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雅华] "忠诚基因"的故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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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崇尚对人民的忠诚,媒体能不崇尚对真实的忠诚,司法能不崇尚对公平的忠诚?连夫妻都不崇尚对爱情誓言的忠诚,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存在!
我没错。没错!
甜美如蜜
凌刚第一眼看到那串红艳艳的荔枝就喜欢得不得了。这荔枝真的娇嫩欲滴,引人垂涎。他大声地问:“小丫,在哪买的,这么好的荔枝?”小丫在厨房忙着,他听见她喊了一声,喊的什么,他没听清。屋里电视机开着,音量很大。
他剥开就吃,红艳艳的壳很薄,刚一剥开就有鲜美的汁液迫不及待地涌出来,果肉白皙如玉,清香扑鼻,他忙放入口中,一入嘴便觉甘美异常,满嘴生香,而且居然像没有核儿似的,竟像是无籽的葡萄一般。
多好的荔枝哪!
在所有的水果中,荔枝是他最宠爱的,他一直认为荔枝是果中极品,他深信当年住在长安的杨玉环,会让人天天骑着八百里快马,从几千里之外的广东,把新鲜的荔枝送来。这样的故事并非杜撰,哪一种水果能有如此魅力,会衍生这样的传奇?
他几乎没在意,那串荔枝已没剩下几粒了。
他喊:“小丫,我吃完了。谁让你买了这么点儿?”这回他听清了,小丫在厨房喊:“吃吧,那是专门给你买的。”这是从小丫心窝子里喊出来的,喊出这话的时候,小丫泪飞如雨,幸亏凌刚不在身边,否则他会奇怪,她为什么如此失态?
当小丫从厨房里端着她专为他下厨做的松鼠鱼走出来的时候,他吃惊地注目凝视小丫,好像头一回发觉小丫竟是如此之美,美得让他心旌摇曳,魂不守舍!
小丫原本就很美。在女人当中,她属于那种娇小玲珑型的。她简直就像一尊精雕细刻的玉观音,他和她“拍拖”的时候,他总是亲昵地叫她“玉观音”。
他细细地看她,婚后的她更美了,她那头秀发随随便便地一绾,翘在那鹅蛋一样美丽而圆润的脑后,乌黑如夜的秀发呼应着乌黑如夜的美眸……哦,天哪,她的眼睛还是那样让他失魂落魄!
他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是那样盼顾有情,秋水潋滟,那对美眸就像无月之夜,深邃得就像无底之潭,还有那端庄而秀美的鼻子,那红润而热烈的红唇。哦,红唇,红唇!凌刚的回忆如潮奔涌!他那样忘情地盯着她的红唇,她唇齿间如有天香溢出!他几乎如狼似虎地向她扑了过去,她尖声大叫:“鱼!”
放下鱼,她瘫倒在丈夫的怀里。
凌刚如鱼得水。他把自己颤抖的热唇用力地压在妻子的唇上,吮吸着妻子唇齿间奔涌的真情挚爱。小丫哭了,她委屈得泪流满面,她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简直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突然得几乎让她来不及细细咀嚼。可这一切原本就应该是属于她的,原本就应该是她的!
凌刚奇怪,他怎么会冷落了妻子?太不应该,太不应该!他有一个如此美好的妻子,一个男人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别的奢求吗?再想想嫱,此时他顿感想一想都是一种罪恶!此时他对妻子充满了一种歉疚之情。
那一夜,小丫甜蜜得就像是他和她第一次偷尝禁果的那个夜晚。两个人兴奋地一夜都几乎没有合眼,夫妻俩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多得就说不完、做不完,那疯狂、那痴迷、那陶醉,翻江倒海一般,真的让凌刚和小丫都同时想起了莎士比亚的那句妙不可言的千古绝句:
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之间的快乐是人间的快乐,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快乐是天上的快乐。
第二天,小丫在倒掉那些荔枝壳的时候,不禁犹豫了一下,她真的舍不得。
嫱
嫱走进“蒙娜丽莎”琴吧,门口有位侍应生对他说:“小姐,请跟我来,有位先生已经为您定好了座位。”
他把她带到二楼的一个包间门口,打开门,说:“请!”
