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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风月不相关-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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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是祭祖了。”魏文帝叹息道:“朕也写好了昭罪状,你先看看。”

挑了挑眉,殷戈止双手接了那黄锦裱着的纸,展开一看。

洋洋洒洒千余字,将关家冤屈说得清清楚楚,并且皇帝忏悔之词极为诚恳,比他想象的还更好。

有点意外。殷戈止拱手:“父皇英明。”

魏文帝笑了,抚掌道:“朕老了,就盼着魏国事事顺风顺水,国泰民安……对了,与吴国的合约写了么?”

“写了,一份在这儿,一份已经传回了吴国。”伸手拿出合约递上去,殷戈止道:“儿臣附带了一封信,将我魏国良将悉数推举于吴国,此回联盟。定然能为我魏国带来益处。”

接了那合约来看,魏文帝甚为满意,笑道:“还是你办事妥帖!等会儿祭祖,你跟在朕身侧,莫要站远了。”

看了太子一眼,殷戈止摇头:“尊卑有序,儿臣会站在奉常大人安排的地方。”

“你就是太懂事了。”魏文帝呵呵一笑,起身就往外走,转过头的时候,方才还慈祥的脸,阴鸷了一瞬。

殷戈止没瞧见,旁边的太子和皇后也没注意,只按礼数跟在后头,跨过门槛,起了仪驾,一起往宗庙而去。

第173章 祭祖大典的意外

外头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恭敬地拱手垂目,等皇室的仪仗过去了,便跟在后头走。

殷戈止不是没心眼,就算魏文帝态度万分诚恳了,他也还是看了陈卫尉和郎中令一眼。卫尉掌握宫门护卫,郎中令掌握宫内禁卫,两人皆与他关系不错,若是皇帝有异动,他们都会知道。

然而,这两个人神色如常,与他对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放了心,殷戈止这才信了皇帝是真心悔悟。

宗庙祭祖,魏文帝很是虔诚,带着皇室众人行礼,气氛庄严肃穆。听奉常念祭词,众人表情凝重、声音悲切。叩首躬身分外到位,一串儿礼仪行完,顺顺利利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魏文帝扶着太子的手起身,下令道:“起驾龙台山,叩问先祖英灵。”

“起驾——”大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殷戈止侧头,远远看了一眼北面。

观止应该已经接着了风月,等会与他安排的人接上头,便可一起进入龙台山。

收回目光,他跟在太子身后,规规矩矩地往外走。

后头一排排的禁卫开始换岗了,在宗庙门口护着皇室众人周全的禁卫依旧留在宗庙。方才在四周守着的禁卫,此时井然有序地补上前,护送皇帝登上龙车。

风月微微抬头,便看见旁边有禁卫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会意,捏紧了手里的长戟,跟着四周的禁卫。整齐地迈着步子出宫。而另一边,有人穿着红艳艳的裙子,轻纱笼面,坐上了观止的马车。

龙台山是皇家禁地,不知皇陵是否在此,但除了皇室祭祖。其余时候是没人能上去的。这山上树木郁郁葱葱,一看就是个福地。

山腰上修了宏伟壮观的庙宇,皇帝到此便下车,由太子扶着,往庙宇里头走。

这里专门用来给皇室祭祖的,台子也修得很用心,三面天然岩石环绕,护祭祀之人周全。两级台阶上去,一根擎天柱上挂了魏国战旗,旗下设案,皇帝就在案后站立,禁卫密布三面,贴身保护。

阵仗拉开,由于先前一切都很顺利,众人的心情也算轻松,就算知道皇帝要念昭罪状,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念完散了回家吃饭。

然而,就在皇帝就位,让人去传昭罪状之时,孝亲王突然开口:“父皇。”

这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很是吓人,魏文帝一抖,微微皱眉:“何事?”

“还有一人未到,请父皇恩准她上前。”拱手朝他行礼。殷戈止声音清冷,响彻四方:“既然是昭罪,关家遗孤理应在场。”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关家遗孤,可不就是前段时间一直在抓捕的关清越么!这孝亲王好大的胆子,就算关家案子翻了。可那在逃的关清越,岂是能堂而皇之地带到皇帝面前来的?!

魏文帝也吓了一跳,脸色很是难看,盯着殷戈止的眼神骤然冰冷,半点慈祥也没有了:“好好的祭祖大典,你非要让父皇不安生?”

“未提前禀明父皇,只是顾虑她的周全。”殷戈止平静地道:“还望父皇恕罪。”

恕罪?哼笑一声,完全没了之前宫里的顾虑,魏文帝似嘲非嘲地道:“朕封的孝亲王,可真是孝顺啊,众位可听见了?”

