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皇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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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也坐了下来,我倾身倚靠在她的肩头,用带着哭腔的音调说:“小翠,我很没用,留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小翠一把推开我的头,眼睛盯着我说:“你先别急着装柔弱,这里只有我,你装给谁看啊。你先给我说清楚,他们是谁?到底是谁跟谁走了?你不会没用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吧。”我擦了擦已经流到嘴角的泪,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说:“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我好歹也是你的主子呃。我说的是他,我的齐王啊,他刚刚当着我的面跟贾荃走了。”说到这里,我的泪流得更多了,擦也擦不完。小翠一下子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你说齐王跟大小姐走了?这事怎么又扯上她了?她什么时候来的?”“就是刚刚啊,我送齐王出来的时候,她就等在这里,告诉齐王我们欺负她,不准她进门见自己的父亲。齐王深为怜惜,牵着她的手走了,说要带她去宫里见我父亲。”小翠瞪大了眼:“啊?小姐,那你怎么不拆穿她啊,装可怜,她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她们娘儿三个,那两个都是没用的,就她还有点狠气。”“她现在学乖了,不跟我赌狠了,装可怜。这招还真管用呢,齐王一下子就上当了,亲手拉着她走了,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比冰还冷。”小翠急了,“那小姐怎么不追过去啊,她去宫里看父亲,小姐就去宫里接父亲,谁怕谁呀,她还能叫齐王殿下赶你回来不成。”“可是那样又太……。”“太什么?你平时不是这么栽的人吧,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萎萎缩缩了。叫你去你就去!趁他们还没走远赶紧追上去,我去给你叫俩最快的马车,我陪你去。”小翠把我从台阶上拉了起来,转头就喊;“铁头,铁头……”“那个,小翠呀……”“少罗唆!铁头,铁头,你快去赶一辆马车过来,要最快的,快点,小姐要出门。”很快地,我就被小翠拽上了马车。铁头一挥鞭,马车在铜雀大街上疾驰而过,扬起一路灰尘,引得路人纷纷回避、频频侧目。唉,想也知道他们这会在说什么了,无非又是:“糟了,宰相府的土匪又出窝了。”事到如今再想挽回名誉是太迟了,我们宰相府早已声名狼藉,什么“野人部落”、“土匪窝”、“生番族”,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其实也不能怪人家,就别提我那个娘吧,单看看我这个丫头小翠,就匪气十足的,比我这个当主子的还野蛮。我还没准备好呢,她就已经强拉着我飞车追情郎了。我在车里坐立不安地说:“小翠,我们这样追过去不大好吧,追上了,跟齐王说什么呢?难道真的说我去接父亲下朝?那不是很搞笑吗?我父亲带去的仆人一大堆,下朝后坐着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地回家,要我去接什么呀。”小翠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少给我没用了。你想要齐王就得追,不然让他跟大小姐这么一去,你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万一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哭都来不及了。”“小翠,你一个姑娘家的,好不害臊。”我脸都红了。那丫头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她还毫不在意地损我:“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都看不住,眼巴巴地让人从你的眼皮底下抢跑了,那才害臊呢。”小翠的话让我悚然而惊,的确,我是表现得太没用了。但愿一切都还不算太迟。
第十二节 有话好好说(二)
