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关-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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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有意趁易大将军不在国都而斩其羽翼,巩固己方之权,这形势不少明白人都看出来了。有的明哲保身,有的趁机拥护皇权。投诚太子。
而安国侯爷,这禁止别人来自己府上谈政事的老狐狸,竟然问殷戈止,你找好避难的地方了吗?
有一瞬间她甚至要怀疑殷戈止是不是安国侯府的私生子了,不然。安国侯爷凭什么这么为一个魏国的皇子操心?
“吴国风浪,与我魏人何干?坐岸观浪,衣襟都难湿。”殷戈止淡淡地道:“倒是侯爷,身处高地,大浪必拍之。”
这声音分外镇定。慢慢悠悠地吐出来,瞬间就能安定人的心神。
风月一顿,万般杂念瞬间消失,心念微动,飞快地抬头看了面前这两人一眼。
殷戈止坐得端正。手里一盏茶,芳香四溢。安国侯面色微恼,眼有窘迫之色。
刚刚那几句话的往来,风月没太专心听,现在看着侯爷这反应,她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安国侯在操心殷戈止啊,分明是安国侯府有难,跟殷戈止求救呢!
殷戈止是魏国来吴国的质子,身上无官无职,外人看来,除了身份特殊武功高强得圣上赞赏之外,也没别的了。但安国侯不一样,位高言重,但凡涉及争论厮杀,必定有人扯他下水选边站,若是不选,安国侯府难免成众矢之的。
这就是在皇帝面前有话语权的弊端。
堂堂安国侯爷,眼角都有皱纹的老前辈了,现在竟然冲个晚辈下套,也忒没风度了啊!
然而殷大皇子有的是风度,茶盏一放,关怀备至地道:“既然侯爷也知风浪将至,何不早做打算?”
“殿下可有好的提议?”安国侯爷盯着他,眼神瞬间充满防备,一看就是跟殷戈止交过不少次手。很了解他不要脸的本性。
眼神柔和而真诚,殷戈止道:“侯爷早年做过不妥之事,在太子之争时选了队站,虽然站对了人,但已经涉了党争。旁人便再不会当您是个想安心颐养天年的侯爷。如今太子有意与虎相争,侯爷若助太子,则涉争更重,得罪易大将军。但若不助太子,太子殿下难免就会觉得您有叛他之心,徒生对立之意。”
这就是安国侯爷最纠结的地方啊!他愁啊!头发最近都愁白了!帮谁都不对,谁都不帮也不对,外头的人都觉得他这安国侯风光得很,谁知道他心里的苦哇?
抹一把辛酸泪,安国侯爷又松了戒备,叹息着问殷戈止:“殿下可有法子,再救老夫一次?”
再?
瞬间了然,风月算是知道殷戈止为什么在吴国也能横着走了,丫在暗地里是结交了不少人啊,连安国侯爷都承过他的情。而且包括安世冲,竟然好像都不知道这件事,还当他没见过侯爷。
阴险太阴险!
“晚辈本也不欲再蹚浑水。”长叹一口气,殷戈止眼神忧郁地道:“但既然收了世冲为徒,安国侯府的忙,晚辈还是得帮。”
这师拜得好啊。他真该给他补个拜师的红包!安国侯爷满脸笑意,期盼地看着他。
殷戈止道:“既然四处都是风浪,独晚辈一人安稳无虞,侯爷何不考虑与晚辈同行?”
“与你同行?”微微一愣,安国侯思衬了片刻:“敢问殿下,意欲何为?”
“世冲再过不久就该弱冠,弱冠的男儿,当在朝中挂职才算本事。”殷戈止道:“晚辈所欲,不过是让两个徒儿建功立业,达成所愿。与风云无关,更不分党派。侯爷年事已高,若是能安心养老,慢慢交权于世冲,晚辈可保安国侯府安然无忧。”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啊,安国侯爷想,世冲是他的嫡子,他肯定是盼着那小子有所成就的。放权给他不是难事,说是权,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人脉关系,迟早是要世冲来继承的。现在有殷戈止护航,那定然更加顺畅。殷戈止不涉朝政,太子欣赏他,易大将军也对他不错,他能在两人之间寻着微妙的平衡点,躲在他后头,那是绝对周全的。
于是片刻之后,他笑道:“犬子顽劣,还望殿下多费心了。”
殷戈止勉为其难地颔首,那表情那姿态,像极了为了徒儿不畏艰险辛苦付出的好师父。
风月没忍住,侧头轻轻“呸”了一声。
要是她是安国侯,说不定也能被这人花言巧语给骗了!他哪里是想帮安世冲建功立业啊?分明是想通过安世冲,得到安国侯府的助力,以便自个儿做事更方便!虽然可能顺路能帮世冲一把。使他更快在朝中站稳脚跟,但这大尾巴狼的目的这么不单纯,哪有脸接受人家的感谢啊?
