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宿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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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承认我为自己如此坚强感到很骄傲。泥巴路出现的时候,就像奖励一样。这条路蜿蜒向北,我已经在朝这个方向进发,但是梅兰妮很胆怯。
我不喜欢这里的地形。她坚持道。
这条公路就像穿过灌木丛的一条土黄色线条,较为平坦的路面和缺少植被才使它比较突出。古老的车轮轧出两条痕迹,留在路中央。
如果这条路是错的,我们就改道。我已经走到车辙的中央了,这比穿过杂酚油木,警惕仙人掌要容易一些。
她没有回答,不过她的不安让我感到有些过度焦虑。我一直坚持找寻下一个地形一个完美的M形状,两个吻合的火山口不过我也比以前更加警觉地注视着我周围的沙漠。
因为我格外关注,我注意到远处一个灰色的模糊不清的景象,那是很久以前我就弄清楚了的地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在捉弄我,我眨了眨眼睛想要掸掉上面的灰尘。那种颜色对岩石而言不对头,那种形状对树而言又太坚实。我眯着眼睛盯着前方明亮的地方,想要猜一猜。
接着我又眨了眨眼睛,模糊不清的景象突然变成了某种建筑的形状,比我一直以为的要近一些。那是某种房屋或建筑,很小,而且在风吹日晒下变成了了无生气的灰色。
梅兰妮突如其来的惊慌使我跳下小路,落入贫瘠的灌木丛,这种伪装很可疑。
坚持住,我告诉她,我确定那里没人住。
你怎么知道?她那么费力地克制,我不得不注意我的脚下,然后才能使它们向前走。
谁会住在那里?我们灵魂为社会而生存。我听出自己解释时挖苦的语气,知道因为我现在处于何方身体上和精神上都不知何处。为什么我不再属于灵魂社会了?为什么我觉得我不属于……就像我不想属于一样?我曾经是否真的属于任何仅属于我的社会,或者那才是为何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我曾短暂地经历过各种生活的原因呢?我是不是一直就是种异常呢,或者是梅兰妮使我变成了这种异常之物呢?是这个星球改变了我,还是揭示了我原本的模样呢?
梅兰妮没有耐心听我个人的危机她希望我尽可能快地远离那个房子。她的思想拉扯着我的思想,与我的纠缠在一起,想把我从反思中拔出来。
冷静下来,我命令道,试图集中思想,把她的和我的分辨开来,如果这里真的住了什么东西的话,一定会是人类。相信我说的这一点,在灵魂中没有隐士这样的事情,或许你的杰布叔叔……
她严厉地反对那种想法。没有人会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活下来,你们的族类已经彻底地搜索过所有的居住点了。不管谁曾住在这里,要么跑掉了,要么就变成了你们当中的一员。杰布叔叔会有更好的藏身之所。
而且住在这里的无论是谁,如果真的变成我们当中的一个,我安慰她,那么他们都会离开这里。只有人类才会这样生活……我的声音逐渐消失了,突然也感到害怕。
什么?她对我的恐惧反应很强烈,使我们定在原处。她仔细审视了我的想法,寻找我看见过的使我难过的东西。
不过我现在没看见新东西。梅兰妮,要是那里有人类的话,不是杰布叔叔,不是杰莱德,不是杰米,会怎样?要是其他人发现我们会怎样?
她慢慢地领会我的意思,仔细地思考。你是对的,他们会立即杀死我们,这是当然的。
我想吞咽,将恐惧的感觉从我干渴的嘴巴里吞下去。
不会有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有呢?她推理道,你们的族类太彻底了。只有已经藏起来的人才有机会。所以我们去查看一下你确定那里没有你们的人,而且我确定那里没有我们的人。或许我们会找到有用的东西,我们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想到锋利的刀,可以变成棍棒的长长的铁工具,我就不寒而栗。不要武器。
啊,这种没有脊椎的生物是如何打败我们的?
偷窃和数量上的优势。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即使是你们的年轻人,都要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危险一百倍。不过你就像蚁丘中的白蚁,我们有数百万个,大家全都齐心协力向共同的目标努力。
再一次,当我描述团结一致时,我感到一种拖曳着我的恐惧感和迷失感。我是谁?