她一看,屋里很幽雅,桌上点着两盏蜡烛,放着一瓶红酒。烛光在两只高脚酒杯盛满的美丽血红的葡萄酒里快乐地跳跃。桌子正当中摆着一只果盘,有切好的西瓜、哈蜜瓜、猕猴桃,还点缀着血红的小樱桃、荔枝和紫玉般的葡萄。一把牙签放在旁边,等候使用。
可他还没有来,凌刚。
她正等着,那个侍应生又来了,不锈钢的托盘上放着条白餐巾,白餐巾上放着只采访用的小录音机。侍应生说:“小姐,这是那位先生留给您的。”她满腹狐疑地拿起收录机,收录机下面有张支票,侍应生又说:“小姐,这也是那位先生留给您的。”说罢,他一转身走了。
她预感到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她心慌气短地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录音机里的磁带沙沙地旋转起来,随即传出了凌刚的声音,那声音凝重、浑厚、柔和。
“sorry!我真的非常非常地对不起您。让我无比真诚地对您再说一声:sorry!我希望您能原谅我,虽然这很难,很难。我们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是一个很平常的爱情故事。尽管这个故事那么凄婉动人,让人肝肠寸断。我想要对您说的是:我已经决定与我的妻子重修旧好,请您理解我的抉择。婚姻不只是爱情,还有更严肃的内容,那就是道德与责任……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让泪水把一切都冲得干干净净……我希望那张空白支票能给您一点弥补,您随便填吧。我知道,多少钱都难以让您忘掉这彻骨之痛,可除此之外,我又能作些什么呢……我相信,像你这样美好的姑娘,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来爱你的,到那时候,你会庆幸这个错误了结得还算及时,对吗……”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端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冰冷的酒那么酸涩,还带着浓浓的橡木味,她喘口气,把另一杯酒也一口气喝了,坐下来,哭。开始,她低声饮泣,后来,她索性嚎啕大哭,冰冷的酒精开始在她的胸口发烫,她终于恼了,她拿起酒瓶砸在地上,一拉桌单,把桌上的东西都掀翻了,她还觉得不解恨,连桌子都掀了!
经理闻声来了,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收了泪,喊:“我打的东西我赔!”
经理说:“那就不必了。定包间的先生说了,您若是损坏东西,全部记在他的账上。你不生气了就好。”
她扭头走出“蒙娜丽莎”琴吧,天上飘着蒙蒙细雨。她流着泪对天大吼:我就不信,你能飞出地球去!
酒店老板打电话告诉凌刚说:她走了,很伤心,好可怜哟。东西能砸碎的全砸碎了。咳。凌老板,别这么客气,这么点东西您就别放在心上了。连您给她的支票,她都撕了。您别说,凌总,这女孩可是真的爱您。如今这年头,动真感情的女孩不多,凤毛麟角哟。
风
中午吃过饭后,我觉得有些困倦,便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想迷糊一会儿。也不知睡着没有,我听到有重重的敲门声。那声音吓我一跳,谁呀,这么不礼貌!
我气呼呼地说;“请进!”
话声落定,门“吱呀”一声,闪进一个人来。恍眼看是个袅袅婷婷的女人,非常靓丽。我觉得这跟《聊斋》似的。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真的是个婀娜多姿的青年女子,就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我不认识她,问:“您是……”
“我的名字您一定铭心刻骨,”她冷笑着说,“嫱。”
我大吃一惊,睡意顿消,她竟然打上门来了。我不觉细细地打量对手,我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漂亮,简直是天香国色。难怪凌刚会要求跟小丫离婚。
她很潇洒地点一根烟,可能是“黑木耳”,自顾自地吸了起来。吸了一口才问:“可以吗?”
我只好说:“请便。”
她说:“sorry!”
我说:“该说‘sorry’的是我,不过我只能这样做。”
她说:“今天我是来和您寻求和解的,我这是‘先兵后礼’,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我‘先礼后兵’您会理我吗?”
“那好啊。”我欣喜地对她说,“我本来就无心伤害您。”
“请卖给我1公斤‘忠诚基因’,要荔枝型。”她直奔主题。
我吓了一跳:“您说什么?”
“就像您对陈小丫所做的那样。”
“可您不是陈小丫。”我说。
“这有什么不同?这是您惟一可以取得和解的机会。”
“如果我说‘No’呢?”
“您别无选择。我会让您坐牢。让你们的研究所关门,让您身败名裂!”
空气凝固了。
我不能答应她的要求。我不能同时答应两个敌对的女人的同一要求,而且她们在对付同一个男人,我能把这个男人撕成两半,给她们一人一半吗?