一想起安世冲看殷戈止那种崇敬的眼神,风月就觉得心疼他,更觉得面前这人不要脸!
但,也更加觉得他可怕。
先前她一直在疑惑,今日为什么要带自个儿来安国侯府,她又不能打探点什么。但现在她明白了,殷戈止是来吓唬她的。
刚投诚的人,心不是很定。就像战场上的俘虏,被俘之后一段时间很难融入,也始终对新的将领抱有怀疑。
殷戈止这种老牌将军,直接上来就给她放了个大招,亮出安国侯府这张牌给她看,意思就是你跟着我,老子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带着你坑别人。但你要是背叛我,老子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别人坑你。
强者,只会服气比自己更强的人。
风月是服了,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站在他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安国侯爷压根没有意识到对面的人心怀叵测,只当他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麻烦,脸上笑得褶子一堆堆的,还顺带目光慈祥地看了她一眼,夸道:“这丫鬟也真是不错。怪水灵的。”
闻言,风月立马朝他水灵灵地笑了笑,屈膝行礼。
殷戈止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怀祖送的,瞧着呆傻。也不会乱说话,故而晚辈带在身边。”
哈哈笑了两声,安国侯爷心情甚好地揶揄:“殿下的使臣府一向冷清,是该添点人了。要不然,朝中那些个碎嘴的家伙,总要说点什么不三不四的话出来。”
说起这个话题,殷戈止脸就黑了一半。他只是不喜欢往府里放女人,在外头睡的女人也不少啊,偏生还有人传他不举或者断袖,也是闲得慌。
看了看风月,他突然觉得很有必要带她出去晃一圈。
“时候不早了,侯爷也该准备寿宴了,晚辈就先告退,出去跟世冲他们走走。”
“好。”安国侯点头。
于是风月就迈着小碎步,跟着殷戈止出了门。
门一打开差点就扑进来两个人,殷戈止低头,就见安世冲和徐怀祖双双尴尬地笑:“啊,师父,你们谈完了啊?”
气定神闲地“嗯”了一声,殷戈止往外走,两个少年连忙跟在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师父生气了?
好像没有,这点小事,应该不会怪罪吧?再说,咱们也没听见什么啊。
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两人安心地抬头,就见旁边的风月姑娘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们。
“怎么?”徐怀祖好奇地问:“姑娘何以是这种神色?”
看了一眼前头走着的人,风月贼眉鼠眼地小声道:“二位少爷小心啊,你们师父的规矩很严的,听墙根这种事,不被逮着算你们的本事,被逮着就惨啦!”
心里“咯噔”一声,徐怀祖喃喃道:“不会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前头的殷戈止就停了步子,回头道:“明日开始你们加一个时辰的马步,再多踩半个时辰木桩。”
安世冲脸都绿了,徐怀祖连忙道:“师父,不用这么狠吧?咱们什么也没听清啊!”
“嗯?”殷戈止一脸正气:“什么没有听清?”
“……这,难道不是咱们听墙根的惩罚吗?”安世冲小心翼翼地问。
殷戈止摇头:“不是,是为了让你们身形更轻,基本功更扎实。”
严师出高徒啊!两人一边心疼自己一边感叹,正想说师父的规矩也不严么?没生他们偷听的气啊,然后就听见自家师父幽幽地补了一句:
“练好基本功,下次听墙根的时候,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风月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
徐怀祖和安世冲一脸愕然,想求饶吧,师父没怪罪。不求饶吧,那也太惨了!
“师父……”
“乖,准备吃寿宴吧。”殷戈止转头就继续走,直接去了前院准备入席。
后头跟着的两个人都跟吃了苦瓜似的,有气无力地道:“风月姑娘,你可真是太了解师父了!”
第46章 你去门外等我
了解吗?风月摇头,皮毛而已。
那边殷戈止已经坐下,四周不少人瞧见,都过来问了安。安世冲和徐怀祖过去,一左一右,分外殷勤地添茶倒水:“师父,尝尝这茶,新到的毛尖儿!”
“快午时了,师父饿不饿?要不先用些点心?”
殷戈止坐得跟个大爷似的,一声不吭地享受着徒儿们的侍奉,风月站在旁边,看得心里舒坦极了。
不是她狗腿啊,你看,人家在他面前也得狗腿啊!魔王面前,众生平等。她实在不算委屈!
“这是安国侯府的世子啊,怎么对他那般亲近。”身后不远处,有人嘀咕了一声。
风月一顿,装作整理旁边花束的模样,缓缓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站在一起的男人。四十多的模样,都穿着常服,却挺着官肚子,看向这边的表情,没有别人眼里的羡慕和恭敬。
另一个人小声回答:“不是拜师了么?谁知道这安国侯府的世子会拜在他门下。瞧这模样,还真把个质子当回事。”
微微皱眉,风月低头想了想。
朝中看不顺眼殷戈止的人是有挺多,但除了直接下毒的朱来财,其他人尚不明朗。这俩是什么人?
