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狐狸,万年桃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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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转身要走,云池忙道:“你去哪儿?”
“哼!我今日杀不死你是你运气好,改天就没这好运了。”说完,还不忘瞪川夜一眼,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第六章 心若明镜台
水山是妖。
一个善良的妖怪。
在他被摛住时,道:“放我走,还有四天的时间就要开花了。”
“这不是个好理由。”云池冷笑。
花开花落自有阴阳定数,落在她手上证明他气数已尽,轮回道里自有结果。如若所有的妖一旦被抓便都向她求情,那这世道岂能干净。人,妖,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生命,平行,没有交点。
“张大娘说过,只要杏树开花,她的丈夫就还活着。”他紧皱着双眉,清俊的脸孔挂满愁苦。
院子里的那株杏树早已枯萎,但她永远也不知道真相,就像不知道她的丈夫再也不会回来,只能永远躺在潮湿而阴暗的地底等待下一世的唤醒。
“我闻到杏花的味道了!”她满是皱纹的双手轻轻颤栗,两片失血的树叶般干枯的嘴唇微微抖动,那双干涩的眼框因为激动而浸满泪水,闪闪发光,像有了生命一般。
“他还活着,太好了。”她挂着恬淡的笑闭上了那双毫无生气且空洞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干嘛!别以为掉几滴眼泪我就会放了你。”云池面无表情道。
他抬起闪着水花的眼眸,道:“能不能让我安葬了大娘?”
见他在寒风里忙前忙后,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非常严重的幻觉。妖,在她的记忆里都是闪着狡黠的光芒,带着血腥味儿,贪婪地注视着你。第一次,她看到有妖为一个死去的失明的老人流下眼泪。
同情心么?
妖有这玩意儿么?
妖怎么会流泪呢,至少不会为人类而流,它们是噬血的没有人性的恶魔。既无人性又何来善心。
“唉呀,别折树枝,那是它的身体。”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瘦弱。”
“云姑娘,我想在这住几天,你看他们多可怜。”
……
她彻底被这只莫名的动不动就流泪的妖给打败,不是用武器。
“龙墓?我跟你们一块去。”他静静地看着她,又一次得寸进尺。那双眼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她有些奇怪,他眼里的自己怎么总是一脸的困惑?那双眼像面凌花镜,总能将她的情绪清晰地照映出来。
“扭过头去。”她拍拍他的脑袋。
他温柔地笑笑,眼睛一闪一闪。
这是妖么?
妖收了本性,收起它尖锐的爪牙,还是妖么?
妖也好,人也罢,失了心,便什么也不是。
记忆里,他是这么答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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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树里离去时的表情,她有些不安。不安的因素并非因为树里要杀她,而是因为水山。他临终前将弟弟树里托付于他们,现在终于找到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
他确实有理由恨她。如果她再自私一回,将水山收了,他也不会失去唯一的亲人。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幻想,人终是自私自利的生物。她不想见树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样,心也会丢失。失了心,只剩一具躯壳,行尸走肉般的日子是了无生趣的。
心?
忽地又想起父亲夫参,那个恨着女儿的父亲。他是否也用过树里那似要活生生吞了她的眼神来看她?
父亲的沉默寡言极好地掩盖了他的情感。她几乎未见他笑过,除了帝君凌炎来家里。两个人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却很少交谈,偶尔眼神撞到一起,然后笑笑,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表情。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两人似是悟了。偶尔地,凌炎也会冲她笑,然后,必招来君少凌昌一道恶狠的眼光。
稍大些后,曾问过凌昌儿时为何那么讨厌她。
他不以为然地笑,看你不顺眼。
哪里看不顺眼?她再问。
你的眼神。他脱口而出,仿佛这句话在心里藏了很久。
眼神?她的眼神很可怕么?就为这个,那么些年,一见面,他就像讨债似的盯着她,直至将她击败,才对她露出满足后的笑脸。
这是他虚荣,男人不允许女人打败他的虚荣。她愤愤地想。
水山是个温柔的妖,从不因是她的手下败将而对她挑起双眉,总是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目光暖暖地印在她身上。
“哟。”正自想着,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唬得她一怔。
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在眼前晃过,接着便朝她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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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正自想着,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唬得她一怔。
一道藏青的身影在眼前晃过,接着便朝她靠了过来。
微风夹着姜茶的清在鼻前涌动,清纯的少一般,充满不尽的芬,散着青莲一般的气息,蛊惑人心。
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笑道:“怎样?”
