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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大明女书商-第17部分

小说: 大明女书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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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若茗惊呼着抢了进来。
  “你……”林云浦暴怒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老爷……”乔莺儿吓的紧闭起来的眼睛战战兢兢睁开一条缝。
  “老爷,别生气了。”黄杏娘又羞又疼,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还得强忍着继续劝解,“乔妹妹年轻气盛,偶尔言语触犯了,您看在她多年服侍的份上,别跟她较真儿,再者生大气,对您的身子骨儿也不好。”
  “娘,疼吗?”若茗心疼的掉下了眼泪,一双小手捂在黄杏娘脸上,又不能当着长辈的面跟林云浦吵嚷,哽咽着说,“你别操这么多心了,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有几个人心疼?”
  一句话说到了黄杏娘心坎上,眼泪啪地夺眶而出。
  闵柔看见了,没来由一阵心酸,她是正头夫人尚且要受这种气,自己不知能落到什么下场?
  刘桃儿嫁过来几年从没见过这阵仗,也有些慌神,大气儿不敢出一声,抱着茶盏踌躇不语。
  林云浦一巴掌拍下去,气儿消了大半,又见打到了黄杏娘,心里也有些愧疚,又见若茗说的凄楚,不禁有几分伤感,长叹一声道:“你这是何苦……唉,算了,由着你们闹吧。”
  乔莺儿本来在掉眼泪,给这一巴掌吓的忘了哭,又见是黄杏娘挨了打,心里隐隐有几分解气,不觉把满腔的委屈、别扭都抛到了一边,素日的伶俐劲儿又回想起来了,抽答着说:“老爷你消消气,我以后再不敢顶撞你了。”
  林云浦此时只觉得万事皆休,懒懒踱回去坐下,懒懒开口道:“乱七八糟,真是乱七八糟……杏娘,我不该误打了你,你回去歇着吧。今天就说到这儿,补办仪式的事,你看哪天合适就哪天办了吧。”
  黄杏娘心中的酸楚又加深几分。这个正头夫人的礼,原来还得自己想着操办。原来,原来一切不过如此。
  若茗扶着黄杏娘回到了厢房。闵柔和忆茗一直送到房内,见她娘儿俩紧紧靠着坐在一起,一脸黯然,都觉得不方便打扰她们,不多会儿便都走了。
  若茗遣走了丫头,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母女两个,若茗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娘,还疼吗?”
  “不疼。”黄杏娘木然地摇头。
  “娘,你太委屈了……”若茗一句话没说完,嗓子又哽住了。是呀,今天是娘的好日子,不多会儿前她还在为娘有了名分欢喜,谁知道片刻功夫就成了闹剧,新夫人挨了打,五姨太出风头,父亲还是那么无情,连句和软的话都没有。
  黄杏娘木了半天,忽然笑了:“我这是何苦?你爹爹他,到底能有几分在乎我……”
  “娘……”
  “自打我嫁过来,一心一意跟着他,服侍他,做妾做小我都认了,可是,茗儿,你不知道,你爹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娘,不是这样的。”若茗又是着急又是心酸,虽然她明知道林云浦对娘并不见得多好,却又生怕娘更加消沉,仍然劝慰道,“爹爹说了将你扶正,他最看重的就是娘。”
  “别哄我,我最清楚了。”黄杏娘惨然一笑,“你爹是为了你,他怕委屈了你,这才施舍给我一个名分。若茗,你爹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一语未了,早听见林云浦在帘外咳嗽一声,低声道:“杏娘,你还好吧?”
    第一卷  云起 扶正Ⅲ
     更新时间:2009…3…31 0:09:33 本章字数:2352
  若茗听见父亲的声音,虽然有气,还是站起来迎接,只见林云浦背抄着手,一脸郁郁寡欢的神色,慢慢踱了进来。
  黄杏娘默默坐着,并不像平时一样忙东忙西地迎接他。林云浦觉得没意思,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坐下来道:“茗儿,你先出去,我跟你娘说说话。”
  若茗担心地看了黄杏娘一眼,低声道:“爹,娘今天受委屈了……”
  “我知道。”林云浦打断她,“你先出去。”
  若茗不敢再拗着他,只得慢慢走出去,到门口时不放心地回头,林云浦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若茗只得揣着一肚子犹疑出了门。
  林云浦见左右无人,这才柔声说:“还在难受?”
  黄杏娘低垂眼帘,轻声道:“我不敢。”
  林云浦被这不冷不热的回答刺了一下,讪讪地喝一口茶,又道:“我是失了手,你也知道我不是打你的。”
  “我知道。我不敢怨你。”
  林云浦觉得无趣,只好又喝了一口茶,道:“老五那人狂惯了,其实你犯不着替她受过,现在还疼吗?”