铁头把马车赶得飞快,不一会儿就看见了齐王的车辇。在明黄色的伞盖下,纱幔围绕的辇舆中隐约可以见到齐王的身影。我的眼睛自动忽略掉紧跟在后面的那顶轿子,只盯着我心爱的人。听到后面迅疾的马车声,齐王从辇舆中探出头来。我赶紧跳下车,走到辇前跪下行礼道:“南风见殿下走的时候神情不豫,内心十分惶恐,特地赶来向殿下请罪。”齐王的眼神不像刚刚那么冷漠了,他伸手示意我平身,很和气地说:“你何罪之有?想来这也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辈也是没办法调停的。只是你母亲委实太霸道了,哪有连亲生女儿见父亲都不让的道理!我也是一时激愤,才带了你姐姐来的。”“臣妾的母亲的确过分了点,臣妾在此替母亲谢罪,恳请殿下宽恕。”辩解只会越发增加他的反感,既然他已经选择了相信贾荃,我唯有请罪一途,或者还可以挽回一点他的观感。“算了,你起来吧,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多谢殿下,臣妾只想为母亲赎一点罪。臣妾可不可以随殿下一起进宫,跟我姐姐一起去见我父亲,趁机好好劝劝他,让他跟荃姐的母亲重归于好?”“你能这样,就太好了。”这时贾荃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用很疼爱的口吻说:“好妹妹,难得你有这份心,可是我怎么忍心害你呢?你娘要是知道你去劝爹跟我娘和好,她不骂死你才怪。你快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你还小,父母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乖,回家去吧。”乖?拜托你,别吐死我了。不过,既然姐姐表现得如此温柔善良,做妹妹的也不能太自私了:“没关系的姐姐,我娘要骂就让她骂好了,我今天一定要陪你去,我们两个人劝总比你一个人劝要好。你快进轿子去吧,你身子不好,着一点凉都要生病的。上个月不是还听说你大病了一场吗?父亲还在家里念叨,说要给你请最大的大夫,把你的弱症治好,不然将来……”我难过得说不下去了。趁着贾荃暗自恼怒又一时找不到说词的当儿,我再次俯身对齐王说:“实在抱歉,就请殿下起驾吧。我们姐妹俩只顾着讲话,都忘了这里是大街上,我们已经挡了很久的道了。”齐王点头,示意前面的仪仗队伍开路。于是,我和贾荃,一起跟着齐王进了皇宫。齐王一直把我们领到了父亲处理公文的地方,父亲正伏案写着什么,看见我们和齐王一起出现,慌忙丢下笔过来行礼。齐王笑道:“大人的两位千金都说要进宫来看你,本王就顺路带她们进来了。”“那多谢殿下了。”父亲纳闷地看了我一眼,我懂得他的疑惑:天天在家里见面的,跑到宫里来做什么?齐王又说:“今天在大人家里叨扰了一天,承蒙夫人和南风小姐热情款待,本王在此深表谢意。”父亲赶紧表示:“能得殿下亲临,那是我们贾府莫大的光荣。”齐王和父亲说话的时候,贾荃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齐王也好像有意无意地总在看她。我甚至觉得,他们在眉目传情,连空气中都流动着一种暧昧的气氛,我实在忍无可忍了,笑着对齐王说:“殿下,今天实在是太麻烦您了,您有事就忙去吧。”齐王和父亲都为之一愕,这不是开赶吗?我转过脸去望向窗外,心说:对,我就是开赶,谁让你们当着我的面玩暧昧。既然我已经开赶了,齐王也只好点着头往门口走,同时回头看了贾荃好几眼,贾荃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两个人一幅依依难舍的表情。那场面,活像我棒打鸳鸯似的,气得我牙根紧咬,都快要被醋淹死了。父亲那样精刮的人,自然也看出了苗头。在回来的路上,他的目光在我和贾荃之间转过来转过去,眼中转了无数的疑问,终究可能觉得不大好开口,故而只是问:“你们怎么到宫里来了?”这下我可不客气了,立刻抢在贾荃前面说:“大姐听说齐王去了我们家,就故意等在门外,告诉齐王我们怎么欺负她们母女,想让齐王为她们出头。”贾荃也急忙抢着说:“爹,您别听她瞎说,我只是告诉齐王我想进去看您,可是门人不给开门。”我说:“你骗谁呀,明明就是因为你知道今天齐王会去我们家,故意跑去想攀上他的。反正凡是我的东西你都要抢,尤其是我看上的人,你更加势在必得对不对?你恨我母亲抢走了你母亲的丈夫,所以你也要抢我的,好替你母亲报仇。”贾荃不屑地一笑道:“真不害臊,他是你的丈夫吗?八字都还没一撇,就说别人抢你的,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当然当然,你母亲又另当别论了,那是个极品……”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看了看父亲铁青的脸,又打住了。父亲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说:“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是人,你们俩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要吵也出宫吵好吗?”我真是服了我父亲了:两个女儿都已经吵成这样了,他一个堂堂的宰相,竟然不能出一言辖制,只是一味地恳求。我有时候真怀疑外面传的那些关于他如何阴险、狡诈、权谋的故事都不是真的,一个那么有本事的男人,怎么就拿家里人没辙呢?其实就算是对贾荃的母亲李氏,他也从来没有居高临下过。李氏未发配边疆前他们是恩爱夫妻,后来娶进我母亲后,他对李氏也只是一味地躲避。他不去永年里,与其说是他狠心,不如说是他胆小,根本就不敢去面对李氏。他知道自己亏欠了她,可他又真的很怕我母亲,所以对于李氏,他就只有一躲了之了。贾荃可一点都不想给父亲留面子,越发嘲讽地说:“这宫里谁不知道我们家的事啊,谁不知道我父亲停妻再娶,然后又抛弃发妻?可怜我母亲一个著名的才女,竟然敌不过一个粗野不文的泼妇。”我立即抢白她:“你说谁是泼妇?我说你母亲才是个虚伪不堪的恶心女人。整天以才女自居,亏她还好意思写什么《女训》!我以为《女训》这种书,是只有皇后那样母仪天下的人才有资格写的。