五脏六腑,她觉得惶恐极了,不由放轻了呼吸,甚至连鼻息也塞住了——被他这样注视,她简直在受炮烙之刑,无数只小虫子咬噬着脚底板……
立维终于说:“回吧,晚上早点睡,明天,你会很累的。”
陈安象得了大赦似的,急忙点头:“你也是。”她转身要走。
他又嘱咐说:“别忘了拿礼服。”
陈安呼吸一窒,张了张嘴巴。
“怎么?”他问。
“没什么……”她不想解释。自己穿哪件衣服,不穿哪件,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吧。“那么,明天见。”她挥了挥手。
“安安……”他欲言又止。
“什么?”她秀气的眉峰不自觉地耸了耸。
立维注意到了,笑了笑:“明早,我不能过去接你了,你早些赶过来就是。”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明早要去二婶家,护送新娘子。
陈安拉开车门,上车走了。心说,这人真啰嗦。
立维还站在原地,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我能亲你一下吗?
但终究没说,他知道她在紧张,甚至是有些怕他。可她哪里知道,他其实,真正怕的人是她。
陈安回了帽儿胡同。
上房里,张阿姨在陪奶奶说话,看到她迈步上了台阶,张阿姨就迎了出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见过着急的,没见过你这么不急的,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好穿哪件了……”看到陈安手里提的袋子,她抬了抬下巴,问:“这是什么?”
陈安笑着,一抬腕子,晃了晃:“衣服,咱人缘好,朋友送的。”
两个老太太不约而同心领神会了,昨晚,钟夫人来了个电话,闲聊之余,就说起安安礼服的事,钟夫人说,立维好象也给安安准备了一件。
那甭问,这件就是呗,怪不得不急呢。
~题外:这几天亲们的评,欢都看了,两派啊,欢也无语。但文该怎么写,欢会照自个的来。
谢谢关注,明儿见。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陈老太太喜滋滋地说:“穿穿给我们看看吧,让我们老人家,也开开眼界。言孽訫钺”
陈安扔了袋子,跑过去,吧唧亲了老太太一口,然后一勾***脖子,“把我当动物园的猴子了,是吧?”
老太太啐了一口,拍了拍孙女的手背:“要是猴子啊,也是只漂亮的皮猴子。”
“可不……”张阿姨接了话茬儿:“我记得,当年我刚过来做事时,安安还那么小,白白胖胖的,小脸圆得象个红苹果,小裙子也好看,招人待见极了……就咱隔壁的姑爷,哎呀,成天招猫逗狗的,那才叫一个皮呢,可就喜欢跟安安玩,俩人啊,简直淘得没边儿了,一个大院里,一到晚上就听到亲家公气得在那儿直吼吼……要说起来也真有意思,姑爷小机灵鬼儿一个,那时对着安安,小小年纪也知道会脸红,说话也会结巴……”
奶奶似乎也陷进回忆里了,笑道:“还真是的,不过现在看看姑爷,人高马大的,一表人材,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给咱家安安当女婿。崴”
“哎,这才叫青梅竹马呢,这样好,多亲……”
陈安低了头,轻轻抿了抿唇,奶奶和张阿姨的笑响在耳边,似乎越来越飘渺,那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她几乎忘记了。
老太太觉得缠绕在颈间柔软的手臂,蓦然一紧,她仍然笑着,抬手捏了捏孙女的小臂,那里,细瘦而僵硬,她又捏了一下,似乎想给她捏得再度柔软起来,“安安?举”
陈安一惊,急忙直起身子,她歪了歪头,显得有几分调皮:“好吧,好吧,皮猴子要表演脱衣舞了。”
张阿姨指着她,笑,“脱衣舞?”手指颤微微的,笑起来没完:“你……你个丫头,跟谁学的这一套哇。”
