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永生第01部涉世之初(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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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去了,梅丽娜看到我吃惊的程度仿佛见到的不是丈夫,而是一个鬼。处处有些不对劲,我的很多财产也易了主。我花了很多气力才擒住敌人,可梅丽娜跪下了,求我饶恕他。我终于明白这一年多来,一度的阻挠力量、消息的走漏,这些事端都是自己妻子的所为!‘怎么还有你?’”
莫奈德停顿了,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多年前那个绝望的日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心在一瞬间僵死了,麻木了。他根本没有看一眼地上等待他生死判决的男人,他失去了斗志,也忘了抵抗,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一个孩子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黛丝特静静听着,只有她温柔的眼波流露了她的同情和了解。她理解,当爱和信任突然坍塌下来,心灵的堡垒就会于一瞬间土崩瓦解,废墟上烟尘四起。
“后来我才知道,我这场病不是自然的缘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梅丽娜买通了荷兰的管家,想让我死得不明不白。这个管家有一个疼爱的小孙女,常来我的屋里玩。有一回她跌倒了,我亲自给她抹了药,抱她到我的床上休息,还给她唱歌。很可能是这个原因,管家后来停止了下毒。梅丽娜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去,否则她可能早就卷走了钱和他私奔了。”莫奈德苦笑了一下,“从此以后,我丧失了求生的意志。我本来就是个脆弱的人,除了我的家庭,没有别的寄托。我对女人的信任感被彻底毁坏了,看到花言巧语的女人就不由自主有种厌恶的感觉,好像看到的是一条恶心的蠕虫。于是我再也无法建立一个家庭了,也意味着我再无幸福可言了。”
黛丝特想,莫奈德一直在庄园长大,接触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亲戚就是农奴,如果他的天地大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不欲生了。
“后来,你知道的,我遇上了塔文森。”莫奈德的眼中充满了某种嘲讽,“当时我欢迎任何人把死亡带给我,可偏偏遇到了他。其实我设想过很多种死法,吊死、烧死、溺水、剖腹、决斗而死。偏偏他告诉我有一种新奇有趣、没有痛苦的死法,而且像死在上帝脚下一样体面。我同意了,于是……你看看,变成了现在的惨状,连死的勇气也一并失去了。”
莫奈德思绪飘飞,又回到了那个初生的夜晚。在那个美丽如画的庭院里,夜色深浓,树影藤风,塔文森把他搂在怀里,用最温存的方式慢慢喝干了他的血,慢得简直像调情……他停下来,“我现在要走了哦,如果死亡真是你要的,你也达成心愿了。只是你还会有一个机会,一个我从来没有运气得到的选择机会,你可以变成我的同类,你将拥有青春、美貌、活力,远离人间的疾病、灾难、痛苦,什么都奈何不了你,包括死神。你可愿意接受我无上的宝贵馈赠?”塔文森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莫奈德仿佛被催眠一般,只听见他柔和的语声在响,却形成不了任何含义。他的目光在不断地涣散下去,月光照在对面那张俊美得离奇的脸上,也是越来越模糊……然而,莫奈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愿意。”
莫奈德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关于特蕾莎,他只字未提。这个心灵的死角究竟埋藏着多少痛苦和秘密呢?
他的头轻轻枕在她腿上,黛丝特温柔地轻拍他的背部。他把嘴唇轻轻贴在她的手上,“我……从来没和人说起过这段。”他语声模糊,仿佛放松到已经睡着。多年以来,女人的温柔都被他视作巧言令色,黛丝特是他全心全意信赖的第一个女人。
他们的相处亲密而愉快,说来真是讽刺,和众人所料相反,正是因为他们不曾相爱。爱这种沉重的东西是多么可怕啊,除了它,几乎没有什么情绪不能很快摆脱的。难怪塔文森觉察了自己的几分情意大惊失色。上了年头的吸血鬼们全都明白一个简单的真理,情场上白骨累累,衰草枯杨,死的可比战场上的多得多了,故而无不恐惧爱情更甚于洪水猛兽。眼下,他们双方几乎都完全遗忘了曾经的轻微好感,一心一意做起兄妹来了。
第十八章 双生花
黛丝特照旧在林中散步,忽然听见一阵水声,让她一个恍神便联想起了从前黛梦庄园里戏水的年轻女孩们。真是许久不闻了。她循着声音往前走去,又听见了娇嗲的女人笑语声。她有些困惑,难道又在做梦,又会看见特蕾莎?
