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 作者:燕眉(晋江vip2013-01-03完结,女强,宫斗权谋,铁血)-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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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涓,鬼谷子的徒弟,他的另外三个徒弟孙膑、苏秦、张仪都是一时豪杰,誉满天下,我又怎会不知?不敢想象,我竟然是庞涓一脉的子孙。
母亲的语气缓慢而伤感,她口中的庞氏原是大家族,身为魏人的祖父深得魏王信任,执掌兵权,而祖父也不负众望,率领魏武卒横行天下,赵、齐、宋、鲁、卫、郑六国莫不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庞氏一族在魏国如日中天。可惜好景不长,这一切的终结在孙膑手中。桂陵之战后祖父被齐国所俘,虽然他回到魏国后试图走出阴影,但最终他还是死在了马陵。
魏国一蹶不振,而庞氏也不再受到魏王的亲睐。贵族们惯会见风使舵,原本祖父的政敌们跳了出来,他们开始将导致战败的脏水往庞氏一族身上泼,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且祖父已经以身殉国,可耐不住墙倒众人推,魏王驱逐了庞氏。
我父亲是家中长子,祖父去后,他成为家长。虽然只能被迫离开魏国,可是困难并不止于此,孙膑对我祖父的忌恨源于上一辈人的恩怨,但很明显他不打算放过已经失势的庞家,当时的齐国已经越来越强盛,没有哪一国的国君愿意收留庞家的人,孙膑的死士也在追杀他们。
走投无路的庞氏族人分崩离析。我的父亲带着我和母亲来到了赵国的这个小山村隐居起来,叔父则带着他那一支去了另外的地方躲藏。想当年权倾朝野,却不料一朝落得树倒猢狲散,父亲的心情自然难以平复。他抹去了过去一切光环,选择进入军营,从一名普通的士卒做起。他得空会回来看我和母亲,我记忆中的那个陌生却有有丝亲切感的男人就是他。可是在我九岁以后,他便再没有回来过。
母亲盼了他十六年,她时常会在村口的桐花树下眺望远方,从满满的期待,等到失魂落魄……可一直多年,她从没有放弃过等待。她总说父亲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而我却知战场无情、刀兵无眼,也许父亲早已不在这世间。可这样的话我从不敢说,我不敢让母亲失望,她盼了这么多年,等待的早已不是一个人,也许她心里比我清楚,可除了我之外,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母亲的忠贞使我感慨,她交与我的不仅仅只有一本祖父遗下的《庞涓兵法》,也不只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的贵族礼仪和文字,她让我懂得了一个人可以对另外一个人从始至终的相守相望,不离不弃,即便不在那个人身边,他们的心依然是贴得最近的。
母亲离世后,我独自埋葬了她。她的遗愿有三:光复庞氏、找到父亲、开枝散叶。我进入赵军后,得到廉颇赏识,慢慢从最普通的士兵成为统兵的将领。我没有贵族的身份作为背景,人人都道我是运气好遇上廉颇,否则即便再有才华,又哪里能以庶民之身成为将领?
我很感激廉颇,可越是这样,我越是需要谨言慎行,不可引来非议。廉颇让我教习太子,这样我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太师,更加尊荣。太子很聪明,对我也很礼遇,我很感激廉颇给我这样的机会,可他们于我一个是慈祥如父的长者,一个是如幼弟般呵护的少年,我心中却并未将他们视作自己真正应当效忠的人。
三十多岁的我还没有成婚,因为我日日在军营,无法得空,我不想有一女子像我母亲一般日日守在树下等我回来,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只系于我一身,这样的人生卑微而凄凉,且无边无际。
当我第一次遇见她时,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夏日。我日后时常回想起,那天的她一身简素,当真美极了。但她是王后,我只当她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尊敬。母亲说,光耀庞氏的重任落在我这个嫡长孙的肩上,可我连她都无法战胜,如何能成为一国统帅?
