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女人中间 上-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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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找创作灵感的。有来找对象的,也有来趁人不备占个便宜的。有一定要和舞伴保持一定距离的谦谦君子,也有不抱白不抱,白抱谁不抱的翩翩小人。总之,在舞厅里,就象在网上一样:可以做很多事,怎么做,随你,不要怎么做,也随你,游戏规则不是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而是你的心。杨帔在舞厅里一站,那身材,那姿式,总去舞厅的人就知道她是哪类人,她会跳什么舞,她不会跳什么舞了。跳国标舞的人,腰都挺得很直,胸也抬得很高,腹也收得很紧,脸上是一种很贵族、很优越的感觉。那神情,那身体仿佛在说:我很美,我很会用腰,人人都爱我跳二步舞起腻的人,会两肩对扣,腰有些塌,就算直也是小时候她妈妈给绑的直,而不是人为地挺直。眼睛闪烁不定,不停地瞄人,但又不愿意和人对光,总是极快地扫视,又极快地回避。“小姐,跳个舞吗?”杨帔粗粗地一描这个来请她跳舞的人,就知道此人是国标型。便没说什么,随他走下了舞池。只要一搭手,便知有没有。杨帔和那个人一搭架子,就知道这是个高手了。在舞厅跳舞,就跟钓鱼一样:指不定今天能钓到哪一番。你得存了欣赏每一条鱼的心,却不能要求就钓哪一条。这样才会快乐。一曲华尔兹过后,是慢舞,那人依然请杨帔跳。“小姐的舞跳得不错呀”“你也跳得挺好呀”“跟你跳舞很舒服,特别是旋转的时候,一点也不累。”“你的旋转很到位,手势给的也很明确”杨帔笑着回应着“常来跳吗?”“没一定,有时会几天都来,有时一个月也来不了一趟”“我也是,那我们好好跳这个舞”那男人说着,手臂在杨帔的后背上稍稍用了点力。将杨帔的身体更靠近他的身体。两个人不再说话,就这样身体挨着身体,胸贴着胸,轻拥着,慢摇着,一直到曲子结束。下一个舞是探戈,回头,弓步,踢腿,下腰,旋转,两个人虽是初次跳舞,竟跳得非常默契,一只舞下来。杨帔已经轻喘须须,轻汗淋淋了。那男人也有些喘,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谁也没说话,似在回味。又是一支慢舞,那男人非常坚定地站起来请杨帔跳。“我刚刚跳得有些出汗了”杨帔笑着对那男人说。那男人放在杨帔后背上的手,便轻轻地提起杨帔的毛衣拎了拎,似在给杨帔扇风一样。杨帔的心里微微一动。她最受用的就是这些细腻的体贴。她微微地把自己的身体向那个男人靠了靠。那男人竟敏感地意识到了杨帔的动作。便用双手将杨帔紧紧地抱在怀里。并把脸贴在杨帔的脸上,轻轻地磨擦着。两个人就这样贴着,挨着,摇着,杨帔感觉很舒服。舞会结束的时候,那男人问杨帔:“明天还来吗?”“说不准”“那好吧,有缘再见,拜拜”“拜拜”二个人出了大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走个的了。走在路上的杨帔心想:我这算不算资产阶级作风?算不算堕落?“杨帔,主任找你”杨帔刚回到单位,同事就这样对她说。“什么事,主任?”杨帔到了主任室。“要评职称了,你把你的论文交上来。”这几年,看到大家评职称,评得很辛苦,杨帔琢磨:评职称,论文是一个关键的关键。谁论文多谁就腰杆硬,于是,她便写了很多篇论文。也参编了几本书。虽然不是主编,但都是第一副主编,含金量也是很高的。她把书,论文一一地放在桌子上,看着厚厚的一摞成果,杨帔的心里很踏实。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逐个找评季谈心了。杨帔素来不喜求人,尤其是自己的事更不愿意求人。一想到要找15个评委挨个地谈,杨帔就有些头疼。但她知道:头疼也得忍着,如果你不谈,会落下个眼里没有评季的名声,那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的评职称,评的人难,被评的人也难。人情债、三角债、情人债、官债、债债要还。哪个人的人情都要照顾到,谁的面子都得给。上谈、下谈、左谈、右谈,是评委就得谈。人人皆谈。不怕多谈,就怕漏谈。