“月儿。”正想着呢,殷戈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风月回头,只见他很不满地看着自己,然后指了指他身后的位置。
疑惑地走过去站着,她问:“公子有何吩咐啊?”
“当奴婢的,要时刻站在主人身后,不要离太远。”殷戈止语重心长地说着,还递给她一块糕点:“尝尝。”
这么好?风月眨眼,笑着接过糕点,正要吃呢,就又听见人笑道:“殿下终于有丫鬟了。”
“谁这么好福气,能进使臣府当丫鬟啊?”
徐怀祖痞里痞气地就朝说话的人道:“晚辈体贴,送师父个丫鬟,师父赏脸就收下了,这算丫鬟的福气,还是晚辈的福气啊?”
那边的人一愣,立马恭维:“自然是徐少爷的福气了。”
徐怀祖轻笑,眼神示意风月低头,风月瞧见,立马缩了缩脖子。
殷戈止像是没听见这些话,慢悠悠地等着开席。
他坐了主席下头的一桌,本是不打眼的,谁知道两家小少爷都围着他坐,这桌自然就引了不少人来看。席间安国侯爷虽然只礼节性地来喝了一杯,但殷戈止还是一直被人围着灌酒,活像他过五十大寿似的。
酒喝多了,人也就醉了,勾着就将旁边当花瓶的风月搂进怀里。吹着酒气道:“月儿你可别乱跑,等会找不到你。”
风月微笑,咬着牙小声道:“主子,奴婢站在旁边,一个步子都没挪过!”
“那你去门口等我。”醉醺醺的人道:“等会儿我就逃出去,咱们溜回府。”
总觉得有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们,她在这儿也觉得不舒坦,于是立马就应了,拨开层层人群便往外走。
安国侯府侧门门口停了不少马车和轿子,车夫家奴们坐在一起聊天等着。风月蹲在使臣府的车辕上,跟只鹅似的伸长脖子看,别家的主子倒是零零散散出来几个,她家那个始终没瞧见人影。
蹲了三柱香了,人还是没出来,风月暗骂了一声,然后打算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这一瞬间,旁边冷不防地传来一股子凌厉的气息。
下意识地就想躲,但动作没人家快,力气没人家大。柔弱的风月就这么被个麻布袋套得结实,只嗷呜叫唤了一声,就被人捂嘴扛走了。
门口的车夫们聊得兴起,压根没人发现。
心里沉得厉害,风月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会有谁对自己下手,她就是个丫鬟而已!招谁惹谁了!
扛着她的人力气很大,声音也很粗:“是这个没错吧?”
旁边的人道:“应该没错,留了字条了,咱们去城外等着就是。”
绑架?她定了定神,留了字条就说明她还有活路。不用慌,乖乖当个被绑的人就好了。
于是绑匪跑了一路,发现自己肩上的人不动不闹,像根面条儿似的挂着。
“方才没把人打晕吧?她怎么没动静的?”
旁边的人道:“多半是晕了,胆子真小!不过胆子小好啊,咱们做事也更方便。”
这话一说,两人对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就没什么警惕心了。到了地方,还慢慢地给放稻草堆上,没使劲扔。
闭眼不动,风月均匀地呼吸着,直到一盆水泼自己脸上之后,才装作惊醒的样子,颤颤巍巍地看向面前的人:“你……你们是谁?”
瞧这模样还算可人,两个贼人缓和了语气:“不用怕,请你来帮个忙而已。”
哇,那你们请人帮忙的态度真是太好了!心里骂了一句,风月身子抖得更厉害,惊恐地看着他们。
安国侯府侧门。
殷戈止站在车边,看着车辕上压着的字条。
“北城门外树林断桥。”
眼里醉意消散,他捏着那字条看了好一会儿,转手递给了身后的徐怀祖:“真是失算,说是丫鬟,但你徐家送的丫鬟,看来也容易被人惦记。”
徐怀祖一看就炸毛了,剑眉倒竖:“朝女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说完低头想了想。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自家师父,突然有点理解贼人的想法。
不朝女人下手,难不成朝殷戈止下手啊?那不是下手,那叫送命。
“师父,我们陪您一起去看看,万一有埋伏,您也不至于孤身奋战!”安世冲道:“带上点人。”
“是啊师父,咱们一起去把风月姑娘救回来!”
打了个呵欠,殷戈止眼里的醉意又上来了,口齿不清地道:“嗯。救人。”
然后突然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安世冲目瞪口呆地伸手接着他,徐怀祖也傻眼了:“师父?”
肩上的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脸上还有喝多了的红晕,看起来……还当真是君子如玉,微染晚霞。
呸呸呸,现在不是看相貌的时候啊!徐怀祖慌张地问安世冲:“这怎么办啊?”
安世冲比他镇定,想了一会儿就道:“师父这个样子是没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