只见湖中央露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玉手,还在水中袅袅变着形态……随着舞动,玉手渐渐浮出水面,一条修长的手臂展露了出来,嫩藕一样,吹弹得破,还在水面上风情万种地灵蛇般舞动。水下竟是一个绝顶的美女吗?仅仅一条手臂就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黛丝特脚步移动间,碰到了杂草堆,发出了轻微声响,顿时惊动了水下的人。她猛地出水了,一头红色的浓密头发首先钻出了水面,溅出了一大片水花,随后人也冒了出来。她急速用手抹开眼睛上的水珠,向黛丝特这边望去。那是一个美艳的少女,一身蜜色的皮肤,身材娇小,五官玲珑。
岸边也有响动,两个人正向这边走来,一男一女。奇怪的是那个女孩子分明和湖中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黛丝特惊异而困惑地打量着她们。
那个男人微笑了起来。“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哦,难怪呢。”黛丝特抚胸道,“吓我一跳。不过,很抱歉打扰了这位姐姐跳舞的雅兴。”
“才没有呢。”湖中那个女孩子水淋淋地爬上岸来,活泼泼地对黛丝特笑着。一头湿漉漉的红色长发随意凌乱地沾在背上,轻薄的衣服湿了水也全贴在身上,身材玲珑毕现,她却毫不羞怯扭捏。近看之下,她笑意盈盈,十分妩媚妖娆。
“你们是……”
“我叫夜光,那个是我的姐姐瑶光。”
黛丝特看着她秀丽的面容,纯真的笑靥,不由很喜欢她们。“你们都一样漂亮呢。”
“我们是不一样的双生花。你看,我的眼珠是绿色的,姐姐的是蓝色的,你不会弄错的。” 夜光快言快语地告诉黛丝特。果然,瑶光有着冰蓝色的眼珠,而靠近她的夜光则有着猫一样的绿色眼珠,有几分狡黠。她看起来生动活泼,而那个名叫瑶光的女孩虽然长着和她一样的容貌,却异常沉静,只在一边文雅地抿嘴微笑着。黛丝特心想,不凭眼珠的差异,她也不会弄错的。
这对双生花,原本出生在一个资产殷实的地主家里,她们的母亲夜梦一蚌,自窗外徐徐飞入,张开蚌口,里面有两颗闪闪发光的明珠。惊寤而起,诞下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孪生女孩儿。所以给她们起名瑶光、夜光,爱逾珍宝。在孩子满月酒那天,众亲友来做客,纷纷赞美孩子乖觉可人。宴后孩子却离奇失踪了。她们父母生前,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谁掳走了她们,也再没能见到她们姐妹两个。
当下,夜光对黛丝特挤了一下眼睛,“嗨,你叫什么呀?”
“黛丝特?”那个男人说道。
黛丝特又有点意外,回身打量了他一下。一个典型的吸血鬼应该高大,媚惑,冷酷。但这个人并不是这样,他身量不高,肩膀也并不宽大,身体和五官的线条都很柔和。头发是亚麻色的,剪得很短,露出了耳孔上的一颗钻石。有一管端直的鼻子,眼神纯真友善。乍看之下,他几乎不像是一个吸血鬼,血族们都习惯戴着冷漠面具,把自己藏得滴水不漏,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塔文森,带着任性妄为的不羁表情。而这个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散发着让人放松的善意,这样天然的表情真是很罕见的。就这一眼,黛丝特对他大起好感。
“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黛丝特奇道。她浓泽的大眼睛如他所见最纯粹的黑宝石一样,卷曲的丝丝睫毛似一排垂柳倒影在湖中。
“是啊,我知道你的名字!一直知道,只是不知真人是这样的……相见恨晚。”他朗朗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和她相握。他的眼睛又大又亮,是一种浅浅的茶绿色,好似深秋湖水里的浮游植物,反射着天光,明澈见底。
“比起我上次来这儿,你们又增添了一位新成员啊。昨天我偶遇了她,惊为天人。想不到她是你们两人的宝宝。”圣·蒂安道。
“似她那样美丽的眼睛,世间罕有,至少我没有见过。”塔文森很为宝宝而自鸣得意。
莫奈德却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哪里懂得她的好处。“美不过是皮相的肤浅东西。”
“谁要说美貌只是肤浅的东西,一定是没见过黛丝特晶莹闪光、丝绸一般的皮肤。”塔文森说,“她的美会让世界流泪的。”
“在客人面前,请你收敛一点儿你的垂涎三尺吧。皮肤!她的美是因为她有灵魂闪耀。”
“灵魂?是什么?装在哪里?”塔文森夸张地做着全身摸索的动作。
“你有没有发现她很忧戚、常常感慨?她生性敏感、悟性高强?如你们这样游戏人间、得过且过的吸血鬼是没什么希望有灵魂的了。”莫奈德冷冷道。
“那当然,所以你们这样趣味高雅的人才能一起作画吟诗,对吧?”塔文森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个白眼。
圣·蒂安在一旁微笑,没有说话。
塔文森转向圣·蒂安,“不过我这个宝宝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我得提醒你,别看她长得娇弱美丽,平素温柔娴雅,她那样古怪,任性发作根本就是个坏脾气的孩子。有时还性烈如火呢,一次我杀了个孕妇,她不由分说,对着我就是一下,我的头火烧火燎的,还以为中了她一斧头,直到照了镜子,才知道没有一柄板斧插在我的额头上呢。后来才看见她是拿了一本书狠狠地砸了我一下。”塔文森龇牙咧嘴地抚着额头,好像至今还在作痛。
圣·蒂安笑出声来。
“还有还有,她固执起来像个拉不回头的牛,从来不顾我的威严听听我的话;忧伤起来又像古代惜花洒泪的深闺小姐,这时所有的人最好跑到火星上,离她要多远有多远。”塔文森从牙缝里嘶地抽了一口凉气,“好奇起来是一整套十万个为什么,简直不把人烦死不罢休的,而我往往就是深受其害的那个人,唉,谁叫我最为博学呢,还是她的缔造者。思考起来像个阅尽沧桑的老头,整天不是冥思,就是写字,不知这习惯是遗传还是传染,也许有人就是喜欢坐在华丽的写字台前歌颂自杀。”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睛看着莫奈德,他却头也不抬,只作不知。
“如此特别。”圣·蒂安若有所思地微笑。
塔文森露出你若自找苦吃将来不要怨人的神色。
“听起来怎么像是说了她许多坏话,好让你一个人接近她?”莫奈德不耐烦地往门外走去。
“你又何必讪笑我?你还不是为她痴迷?”
