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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长安幻夜-第13部分

小说: 长安幻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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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火焰暴烈的温度扑面而来的时候,端华往前一纵身,想要拉开正对着窗子的萧云封。然而最矫健的少年也快不过那虚空中的火神——金狮子裹挟着烈焰飞掠而至,身后拖着飞散如星云的光带……像穿越一道屏风般穿过了萧云封的身体,同时将端华远远撞翻出去。   
在众人的惊呼、怒吼、拔出兵刃的嘈杂中,金狮子收住了脚步回头环视,瞬间露出了仿佛是“沉思”的表情……随即,一声低沉的嘶吼随着火焰的羽翼延伸开来,这奇异的精灵踏着光流与星火飞驰而去,消失在夜色的漩涡之中,好像天空彼端开启了看不见的异界之门。只有那灿烂的火之印痕留在年轻卫士的视野中,久久没有消散。   
(二)   
头上围绕着虬曲鬃毛的西域狮子昂首挺胸怒视着前方,獠牙与利爪显示出攻击前的戒备——这个瞬间是永远凝固的,来自异邦的猛兽被雕塑成了拳头大小的镇纸,黄、绿、褐三色的釉彩变幻莫测,像流动不息的冷冷火焰。   
大唐天子修长的手指摩弄着三彩狮子的头顶,唇边现出两道精悍的纹路。   
“——所以,从子夜到正午,大明宫已经有三处发现了‘火焰狮子’的踪迹,而目击者之中,已有四人昏迷不醒,药石难医?”   
“……是的。惊扰主上,是金吾卫的失职——如果陛下能移驾兴庆宫,也许会更安全一些……”    
端华笔直地跪在蓬莱殿外回话,光滑的云石台阶并不能平息心头焦灼的挫败感——昨晚他没能从金色狮子的利爪下救出同僚。从妖妄的火焰穿过身体的一刻,萧云封就像魂魄崩散的朽木一般栽倒在地,而其他三位牺牲者都像他一样,陷入了原因不明的长眠之中。   
青玉帘徐徐卷起,阳光洒在陛下的平金披袍上,映照得那一点点笑意高傲而难以捉摸:   
“但朕不愿意被鬼魅或精怪吓得落荒而逃,长安最英武的卫士为此束手无策,更是让朕失望和遗憾——也许司天台的官员有更好的解释?”   
被点到名的男子从一侧的坐茵上直起了身体。淡银的发色和衣饰华丽非凡,但过于苍白的肤色,与环境有着微妙的不和谐感。   
“观测吉凶,祓除不祥,本来就是司天台的职责。区区妖物当然不足以撼动陛下的威仪。我会找到所谓‘金狮子’并将其消灭——”   
用倦怠柔软的语调说着严正词语的男子,说是“名动朝野”也不为过吧——“司天台”是秘书省门下的机构,主掌观察星象天文,推算历法吉凶。而当今的最高长官“司天监”师夜光,不仅年纪轻轻就拥有正三品的清贵职位,更是传说中可通鬼神的高明术师,因为曾解决数起灵异事件而深得天子信赖。   
 皇帝陛下将身子倚回到堆绣牡丹的靠垫中,扬起的手指却威严地指向殿外的冬日青空——“朕喜欢听到大明宫的传说,却不能允许它成为无稽怪谈的渊薮。你们就合力驱除恶灵吧——在除夕夜的宫中大傩之前!”   
端华站起身的时候,正迎上从蓬莱殿退出的师夜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颔首问道:“我需要做什么?请司天监大人指派。还有,被恶灵袭击而昏迷的人,大人有没有办法救治他们……”   
师夜光眯起了眼睛,秀美的脸像白瓷面具一般,没有表情地微笑着:“中郎将刚才也听到了,我只能听从陛下的诏命,先去捕杀那只‘金狮子’,其他的小事无暇顾及。而您……也是先关心陛下的安全比较重要吧?”   
在与端华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一句飘忽而又带着清晰恶意的低语轻轻滑过。   
“——你啊,只要做好一个守门的漂亮傀儡就够了!”   
(三)   
“我从来没被人这样瞧不起过!他师夜光凭什么那——么狂妄!?会点法术了不起啊!?要不是陛下还在,我非要打扁那张死人脸……”   
李琅琊无言地望着暴跳如雷的好友。看来这次他的麻烦真是不小——大内被“妖怪狮子”的出现扰得人心惶惶,端华带着侍卫们四处奔波却一无所获,被陛下含蓄地责怪不说,最后又被师夜光抢白到如此地步。   
“……但总之,事情是还没有头绪吧?听那位司天监大人的意思,是不要你插手了?”   
端华沉默了一下,坐倒在厚厚的地毡上伸长了四肢。   
“……就算为了在陛下面前挽回名誉,我也不能就这么躲在一边做个傀儡!还有……”他心烦意乱的揉着红发。“还有那些现在也醒不过来的人,想救他们啊……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小事!”   
