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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神们自己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第12部分

小说: 神们自己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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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登说:“我自己也尝过,不至于那么难吃吧。” 
  “理者和抚育者从来不在乎口味。” 
  不过奥登说:“那东西还在试验阶段。他们还在努力改进,那些长老们。特别是伊斯特伍德——我跟你说过他,就是我从来没见过那位新长老——他负责这件事。罗斯腾总是提起他,听起来他好像的确与众不同。 
  他是个伟大的科学家。” 
  “为什么你从来没见过他?” 
  “我只是个凡人。你不能指望他们什么都告诉我,什么都让我看到。我相信以后一定能见到他。他正在开发一种新能源,这将拯救所有人……” 
  “我不喜欢合成食物。”杜阿说,很突兀地转身离去。 
  那是不久前的事,自那以后奥登再也没提过那个伊斯特伍德。不过她知道他一定会再提起的,她在落日的余晖中沉思着。 
  她那次见过的那种合成食物是一个发光的球体,像一个微型太阳,放在一个长老建造的特殊洞穴里。她至今还能感觉到它的苦涩。 
  他们会改进它么?他们会不会让这东西的味道更好一点呢?甚至做得美味无比?以后她会不会只能吃它,一直吃到自己撑不下去、感到不可抑制的交媾渴望为止?她害怕这种繁殖式的欲望。这跟那种来自左伴右伴的欲望刺激不同。这种欲望意味着,她会强烈地渴望着生下一个小情者——而她心里根本不想! 
  她也曾花了很久的时间,尝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但她根本不想要个小情者!等到三个孩子都降生以后,那个逝去的时刻就会不可避免地来临,而她,不想那样。她还记得那一天,她的父亲永远离开了她。她自己永远都不想那样。她对这个信念坚信不疑。 
  其他情者都没有这个担忧,因为她们太蠢,根本想不到这个问题。她则不同。她是怪异的杜阿,“左情者”,她们就是这么叫她的。她本来就与众不同。只要不生下第三个孩子,她就永远不会逝去,她将永生。 
  所以她永远不会有那个孩子。永远。永远! 
  但她如何避免那个孩子呢?如何对奥登隐瞒这件事呢?要是奥登发现了呢?          
《神们自己》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第五章 奥登(2)    
  奥登看着崔特,看他想做什么。不过他满有把握,崔特不会真的到地面上去寻找杜阿。那样做意味着扔下孩子不管,这种事崔特无论如何也不会干。崔特默默地等在一旁,过了半晌,起身离去,往孩子们那边去了。 
  崔特离去之时,奥登心中甚至暗自窃喜。当然也并不是真的有多高兴,毕竟崔特生气地离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或多或少会受到些影响,多了些隔膜。奥登对此无能为力,还有些难过。这种滋味就像面对正在逝去的年华。 
  有时候他会想,不知道崔特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触……不,应该不会。崔特心中只有他自己的责任,他要照看孩子们。 
  杜阿呢?谁知道杜阿心中怎么想呢?谁又能知道任何一个情者的想法?她们太独特了,与她们相比,理者和抚育者几乎毫无差别——除了头脑以外。就算有朝一日,情者的思维方式可以解读了,谁又能看透杜阿呢?那个在情者中也是独一无二的杜阿,天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为什么崔特离开之时,奥登会感到高兴。杜阿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第三个孩子迟迟不能降生,杜阿却变得越来越不听话,完全无视她的责任。这些日子里,连奥登自己的心情都日渐烦躁,有点把握不住自己了。这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罗斯腾谈谈了。 
  他向长老洞穴游去。一路上他有意加快速度,动作看上去十分优雅,完全没有情者悠悠晃晃的轻浮,或者抚育者笨手笨脚的可笑——(他可以清晰地想像出这样的场景:崔特拖着笨重的身躯四处追逐淘气的小理者。那孩子还小,身体还像情者一样柔软滑溜。最后还得杜阿想办法把他逮住,送回家里。而崔特又要唠唠叨叨,不知道是该把这小东西修理一顿,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把他裹起来,看严实了。 
  不过,只要是为了这孩子,崔特的身体消散淡化起来更容易,比跟奥登在一起时强多了。要是奥登提起这个,他便会正经八百地回答,“孩子们更需要我。”在这种事上,他没有一点幽默感。)对他自己的游动方式,奥登有一种从没告诉外人的自得,觉得自己姿势优美,引人注目。以前他跟罗斯腾提过这个想法。(在导师面前,他无话不谈。)可是罗斯腾却说:“你有没有想过,情者或者抚育者都会觉得自己的游动方式才最优美?既然你们生来思维不同,行为不同,有必要仅仅因为这个不同而骄傲吗?你知道,即使是同一个家庭之中,也不能排除各自的个性。” 
  奥登心里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明白个性的含义。 
  是不是指个人独处?当然,长老总是独来独往。他们中不存在家庭问题。那么,他们对家庭这个概念又理解多少呢?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奥登还非常年轻,刚刚建立起与长老之间的关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长老们中间是不是真的没有家庭。在凡人中间,一般都传说没有,可是这传说到底有几分可信呢?奥登琢磨了一阵,决定不应该接受想当然的东西,而应该自己去问清楚。 
  奥登当时这么问:“先生,你是一个左伴或者右伴吗?”(后来每次想到当时提问的情形,奥登都不免暗暗脸红。自己当年竟然如此天真。不过其实所有理者都会提出这个问题,以各种方式对不同的长老,或早或晚而已——一般都比较早。这个念头使他稍微宽慰了一些。)罗斯腾当时非常平和地回答:“不是,哪个都不是。在长老们中间,没有左伴右伴之类的划分。” 
  “要不就是中——情者?” 