我成为了她的侍卫。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我盼望着见到她,人海中一眼就能分辨她。我害怕面对这种感情,因为我知道这个女子是我最不能去想,也永远无法伸手触及的。
我将这份见不光的心思永远藏在身体最深的地方,陪伴她,护她周全,帮助她成长。我将从祖父兵法中所学的毫无保留的交给她。她领悟得很快,几乎每战必胜,她是有天赋的!我很高兴,发自内心的。
我喜欢看她梨涡浅笑的样子,那样清浅,就像一瓣落花跌入碧池,在我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我有时甚至不敢看她的脸,怕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会让我成为最不称职的属下,我只敢盯着她的背影,猜想她此刻的神情,或笑或嗔。
我知道她与公孙启的牵绊,那只鸽子数次在她的宫外盘旋,这样的认知让我内心万分煎熬。虽然赵王已死,但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子,何况平心而论,公孙启那样的人确实优秀。我不知该怎么做,也许我什么也不需要做。这样的女子我永远无法企及,就这样静静守候她一辈子吧。
邯郸一战,燕国细作妄图刺杀她,我连想也未想就冲了过去挡在她身前。我只记得自己在看到弩箭头对准她的瞬间脑子一热,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将她护在身后,中箭的刹那我是坦然的,幸好是我……能与她并肩作战,已是我此生最大荣耀。
王阿龙曾私下与我说,我昏迷的日子她衣不解带守在一旁,下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便是他来送战报,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她。
我淡淡一笑,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太后因为邯郸战况,心中焦急,难免上火。
王阿龙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我明白他的意思,有时候我看她,也难免错觉,觉得也许她待我另有不同。
可我总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只鸽子。
邯郸之战好不容易结束,我回野台训练,她在宫中主持大局。那天她派人召我晚上回宫,我不知是何事。可待我回宫时,却等来了她被秦人掳走的消息。
此时十分蹊跷,听小蛮的意思,她是主动出宫且未带随侍,秦人如何得知?从恽穷的回报来看,秦人似乎与她相熟,才趁机下手,这便更难说通了。她很少结交宫外之人,往来都知根知底,这秦人是谁?
不过到底有线索,王阿龙的部下能力很强,且散布在各大城池,我们一路都能得到自己人的帮助,才追查到秦国。
我万万想不到,原来公孙启就是白起。他竟有如此城府!
这一次,我没能救出她,却让狼军连队的所有人跟着我一起步上死亡之路。
我踏入军营起,就已知自己随时可能死去。也许是战场上的一支流箭,也许敌人的一柄长枪,但是我没想到我会死在此时、此处。
秦人用最残忍的刑罚对待我们,要我们指认她就是赵太后。一旦承认,她必受更多侮辱,当年楚怀王被幽禁致死,她呢?秦人如此恨赵太后,会怎么对付她?我的双手不能再为她战斗,可我满心都是她。
而今唯有一死。
远处囚车里的她一如初见。
我想嘱托她照顾我的弟弟。这些年我遍寻庞氏族人,只找到了我的弟弟,我叔父的儿子,他也在赵军,叫庞援,是名都尉。但我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此时的我,只想专注地看着她,最后一次。
她的表情痛苦而绝望,就像当年站在桐花树下的母亲,她们都是一样的女子。而这次我能感觉到,她会难过,是因为我。
虽死而瞑目。
落英缤纷,我也将离去,在这世间,你是我唯一深爱的女子,愿你幸福。
再见。
装疯
史书上对于庞澈其人着墨不多,后世之人从他的庞姓中猜测他可能是魏国大将庞涓的后裔,但这并无实据。而关于他的死亡,更是鲜少提及,只有《赵史》中寥寥数笔写道:“始皇帝五年,庞澈卒于秦。次年春,上赐谥‘忠正纯恪敏毅’,竖其冢于邯郸北。”
他为何会死在秦国,又为何过了一年才被安葬入土、追赐谥号,这些都没有任何史料可以解答。而且作为王宫卫尉,他的身份与廉颇、赵奢、范雎等不可相提并论,但竟得如此千钧之力的六字谥号,几乎将所有赞美之言都赋予了他,这不可谓之不奇。始皇帝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代的我们已不可考,只能留下深深地遗憾和千古的谜团。
——CC A V《探索发现——谁是千古第一忠臣》
广场处决完狼军后,赵相如似乎被秦人遗忘了。
漫长的一个月中,没有人来为难她,也没有要将她释放的意思。而她也不哭不闹,安静地做着囚犯。送来的饭菜一天比一天差,可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只要送来的饭,她都提起筷子就吃。大殿里监视她的下人,看见的永远是一双如深冬寒冰的双眸,和一副不知在想什么的表情。
夜里,她梦见了庞澈,那惨绝人寰的凌迟场景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并转化为梦境,让她再体验了一次锥心之痛。
屋外有些瞌睡的守卫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叫声惊起,负责看管赵相如的两名下人立即提着烛台冲进内室,只见里面的女子披散着头发,瑟缩在床边,她惊恐地眼神找不到焦点。一会儿对着墙大喊大叫,一会儿哭号不已,一会儿又死死拽住下人的衣袖不放手,完全一副失心的疯狂模样。
下人们被她这样子吓坏,两人合计了一下,一个人留在原地照看,另一个人连夜向秦王汇报。这是后半夜的事,等秦王接到消息已是用完早膳的事。其实蔡泽已经来回报过了,关于这个被拘禁在王宫中的女人。原本以为她会是赵太后,但似乎很可惜,太后和武安君抓错了人。这个女子不仅年龄不符,据蔡泽从宫外找来的一些有经验的妇人看过说,这个女子虽非处子,但绝没有生育过孩子,又怎么会成为太后?