“这样啊——”李琅琊叹着气站起身来。从檀木衣架上取下了斗篷。“你想怎么办?是从丹凤门找起,还是由内宫往外查?我奉陪到底就是了。”   
“知我者琅琊~”端华笑嘻嘻地跳起来,余光却瞥到屏风后露出一点绯红的衣角。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金屋藏娇啊?”   
配合着一个长长的呵欠声,艳丽的宝相花红衫悉簌响动起来。双飞金鹧鸪的屏风后露出了冰雕般清丽的容颜,异国情调的绿眼睛闪着怎么看都有点狡黠的光芒。   
“不要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啊——中郎将大人!我是有事来拜访九殿下的,你突然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读书哪。”   
安碧城身边果然散落着一些卷轴和书册,端华一边嘟囔着“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波斯小子是猫怪化身吗?”一边随意扫了两眼。突然,他脸上的笑容一凝,人已经向屏风后直掠过去,从地上抓起了一卷帛书——“这是什么?!”   
那帛书已经微微泛黄,柔韧的肌理间散发出古旧的香气。从端华指间露出的书卷末端,正描绘着一只纹彩焕然的黄金狮子!   
李琅琊也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看,一边说着:“不是说来找一些失传的曲谱吗?难道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看到那活灵活现的狮子图案,他也眨着眼睛没了主意,片刻静默之后,两人的视线一起投向了端坐不动的安碧城。   
“……喂,不要瞪着我,两位请仔细看看,此狮子非彼狮子啊……”   
安碧城从端华手中拿过了帛书慢慢展开,卷头处用小篆标示着题目——《五方狮子舞》。   
“这是从西域传来的杂戏歌舞,当年在长安盛行一时,据说还曾在太宗皇帝御前表演过。不过现在流传的伴奏曲谱残缺不全,就算薛王府藏书中的这个版本,也不是完整的呢。”   
“——那就是木刻狮头,由人披着绣衣扮的假狮子嘛……端华,不如我们歇一歇再进宫吧,你现在这样草木皆兵不成啊……”李琅琊担忧地望了望端华苦思冥想的神色。   
“狮子妖怪……狮子舞……曲谱……歌舞……”端华紧紧皱着眉头念叨着这几个词,好像打算硬从迷雾中清出一条思路来。“……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恶!到底是什么啊!?”   
安碧城支着额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帛书上的描金狮子,半晌忽然问了一句:“你刚才好像说,除了萧家三郎,还有三个人被火焰狮子袭击?他们是什么人?”   
“一个是太乐署的乐官,一个是教坊司的伶人,还有一个是梨园部的琵琶教师……”端华声音忽然一顿,李琅琊也好像悟到了什么,低低说了出来:“萧云封好像也是吹笛时遇到金狮子的?”   
——两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难道是‘音乐’引出了狮子!?”   
(四)   
三个人来到教坊司所在的宜春北院时,天色已近下午,与早晨清朗的天色不同,沉重的灰色云层正在渐渐遮蔽天空,干冷的空气中已有了几分雪意。     
那驾着火焰而来的金狮子,似乎真的跟《五方狮子舞》的残谱有了某种神秘莫测的联系,而完整的曲谱和狮子舞当年演出的掌故,就只有到皇宫中的梨园旧人中去寻找了。   
乐工们还没有从昨晚的惊恐中恢复过来,胆小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来寻找安全感,老成一些的教习也掩不住愁容满面,有的人打起精神练习着除夕庆典的曲目,钟磬和弦歌声中却总带着些惊惶不定的气氛。   
阿鸾正独自坐在窗前眺望着丹凤门的方向。眼睛带着哭过的红肿痕迹。端华望望她的背影,打消了过去略作安慰的念头,寥寥两句空泛的劝解,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啊……只好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哪里会看不出来阿鸾喜欢的是谁?当初用《紫云回》来打赌,只不过是女孩子的小伎俩罢了,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只有实心眼的萧云封,才会认真去学那首繁难的曲子吧……   
教坊的“龟兹部”是主管西域乐舞的分支,成员中多的是卷发高鼻的沙洲乐手,妖娆冶艳的胡旋舞姬,个个都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但听到关于“狮子舞”的询问,还是纷纷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最终出来答话的,是一位已是白发幡然的琵琶教习。   
“在这种情况下,可真不想回忆起有关‘狮子’的东西……听老辈人讲过,贞观年间,有西域的使节把狮子带到了长安,以后就慢慢演变成了狮舞的奇术……那么远的事情我自然没有见过,只是还记得少年时,曾经亲眼见过为天后陛下表演的一场狮子舞,那可真是壮丽如仙境的场面……”   
老人似乎暂且忘怀了恐惧,眯起眼睛望着远方,手指甚至轻轻打起了节拍,完全沉浸在对往昔灿烂的追怀中。   
“鳞德殿外排开了千人的阵势,青、赤、白、黑四色的狮子各自占踞一方起舞,中央是披着金色绣衣的雄狮,戴着假面的狮子郎耍着拂尘一路逗引着它跳跃翻滚,旁边的百人乐队齐声高唱着《太平乐》,那歌声直上云宵,整个长安城都被烟花与音乐点亮了……”   
“……等等……给‘天后陛下’表演?那不就是五十多年前的事?难道之后就再没演过?”端华忍不住问了出来。看到老教习肯定的表情,他失望得几乎要大叫起来:“这叫人怎么查啊?!”   
