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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战争学徒 作者:[美] 洛伊斯·比约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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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尔斯笑了,感觉到异乎寻常地高兴。“让你清醒了,不是吗?”他似乎能听见理智的大门在脑子里徐徐打开,思维奔流而下越来越快。他声音里带着点恍惚,“要知道,如果你想让满屋子的人大吃一惊,闷声不响地走进大门会更加容易让你的对手惊愕不已。”
  按照迈尔斯的希望,他们尽量压缩剩下的时间。他们在客厅地板上倒空了手提箱,迈尔斯数出几堆贝塔元,用来还清他在贝塔的各种债务,包括他外祖母当初的“投资”。尽管相当困惑,他的外婆还是同意做代理去替他还债。
  最大的一堆钞票是为了埃莉·奎因的新脸。当他的外婆报出做这类手术最优秀医生的大致价格时,迈尔斯咽了一下口水。等他分完钱,他的手里只剩薄薄的一卷钞票了。
  伊凡窃笑道:“老天,迈尔斯,你可真会赚钱。我想你是五代人里第一个这么做的弗·科西根。一定是那一半糟糕的贝塔血统闹的。”
  迈尔斯掂了掂手里的钞票,自嘲地说:“它正成为一种家族传统,不是吗?我父亲在离开摄政王位置前分发了二十七万五千马克,否则,十六年前他就该获得财政平衡了。”
  伊凡扬起了眉毛,“这些我从没听说过。”
  “那你想,为什么去年弗·科西根宫没有盖新屋顶?我想,这是母亲惟一感到遗憾的事——屋顶。否则,它会是个很有趣的藏钱的好地方。不过,帝国部队孤儿院因此捡到了一个包裹。”
  因为好奇,迈尔斯忙里偷闲,在电脑控制台上查找金融交易情况。菲利斯的米利芬尼戈再次上市了。汇率是一千零六米利芬尼戈兑换一贝塔元,但至少它们终于列入外汇市场了。上星期的米利芬尼戈对贝塔元汇率是1459:1。
  迈尔斯的焦虑日益增长,促使他们赶快出门。
  “等我们乘的菲利斯快递船出发后,”他对外祖母说,“您过一天就差不多可以给大使馆打电话,让他们放心。”
  “好的。”她微笑着,“可怜的克洛伊中尉还以为他的余生只能在什么肮脏的地方当个三等兵值值勤了。”
  迈尔斯在门口停下。“啊,关于塔夫·卡尔霍恩——”
  “怎么?”
  “你知道二楼的那间门房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间。”她不安地看着他。
  “明天早晨请确保有人检查一下那里。但在此之前,别让人上去。”
  “我可不会。”她含糊地向他保证。
  “走吧,迈尔斯。”伊凡回过头来催促。
  “就一秒钟。”
  迈尔斯飞奔进屋跑到埃莉·奎因身边——她仍顺从地坐在客厅里。他把剩下的一叠钞票塞进她的手心,让她的手指握住它。
  “战斗奖金。”他轻声对她说,“为刚才楼上的事。是你应得的。”
  他吻了吻她的手,跟着伊凡跑出了门。





第二十一章

  迈尔斯抑制住把飞机“砰”一下直接开进庭院的焦急冲动,让轻型飞行器优雅、稳当地侧转弯,绕过弗·哈腾城堡,曲折穿过首都弗·巴拉瑟塔纳的河面。河面上冰层已经破开,从登达立山脉融化的雪水汇成一股寒冷的碧波流向远处的南方。古老的建筑横亘在高高的峭壁上,飞机被河面上吹过的上升气流摇晃着。
  现在是早晨的交通高峰时间,绵延数公里的现代城市显得繁忙而喧闹。靠近城堡的停泊区域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还有穿着五十种不同制服的成群侍从。伊凡坐在迈尔斯身边,数着城堡城垛上被早春凛冽的微风吹得“噼啪”作响的旗帜。
  “是一次全体委员会议,”伊凡说道,“我看所有旗帜一面不少——甚至还有弗·塔拉的旗,这些年他从没参加过一次成员会议,一定是被硬拽来的。噢,上帝,迈尔斯!那是皇帝的旗帜——格雷格一定在里面。”
  “你可以猜到屋顶上站满了穿着皇家制服的家伙,手里握着阻截飞行器的等离子枪。”迈尔斯分析说。他内心有些畏惧。一挺等离子枪现在正随着他们飞机的航迹转动着,好像一只怀疑的眼睛。
  他把轻型飞机缓慢谨慎地停在了城堡围墙外一个标识好的范围里。
  “你知道,”伊凡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们冲进去,而他们只是在对水资源产权或别的事开讨论会,那我们俩就像足一对超级傻瓜了。”
  “我已经考虑到这点了,”迈尔斯承认说,“作为未经禀报的悄然闯入,这是预料之内的风险。好了,我们以前就已经是两个傻瓜了,不会再有什么新的或更加让人吃惊的事了。”
  他查看了时间,在飞行员座位上停留了一会儿,低下头,审慎地呼吸着。
  “你感觉不舒服吗?”伊凡警觉地问,“你看起来可不太好。”
  迈尔斯摇摇头。撒谎。一想到过去他对巴兹·杰萨克所存有的苛刻想法,迈尔斯只得在心里请求巴兹的原谅。看来这是真地存在的:让人瘫软的怯懦。毕竟他并不比巴兹更勇敢,他只是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恐惧感。真希望自己回到登达立舰队,做些简单的事,比如拆除集束炸弹的雷管。“上帝保佑我成功。”他喃喃自语。
  伊凡看来更为紧张了,“最近两星期里,你已经把我扯进了这个让人惊异的计划中。好吧,你已经说服我了。如果你要改主意,那已经太晚了!”