百官躬身,不明所以。殷戈止微微皱眉,抬头看了他一眼。

神色一顿,魏文帝想到点什么,表情又缓和了下来,道:“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带上来让朕看看吧。”

心里有点沉,殷戈止缓缓转身。看了旁边的随从一眼。

随从会意,躬身退下,没一会儿,观止便带着个红衣女子踏上山道,款款而来。

魏文帝嘴角带嘲,睨着远处那抹红影,轻笑道:“关家女儿生得不错,怨不得有人念念不忘,还买通狱卒,放她逃出生天。”

后头的南平公主没听懂这话,只很是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旁边的封明却是脸色铁青,手握成拳。

百官皆侧目。方石铺就的山道上头,那女子漫步缓行,看样子还要一会儿才能上得来。

“沉璧。”魏文帝盯了一会儿就觉得没兴趣了,挥手让太子下去,只留了殷戈止一个人在身侧,低声道:“你一向聪明会算计。今日便来算算,这女子可会行刺于朕?”

身子僵了僵,殷戈止垂眸:“父皇何出此言?”

“谁都知道,关家的嫡女,性子张扬,潇洒不羁。连当年的混世魔王封明都没能治住她。”魏文帝轻笑:“她满门为朕所灭,今日来此,当真只是想听朕忏悔吗?”

心里沉得更厉害,殷戈止捏紧了手:“有儿臣在,她行刺不了父皇。”

“有你在,父皇才更不放心那!”哈哈一笑,魏文帝摇头看着他:“沉璧,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一个帝王的权力和地位。这样的情况之下,父皇哪里还敢信你?”

瞳孔微缩,殷戈止下意识地想后退,看着面前自家父皇这张脸。却是生生止住了步子。

于是下一瞬,他的后腰上便被抵了一把刀子。

“就算是亲父子,父皇也得防着你。”眼里闪着精光,魏文帝面上带笑,下头的人瞧着,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是宫里的禁卫,殷戈止沉默。

“想不通是不是?”慈祥地笑了笑,魏文帝站在他身侧,丝毫不畏惧地凑在他耳畔低声道:“你以为陈卫尉是你的人,禁军便都听你的?这一队禁军可是朕培养出来的心腹,你若妄动。那带毒的刀子立马会刺穿你的身体。”

眼里神色汹涌,殷戈止有些不敢置信:“父皇何以至此?”

“何以至此?”轻笑一声,魏文帝摇头:“傻孩子,你威胁到朕了,朕起码还要做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皇位呢,有你这样的皇子。逼着朕翻案,逼着朕道歉,朕难道还要容你下去吗?”

谁打皇帝的脸,皇帝就要谁的命。

心口堵得厉害,无数情绪冲上脑袋,殷戈止红了眼。千言万语说不出,倒是低笑了一声:“所以,父皇是骗儿臣的,您压根就没想认错。”

“朕怎么会错呢?”嗤笑一声,魏文帝道:“关苍海党羽众多,朝中拥他之人更胜于朕!这样的人。手握兵权,万一哪天起了歹心,朕的皇位,怕是立刻就要换人来坐了。你说,朕杀了他,有什么错?”

党羽?殷戈止垂眸:“得道之人多助,失道之人寡助。拥护关将军的人未必能称之为党羽。”

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魏文帝的表情略微狰狞:“你是在骂朕失道?殷沉璧,朕登基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放肆对朕!”

“所以这二十多年,陛下未创盛世。”

不称“父皇”,殷戈止的脸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魏国之难。由您登基而始。”

勃然大怒,魏文帝差点一巴掌打过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孩子怎么敢这么说,怎么敢!

然而,手刚抬起来,他脑子一闪。又放了下去,脸上重新挂了笑:“想激怒朕,让朕先动手,好让他们觉得是朕昏庸?你不会得逞的!”

说罢,转头看了一眼那快要走到跟前的红衣女子,微笑道:“朕会想法子让你先动手的,你这忤逆的罪名,是该定下了。”

与吴国合约已成,这里不是陈卫尉的管辖范围,没有殷戈止的势力,他要是死了,加个“意外摔落山崖”的故事。吴国那边也不会马上翻脸,倒是会启用殷沉璧推荐的其他人。

他的魏国活了,而殷沉璧,可以死了。

眼里划过狠戾的光,魏文帝满脸笑意。殷戈止沉默,眼珠微微动着,有些担忧地转头看向风月。

人走得近了,戴着面纱看不清脸,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倒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待看清这人的眉目,殷戈止一愣。

这哪里是关清越,分明是灵殊!

观止满头冷汗地站在灵殊身边,灵殊眼神镇定。没了原来的天真无辜,显得分外成熟冷静,上前便屈膝行礼:“民女关清越,拜见陛下!”

这是怎么回事?!

心口有那么一瞬间都没跳动了,殷戈止白了嘴唇,很是慌张地看了观止一眼。

观止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样,脸色沉了沉,微微摇头。

不用担心我们,您先想法子脱身啊!

他怎么脱身?抿了抿唇,殷戈止闭眼,要摆脱背后的毒匕首,他必定要用大招,动作大了惊动下头百官,魏文帝直接喊一声抓刺客,把他当刺客抓起来,他更是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定罪。

姜还是老的辣啊,魏文帝是赌他不敢对他下手,所以这么大胆地站在他身侧。他也的确不能动手擒王,不然就真成忤逆了。

这怎么办?来的是灵殊,那关清越呢?