我们沿着杂酚油木靠近小房子。它看起来是个房子,像路边的简易木屋,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其用途。它位于这里的原因很神秘这个地方没什么可提供的,除了空旷与炙热。
也没有迹象表明最近有人住过。门框露出个大裂口,上面没有门,只有几片玻璃扣在空空的窗框上。灰尘堆积在门槛上,里面也洒满灰尘。饱经风霜的灰墙似乎向风扫过的方向倾斜,仿佛风一直朝一个地方吹似的。
我犹豫不决地朝空荡荡的门框走去时,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担心。我们在这里肯定找不到其他人,正如今天一整天和昨天一整天一样。
黑暗的入口预示着阴影,这吸引着我往前走,它的吸引力打败了我的恐惧。我仍然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我的脚迅速、坚定地往前移动。我飞快地奔进门,迅速地靠在一侧,这样我身后就有一堵墙挡着我了。这是本能反应,是梅兰妮搜寻食物的日子的产物。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由于我什么也看不见反而不觉得紧张,等待着我的眼睛适应。
小窝棚空荡荡的,我们知道会是这样。屋内表明有人居住的迹象不比屋外多,两只尚好的桌腿支撑着一张破损的桌子倾斜下来,位于屋子中央,旁边有一张生锈的金属椅子。破烂不堪、脏兮兮的地毯下面露出一片片的水泥。与小厨房并成一排的是一个生锈的水槽和一排柜子,有的有门还有一个齐腰高的电冰箱,门敞开着,露出黑的发霉的内壁。一个长沙发框靠着里面的墙壁,所有的垫子都不见了。堆在沙发上面的,是一个有点倾斜的小狗打扑克的相框。
像家一样,梅兰妮想道,现在她能放心地挖苦了,这里的装饰品比你的公寓里的还要多。
我已经往水槽走去。
继续做梦吧。梅兰妮帮忙补充道。
当然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有自来水简直是种浪费。灵魂们更善于应付像这样的细枝末节,而不会把这样的反常现象抛在身后。我还是得旋动古老的球形把手,一个在我的手掌中断裂了,完全锈坏了。
接着我转向柜子,跪在脏兮兮的地毯上,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里面。我打开柜门的时候身体向后倾,担心我可能会惊动躲藏在这个巢穴里某个有毒的沙漠动物。
第一个是空的,也没有后背,这样我就能看见外墙上的木板条。另一个没有门,不过里面装着一堆旧报纸,上面布满灰尘。我拉出一张,很好奇,把灰尘掸到了更脏的地板上,然后读日期。
按照人类的时代,我强调,不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日期来告诉我这一点。
“一男子将三岁大的女儿烧死。”标题朝我大声嚷嚷,还有一张头发金黄、天使般的小孩的照片。这不是头版,根据优先等级排版这一点,这里详细记录的恐怖不是那么骇人听闻。在这下面是一个遭通缉的男人的脸,在出版日期的两年前,他谋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整个报道都在讨论这个男子可能在墨西哥出现过。两个人在一场醉酒驾车造成的车祸中丧命,三人受伤。对一个当地声名显赫的银行家所公认的自杀进行的调查表明其涉嫌诈骗和谋杀,一个受压制的自首者承认释放了遭亵渎的孩子,有人在垃圾桶里发现被杀死的家养宠物。
我不寒而栗,把报纸从我身边推开,退回到黑色的柜子里。
那些是例外,不是正常现象。梅兰妮静静地想到,试图阻止我对刚刚发现的恐怖的反应,渗透进她对那些年的回忆,使它们重新鲜活起来。
不过,你能明白我们为何认为我们可能会做得更好吗?我们为何认为或许你们不配得到这个世界上所有这些优秀的东西?
她的回答很尖刻。如果你们想净化这个星球,你们会把它毁灭。
尽管你们的科幻小说家们想象到那些,我们只是没有那种技术。
她不认为我的玩笑很好笑。
此外,我补充道,那会是多么大的浪费啊!这是个可爱的星球,当然,这个不能说话的沙漠除外。
那就是我们如何意识到你们的存在的,你知道,她说,又想到令人恶心的新闻标题,晚间新闻除了激励人类利益的故事之外,没有别的内容了,当恋童癖者和瘾君子们自己走到医院门口排着队准备接受治疗时,当电视节目的图像都被转换成梅伯里①时,那时你们已经无意中流露自己的意图了。
“多么糟糕的改变啊!”我冷淡地说,转向下一个柜子。
我把硬邦邦的门拉开,发现丰富的源泉。
“薄脆饼干!”我大声喊道,抓起这个已经褪色、几乎被压碎了的咸饼干盒子。它后面还有一个盒子,那个盒子看起来就像有人在上面踩过似的。“特维吉饼干②!”我大叫道。
瞧!梅兰妮催促道,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用手指指着柜子最里面三个生锈的漂白剂的瓶子。
你要漂白剂干什么?我问道,已经撕开了薄脆饼干的盒子,倒进别人的耳朵里吗?还是用瓶子敲他们的脑袋?