  “我没有改主意!”迈尔斯搓掉前额上的银环,抬头看着城堡灰色的高墙。
  “如果我们一直坐在这里,警卫会注意到我们。”过了一会儿,伊凡说,“现在不可能打退堂鼓回航空港了。”
  “对。”迈尔斯说。他在长长的逻辑链条的最后一端晃荡着,在怀疑中摇摆不定。是落到坚实地面上的时候了。
  “你先请。”伊凡客气地说。
  “好吧。”
  “随时恭候。”伊凡加了句。
  自由降落的晕眩……他打开门,登上人行道。
  他们大步走向城堡大门前四个穿着皇家制服的武装警卫。其中一个家伙突然伸出鬼爪似的手指把迈尔斯按住了。那人有张农民的面孔。迈尔斯心里叹着气。欢迎回家。他果断地一点头,作为问候的方式。
  “早上好,士兵。我是弗·科西根勋爵。皇帝陛下召见我来这里。”
  “他妈的开玩笑。”一个警卫说着要拿出警棍。第二个警卫抓住他的胳膊,惊讶地看着迈尔斯。
  “不,笨蛋!是真的!”
  他们在大会议厅的门廊受到了第二次搜查,以防皇帝到场的地方有武器被带入。伊凡匆忙地往门口瞥一眼,对警卫做最后的检查很是厌烦。迈尔斯紧张的耳朵听见会议厅里有声音飘出。他听出是弗·焦兹达伯爵的声音,带着鼻音,尖着嗓门,正用正式场合下辩论时的那种抑扬顿挫的语调侃侃而谈。
  “会议进行多久了?”迈尔斯轻声问一个警卫。
  “一个星期。今天是最后一天。他们现在在做总结。您来得很及时,大人。”他朝迈尔斯鼓励地点点头。两个警卫队长结束了低声的争论,“——但允许他来这儿的!”
  “你确定不想在贝塔‘治疗’?”伊凡嘟哝着。
  迈尔斯阴郁地笑了,“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如果我们在判决时及时到达不是会很有趣吗?”
  “歇斯底里的疯子。毫无疑问,你会大笑着死去。”伊凡发着牢骚。
  警卫放了行,伊凡正要走向大门,迈尔斯拉住他,“嘘!等等!你听。”
  另一个声音,是海斯曼司令官。
  “他来这儿干吗?”伊凡小声说,“我以为这件事只限于伯爵们知道。”
  “目击证人,我打赌,就像你。嘘!”
  “……如果我们杰出的首相对此事一无所知,那么就让他叫出这个‘不见了的’外甥。”弗·焦兹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挖苦,“他说他不能。为什么不能?我提出这件事,是因为弗·帕特利尔勋爵被派遣送一份秘密的通知。什么通知?很显然就是诸如‘快逃命——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之类的话,我问你,这是否合理:一个巨大的阴谋被儿子发展到如此深远的程度,而当父亲的却一无所知?那失踪的二十七万五千马克在哪里?他如此坚决地拒绝透露钱款的去向是在袒护谁?是不是暗中用这笔钱资助了这场行动?这些再三要求审判延期的请求是单纯的烟幕弹。如果弗·科西根勋爵是如此清白,为什么他没在这里?”弗·焦兹达戏剧性地停顿住。
  伊凡拽拽迈尔斯的袖子,“去吧。就算你等一整天,都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单刀直人的机会了。”
  “你说得对。我们走。”
  光线透过东墙上高高的彩色玻璃窗,投射在会议厅厚重的橡木地板上,呈现出斑驳的多彩光点。弗·焦兹达站在演讲席上。海斯曼司令官正坐在演讲席后面的证人席的座位上。大厅上层,装饰着华丽镂空栏杆的回廊上空无一人,但下面几排环绕房间的简单木制桌椅上倒是坐满了人。他们都穿着深红色和银色相问的官服,长袍下露出各种颜色的正式制服。只有少数几个人没有穿长袍,而是穿着红色和蓝色的帝国军队现役军人的阅兵制服。格雷格皇帝,也穿着帝国军服,坐在房间左侧高高的王座上。迈尔斯抑制住因怯场引起的一阵痉挛。真应该事先在弗·科西根宫停留一下,换换衣服。他仍穿着离开陶维帝时穿的普通黑衬衫、裤子
  和靴子。从门口到会议厅中心的距离真是漫长,他感觉好像有一光年。
  他父亲正坐在离弗·焦兹达不远处的第一排桌子后面,身穿红蓝军服,完全一副悠然自得的派头。弗·科西根伯爵向后靠在椅子上,伸直的两腿在脚踝处交叉,两只胳膊懒散地搁在靠背上,看起来就像只在猎物前趾高气扬的老虎,没有比这更悠闲的样子了。他的目光乖戾、残酷地集中在弗·焦兹达身上。迈尔斯突然觉得那个以前的诽谤性绰号“科玛的屠夫”——这绰号曾一直跟随着他父亲——也许真是有些事实根据的。
  站在演讲席上的弗·焦兹达是惟一一个直接面对着昏暗人口的人。他第一个看见了迈尔斯和伊凡。当时他刚想张嘴继续说,却愣在那儿,呆住了。
  “关于刚才的问题我可以给你答案,弗·焦兹达伯爵,还有你,海斯曼司令官。”迈尔斯说。两光年的距离,他想,然后跛着脚前进。
  会议厅里掀起一阵惊呼和震惊的咕哝声。在所有人的反应中,迈尔斯只想看一个人的神情。
  弗·科西根伯爵猛地转过头,看见了迈尔斯。他抽了口气,胳膊和腿都收了起来。他把胳膊肘架在桌子上,脸埋在手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他用力地搓搓脸,再次抬起头,他的脸色发红,皱纹丛生。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苍老?迈尔斯哀伤地想。他的头发一直就是那么灰白吗?到底是他改变了许多,还是我?或者两人都是?