“您让我为难了。”我说,“您这是强人所难。”
她叫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才是一种公平。”
“您说错了。小姐,”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您不要以为我们的‘忠诚基因’什么都能办到,您错了,‘忠诚基因’只支持合法的、合乎道德规范的‘忠诚’,它是狭义的。否则那还得了,想想看,能让邪教徒对教主‘忠诚’吗?能让贩毒团伙对毒枭‘忠诚’吗?我们能认可有妇之夫、或是有夫之妇对第三者的‘忠诚’吗?我们的‘忠诚基因’只支持合法夫妻之间的彼此‘忠诚’。仅此而已。”
“可你们就不支持一对相爱的人,对爱情誓言的‘忠诚’吗?”她哭了,“这公平吗?”
“这两个人都必须是没有合法配偶的。”我说,“就像您去婚姻登记处一样,根本不会为您登记。sorry!”
她霍地站起来,勃然色变,她冷笑:“那好,咱们走着瞧!”
她起身走了,我听见她死命地、重重地摔门,玻璃“哗”的一声碎了。保安赶来看着一地的碎玻璃,问:“怎么了,所长?”
我说:“是风。”
删除
不知是不是这连绵不断的秋雨,这低垂的、沉甸甸的天幕,这阴冷而湿润的天气,使我感到如此压抑。总之,今天我的心情特别不好。我正站在窗前,怔怔望着窗外屋檐下挂着的雨帘,看着雨滴在雨洼里激起的涟漪,看着雨丝中贴着地面飞掠的燕子。这时,我没有留意到有人悄悄地进了我的办公室,一下子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对我作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我摸那双手,那是一双冰凉的纤纤素手。我忙说:别这样,这里是办公室!别闹。我想,只能是妻子,别人,谁敢如此?
不想有人“扑哧”一笑松开了手,是小丫!我还没叫出声来,她居然在我的唇上印上一个脆脆的吻!
我吓坏了,忙说:“不可以的!”
她却嘟着嘴撒起娇来:“我喜欢嘛。人家情不自禁嘛。说,想不想我?”女人天生会撒娇。
“想,快想死了。”我老老实实地说。我真的还是那么喜欢她。
“那还不快亲我一下?嗯?”她闭上眼睛,等我吻她。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别再做这种游戏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家了。”
“哼,”她说,“当年不是我主动放弃,她能跟你双宿双飞?我不过是想和你做一点点有限的旧情重温的游戏,有什么不可以的?”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气馁地说。
“我是专门来向你道谢的,为了你的‘忠诚基因’。”她神秘地笑,“它简直妙不可言,简直不是人间的快乐。”
“是吗?”我立刻兴奋起来了。我忽然反应过来了,我那满脑子的乌云都是因为对“忠诚基因”前途的忧患所带来的。听到她的这句话,我顿时快乐起来了。可是,接下来听到她来找我的要求,我却顿感意外。
“你是来要求‘删除’的?为什么?”
“这很正常呀,”她很可爱地一笑,“以前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饿得哇哇大哭,现在吃得太饱了,打饱嗝,吐奶。过去,叫他回来吃顿饭都好难,现在,你想躲开他清静一会儿都不容易。晚上,没完没了地折腾……瞧,你吃醋了吧?你还在爱着我吧?你骗不了我。咳,你真的是个好人,现在像你这样不偷嘴的男人,全世界连女人都算上,50亿人里头,就你一个……”
正说着,她手袋里的手机大叫起来。她说:“你瞧,这不又来了?”
手机传来了凌刚急促的声音:“丫丫,你在哪儿?”
为了让她很方便地通电话,我转身进了里间,说真的,我很高兴。里间有扇玻璃门通阳台,我拉开门,站在雨中淋着那潇潇秋雨,此时,我的心境完全变了。
淅淅沥沥的细雨把一天的景物洗得干干净净,树更绿了,花更红了,青瓦铺就的屋顶更黑了,而红瓦铺成的屋顶却更红了。美人蕉的花就像一朵跳跃的火焰,在油绿油绿的叶片衬托下美得让人心醉。枫树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变红,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呢。
天边的乌云裂开了一道缝隙,从那道隙缝里撒下无数道金光,使得天幕变得灿烂无比,辉煌炫目。
她在屋里叫我。
我已经有了主意,我可以再给她一串含有代码“删除”基因的荔枝。
我想通了,检察长的话虽不好听,可说得并不错。“忠诚基因”的确是生命科学的成果,破译的是生命密码,可如何运用却的确是另一类学科,另一门学问。如何使用“忠诚基因”需要立法。用得不好,的确会变成可卡因。这不是危言耸听。
“忠诚基因”不是用来修复婚姻,或帮助处在风雨飘摇的婚姻渡过危机的。道德上的问题只能依靠道德的力量来修复。
“忠诚基因”所能做的,只能为美满的婚姻增加它的免疫力。真能如此,我已经此生无悔了。
天晴了!
何守政 曾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