  “中伴?”听到这话,长老那几乎永久不变的感情器官也改变了模样。奥登最终明白了,那是被逗乐的表情,“不,也不是中伴。长老只有一种性别。” 
  奥登还是不明白。无心之下,他脱口而出:“那怎么受得了?” 
  “我们是不同的,小理者。我们已经适应了。” 
  奥登他自己能适应吗?他在自己抚育者父亲的家庭中长大,确信自己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组织自己的家庭。 
  如果没有家庭,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努力思索这个问题,反反复复。有时候脑海中会有灵光一闪。长老们只是他们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交媾,没有孩子,没有父亲。他们只有思想,只有对宇宙奥秘的追求。 
  或许对他们而言,这就足够了。当奥登更大一些以后,他自己也开始体会到了思辨的乐趣。这些乐趣几乎足够了——几乎。每到这时,他便会想到崔特和杜阿,想到三人相处的激情时刻,随即认定即使整个宇宙的奥秘也还是不够的。 
  除非——很奇怪,不过有的时候,他的确有一种下意识的念头,觉得到了某个时刻、在某种情况下,他就会——但紧接着,这个念头、这个闪念便消失了,再也无从捉摸。过了一段时间,它又会回来。近来他发现,那个捉摸不定的闪念更清晰了,几乎明白无误,触手可及。 
  不过他现在不会考虑那些事情。当前的任务是解决杜阿的问题。他沿着那条人人皆知的路线前行,他小时候第一次出门上学走的就是这条路,在父亲的带领下。 
  (不久以后,崔特就要带着他们自己的小理者走上这条路。)他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那时候好像挺可怕的。路上还有其他小理者们,一个个脉动明显,明暗闪烁,身体变幻不定,不管身边的抚育者父亲们怎么呵斥,叫他们保持形状,别给家里丢脸。一个小理者,奥登的一个小伙伴,居然淘气地淡化了,消散了不少,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凝聚不起来了,旁边的父亲手忙脚乱却毫无办法。 (那孩子后来成了一个完全正常的学生……但他不是奥登。奥登自己有时也忍不住这么想,心里颇为得意。)第一天开学,他们见到了许多长老。他们在每一位长老面前驻足停留,让长老以一些特定的方式记录下孩子的固有特征,从而决定是否让这孩子立即入学,或者等下一次机会。如果决定接收了,还要写出对每个人的推介。 
  奥登站在一位长老面前,拼命地约束身体,让全身显得曲线光滑,努力抑制自己不要震颤。 
  长老开口了(奥登第一次听到这种怪异的嗓音,使他极度失望),“这是个挺坚定的小左伴啊。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是奥登第一次被称呼为“左”而不是什么孩子之类,他感到心中前所未有的坚定,“奥登,尊敬的长老。”他记得使用父亲反复叮嘱的尊称。 
  奥登模糊地记得自己被带着穿过长老们的洞穴,他看到他们的各式器具,种种机械,图书馆,以及各种各样不明所以的景象和声音。 
  他父亲曾经告诉他,他将要在这里学习,但他其实不懂什么叫做“学习”。他问父亲,可父亲好像也不甚明了。 
  为了找到答案,他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个寻找的过程乐趣非凡。或许,没有过程的辛苦,也不会有找到答案的快乐吧。 
  那个第一次称他为“左”的长老是他的第一个老师。这个老师教他如何翻译波形记录,没用多久,那些天书一般的符号便如语言一样简单了,他可以通过自己的震颤轻易表达出来。 
  不过在这以后,第一个老师就不再出现了,另外的长老取而代之。奥登过了好久才发现老师的变动。早先的时候,单凭嗓音,他根本辨别不出长老之间的差异。 
  不过后来他发觉了一些苗头。再往后,他心里渐渐认定此事,感到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最后鼓足勇气,去问他的老师:“尊敬的长老,我的老师呢?” 