“那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的?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塔文森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嚷嚷。
自从他们到来,黛丝特的生活一下子丰富了很多。她和圣·蒂安、双胞胎姐妹们很合得来,夜光尤其喜欢黛丝特,整天腻作一处。众人都说,竟比亲姐姐还亲。另几个吸血鬼也都是知书达理、谦和温文的人。他们常常聚拢在一起,搞各种玩乐的活动。
那天黛丝特通知聚会,来到了圣·蒂安的房中,他正在摆弄他的收藏。
“哇,你深藏不露的有这么多宝贝啊!”
黛丝特拈起一个镯子,上好的羊脂白玉质地细腻光润,夹杂着一丝丝、一缕缕殷红的血丝,触手凉滑沁人。“好美。”黛丝特轻叹。
黛丝特又拿起了一块欧泊,在她洁白掌心的映衬下,它闪烁变幻出深蓝、碧绿、艳红、橙黄等绚丽夺目的色彩来。
桌上更有大堆宝石闪闪发光,简直闪得人眼花缭乱。那都是年代久远的宝物了,硕大的钻石、玛瑙、黑玉、鸡血石、祖母绿、石榴石、红蓝宝石,粉红银白的各种珍珠、紫晶、黄晶、烟晶、茶晶、墨晶……应有尽有,闪烁着异光宝色。
黛丝特不由脱口问道:“宝石色彩艳丽,光华夺目,自古以来就是女人的恩物,增添了她们的高贵和美貌,给她们带来光彩和幸运,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也会喜欢宝石呢?”
圣·蒂安的眼光扫过琳琅的宝石,“宝石之稀有难得,皆因其形成条件极其特殊复杂。高温融化的岩浆机缘巧合沿着裂缝从地下几十公里深处涌到接近地表的地方,往往冷却成为灰暗硬冷的石头。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某些元素发生了质变,才能结晶成我们掌中晶莹剔透的瑰丽宝石。这个神奇的过程不让人向往吗?”
黛丝特看得出他是真心喜爱这些宝石本身的,而不像某些人因为宝石的价值才贪婪地收集和聚敛。
这时她看见了一颗大如龙眼、珠圆玉润的珍珠莹莹发出幽光,不由叹息道:“真美啊。”这颗珍珠来自南太平洋的珊瑚岛,蕴藏着深海的神秘虹彩;洁白的底色下竟有淡淡的玫瑰粉红流光溢彩,比少女羞涩的双靥还要娇美动人。
黛丝特把他的珍贵收藏一一看了。“真丰富啊,叹为观止。”
“在我卢塞恩的城堡里还有更多,这次出来,我只挑喜欢的带了一匣子。日后有机会请你来做客,顺便欣赏一下我的收藏。”
“已经美不胜收。”黛丝特赞道。
“你随便挑选几样吧。”
“君子不夺人所好。”黛丝特嫣然一笑道,“现在还是去参加聚会吧,他们一定都等急了。”
他们早在冻玉梅花瓶中插上了上好的各色栀子、百合、迷迭香,香风阵阵飘来。
莫奈德擅长现场泼墨,他不拘一格地尽情挥洒,总能成就一幅佳妙的画作。
“给我画个人像吧。”夜光道。莫奈德颔首。
“不如你跳个舞吧,给他点灵感。这样坐着僵硬,画着也无趣。”黛丝特道。
夜光将长发放了下来,便舞起来。金色的流苏一直垂到腿根,身躯凹凸起伏着女性的神秘与袅娜,在窄裙下隐隐若现。她的腰身像蛇一般自由灵活,眼中满盛不羁和野性。黛丝特想,最好的舞者莫过于这样的旁若无人,身体在此达到最大自由。
莫奈德撷取了她的一个侧面,画中的女子也是一般大胆狂野,性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