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重生,后会无期-来时路,已天涯 作者:休言(晋江2012-07-30完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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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佛堂里,点了几只蜡烛。微弱的烛火映照在青越始终无法平和下来的面庞上,轻轻闪动。
“夫人,别跪了,身子会受不了的。”巧儿陪在她旁边,又劝道。
“不用管我,你去谁吧。”
“夫人没休息,奴婢怎么能。我看,还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冲进来的一人打断了:“夫人!”
青越被惊得霎时回头,双手合十,不及放下。
“你是谁呀,这么毛毛躁躁的,惊了夫人你可担当不起。”巧儿抚了抚青越的背,没好气地冲那人责道。
“夫人……”那人扑通跪了下去,“出大事了!掌门在二小姐房间附近遇刺,中了剧毒,现在……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什么!”青越惊得站起来,浑身颤抖着,正待追问,忽觉小腹一阵剧痛,如刀搅一般。
☆、乔曦
青梧这头还在焦急着连云的情况,那边又突然传来消息:青越突然临盆,生产不顺,几个稳婆束手无策。
本想让青越拿个主意,却不想茗香阁这下群龙无首。青梧倒不知去哪一边是好,连云这里放不下,青越那里又不放心。
这脚,到底该往哪一边迈。
“去你姐姐那儿吧。”江远祯拍了拍她的背,瞅了瞅那房间,道,“他身中剧毒,生死听天由命,担心也没有用。”
青梧深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紧闭的门,眉头深锁:“……也好,我去陪姐姐了。”说罢,徐徐转身,有些不忍离去。
两个重要的人都在生死边缘,无论去哪一边,她都悬着一颗心,如何能够放下。
岂料刚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响,那大夫微微颤抖的声音,迟疑畏惧,如千年寒冰一般刺进耳朵。
霎时,她仿佛遁入冰天雪地。
“掌门他……老夫无能……”
后面的话,青梧没敢听下去,逃一般往青越那边而去。一步一步踩在地上,如同踩在刀尖,刺骨锥心。
夜色如水,波澜四起,针扎似的痛陷在心里驱散不开。世事无常,注定有人要先走一步,注定要遗憾终身,泪洒黄泉。
可是,就算是注定之事,也免不掉去想象所谓的如果。如果他们没有遇到过,如果一切只是一场梦,如果……
那便不会有现在的心如刀绞。
连云,这个温润如玉,会摘下一枝桃花送她的男子,在她心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了。如今,有一个位置,独属于他。
她泪眼朦胧,看不清台阶,一脚崴下去摔破膝盖,钻心得痛。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该如何面对青越。
谁来告诉她,其实她可以就这样趴在地上狠狠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她还要振作起来,陪在姐姐身边,看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及其狼狈的,她终于到了青越那里。还在门外便听见青越痛苦难受的声音,还有稳婆焦急的话语。
“姐姐。”她在床边蹲下,一颗心,又被青越苍白的脸刺痛几分,“我来了,阿梧在你身边陪着……不要闭上眼好不好,姐姐,我求你了。”
青越早已被折腾得毫无力气,虚张着眼,微微转了转头,气若游丝:“阿……梧,我,我要追他……追他去了。”
“你要追谁去了?莫要说胡话,我们都在的,姐夫也在。”
“不……他已经……剑上淬毒,无药……无药可解。”
青越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就连毒性多大都知道?
青梧拽着她的手,已经无法想太多,只觉得有很多事,她真的不想知道。她宁愿活得浑浑噩噩,永远不要看清这个世界,不要看清人心。
“快!端补血汤。”经验十足的稳婆也有些慌乱,端着汤碗往青越嘴边送。
另一个老妈子拉开青梧,焦急着神色,道:“二小姐,夫人她是难产,恐怕……”
“恐怕什么,这才多久,不是有生几天才生出来的么。”青梧打断她的话,眼睛盯着青越,蹙紧了眉头。
“可是夫人她,大出血了,如何也止不住,我怕……”
“我不管,我姐姐不能有事,你们不是经验丰富的么,怎么会这样说话!”
“就是因为见多,所以……”
所以,她要在同一天失去连云和姐姐吗?哪怕再是心有隔阂,她也无法面对如此结果。
“看见头了,头出来了!”