  “加马丹?……他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奥登一时语塞。过了半晌,他诺诺开口:“但是,长老不是不会逝去吗……”后半截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替换的长老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什么表示都没有。 
  总是这样,奥登后来才发现。他们从不谈及自身。 
  除此以外的所有话题,所有领域,他们都畅所欲言。只有他们自身除外。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奥登觉得长老们也会逝去——只是觉得,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并非永生不死(很多凡人想当然的以为如此)。不过长老们自己从来不说。奥登和其他学生有时也讨论这个问题,大家都犹豫不决,戚戚不安。大家都可以找到一些琐事,可以无情地证明长老们的确会死亡,可是大家都犹犹豫豫,不愿意得出那个明白无误的结论。所以他们一般都说说而已,然后便不再提及。 
  长老们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琐事,不在乎他们死亡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他们毫不遮掩,但自己又绝不提及。 
  如果有人直接问到此事(不管怎样,总会有人问),他们便沉默不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如果他们会逝去,那么就一定会有出生。不过关于这个,长老们还是只字不提,奥登也从来没见过一个幼年长老。 
  奥登相信,长老们并不依靠阳光获得能量,他们的食物来源于岩石——至少他们会把一种黑色的能量石块摄入体内。还有一些学生也持同样看法。另外一些学生却强烈反对,拒不接受。最后他们也得不出个确切的结论,因为说到底,从没有人见过一个长老吃任何东西,而长老们自己又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 
  最后,奥登对他们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那已经是他们秉性的一部分。他想,或许这是因为他们向来彼此独立,从来不组建家庭。这样便使他们每人的面前都立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当时,奥登已经渐渐学到了许多更有价值的知识。 
  跟这些知识相比,那些关于长老本身的秘密变成了微不足道的琐事。比如,他学到了,他们的这个世界正在走向衰亡——萎缩——是罗斯腾,他的新老师,告诉了他这些。 
  奥登曾经提出疑问,地底有无数无人占据的洞穴,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视界之外。那些到底是什么?听到这个问题时,罗斯腾显得颇为欣慰,“奥登,你这么问心里害怕吗?” 
  (他现在已经被称为“奥登”了,而不是“小左” 
  之类。听到一个长老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很多长老现在都这么叫。奥登是个天才,这种称呼也是对他才华的一种肯定。罗斯腾就曾不止一次表示过,对他这样一个学生深为满意。)奥登心里其实真的很害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对一位长老坦白自己的缺点,要比对其他理者容易得多;对崔特那就更难了,对他自认短处,简直无法想像……这些都还是杜阿到来之前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奥登又一次踌躇半晌。然后慢慢地说, “我害怕那些无人的洞穴,最初是因为在小时候,别人说那里面有恐怖的妖魔。但是我自己却从来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其他孩子这么说,他们一定也不是亲眼所见。我一直想知道真相,随着年龄的增长,好奇心已经渐渐战胜恐惧,我必须问。” 
  罗斯腾看上去非常高兴。“好!好奇心非常有益,而恐惧则一无是处。你内心有这种渴求,非常好。奥登,记住,只有依靠自己内心的渴求,你才能找到真正重要的东西。我们的帮助只是辅助性的。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可以很容易地告诉你,那些无人洞穴里确实无人占据。空无一物,除了偶尔有些被人遗留下来的毫无价值的东西。” 
  “被谁遗留下来?尊敬的长老。”奥登差点忘了使用尊称。每当未知的世界即将在他面前显现,神秘面纱即将揭开之时,他总是非常激动,几乎忘了应有的礼节。 
  “被洞穴过去的主人们。数千个轮回以前,这里曾经生活着成千上万的长老,和千百万凡人。奥登,现在我们的人口比过去稀少太多了。现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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