  “不疼,多谢老爷关心。”黄杏娘依旧面无表情。
  林云浦这次过来,本来是想劝慰她一番,大事化小,以后依旧和气过日子。在他想来,黄杏娘必然受宠若惊,连声谢罪,哪里想到会碰见这种冷淡态度?本来有五分愧疚,慢慢却变成淡淡怒意,沉声道:“我已经说了是失手,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黄杏娘依旧淡淡的:“我知道了。”
  “啪”一声,林云浦再次一巴掌拍到桌上,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放下架子来俯就你,你倒拿糖作醋起来了?”
  “我不敢。”
  “你!”林云浦气的手都抖了,“好,好,好!连你也跟我闹不痛快,成心让我过不下去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还真不稀罕你闹,大不了以后不进你这屋!”
  心里的痛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下来,黄杏娘哽咽着说:“老爷仔细想想,您这一年里头统共踏进这屋里几次?”
  一句话说的林云浦哑口无言。他想起来,自从刘桃儿两个陆续进门以后,黄杏娘这西厢房,一年中能来够二十回,就是稀罕事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话。相对而坐,相对无语。
  片刻后,林云浦低声道:“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黄杏娘的眼泪掉的更快了,不多会儿就打湿了淡青色的衣袖。
  林云浦把椅子拉近了一些,好看清楚眼前的人。眼角已经有不少浅浅的纹路了,额头上也是,想当年桃花树下惊艳一瞥的时候,她正是如桃花一般娇艳的年纪——她那时的神情,像极了她。
  只是,岁月,或者还有忧闷,已将红颜变成了黄发,许多细致入微的情感,永远消失在了多年前的春日。
  或许,对她曾经有几分真心喜爱,只是琐事太多,诱惑太多,柴米油盐消磨下来,再深厚的情感也变成浅淡。更何况,他所有的喜爱无非因为她与她相似的神情——如今,连这点也不复存在。
  林云浦忽然觉得愧疚,不是因为打了她,不是因为当着众人的面让她没脸,而是作为丈夫的内疚,他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并未好好待她。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杏娘,别伤心了,是我不好,我过去对你太差了。”
  黄杏娘听见这句,无声的哭泣顿时变成抽噎,断断续续说:“不怪你,不怪……你,是我……不懂事。”
  “别说了。”林云浦拦住她,“今后我留心,多替你想想。”
  “别,老爷,你是做大事的,不用跟我一般见识。”
  这大约要算是十几年来夫妻俩最亲密的一次谈话。黄杏娘伤心过后,反倒生出无限欢喜:如果一时的伤心能换来此刻的幸福,他就是多打几巴掌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两人情绪渐渐平复,黄杏娘起身给林云浦打了热毛巾把子,擦了脸,又重新换了茶,林云浦呷了一口,觉得味道与以往不同,便问:“茶里头加了什么?”
  “老爷一到热天背上不是老长红斑吗?大夫说是因为湿热毒气闷在五脏里头出不来,你又不爱吃凉药,我就弄了莲子、百合这些温凉的东西,煎了汤给你泡茶,我想着药补不如食补,长久喝下去,应该会好些吧。”
  林云浦点点头,道:“有劳你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就行了,你别累着了。”
  “不累。”黄杏娘微笑着回答,“只要你好,怎么都行。”
  林云浦有点感动,这些妻妾里头,要算杨月娥和她对自己最好,这些年,真是对她太不上心了。
  正想着,又听见她说:“老爷以后别太急躁了,身子重要,心平气和的才能把身体调养好。再者老爷一生气,家里就乱了套,像今天的事,两个女儿都吓的够呛。”
  一句话提醒了林云浦,便说:“我刚才也正想说,以后你扶了正,凡事不能像现在这样忍让,得做出个夫人的样子,不然她们几个越来越跳脱,你这个家就更难管了。”
  黄杏娘有些为难,低声道:“可是,都是这么多年的姐妹,怎么好拉下脸子来……我忍让一步也就罢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凡事都有分寸。”
  林云浦叹道:“你呀,就是心软。你越忍让,她们越肆无忌惮,我都替你担心。”
  “应该不会吧,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她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林云浦摇头道:“你还是过于心软。罢了,家里的事千头万绪,我也操不过来这份心,你看着办吧,别太委屈自己就行。”
  “不委屈,老爷不用担心。”黄杏娘赶紧回答。
  这样说着话,不觉已经入夜,黄杏娘正在忐忑,不知他今晚到哪屋去歇,忽然听见他说:“杏娘,叫丫头打热水洗漱吧。”