你母亲也写《女训》,就不怕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如果咱们晋国的女人都照你母亲写的那套来训导自己,那最后都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大家都一起成为弃妇吗?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母亲自己活得那样失败,有什么资格教导别的女人怎样做女人?”这一下点中了贾荃的死穴,让她一下子楞住了。作为一个女儿,我想她对自己母亲搞的那套所谓的“淑女准则”也是不以为然的。因为,事实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她一方面维护她母亲的“淑女”理论,一方面不淑女;一方面骂我母亲,一方面又暗地里跟她学泼辣、学强悍,也因此才有了今天的举动。看来,她学我母亲是学到火候了,因为她只楞了片刻就笑着对我说:“我母亲起码教导我是成功的,从齐王今天对你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妹妹,这场仗,你已经输了。从齐王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你我之间胜负已定。恭喜你,你就要成为皇亲国戚了,‘齐王殿下的姨妹’这个称呼是不是让你很爽?”这一下,点中了我的死穴。我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第十三节 活着(一)
行尸走肉般地跟着父亲回到家里,我立刻跑进书房,把齐王题写的卷轴抱进怀里。小翠跟进来说:“小姐,夫人让你过去吃饭。”我说:“小翠,你找一个跟这个一样大的卷轴,明天让人拿到街上去,做一个铜套,再做一个锦套……嗯,先就这样吧。”小翠楞了:“哪有铜套啊,我见都没见过。”我说:“所以才让你叫人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卷轴去请人定做啊,锦套也要定做。你听清楚了,我说的不是锦盒,而是软布锦套,套在铜套外面的。”小翠叹了口气说:“好好好,都依你说的。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坐在地上?哪有一个大家闺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你快给我起来过去吃饭,夫人那边已经来催过两次了,你要再不过去,夫人就要亲自过来了。”我倚着书桌说:“我不想过去,你帮我端一点过来吧。”小翠的牛眼又瞪了起来:“你今天是跟我犟上了是不是?你说你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快起来啦。”说着伸手就过来拉。我越发钻进书桌底下,大叫着:“我不起来,这里是他站过的地方,我就要坐在这里。”在喊叫中,我泪如雨下。我知道贾荃说的话不是夸口吹牛,齐王看她的眼光真的不对劲,很不对劲,跟看我的眼光完全不同。他看我的时候就是看一个平常人,看贾荃的时候却是格外温柔,格外含情脉脉。那是看情人的眼光啊。其实贾荃根本不需要和我争,就如她所说的,在齐王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俩之间胜负已定。这场仗,根本还没开始打,我就已经输了。我的齐王,我的前世爱侣,我的今生挚爱,当作我的面,对别的女人一见钟情!天下还有这样讽刺的事吗?这天晚上,小翠和我争吵了很久,最后还惊动了爹娘。但我死都不肯从书桌底下爬出来,我的固执使得一向溺爱我的娘都发火了,爹拼命斡旋的结果,是双方都做一点让步:我答应不再坐在地上,他们在书桌旁给我铺了一张小床,我以后就把书房当卧室了。从这天起,我度过了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不,应该说,从此我的生命就坠入了黑暗。第二天,外面就传来的消息说:齐王殿下去了永年里,亲自拜会了贾荃的母亲李夫人。这件特大新闻立刻在京城成了最新头条,因为,齐王前不久才接受了我邀请造访了宰相府。没过几天,又接受贾荃的邀请去了永年里。大家都在猜测:难道他想一箭双雕同时迎娶宰相的两个女儿吗?就像乃岳宰相大人那样,置“左右夫人”,哦不,置“左右王妃”?听到这个消息,我静静地躺在书桌前的小床上一动不动,心渐渐成了死灰。其实外面的人都太抬举我了,齐王殿下从来没有把我当成王妃人选,何来“左右”之说?他去永年里跟来我家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他来我家是我邀请来的,他只不过是想出宫走走,纯游赏性质的;去永年里则是他自己主动拜访的,属于毛脚女婿登门拜会岳母的性质。贾荃还没那么大本事可以私自约请齐王。她想约齐王必须通过我父亲,就像我上次那样。如果她通过了父亲,父亲要么不会帮她,即使帮了也一定会知会我。我了解父亲,他绝不敢偷偷帮着贾荃挖我的墙角,那样我母亲会要了他的命。所以齐王出现在永年里只有一个解释:他自己主动去的。虽然事态的发展也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也未免来得太快了。我的齐王,你为什么连一点点争取的时间都不给我?这么快,这么毫无商量余地的就宣判了我的死刑?第三天,外面又传来消息说:齐王和贾荃一起去了洛阳郊外的白云山,在那里的皇家别苑玩了整整一天,直到掌灯时分才亲自送贾荃回了永年里。第四天,他们去了白马寺。第五天,他们去了西郊的皇家牡丹园……我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