一个评委说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评委别说不好。不怕做糖不甜,就怕做醋酸。一个职称评下来,只要是当事人之一的,没有不说累的。可这职称却还是年年必须评,年年必须累。年年有高兴的,年年有大哭的,年年有告状的,年年有请客的。真可谓有人喜来有人忧,有人高兴有人愁。想着这些头疼的事,杨帔很烦,但发昏当不了死,饿了还得吃饭。一个个评委找下来。一个个地谈着,既不能在评委面前太装孙子,更不能把自己放在大爷的位置上,既要取得评委的同情加支持,又不能太世烩,太露骨,这分寸拿捏得要不肥不瘦,恰到好处。谈过几个评委后,杨帔便渐渐摸到了一些谈话的门道。越谈越流畅,越说越会说了。最后一个评委谈完后,杨帔竟为自己着实自豪了一番。心想:我就是不喜欢,要是喜欢从政的话,没准儿会是撒切尔第二。“妈,王丽说她爸明天请我们吃饭,要你付钱,咱们去不去?”赵玉放学一进屋就对杨帔说。杨帔笑了,眼前浮现出王丽爸爸那张英俊的脸:“去吧。上次她爸爸请我们吃汉堡包,我们也应该回请他们一下的。”四个人,二个大人,二个孩子,推杯换盏,杯盘作响,气氛倒也融恰。“杨帔,很高兴你能来,王丽盼这顿饭都盼了一个假期了。”王丽爸爸笑着说。“是吗?王丽,那今天多吃些”杨帔说着,便又给王丽夹了一块锅爆肉。和这父女二个在一起吃饭,杨帔很愉快,没有负担,没有求索,只是简简单单地吃顿饭,有时,简单就意味着快乐。赵玉似乎比杨帔更快乐,她和王丽说着,笑着,很是活泼。“王丽在家的时候,从没这么乐过。也没这么多话。”王丽爸爸看着王丽对杨帔说。“孩子都这样,赵玉今天话也比平时多。”“我家的情况你可能也知道,我这个当爸爸的,有这个心没这个力,不会教育孩子,你看你家里的赵玉多好,以后我们家王丽上你们家去玩,你多帮助帮助她吧”王丽爸爸一脸真诚地说。“别这样说,我也不会什么,不过以后你要不方便,就叫王丽去我家吧,我和赵玉住,挺方便的,在我家吃住都可以。”杨帔也实实在在地说。她很能了解王丽爸爸的无奈和苦心。为人父母,便都会操了一份永远也操不完的心。职称评定的工作,时间安排得很紧凑,一环扣一环的。很快到了投票的一天。清晨,杨帔早早地来到办公室等消息。可是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才看到评委们从二楼上来。她先看到教务处主任,她看了一眼教务处主任没说什么,教务处主任对着杨帔笑了一下。这一笑,笑得杨帔心里直发毛。不知是什么意思。主任上来了。杨帔用眼睛问着主任,主任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和杨帔紧紧地握了一下。看着主任的脸色,杨帔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象气球一下要飞起来了。她紧跟着主任到了主任室,再一次用眼睛问着主任,主任冲她肯定地一点头,并再一次有力地握住她的手。杨帔一转身跑出了主任办公室。她跑到一楼集体宿舍,全身虚脱地躺在床上,眼泪不可控制地流了出来。知道自己评上了高级职称,杨帔高兴地哭了。这一哭,本来是因为高兴,可是哭着哭着,竟勾起了太多的委屈,这几年带着女儿到处租房,到处流浪般,种种的不如意,竟一下都勾起来似的,一发哭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是无声地流泪,到了后来,便哭得哽咽了。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于是,便大哭起来。哭得浑身打颤,哭得浑身发冷,下午三点多,杨帔终于哭完了。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灵台一片空明。肚子饿了。
第三十五章
这世上谁是骗子?这世上谁也都是骗子。难怪叶萍的妈妈会对自己这样慈眉善目,只是当初她为何要骂自己是臭流氓,最后却又还是同意?这可让人想不通,难道她是把对那个男人的愤怒转移到我身上?不可能啊。那她当初是为我好?这应该是更不可能。算了,不必去想了,去猜测别人在某时的想法,比大海捞针怕是要更难点。人每时都在被各种想法情绪所左右,左右的意思就是指一下子在这边,一下子就又会跑到那边去,这是个缺乏信仰的社会,这很正常,不必诧异。