魏文帝心情很好,扫一眼面前这人,道:“说是拜见,怎么不行大礼呢?倒只是屈膝。”

灵殊抬头,笑着看了他背后一眼。

心里一凉,魏文帝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连忙想转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背后站着的禁卫突然也朝他后腰顶了一把匕首,接着就听见一个姑娘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因为你不配啊,皇帝陛下。”

第174章 老天爷的玩笑

一阵刺骨的杀气从背后卷上来,魏文帝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就想喊护驾。

“别激动啊,陛下。”抓着他的腰带,将匕首抵得更紧了些,风月低笑:“您这一叫,奴家可就要大喊‘恭迎太子殿下登基’,然后将这淬毒的匕首送进您身体里了。您猜猜,这样一来,您的江山会落在谁手里啊?”

倒吸一口凉气,魏文帝僵硬地扭着脖子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殷戈止。

殷戈止黑了脸,没他想象中的高兴,倒是嘴唇不动,磨着牙小声斥责:“你不是说,要留命给关苍海刻碑吗!”

她又骗他!

今日这祭祖大典,本以为他安排她来就是唯一的意外了,毕竟他的眼线密布宫中和禁卫之中。没有人察觉有任何不妥,她怎么能……

等等。深吸一口气,殷戈止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

他又忘记了一个人,干将!

在这种大事面前,干将会帮谁?不,他谁都不会帮,所以知道任何事情,都会瞒而不报,两边都不站!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今日魏文帝要是死在这里,关清越也绝对无法活着离开!

秋风呼啸,天上乌云密布。四周都阴暗了下来。台子上挤满了护卫,三面都被岩石挡着,皇帝和皇子的背后有什么情况,只要禁卫不吭声,下头低着头的人便不会发现有问题!

很不幸,这一批所谓皇帝亲自培养的禁卫。都是言清带着风月去见过的人,眼下出事,众人明哲保身,都没有妄动。

下头右首的皇后和太子面无表情,只觉得魏文帝对殷戈止尤为宠爱,甚至挥手让太子下台。也要让那王爷站在他身侧。

好,好得很呐!

“父皇不是要念昭罪状么?”听着突然没动静了,殷沉玦站出来,拱手道:“时辰不早了,请父皇示下!”

魏文帝扭头,拼命地想给他使眼色,奈何殷沉玦压根没抬头,也就看不见他的表情。

“昭……昭罪状。”脸色突然有点发白,皇帝捂了捂心口,喘着气道:“朕……朕念。”

殷戈止皱眉,稍微往皇帝的方向移了一步,哪知,后头顶着他的匕首压根没松。

微微一愣,接着便明白过来后头究竟是谁的人,殷戈止怒极反笑,凌厉的眼神如箭一般直射风月,低声斥道:“松开!”

“不可能。”平静地吐出这三个字,风月咧嘴,顶着满脸的胡须朝他笑:“就算是你的父皇,也不可能。辛苦殿下铺了那么久的路,然而我关家的仇,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报。”

瞳孔里掀起惊涛骇浪,血丝从眼角一点点蔓延出来,渐渐的叫他双眼通红。

“风月。别这样。”

沙哑的声音,在皇帝吞吞吐吐的念罪声之下,听得风月心尖缩成一团。

她也不想这样,谁想呢?可凭什么,凭什么要让这罪孽深重死不悔改的老皇帝活下去?!凭什么他都能活,关苍海要死得那么惨?!她积累了四年的愤怒和仇恨。哪是那么容易能放下的?!

这么多年的梦啊,梦里都是杀伐和鲜血!唯一一次美梦,梦见的是关家军骑着马唱着歌,走在凯旋的路上,朝着朝阳,好像回去就会烹羊宰牛,庆功贺胜!

可醒来呢?这样的梦醒来更难受啊!关苍海的脸、关清穆的脸、关家那么多笑着的脸,都再也看不见摸不着了!她老爹还没看见她出嫁,还没喝上最后一口留下来的女儿红,还没看见她成熟懂事的这一天,就蒙冤而死,曝尸荒野!

他的爹是人,她的爹就不是人吗?!

红了双眼,风月觉得喉咙疼得厉害,扭头不再看殷戈止,只听魏文帝念昭罪状。

匕首抵在腰后,魏文帝声音颤抖,却是不敢停。一字一句地念:“……忠勇大将军关苍海,一生尽忠,却被小人所害,死于非命……朕偏听偏信,有违祖训,无颜见列祖列宗……着正关家之名,追谥关苍海‘忠勇仁义威武大将军’,修陵墓,福荫子孙……”

越念到后头,语气越微弱,众臣都觉得奇怪,离得最近的皇后和太子却跟没事人一样。压根没抬头。

殷戈止回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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