  黄杏娘这才知道他今晚是要留宿,又惊又喜,赶紧收拾了床褥,端正了香炉,房中高烧红烛,黄杏娘对镜卸妆,漆黑长发一窝丝般拖在腰间,林云浦亲自拿起梳篦替她梳头,铜镜光可鉴人,映出两张不再年轻,却依然有幸福洋溢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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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有事,提前更新,强烈呼唤收藏……
    第一卷  云起 十二 论辩Ⅰ
     更新时间:2009…3…31 0:09:33 本章字数:2339
  林若茗近几天心情不坏。《喻世明言》的雕版部分进行顺利,巾箱本的版子也确定了尺寸,开始动工,全书的绣像完成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虽然饾饤套色版还没有眉目,但是以林家书坊的实力,若要动手,也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
  当然,诸多喜事中最让她高兴的还是黄杏娘扶正。
  因为是妾变妻,不宜大肆铺排的,况且林云浦父母双亡,又无亲眷,黄杏娘也是一身伶仃,故而那日并没有大肆操办,请了杨月娥的远房哥哥主持,亲眷里头唯有刘桃儿的兄弟们来吃了酒,余下便都是自家人。
  吉时到时,黄杏娘穿着杨月娥留下的喜服,戴着赤金冠子,由两个喜娘搀着,喜忧参半走出来。彼时林云浦也穿着大红吉服,两人对面而望,十几年相濡以沫的光阴就在眼光交错时一闪而过,一时都是感慨万千。
  林云浦不计较礼数,原想着这么办完就算了,但是叶水心切切嘱咐过不能太过草率,一定要告祭祖先,因此林云浦请人做了祭文,杨家的舅老爷引着新人拜完先祖,跟着一板一眼念起了祭文,若茗一边听着,不由得眼睛就湿了。
  宴席摆了将近十桌,舅老爷与新夫妇一桌,自家人一桌,刘桃儿娘家人一桌——这几桌是在正厅里,余下都在花厅,密密匝匝坐着家里使唤的人。因为每人都分到了一份喜钱,因此个个欢天喜地,都在夸说老爷、夫人体恤下情。
  这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仪式结束,生活照旧,黄杏娘还是整天忙来忙去,林云浦又开始到乔莺儿那里留宿,几个姨娘对黄杏娘也并不见得多几分尊敬,只是若茗看得出,母亲心情极好。
  她不知道那天她走后父母两个单独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黄杏娘早从心底原谅了丈夫多年来的冷遇,更不知道端卿的母亲黄夫人在得知此事后只说了一句:“这样最好,不然庶出的女儿怎么能嫁入叶家?”
  饶是她千伶百俐,彼时却并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嫡庶之别曾经误了多少女子的终身。若不是林云浦一直钟爱,为她做好了一切打算,叶家的大门,她这辈子也休想坐着轿子进去。
  这天若茗检查了巾箱本的雕版,又将新出的几幅绣像带着,信步到叶家别院探望冯梦龙。
  未进门就听见有人说笑,听声音又不是端卿,走进去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余天锡。
  余天锡见到她也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大笑着说:“冯兄,你说的精干女子原来是她!”
  若茗没来得及想他为何在此,先对“精干女子”这句话琢磨起来。冯梦龙觉得自己精干,似乎不是坏事,可是这个评价,听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难道他对自己的印象仅止于此吗?
  冯梦龙笑道:“你的话里似乎有话呀,难道你们认识?”
  “我们最近刚刚认识,林若茗林小姐,对吧?”
  “奇也怪哉,怎么你刚到昆山就认识她了呢?莫非你也有书稿交给她做?”
  “书稿我倒没有,小弟不才,前些天刚刚输给了林小姐。”余天锡连说带笑,把之前打赌的事和之后登门“挑衅”的事都告诉了冯梦龙,冯梦龙抚掌大笑:“妙哉,妙哉!原来你栽在了她手里!”
  若茗看出余天锡与冯梦龙极为相熟,因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你们是老朋友。”
  余天锡点头道:“不仅认识,还是好友。你说有多巧,刚才冯兄正在说他东家的女儿如何精明能干,我正在说最近碰见了一个才情极好的女子,你就进来了,更想不到我俩说的居然都是你!”
  “还有更有趣的呢,林小姐,前些天我跟你说的帮我构思《占花魁》的好友,就是这位天锡兄弟。”冯梦龙笑道。
  “是他?”若茗一惊,跟着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为何把秦重写成一个追逐美色的浮华子弟?”
  余天锡一愣,跟着又是大笑:“冯兄,这是怎么说,我还以为接下来要叙叙旧,攀扯攀扯关系呢,居然上来就质问起我来了!”
  若茗急急又追问一句:“秦重既然对花魁娘子情深意重,不离不弃,自然是一个仁厚君子,市井中的侠士,为何你要让他因为贪恋美色才去接近花魁?”
  余天锡不以为然地笑了:“林姑娘,你认为男女之情发端于何时?”
  “自然是相知相悦,进而相怜相惜,最后水到渠成。”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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