自己是不是很冷静?何仁在某条小巷的阴暗处坐下,叶萍没有跟来,她此刻又在想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什么时候风才能吹过这堵墙?虽说这是迟早都会知道的事情,叶萍应该明白的,可为什么要有欺骗?又何必要去欺骗?自己当初是怎么认识她的?都有些记不大起来了呵。何仁忽闻到股腐烂的气味,他看见自己正坐在个垃圾堆旁。人在制造各种垃圾,其实人本身就是堆垃圾,是这道理吗?这里很脏,但他并不想起身换个位置,他很累,只想就这么坐着,这样也就很好。他有点想念爸妈,那在遥远山沟里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爸妈,他们现在还好吗?都快有一年没有回去了,自己并没有常回家看看,总是忙,可到底忙了些什么?自己从乡村来到城市,在这生活工作,是他们的骄傲,可自己又真正给过他们什么?除了村人偶尔夸几声你儿有出息,也就没有再多的东西。
影子还在自己脚下,真正能时刻陪着自己的也只有它。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此刻,天上会有月亮吗?何仁抬起头,小时候的月光总是从窗前温柔撒落,他在看书,妈妈在切着猪食,爸爸则就着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在自己身边,用满是老茧的手掌做着各种手艺活。爸爸很能干,村子里有不少家具都是他打的,爸爸是个沉默木讷的人,也许是因为他与木头打过太多交道,何仁还真没看见爸爸脸上露出过笑容。想来,在某些人眼里,这就是酷到家了。何仁咧嘴微笑,酷这个字眼,何其可笑。爸爸老了,他现在脸上可是会有了笑容?
听过那太阳是条三条腿的鸟。每晚都挂在扶桑树上让风吹干。它有些痛,大概是因为死不瞑目,于是魂灵也就溜了出来,来到了红尘。我们便把它叫做月亮。人是两条腿的东西,每天夜里也都躺在床上挺着。它会痛吗?它的魂灵会出来溜达吗?所以这个世上也就有了无数的鬼故事。何仁在月光下摊开手掌,仔细研究起掌心的纹路,怕鬼的人只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这个世上只有人是真正最可怕的。何仁看见几条深深的纹路在自己掌心沉默,为何说这几条纹路就是生命线,感情线,智慧线?这一切都是老天注定?一个刀痕正从生命线上横横切过,那是小时候不小心被镰刀划破所留下的,这伤疤也是老天注定?
城市很漂亮,因为漂亮,所以在看不见的地方就一定会很脏,这道理就与这世上有男有女一样简单。有些冷,走一下或许会让自己暖和些,何仁刚想站起身,就听见前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便也仍坐着没动,他不想就这么忽然从黑暗中走出,把人吓一大跳。脚步很轻,但很急促,听得出这是女人的足音。何仁静静望着月光下越来越近的女人身影,他看不清她的颜容,但那淡淡的一片片月光正若纱巾般把她笼罩,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风情。她不会朝自己这边看上一眼,他想她只会掩着鼻子从自己身边迅速走过。看不清楚的女人都很好看,何仁微微活动下手脚。他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巷子的某处蹦出,拦在女人面前,嘶哑着嗓子吼道,“打劫!”
何仁无声地笑起来,这真的很好玩,就跟小说里的故事一般,自己是不是要上去英雄救美?女人的身影象风中的叶子般哆嗦,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想来已是被打劫的男人捂住了嘴。那男人手上好象有着寒光在跳动,那是刀吗?不知道它刺入自己身体时会发出什么样的呜咽声?那一定会更有趣吧?何仁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轻走几步,来到男人身上,伸出手拍了拍男人肩膀,“你干吗要打劫?”何仁问出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来,这话好象就一直深深地藏在心底,有些诧异,自己原来真的是这样幼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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