他笑得很,得找不出形容词,像姜茶一样,有种蛊惑人心的、妖异。她掉转视线,娇唇轻启:“一般。”
“嘁,挑剔。”他摇头,微侧了脸,一缕长发挂上她肩头。
她不再理他,只静静地坐着想水山,想父亲,想那些年少的碎碎的不再回头的往昔。他向后靠去,伸出白瓷般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拔弄着她肩上那缕青丝,目光淡淡的,没有焦点,只随着衣衫上蓝的朵在轻风里微微地喘息。
“你是人么?”她盯着他细长的手指发话。心里忍不住嘀咕,她身为子都没他的手好看,他一个大男人,手居然养得水葱般娇嫩。上下扫视他几眼,越发觉得他长相阴柔,心里便一阵疙瘩乱蹦。
本以为他是个很有修养的男人,修养好到让她有时错以为他似个安静的人。他不顾斯文形象的哈哈大笑,露出莹月般洁白的牙齿,颠覆了她的自以为是。双眼一翻,仿佛她问了句很白痴的问题。
他邪邪一笑,手忽然被抓进掌心,紧接着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移向他看起来很宽阔的胸膛。柔软的触感顺着手指尖涌向身体,经过大脑的分解,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清楚地感应到了他独有的气息。
不同于父亲的沉静,凌炎的温和,凌昌的霸道,水山的温柔,就像……光下的姜茶一样……人、邪媚,却又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清。
手心出汗了。
她眨了眨眼,手动了动。
川夜纤指一松,她便迅速退出那个宽厚的掌心。
“如果这还不够证明我是个男人,或许……”他眼中闪过一丝奸猾,朱唇微翘,妖娆地笑着靠紧她的身体,燥热的气息扑在她光洁的脸上,媚惑道“或许还有更有力的证据。”
云池愣住,看着他一脸的妩媚,随即嫣然一笑,反手扣住他的下鄂,吐气若兰:“是么。”话未说完,便压上了他的两片唇,将他眸中的诧异也一并吞入口中。她轻轻地吻着,在他唇边徘徊,暗自嘀咕,这就是男人与人的亲吻么……
睁开眼,一抹深深的笑意闯进眼中,浓密的睫毛扫过她的眼睑。
他拥住她的肩,温柔地长驱直入,加深了这个吻。缠绕,纠结,轻柔,体内充血的燥热开始蛊惑按奈不住的心。
咚!咚!
心跳开始沉重。
一股浓烈的狂热,另云池的舌头有些麻木,川夜灵巧的舌轻巧地在她口中旋转,将思绪席卷一空。
川夜轻咬着她的下唇,滑过鼻翼,将耳垂含入口中,一下一下轻轻吮吸,白瓷般的手顺着纤腰往上摩挲。
风吹开窗,将一丝凉意带进,身体的燥热开始流失,迷乱的意志慢慢回归,心里终于静了。
似乎与上次的亲吻不同……
云池推开他,淡淡道:“是男是与我无关。”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风,在身旁静静的舞着,扒开层层皮骨,窥视着她心底最深的疑虑。
这回心里终于静了。
上次被川夜亲吻,心咕咚了一个晚上,现在看来这问题并不严重,甚至不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只是一个吻,关乎,仅此而已。
贪念随心无处不在。
第七章 林中采桑人
太阳从山头冒出了尖儿,天空终于有了一丝耀眼的彩。这个季节的风,寒中带暖,吹过山头,滑过山腰,溜过行人的脚尖,窜进树林摇下一片嫣红,再卷起漫天的缤纷。
红的绿的纷纷扬扬落了一身,他停住脚,笑道:“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红光将他围住,即而有声音传来:“呵呵,川夜哥哥,这么些日子你哪儿去了?”
川夜边走边道:“睡了会儿觉。”
“肯定睡过头了,都不来看我。”语气有些发酸。
川夜摸摸长发,歉意地笑道:“可不,一觉醒来,不觉天都亮了好多回。这下记住了,以后会来看你的。”
“川夜哥哥,你要走了吗?”似乎有些不舍。
“恩,下次再见时,我可得看看你长成人没有。”
跟牡丹妖道了别,绕过一片竹林,海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吐口气,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躺下,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理由糊弄族长。正翘着腿摇晃,脑袋里差一点儿灵光闪现的时候,一阵尖叫声将他绝妙的理由冲得无影无踪。
他优雅地拍拍衣服上的灰,还没开口叹息,一道影子忽地冲了过来。当脑袋上传来痛感,他才发觉自己被人撞倒在地。
一滴水落在鼻尖上,坐在他腰间的人边哭边道:“你别吃我。”
吃?他看起来像个饿鬼吗?纵然是,也不是沦到要以吃人为目的。
叹了声气:“喂,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她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会弄脏了他新做的衣服。这件衣服可是他好不容易从云池那里弄来的,价钱自不必说,这布料可是宫廷里的上上货。
哭声没了。他的话很有效。
她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泪光点点,两腮微红,愣愣地看着他。
“能不能麻烦你先起来。”露出最具杀伤力的笑容,希望能打消她被妖吞吃的念头。他这么一副好皮囊,修了上百年才得来的,如此丽,怎是那些粗俗的妖可比的。
她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忙一骨碌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又将目光重新定格在他身上,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人吗?”