“快了快了!再端热水。”
“夫人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
“出来了……是个女娃。”
青梧握着青越的手,这些兴奋的话语听进耳朵也就罢了,她只想青越能够睁开眼,哪怕只是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连云出事,她心如死灰,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意识。
“姐姐,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青梧抱着那新生孩子,贴到青越面前,“你和姐夫的孩子,鼻子像你,嘴巴像连云。”
青越虚张开眼,努力看着孩子扯出一丝笑。许久,当时间似乎定格在这里,她终于微张着唇,说:“不要……不要告诉她,她有个蛇,蛇蝎心肠的娘。”
“姐姐,你说的什么话。”青梧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在眼眶打转,滴滴落下。
“她是你的孩子,你的……”
仅仅一句话,似乎就要了她的命。最后一点点气息从青越喉间流出,抽离了仅剩的温度,瞬息间,灰飞烟灭。
“姐姐,除了你没有谁有资格当她的娘!你别闭上眼,不要这样,不要丢下我……”
白白备下的一盆水,热气散去,余温不在。今夜特别冷,关上门窗,捂紧肩头,依旧是寒意沁心。
“二小姐。”老妈子抱着哇哇大哭的新生孩子,凑到青梧面前,双臂往她伸过来,“看看孩子吧,哭声响得很,没问题,好养……哎,只是可怜,没喝上亲娘一口奶。”
青梧半清醒着,迷迷糊糊接过孩子,两地泪顺势滴在了她脸上。
还没有睁开眼的孩子,怎么看得出像谁多一点。
“鼻子像你,嘴巴像连云”,她只是随口说一说,可是青越连摇头的最后机会都没有。老天爷真真如此残忍,让这个孩子在同一天失去双亲。
这种痛她尝过,所以心存那点希望,不要再让别人如此。偏偏事不如愿,厄运一直笼罩着她,累及他人。
青梧抱着孩子,听着她哭,自己也哭。她不敢再面对,哽咽着说:“奶妈呢,孩子饿了……抱走吧。”
不消片刻,早请到的奶妈到了,战战兢兢抱走了孩子。
“让刘总管准备后事,茗香阁的所有事务,我来打理。”青梧提起精神,又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青越,“好生给姐姐洗换。”
说完这个,她便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多看一眼,只会深刻一份痛,狠一狠心,转头再也不见。
今时今日,茗香阁群龙无首,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她不太勇敢,不太聪明,可是若是逼迫,也会咬紧牙关,直面迎上。她也不会做大事,不会当大人物,可是这个担子,她知道必须自己来抗。
初夏的夜晚如此凉,她走在通往大厅的路上,忽然心如止水。
这条路,她曾和青越牵手走过,曾和连云并肩而行,今天却只她一人,孤独而去。转眼间,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她还是那个自己,却又分明不是。
“阿梧师妹,江掌门要我带话过来,问问……乔掌门过世,茗香阁该如何?”身后传来乌山随行弟子的声音,怯生生地问。
真切地听见这样的话,她那颗心又颤抖了一下。
“我自会处理,乌山不要插手。”
她曾经的茗香阁,曾经的家,一定要好好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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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如此大事,诸位管事火速到达。
群龙无首,她要接管,说服力实在渺小。第一,她是收养的,这众所周知;第二,她进了乌山,便是背叛。
有了这两点,几位管事说什么也不同意茗香阁暂时交到她手上。
可是,茗香阁不同于其他门派,向来是子承父业,旁人想要趁机夺权亦并不容易。舌战了许久,毫无结果,青梧心累,身疲,实在不想说下去。
罢了,就这样暂时散去吧。
愿意听她安排的人,还不在少数,不至于彻底大乱。
她理了理耳发,闭上眼再睁开,看了看那翻起了鱼肚白的天,长长吸了一口气。白天了,等事情公布,她就更不能合眼歇一歇。
那孩子,还是趁现在去看看吧。
刚推开门,奶妈便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退到了一边。孩子已经熟睡,沉在了没有痛苦,没有挣扎的世界。
“她是你的孩子,你的……”青越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没有爹娘的孩子,她的外甥,从今以后她来照看。自不会让她多受一点苦,多留一点泪。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脸上暖暖的。
“你叫乔曦吧。”她轻轻摸着孩子的脸,微微一笑,“就像这样,永远都是希望,都是温暖。”
☆、铁腕
青梧只看了一会儿孩子,眯了眯眼,天便大亮了。光线不再柔和,反倒有些刺眼。她打开门,迎着愈发耀眼的阳光走了出去。
真有如此祥和,该多好。
“阿梧。”站在台阶上,忽听某处有人轻声叫她,用她所熟悉的声调,问道,“事情现在如何了?”
