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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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台历丢在一边。
好象又恢复了以前正常的日子,她工作,吃饭,加班,一天天的,时间滑过去了,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儿。
陈安却感觉到,日子很难打发。直到钟夫人打来了电话,随便和她聊了几句,她才知道,原来立维出差去了美洲,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可是,他没有告诉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她。
他真的是生气了。
以前,他不这样的。
她想,这一走,大概又是很长时间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记得有一回,很早之前的事了,他突然在她面前现身,她如常的笑话他说,哎呀这几天,你去哪儿鬼混了?他翻着白眼,大呼小叫,什么几天啊,是一个月零五天好不好……他气哼哼的,用一指禅敲她脑袋,你仙儿啊你,一天当一年过,下回吧,我捎上你,咱上美国捞金去!她用小手指点他脑门儿,呀,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了,是人还是妖?
那时,她和他,只是哥们儿,玩笑也只是玩笑,他们俩就象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可他们却很好。言孽訫钺
现在呢,到底还是有了交集,关系反而恶化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陈安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有感冒的迹象,头顶有一股冷风吹过,细一瞅,原来是忘记关窗子了。这两天,她睡在雅园自己的房子里,踏实而安心,她习惯了这一处。
她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象这样发怔的次数,明显越来越多。方中平私下里说她,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小秋说得就更热闹了,说她眼神空洞,神态不宁,举止呆滞,灵魂游离,典型的失恋症状愀。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她最介意的,也是她最在乎的。
客厅的壁钟“当”的一响,陈安吓了一跳,从枕边抓过手机一看,糟糕,要迟到了……咦,有条短讯,她迅速翻开嵋。
“安安,生日快乐!”下面是发送方的号码,显示来自“乔羽”。
六年后再相逢,她用全称标记那个号码,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中规中矩的。
她一直没删他的电话,明明知道,那个位置,她永远不会激活了,即便是删了,“乔羽”依然长在她心里,一辈子不会忘掉,删不删没区别。
如今,它只是一个代号而己,她将它摆在那里,不理不碰。
到了律师楼,刚坐下,就有前台电话进来,说楼下有她的快递。她去楼下签了字,捧着一大束的白玫瑰上了楼,一路艳羡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球,陈安却觉得别扭。
只有乔羽,送过她鲜花,而且只送火红的花,可这白玫瑰……乔羽说过,安安,你要是五月里过生日就好了,我可以从树上直接摘新鲜的石榴花给你,百分百原生态。
她没有跟他说过,她并不是真的喜欢石榴花,也不是真的喜欢吃石榴。
她只是,想妈妈了。可她不说,跟谁也不说。
小秋闻到风声,一路跟进了办公室,叽叽歪歪个没完,简直象青春偶像剧里单细胞的女主角:
“哇,白玫瑰啊!荷兰空运来的吧?真漂亮!”
“老实招来,谁送的?”
陈安淡笑不语,花是匿名送的,没有签名卡。
小秋不满:“你知道这种玫瑰多少钱一支吗,老贵老贵了,我滴个乖乖,这么多……”她竟伸手去数,“一支,两支……”
恰好桌上的手机响了,陈安接通,是张阿姨。张阿姨说,她和奶奶亲手做了一只大蛋糕,派司机送过去,中午就能收到了。陈安笑着说好。往常,都是奶奶陪她吃寿面,陪她吃蛋糕。
小秋从花间抬起脑袋:“安安姐,你生日啊,中午我请你吃饭呗……啊,整整100朵!”
“是吗?”
小秋凑过来,看着陈安:“你知道100支白玫瑰代表什么吗?”
“什么?”
“百分之百的爱!”
陈安的手,就是一抖。
“呀,安安姐,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
小秋名副其实的小喇叭,中午,老向和方中平请客,叫了一帮人做陪,热热闹闹庆贺陈安的生日。
晚上一下班,陈安就收拾东西下了楼。大厦底下停着一辆车,她走过去,后车门一开,有个温柔的声音:“安安,快进来。”然后是一只白皙细腻的手伸过来。
陈安坐进去,关了车门,车子启动。
那只手立即握住了陈安的手,惊问:“怎么这么凉?”
陈安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穿得少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大桌子人都在逼问她,花是谁送的,她说不出来,头昏脑胀,小秋那句“百分之百的爱”,惊得她一上午不能安生,这不可能,不是乔羽送的。可如果不是他,还有谁?