川夜整了整衣服,老实回答道:“不是。”
小姑娘一听,秀目缩紧,后退数步,紧张道:“你,你别吃我。”
“我干嘛要吃你?”川夜笑了笑,开玩笑道“我确实长得很像妖怪。”
“像神仙。”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点儿也不认为他是妖。在她心里,妖都是长得青面獠牙似的,就像刚才要吃她的野兽一样,不像他这般漂亮。
听见说他像神仙,笑容加大,看来修了千年,果然没浪费。遂无比温柔道:“遇到妖了?你一个人跑进不归林来做什么?”
小姑娘向后看了看,声音有些抖,道:“我,我是来找,找绿彩珠的。”
“你可知不归林是什么地方?”他不明白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勇气闯进妖的世界,或许是因为人类的无知,所以才让很多可笑的举动看起来都十分的英勇。英勇有何用,到头来也只是徒劳。
“我,我奶奶生病了,听说,听说不归林有颗绿彩珠能医百病。”她答非所问。
“可惜,你来晚了一步。”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揪出他心底唯一的点点同情心。
“为什么?”
“已经被人拿走了。”
她睁着一双惶恐不安的眼,抬起脸无措地看着他。
见她发呆,一把拉过她的手,道:“我送你出去。”现在这个时辰,结界的防御最弱。
穿过最后一层结界,阳光躲进了云层深处,扑面而至,像暗的幽灵,将不归林至于一片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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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回来了。”丫头迎了上来。
川夜点点头,还未跨进屋子,便闻见游的声音传来:“还算守信,没让我提个笼子去把你拎回来。”
川夜不搭腔,自踏进灵台谷,他的好心情就被鬼给吃了。正要进内室,见游自袖内抽出一封信递了过来。看完信,他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越来越浓,整张脸只剩下嘴巴挂在那里。
“喂。”见游一脸沉重,道,“你可想清楚了。”
川夜停下脚步,回过头冲他笑笑:“这条命还玩儿得起。”
“他不会同意的。”见游甩甩眼提醒道。
“或许。我不指望他真会同意。”要想族长同意似乎比得道成仙更难,可事到如今,已不能轻言放弃了。即使到时他会出面阻止。
“但你找不到理由。”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让他放弃。
川夜听了这话,垮下俊脸,表情沮丧致极,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大喝一口,气道:“就差一点儿,就那么一点儿,那个理由就找到了,结果,被一个丫头给冲了。”一旁的丫头听他说被丫头给冲了,忙迭手迭脚,扑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
两人一怔,对望了一眼,见游道:“不是说你,这没你的事儿了。”见他还盯着自己,川夜摇摇手,笑:“不指望你帮我,但,千万别另我失望。”
“嘁,你跪下来求我都还没资格。”见游耸耸肩,厌恶地瞅着他,“跟你一块儿,都不知怎么死,我不是呆子。”
川夜这回笑出了声,皱着眉道:“不用这么直接罢,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
“你又没脸,要面子做什。”见游一副难受的表情,“呃,别笑得那么恶心,我会三天吃不下饭的。”
“哟,表情不错。”川夜笑得更加荡,像妓院里的姑娘。
“啧,你果然是狐妖。”见游嗤之以鼻。
“多谢,多谢。”川夜一脸满足地笑。
“你运气太背,得找木河算上一卦了。”半晌,川夜又来了句。
“何以见得?”他的眉毛跳了一下。
“遇上了川夜。”
“担心你自己罢,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将你的骨头啃得一根不剩。”见游咬牙道。
“试目以待,别说我再没给你机会,见游。”一抹深深的笑意在他的唇角绽放,得像儿一样让见游不忍去看,怕一不小心就会凋零。
见游一走,他便歪在榻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