令我高兴的是,尽管薄脆饼干已经被碾成碎片,却仍然装在管状的塑料包装袋里面。我撕开一个袋子,开始把碎末抖进嘴巴里,只咀嚼了一会儿就吞了进去,速度快得使我没办法尽快把它们塞进肚子里。
打开瓶子,闻一闻,她命令道,没理睬我的评论,我爸爸以前就是这样在车库里贮水的,残留的漂白剂防止水变质。
等一会儿。我吃完一管饼干碎片,开始吃另一管。它们有些发霉,不过与我嘴里的味道相比,它们已经算得上美味可口的食物了。我吃完第三管的时候,意识到盐使我嘴唇里面和嘴角的裂口发烫。
我用力拧开一个漂白剂瓶子,希望梅兰妮是对的。我的胳膊虚弱无力,像面条似的,几乎没法提起这个瓶子。这使我们两个都很担忧,我们的状况已经恶化了多少?我们还能够走多远?
瓶子的盖子那么紧,我不知道是不是熔化在原处了。不过,我终于用牙齿把它咬开了。我小心地嗅了嗅瓶口,不是特别希望因为漂白剂的泡泡而晕厥过去,化学制剂的味道很淡。我又靠近闻了闻,肯定是水,静止的、陈旧的水,但是水都是一样的。我喝了一小口,不是新鲜的山泉,却很湿润,我开始大口地喝。
慢慢来,梅兰妮提醒我,而我不得不同意,发现藏匿在这里的珍宝,我们已经很幸运了,不过挥霍掉它却没有意义。此外,既然盐造成的灼烧感已经缓和,我现在需要一些固体的东西。我又翻开特维吉饼干盒,从包装里面舔了三块压碎了的饼干。
最后一个柜子是空的。
饥饿稍微有所缓解,梅兰妮的不耐烦就开始泄露进我的心里。这一次没感到抵触,我迅速地把赃物装进我的背包里,把空水瓶扔进水槽里以腾空背包。漂白剂水壶很沉,不过它们却是令人欣慰的重量。这意味着我今天晚上不必躺在沙漠的地面上又饿又渴地睡觉了。由于糖分带来的精力开始在我的血管里嗡嗡作响,我大踏步地返回阳光灿烂的午后。
第十二章 失 败(1)
第十二章 失 败
“这不可能!你搞错了!出故障了!那不可能!”
我凝视着远方,先是难以置信,而后立即转为恐惧,这让我感到心烦意乱。
昨天早上,我把最后一块发霉的特维吉饼干当早餐吃掉了。昨天下午我找到那对山峰,然后又转向北。梅兰妮已经给了所有的信息,她保证那是能找到的最后一块地形。这个消息让我欣喜若狂,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昨天晚上,我喝完了最后一滴水,那已经是第四天了。
我对今天早上只有朦胧的记忆:令人目眩的太阳,绝望的希望。时间已经用尽了,我已经寻找过最后一个界标的天际线了,而且恐惧感越来越强。我看不到它符合任何地方,沿着那条长而平的线,是那座平顶山,两头矗立着两个粗钝的山峰,像哨兵似的。这样的东西会占地方,朝东和朝北的山脉上下起伏,我看不出平坦的平顶山在它们之间会遮蔽什么。
中午太阳仍然在东边,在我眼里是这样我停下来休息。我感到如此虚弱,这让我感到害怕。我身体中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疼痛,但是却不是因为步行造成的。我能感受到吃力的疼痛,也能感觉到睡在地面上的疼痛,这些都不同于这种新的疼痛。我的身体正处于临界点,就要奄奄一息了,这种疼痛是因为我的肌肉在反抗这种折磨产生的。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
我背对着东面,这样有片刻的时间太阳就不会照在我的脸上了。
就在那时我看见它了,平顶山长而平的线条,清晰明了地与山峰连接在一起。它就在那里,在如此遥远的西边,沙漠的上空盘旋着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像飘浮的乌云,而山则耸立在这虚幻的景色之上散发着微光,我们每走过的一步都是在往反方向前进。与我们一路走过的路程相比,最后一个标记离西边更远。
“不可能。”我又轻声说道。
梅兰妮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没有思考,大脑一片空白,绝望地挣扎着拒绝这个新领悟。我等着她,我的眼睛扫视着这些不可否认地熟悉的形状,直到她接受事实后的悲痛不已使我跪倒在地上。她剧烈的、无声的失败感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给我的痛苦平添了另一层悲伤。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是一种既没有声音,又没有眼泪的啜泣。太阳爬上我的后背,它的热量深深地浸透我的每一根乌黑的发丝。
我恢复自制力的时候,影子在身体下面变成了一个小圆圈。费了很大的劲儿,我才重新站了起来。尖尖的小沙砾贴在我腿上的皮肤里,我没把这些擦下去。我心中充满怒火,久久地凝视着那座平顶山,它在西边的天际若隐若现嘲笑着我。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