董鹤芬看她发怔的样子,有些心疼:“这天气忽冷忽热的,早晚预备一件厚衣服啊,小心感冒。”
她应承着,打量着母亲,一身非常正式的套装,头发一丝不乱。“您一路辛苦了。”上午通电话的时候,母亲还在成都呢,说参加一个重要酒会,这会子,大概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接她吧。
董鹤芬笑道:“给女儿过生日,辛苦点儿算什么……无论在哪里,我也得赶回来不是,女儿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
陈安觉得膝盖发软,身上也软绵绵无力。她想,她一定是病了。
“咱们去吃潮州菜吧,好不好?”
“好。”汹涌的亲情呼啸而来,她只有接着,心里酸酸的。
母亲点了一大桌子菜,羔烧白果,干炸虾枣,鸳鸯膏蟹,豆酱焗鸡……还有一个护国菜。
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陈安不由得想起从前,母亲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双手,就是炒上一碟菠菜,父亲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多少年了,这些,统统变了。而父亲,也成了别人的父亲。
面对一桌子肉菜,陈安无从下箸,没有胃口。面前的小碟里,堆得满满冒了尖。
“快吃啊,愣着干什么!”
陈安夹了一玫虾球,放进嘴巴里咀嚼,食不知味,她却笑了笑。
董鹤芬当她觉得好吃呢,也高兴得笑了,她用餐巾擦了擦手,从手袋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递给陈安:“妈妈的一点儿小心意。”
陈安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枚小巧别致的胸针,用象牙雕刻成两朵梅花,一大一小,花瓣栩栩如生,刻法细腻,连那细如发丝的花蕊也清晰可辨,只看着,便能联想一幅冬雪傲梅图:银妆素裹的世界里,几枝梅花竟相怒放,一点点的粉红,一点点的馨香,在清薄凉寒的冬日里,慢慢蕴散开来。
“真好看。”她说。这个物件,她由衷地喜欢。
董鹤芬满心欢喜:“喜欢就收起来吧,先吃饭。”随手盛了一小碗碧绿的护国菜,放到女儿手边。她心里有些感慨,给女儿过生日,也就区区几次,少得可怜,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陈安道了谢,把盒子放进包包里。
董鹤芬看了她一眼,状意随意问道:“我最近也是太忙,总想约上立维和你,一起吃顿饭,可总也抽不出空儿来……对了,立维呢?”
陈安恰好一口汤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烫!她急忙一捂嘴巴,舌尖一滚,咽下去了。那灼热的气流,一路滑下去,烧得胃里都起了泡似的,连眼泪都烫出来了,泪花在眼底打着转。
董鹤芬吓了一跳,赶忙递了冰水给她:“哎,你倒是小心啊,又不是小孩儿了。”
陈安喝了一口,那凉意沁入心里,冰火两重天似的感觉,令她更不好受,胃里隐隐作痛。
董鹤芬却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又问:“立维呢?”
她默默的,又啜了一口冰水,说:“出差了,在美洲。”
“哦。”董鹤芬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说:“亚美那么大一个公司,业务遍及全球各大城市,立维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我听说,他打算招聘一个副总。”
陈安“啊”了一声,一头雾水。她根本就不知道,就连他出差,若不是钟伯母提及,她也不会知道的。母亲这“听说”,听谁说的?大概也是伯母吧。
董鹤芬瞧着女儿的神态,就猜出几分,她语重心长道:“安安,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可再忙,也得抽出一点儿时间去关心他一下吧,立维,他不再是外人了,你要跟他,过一辈子。”
陈安看着碗里的汤,心里乱糟糟的。
白玉似的碗碟,映着碧绿的菜,真格色泽分明,看着看着,有张脸浮在碗里了,黑黑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大大的耳朵,似笑非笑、亦正亦邪一张脸,慢慢凑近她,凑近……她心里一慌,急忙用汤勺一搅,那影子立刻碎子,消失了。
只听母亲唤她:“安安?”
“啊?”她一惊,抬头一瞅,母亲正皱着眉看着她。
她更慌了,故意煞有介事的,郑重的点了点头,“听到了,我会的。”
董鹤芬叹了口气,女儿不愿意,女儿不快乐,这些,她知道,可她不想再提,那没有意义。于是她说道:“吃菜吧。”
气氛有些沉闷。
电话响起来,是单调的铃声。
董鹤芬看着发怔的女儿,提醒道:“是你的。”
陈安有些恍惚地拿出手机,一闪一闪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串号码,她恍惚地看着,头真是晕,眼睛也不好使了,是立维打来的?
不可能吧,他一走就是十天,音信全无。他真的生她的气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董鹤芬问:“谁的电话?”