陈安也笑,老太太一拍手:“得啦,咱去安安房里,看她试衣服吧,在一边帮着参谋参谋。”
于是,陈安扶了奶奶,张阿姨提了袋子,老少三代一起进了西厢。架子上,已经搭了一粉一白两件礼服——董鹤芬买给女儿的,老太太送给孙女的。
老太太坐在榻上,张阿姨则从袋子里取出礼服,笑着说:“先穿这件吧,我觉得安安,比较在意这件。”她把衣服展开,平铺在床上,然后先拿起衬裙,轻轻抖开。
陈安的手按在肩窝处,有些为难……一抬头,俩老太太正笑呵呵地望着她。
她背过身去,将套头长衫脱下来……两个老太太眼前,顿时一亮:洁白无睱的背,纤浓有度,配着优美的天鹅般高贵的颈子,美极了。
奶奶倒没说什么,张阿姨却忍不住了:“我的天……”她吃吃地笑,“我们的安安,原来从外面到里边,都美得耀人眼目。”
陈安红了脸,穿上衬裙后,这才褪下长裤。衬裙细细的带子吊在肩头,下摆齐着膝,随着她动作轻微晃动,看似飘渺而灵动。薄绡的丝绸,映出匀称的腰肢和细长的大腿,朦胧间,那凹凸起伏处,透着说不出的诱惑和妩媚……
晚上睡觉前,陈安敷了一片面膜,等待的时候,她看了看手机,有一条短讯。
“早些睡,晚安。”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发短讯了?
早上,陈安吸溜吸溜吃着鸡丝面时,张阿姨帮她把礼服、首饰和鞋子分别小心收进袋子里。
奶奶在一旁说:“还是穿齐整了再去吧。”
陈安一边吃一边摆手:“我要开车,那裙摆太碍事了。”
“让司机送你啊。”
“司机不是得送您吗?”
“先送你,再回来接我。”
“那多赶,路上堵车就麻烦了。”
张阿姨在旁边也说:“让张叔送你去,他也会开车。”
陈安死活不同意。
……
陈安到达礼堂时,宾客还没有来,只有现场的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检查或调试,尤其负责鲜花的,因为只能今早布置,所以格外忙碌。陈安把自己的道具放在休息室,就过去帮忙。花束在店里已经扎好,运过来后,只管分发或布置到需要的地方。
陈安小心地把襟花、腕花挑拣出来,分门别类放在托盘上,连着往后台跑了几趟。
……
一堆人热热闹闹簇拥着一对新人进来时,陈安看到,三哥和宝诗脸上,那幸福又灿烂的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随行的服装顾问很有架式的拍了下手掌:“男士们没事的话,陪新郎倌儿去休息室休息吧,新娘子要穿婚妙了。”
钟家弟兄几个,呜嗷一声,全散了。滨川握了握宝诗的手,会心一笑,也出去了。
Ellen一扭脸,就看到了钟立维,俊朗挺拔如白扬,又如碧玉树一般,站在那儿没动。
“哟,瞧瞧这衣架子……”她对着宝诗夹了夹眼睛:“戳在这里干嘛呢?”
宝诗抿嘴儿乐:“看宝贝呢!”
女人们一阵大笑,唯有陈安红了脸。
立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陈安的手在笑声里出了门。
Ellen一边麻利地抖开礼服,一边笑问:“这就是传说中那位?”
宝诗说:“是啊,我未来大嫂。”
“哟,那一会儿我得跟钟少套套近乎,上海的Lawless早就说过,让我争取把钟太的生意抢到手。”
“不用争取我大哥,争取我大嫂就够了。”
Ellen吃惊道:“这么情愿给套牢?”
“那是自然,我大哥,痴情着呢。”
Ellen翻了翻白眼。
门外。
陈安压低嗓音:“干嘛?”
立维仍攥着她的手不放,另一手从裤袋里掏出薄薄一个信封,拍到她掌心,“三哥给你的!”
陈安立即明白了,想必是抢新娘那个环节里,从门缝里塞的红包。当时,一定很热闹吧,宝诗这边,有一帮弟弟护驾呢,稳重的立昆,机灵的立铭,可爱的立风,还有活泼的立文……三哥那边费了不少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