既然搞错了人,且心智已失,那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就让蔡泽随便处置了吧。秦王不想再为这无关紧要的人费心神,杀了赵太后的私人卫队虽然出了口恶气,但到底没有抓住太后,空欢喜了一场,还害得他与母后提前决裂。亦或是,这就是母后布下的局,引自己上钩?
秦王有些不淡定了,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手段,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恐怕不会轻易就被自己扳倒,往后究竟如何,还很难说。
而就在此时,拘禁赵相如的幽室来了一位尊贵的人。
白起踏进这里的时候并不知道赵相如已经疯了。他只是听说他们似乎抓错了人,这名女子并不是赵太后,她甚至连孩子都没生过。
白起心中豁然开朗,他原本被欺骗的恨似乎一夜之间就消弭了。抓住的不是赵太后,这个消息给他的第一感受竟然是难以言表的激动与开心,原来她并没有欺骗自己,她确实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并非他的宿敌。
是他错怪了她,让她受此磨难。听闻那日在广场处决犯人时,她受了不小的打击。白起很是紧张,他来到这满是秦王眼线的地方,只想确认她好不好。之前的恨源自莫须有的“欺骗”,既然这个欺骗不存在,她的身份已然分明,那么他也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心,到底还是牵挂着她的,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对不起她。
白起看见坐在席上披头散发的赵相如一时有些震惊,那深陷的眼窝,消瘦的两颊,死气沉沉的面庞与他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女子大相径庭。不敢相信这竟是她,不过短短月余,她竟已憔悴至此!
白起心痛不已,但内心更多的是愧悔。她曾经舍身相救,而他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利用了她。
赵相如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白起来到她面前,守卫正要禀报,他摆手让他们不要出声。
白起的手中还捏着那枚印章,他轻轻将这枚私印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轻触台面的声音在这安静地室内仿佛有雷霆之声,赵相如闻之终于动了一下。她转了转眼珠,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处。她的动作缓慢而诡异,仿佛时间都已静止一般。她看见了白起,但只是很平静地看了一眼,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带着些许受到惊吓的怨怪表情,往后缩了缩,又把头低了下去。
白起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正欲搂住她细问,赵相如突然连滚带爬向后躲去,眼中满是惊恐道:“他要来杀我了!他要来取我性命了!”
白起措手不及,震在一旁。
守卫赶忙报道:“君上,此女昨夜突然失心,胡言乱语,行动诡异,怕是……疯了。”
“什么!?”白起听闻眉头紧皱,厉声责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好好的人成了这样!”
“君上息怒!一应待遇皆如往常,之前还一切正常,可不知怎么,昨夜突然梦魇了,醒来后便成了这样。”负责的守卫和侍人跪在地上,恭敬道。
“可曾禀报大王?”白起定了定神,见自己疾言厉色似乎吓着了一旁瑟瑟发抖的赵相如,只得缓缓语气轻声道。
“已经禀报过。”
“大王怎么说。”
“大王说,以后此女之事都交予客卿蔡泽处置,不必向他禀报。”
白起点头道:“我明白了。”
身后赵相如垂睫一闪,突然站起身往外冲,嘴里喊道:“起!起!我们快逃,鬼方人来了!”
守卫们哪能让她这样横冲直撞,赶忙将她拦下。赵相如不依不饶,对着他们拳打脚踢。守卫们见白起在此,自然不敢造次,忍着她的拳头和利爪,却死死不肯放手。
白起见状,心里揪痛,到底是他害了她。“住手!”
见女子还在挣扎,守卫们犹豫着,白起紧赶两步向前,将她搂在怀里:“我在这里,别怕。”
赵相如一脸盯着他的脸,茫然道:“你是谁?”
白起愕然。
赵相如想了一会儿,肯定道:“我不认识你。”说完便又挣扎起来,要离开他的怀抱。
白起哪肯放手,紧紧拥住,任凭她怎么拳脚相向。而赵相如伸出纤纤玉指,竟朝他的脸挖去,白起见状赶忙将头一歪险险避开,腾出右手抓住赵相如的双手,对她道:“你仔细看看我,我是白起!”
赵相如愣愣地看着他,疑惑道:“白起是谁?”她很认真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又道:“我不认识。”
白起见她又要扭动,急着又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