“就想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失去了他们。”青梧冲江远祯淡淡笑了笑,有些凄凉,而后轻抬手臂,指了指不远处,“而现在,更不会有好事发生。
早料到连云出事,必定会引来大乱,一旦白日到来,才是多事之时。可是,她没想到各大管事竟来得这么早,此刻集成一伙,朝她这边而来。
大步流星,不让片刻。
江远祯皱起了眉头,忽而又舒展开来,哼鼻一笑:“说到权贵,想要的人数不胜数。他们若是拉下你这悬在半空中的接管之人,剩下的便是你争我夺,强者居之。”
“是啊。”青梧闷闷地喘了口气,“到时候别说对付螺月门,茗香阁能不能保下来都是个问题……还好,掌门之位从未有传予旁人的先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远祯点了点头,叹道:“此事,我不能出手帮你。若他们抓住乌山这个把柄,你真的很难居于上风。不过……”他顿了顿,眯起眼,“你身上有破绽,可是那孩子身上没有。直面迎上,不如退而求其次,以定大局。”
他说罢,回头看了看那房间,颔首冲她一笑,转身离去。清晨的阳光里,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朦胧的光影之中。
一语点破,青梧忽然恍然大悟。
昨晚临时商讨一阵,围绕的问题无非就是那一个——到底谁来接管茗香阁。纵然目前来看,愿意听她这个“二小姐”的话的人较多,可她这个位置实在不稳固。这些管事们,哪一个不握有权力,稍微做点小动作,茗香阁就可能分崩离析。
可是若把接管人转移到孩子身上,那问题便可简单许多。因为,这孩子身上流着的是沙家的血,而那只需要面临一个问题——茗香阁从来没有女子或者孩子做掌门的先例。
复杂化为简单,虽照样不容易,却好歹有了个法子。不过,未等她想出一个万全之法,众人已踏至她面前。
“二小姐。”
其中一人半笑着叫道,那音调,像是嘲讽,又似不屑,竟是加重了一般。明明是接连亡故两人,偏生他那一张脸没半点哀痛之色。
青梧自然当做听不出话中味道,勉强笑了一笑:“各位来得可真快。”
“这等大事,自然来得快。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堂堂茗香阁怎么说也不能一日无主。”另一身形彪悍之人一拍大腿,道,“况且听闻二小姐要接管茗香阁,我等怎敢拖延?跑死一匹追风马,硬生生赶了过来——但问二小姐,您一不是男子,二不是沙家血脉,何以生出这等想法。”
此人开门见山,说话不留一点情面,果真同其形象一般,是个莽汉。他这一问,想必道出了其他几人的想法,却将青梧至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青梧不答,只把手一指,道:“此地站着也不好说话,各位还请挪步,前往大厅,再听我好生解释。”
一群如狼似虎之人,好像料定她不会有什么办法,当即点头答应下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掌门之位就是块肥肉,人人想要,却是人人能得的?
“如此,各位请先去一步,待我去看看孩子就来。”
撇开他们,青梧进了房间,吩咐奶妈裹好孩子,轻轻抱起小乔曦便往外走。那孩子睡得很熟,一身奶香,自是不知茗香阁命运系她身上。
一路慢慢步行而去,青梧暂时能缓一缓,想想进去之后该怎么说。
以往遇到难题,江远祯必定会在身边指点,可是这次不同,他作为乌山掌门,自然不能插手茗香阁的事。
至于她进了乌山一事,连云没有公开,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若是不幸被提起,一口否认,再反咬一口道是栽赃便可糊弄过去。
一切,听天由命吧。
亲自抱着孩子进了大厅,方才那阵喧闹顿时消失。
“咦,这个?”方才的那莽汉指着青梧怀中的孩子,惊问道。
“这就是姐姐的孩子,有着沙家血脉的唯一后人。”青梧缓缓坐下,轻声道,“还请诸位小声一点,莫吵了孩子。”
“这,抱个孩子来做什么,二小姐不会嫌还不麻烦吧!”另一蓄了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