她又仔细看了看:“是立维。言孽訫钺”
董鹤芬笑了:“那赶紧接呀,还愣着干什么,你这孩子!”口吻里,是满满的心疼和宠溺。
陈安却有些手足无措,心里是不大愿意让母亲听到他们对话的,万一立维冲她发脾气……她站起身来,指了指走廊,说:“对不起……”
董鹤芬冲她摆了摆手:“去吧。”心里一下子,反倒踏实了许多憔。
走廊里很安静,陈安按了按胸口,那里,跳得急促而不规律,脸上也热起来。“立维?”
“是我。”低沉的嗓音,遥遥传来。
“嗯。”她忽然特别怀念起他的声音来,这隔了时空的声音,令她凭空里只想掉泪,她握紧了手机,盯着墙上的壁纸俩。
他似是笑了一声,说:“安安,生日快乐!”
她呆住了,原来,他知道的。虽然以前,她生日这天,和他无关,长大后,他也从没有给她庆过生,她也没在意过这一天,可今年的这天,她格外的难过,她很难过。在他打来电话之前。
心底,有那么一丝小甜蜜涌上来,但她压抑着,说道:“谢谢。”有丝颤音似的,她一慌,赶紧扶住了墙。
立维说:“抱歉安安,我赶不回去了,行程安排得太紧。”
“嗯,没关系。”她微笑,她不在乎过不过生日。
接下来,有些沉默,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明白这尴尬的原因,缘自那通吵架,可谁也不愿意再提起来,又不甘心就这样挂断电话,于是就抻着,气氛几乎凝结了。
“你,刚睡醒吗?”她想象着那边,在地球的另一面,应该是晨曦初露,或许还是满天繁星。
“嗯,我在洛杉矶。”其实他一夜没睡,晚上从亚特兰大赶过来后,马上安排了一个冗长的会议,他疲惫而困顿,频频喝咖啡撑着。等忙完了会议,已过午夜了,这边的负责人和阿莱送他回了住处,似乎应该轻松一下了,阿莱叫人送了宵夜过来,他只喝了点儿红酒,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安安的生日,他没忘,一直就没忘。后来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安安那句话,象刀子一样刻在他脑海里,随时迸出来,激起他的恼怒。他拼命工作,想借此忘了那些。可不能,总也不能。
现在洛杉矶时间是凌晨五点,他干脆给她拨了电话,起初是忐忑不安的,他想着,或许安安根本不想搭理他,那他岂不是自讨没趣儿。可没有,安安一把嗓音,柔柔的,雾一样,又仿佛飘乎不定,隔了浩瀚的太平洋,总也抓不住最真切的她。
心里象发了酵,他手心也冒了汗,“我很想你,安安。”他憋不住了。他真的是,很想她。若知她不生气了,他早把工作扔了,一早飞回北京去。
陈安半晌没出声,眼睛有点儿模糊,她紧紧撑住墙壁,身子为什么这么软啊,整个人跟虚脱了似的。她眼睛看着壁纸,银灰色的,映着天花板的射灯,那上面好象印着一朵朵的小花,一朵连着一朵,挨挨挤挤的,默默盛开在那里,每一片花瓣都那么好看,她摸索着那些花儿,嗯,到底是什么花儿呢?
“安安,在听我说吗?”立维有些急了。
“嗯,在听。”她微笑,还在辨认着,那是,那是玫瑰花吧,银灰的墙纸,银灰的花朵,更象……白玫瑰。她脑子一翻个儿。
“早上,我收到你的花了,谢谢。”
立维费了好大劲儿,才没让自己嘴巴咧到耳根:“没什么的,回头,咱补一回生日吧。”他轻轻地说。
陈安嘴角一翘,心里一松,想说的话想也不想,就出溜儿了出去:“就补一回啊,钟立维,你也太小气了,你对别人怎么那么大方……”后面来个紧急刹车,咽下了,她脸上烧起来,她这是在干什么啊,冲立维撒娇,还是吃醋了?
她干脆不要活了!
立维仿佛被这甜蜜的闷棍击懵了,好半晌,他哈哈大笑:“哎,我说小安子,你对你未来老公,就这么没有自信啊?”半真半假似的。
陈安一闪神,这句话,又戳中她的痛处了,她一下子有些恼,又不似真的恼,她尖利地说:“钟立维,你一天不把你身边的花花草草清理干净,就一天别指望结婚!”
立维咬了咬牙,这丫头有时候说的话,切金断玉一般,真是狠呐,他简直郁闷死了,怄死了。可这会儿心里,竟是这般快乐,快乐得想要飞起来。
“安安……”他认真地说:“没有别人,以后,也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
“……”
“我是认真的,也请你,相信我。”
陈安终于应了声:“嗯。”她暂且相信他。他应承了的事,他一般都能做到。这一点,她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