李琅琊也望着壁上悬挂的曲项琵琶发起呆来——身为皇族的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他要称之为“曾祖母”的天后陛下,那伟大又可怕的则天女皇,并不留恋长安城的雄浑与质朴,几乎半生都长居在东都洛阳,老乐工口中辉煌如梦的五方狮子舞,可不就是她留在长安的最后华丽?这几近失传的乐舞,该从何查起呢?   
……但是……还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呢……   
李琅琊忽然转过身来。“你刚才说,乐队伴唱的是《太平乐》?”   
老教习被问得一愣了。“……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但这《五方狮子舞》的残谱,记载的是一支技巧繁难的胡地乐曲,像是西北边陲的风格,并不是大唐的雅乐《太平乐》呢……”安碧城静静地开了口。   
安碧城从袖中拿出的曲谱显然成了独家秘宝,老教习不过片刻就已沉醉其中,打着节拍碎碎念着“拢,捻、扫……”也顾不上再招呼那满眼求知欲望的三人组,忙忙地摘下了壁上的琵琶,横抱在膝上试弹起来。   
那并不是涧底流泉或是莺歌燕语的妩媚音调,而是带着粗砺的质地。只是短短一个乐句,便让人心里微微一痛,好像一阵没有故乡的风,穿越万里流沙而无处停留,在空中低回徘徊,无枝可依。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端华心里忽地一惊,忙踏前一步想要阻止:“……不要弹了……”   
他伸出的手忽然停滞在半空。   
灼热的气息,被猛兽窥伺的感觉……   
在他霍然回首的同时,一排长窗被飓风狂暴地推开!凌厉的气流卷着雪片直扑进来,在那不自然的急旋中,几缕妖异的浓红色渐渐聚拢,结成了半是烟气半是光流的庞大形体。     
——被炎光和冰雪所包围的金色幻兽,像异空间里绽放的一朵梦魇,再一次乘着火焰奔腾而来!   
老教习因为过度的惊惧而神情一片空白,拿着木拨子的右手不自觉地往下一坠,在琵琶弦上划出一道凄怆的滑音。裂帛般的声调让金狮子猛抬起头看向他,刹那间高涨的焚风让屋子里每个人都白了脸,却发不出一声惊呼。   
端华咬了咬牙,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慢慢地,不引人注目地移动着,试图挪到一个攻击的最佳角度。可偶然一瞥间,他看到了金狮子的眼睛——   
不是昨夜那几乎要沸腾起来的狂躁眼神,可以看到它眼中金色的光芒缓缓收敛,现出琥珀一样沉静的眸色。那是……如同宝石之髓般静静沉积的悲伤,有岁月无尽的影子在波心闪着暖光。   
火焰的猛兽以一种优雅的步态走近了老教习。它无声地蹲坐下来,以一种和形体殊不相衬的小心神态俯下首去,轻嗅蔷薇一般挨近了琵琶,仿佛想从空气中追索回飘散的音符,追索回那倏忽即逝的,莽风沙的幻境……   
敲击冰盏一般的笑声乍然响起,比雪意更深的寒冷已不知何时侵入了肌体。像突兀的墨痕渗进了冻水,一道黑色人影出现在彤云低锁的空庭之中。   
夜光施施然站在越来越密集的雪霰中,墨色弹花的锦衣,飞金孔雀纹的腰带,衬得那本应超逸的身姿寒峻而峭拔,像幽魄沉沦的古树一般,散发着冷冷的寂灭气息。   
“居然还是被中郎将占了先机,之前的我,真是说了十分失礼的话啊……”   
望着金炎流转的狮子幻形,淡水色的眼睛一闪,师夜光闲闲向身旁的空气中一伸手——朔风与雪片随着这一个动作而改变了方向,急速聚拢成了小小的气流龙卷。当他从风之漩涡中抽回五指时,手中已多了一把闪烁着森然冷光的长弓。     
左挽右持,左手平伸,右手中指、食指齐眉——稳健而洗练,无懈可击的武者之姿。随着他拉满弓弦的动作,乌云般的袍袖卷着雪砂翻飞而起。仿佛冥河的幻水卷起了虚无波涛。   
“多谢你们为我召来了猎物!”——年轻术师的唇边掠过一抹幽然的笑意,左手已松开了绷紧如满月的弓弦。那本来空无一物的指间,忽地闪过了一道尖锐的寒光。虚空中蓦然流淌出一痕幽绿的火焰,借助那弓弩之力迅捷无伦地射出,一路撕裂了空气,惊破了雪光,像拖着不祥彗尾的流星,呼啸着直扑向金色狮子!   
泪垂捍拨朱弦湿,冰泉呜咽流莺涩。 
因兹弹作雨霖铃,风雨萧条鬼神泣。 
一弹既罢又一弹,珠幢夜静风珊珊。 
低回慢弄关山思,坐对燕然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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