  弗·科西根伯爵的目光落在了伊凡身上,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喜形于色。“伊凡,你这个笨蛋!你去哪儿了?”
  伊凡看看迈尔斯,然后对大家提高嗓门,朝证人席示意。“海斯曼司令官派我去找迈尔斯,长官。我去了。不过,我认为他脑子里想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这个。”弗·焦兹达从席上转过身愤怒地看着海斯曼,而那个司令官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伊凡。“你——”弗·焦兹达朝司令官嘶哑地叫着,声音中带着恶狠狠的怒气。不过他立刻就让自己振作起来,挺直蜷缩的身躯,放松他的手,把痉挛的爪子再次恢复到优雅的弧度。
  迈尔斯向环绕周围的与会者匆匆鞠了一躬,朝王座的方向单腿跪下,“陛下。我本可以早些到达,但我的邀请函在传递过程中丢了。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请求让伊凡·弗·帕特利尔勋爵做我的目击证人。”
  格雷格生硬地低下年轻的脸庞看着他,乌黑的眼睛显出烦躁和冷漠。皇帝的凝视疑惑地转向他的新顾问——他正站在演讲席上。而他的老顾问,弗·科西根伯爵,看起来相当不以为然,他向后撇着嘴唇露出一个老虎似的微笑。
  迈尔斯也用眼梢瞟瞟弗·焦兹达。现在,他想,立刻,是推波助澜的时候了。否则,等到法庭监督官按照程序正式同意伊凡作证,那帮家伙就已经想出对策了。如果让他们有六十秒空隙在长椅上交换意见,他们就会编造出最大限度上自圆其说的新谎话,然后在事先策划好的理事会投票的丑恶赌局上,用他们的谎言来对付我们的证词。海斯曼,是的,就是他。他必须用海斯曼煽起风来。弗·焦兹达很会逢迎巴结随机应变,所以不会想到逃跑。现在就进攻,把这个阴谋一劈两半。
  他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堵塞的嗓子,站起身。“诸位阁下,我要指控在您面前的这位海斯曼司令官,指控他阴谋破坏、谋杀以及谋杀未遂。我可以证明,是他命令破坏了迪米尔上校的帝国快递船,导致了船上所有人员的可怕死亡;我可以证明,他企图也让我的表兄伊凡和船上的人一起死。”
  “这不符合规矩。”弗·焦兹达嚷道,“这些疯狂的指控不属于伯爵理事会管。你应该去军事法庭说,如果你能完全证明的话,叛国者。”
  “既然你,弗·焦兹达伯爵,不能被军事法庭审判,那么这个地方可以最方便地让海斯曼司令官独自接受审讯。”迈尔斯立即回应说。
  弗·科西根伯爵轻轻地用拳头叩着桌面,着急地朝着迈尔斯前倾身体,他的嘴唇形成一串无声的话语一一对,继续,继续……
  迈尔斯受到鼓励,抬高了声音。“他要独自面对审判,他要独自去死——既然只有他自己才能证明他是受你指使犯的罪,而他的证词却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没有目击证人,不是吗,司令?你真的认为弗·焦兹达伯爵会想着要对同伴忠诚,而在你的证词上签名吗?”
  海斯曼的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他呼吸沉重,眼睛在弗·焦兹达和伊凡之间扫来扫去。迈尔斯能看见他眼神中进发的痛苦。
  弗·焦兹达叉腿站在席上,抽搐的手指向迈尔斯,“大人们,这不是他的辩护。他只是希望用这些肆意的指控掩饰他的罪行,而且这是完全违背规矩的!监督官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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