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1-美国自由主义的历史变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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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与南方的矛盾。
2联邦党与民主共和党
制宪者们预设了很多政治上的可能性并在制度上作了周密安排,他们承认人性的自利,权力的扩张,在此前提下设置了分权制衡,致使两百多年后,这个宪法还在使用。但有一件现代政治中的大事他们却没有设计进去,在宪法中只字未提,那就是政党。这倒不是他们没有考虑到,而是他们都认为党派是政治中的恶势力,必须加以克服,根本不应合法存在,在这点上他们可以说是出奇地一致。
制宪者们都是共和的信奉者,共和主义的基本一条就是将公共利益置于私利之上,这对有清教传统的美国人来说是非常自然的,所以有人说,共和主义就是世俗化的清教。在他们看来,宗派与党派总是与私利有关,所以“君子不党”便成共识。麦迪逊在著名的《联邦党人文集》第十篇中对宗派问题专门作了分析,他对宗派的定义就是无论占多数或少数的一群人,出于共同的利益和情感行事,与他人和总体利益形成分歧。现代政治中关于合法利益集团的概念当时还没产生。麦迪逊提供的纠正方法就是共和代议制,一是由民众选举更为明智的精英当政,二是扩大地区的涵盖面,以便包容更多的党派利益,使它们的力量彼此抵消,谁也不能一手遮天。
但正如麦迪逊自己所分析的,宗派或党派产生的原因根植于人性之中,无法取消。人的才能生来就大小不等,性质各异,只要他们能自由运用自己的才能,就必然会产生不平等的后果,尤其是财产上的不平等,由此又产生不同的利益和情感。除非取消每个人运用自己才能的自由,否则分歧和不平等在所难免,而保护每个公民自由发挥其才能又正是政府的要义。事实很快证明了这一点,在华盛顿的第一届内阁里,两位最重要的成员——国务卿杰斐逊和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很快产生分歧,形成两派,难以调和。杰斐逊终于辞去国务卿,回到弗吉尼亚。
在反联邦党人从政坛上消失后,内阁里是清一色的联邦党人,那么他们之间的分歧又出在哪里呢?矛盾是从汉密尔顿的经济政策开始的。汉密尔顿是开国初期最坚定的强大中央政府的倡导者,他的政见可归纳为三大要点:国家主义、重工主义和精英统治。他极力主张强化中央政府和总统权力,甚至建议过总统终身制。他虽然为宪法辩护,但对它并不十分满意,因为它远远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他被任命为财政部长后,主管了国家的经济政策,在争论颇多的关于是否按票面价值兑现国债的问题上,他力排众议,为了维护新生共和国的信誉,坚决主张按原值兑现。接着,他又提交了四份关于鼓励促进工商业的报告,极力将美国经济引向资本主义道路。
杰斐逊的理想则是自耕农的农业国。在他的心目中,农业和美德有天然的联系,而工业则与城市和堕落相关,为此他说过;“把工厂留在欧洲吧!”正如汉密尔顿代表东北部一样,杰斐逊代表农业利益,在地域上也就更多地代表南方和西部。他反对强大的政府,更不用说中央政府,他相信治理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他并不认为人民已经能够治理国家,但相信他们有能力选出能代表他们的合适人选来治理国家。与汉密尔顿相比,杰斐逊更接近大众,接近民主。作为《独立宣言》的执笔人,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在民众的心目中,他都已经与宣言中人生而平等的精神、公民权利、革命权利等紧密相连。
杰斐逊回到弗吉尼亚,着手组织了自己的党派——民主共和党,它可以说是美国历史上明确成立的第一个政党。一贯赏识和偏向汉密尔顿的华盛顿总统对党争的现实深感困扰,两届任满后他决定退隐,在告别演说中,他表示了对分党分派的忧虑。亚当斯担任总统的四年是联邦党人掌权,其间颁布的客籍法和反颠覆法等都有针对共和党之意,但结果不仅没能清除异己,反而进一步使共和党人相信他们是在实施“暴政”。杰斐逊和麦迪逊策划弗吉尼亚州议会宣布该法无效,开启了动用州权来抵制联邦法的危险先例。
《美国自由主义的历史变迁》 美国的自由主义传统早期党争:自由主义的内部争端(2)
1800年总统选举中杰斐逊胜出,毕竟当时的美国是个农业国,小农仍占多数,而且宣布站在人民一边的政党自然也会赢得占人口大多数的民众的支持。这次选举使政府权力在两个政党间完成了和平转移,杰斐逊称之为“革命”。和平转移比起内战、政变之类的血腥权力斗争,当然具有历史的进步性,也更忠实于人民有权改变政府的原则,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两党之间其实也不存在政治理念和原则方面的根本差异。在选举的关键时刻,是汉密尔顿为杰斐逊的当选做出了贡献。杰斐逊在就职演说中也清楚地表明;“我们都是共和党人,我们都是联邦党人。”这样说不仅是策略性的,也的确是实事求是的评估,在杰斐逊的八年总统任期内,他接受了汉密尔顿和联邦党人的大部分政策,他让自己讨厌的客籍法和反颠覆法寿终正寝,他不得不承认发展工商业的必要性,而且恰恰是他的禁运法促使了东北部工业化的启动。为了购买路易斯安那,他只好放弃原先忠实于宪法字句的做法,而换成了忠实其精神。历史的辩证法是,杰斐逊在政治斗争中胜利了,结果却是帮助实现了汉密尔顿的政治经济宏图。除了精英统治衰落外,美国一直在朝着国家主义和重工主义的方向发展。美国两党历来保持着这样一种又争斗又交融的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分时合,你我互变,而这基础就是自由主义,并且在这过程中自由主义一直在得到巩固和强化。
由于联邦党人在1812年反英战争中持反战立场,在战后高涨的爱国热潮中落了个声名狼藉,彻底瓦解。现在,美国政坛上又只剩下民主共和党一个政党了。然而,当主要矛盾不存在时,次要矛盾便不可避免地上升为主要矛盾。在一个结社自由的国家里,不同利益和不同政见必然还会形成代表它们的新党派。
3民主党与国家共和党(辉格党)
在度过了门罗执政的短暂蜜月“和睦时期”(1817—1824)后,新的党争随即又起。安德鲁·杰克逊由于竞选上的挫折,带领自己的人马从民主共和党中分裂出来,组成独立的“民主党”,余下的民主共和党人便改称“国家共和党”。
尽管民主党一直以人民代表自居,并将对方称为贵族老爷,但是这两党之间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根本分歧,争执主要在诸如国家银行等一些具体问题上体现出来。杰克逊并不反对资本主义,他只是反垄断,他要保持经济上的自由竞争机制,维护小业主的利益。至于州权和联邦权之争,他是毫不含糊地维护联邦统一的。
杰克逊的政治遗产主要是杰克逊民主,亦即大众政治之滥觞。美国立国后的精英统治延续了六位总统,现在面临平民化的挑战。当最后一位贵族总统——约翰·昆西·亚当斯孤寂地退出白宫时,面对熙熙攘攘的杰克逊拥戴者,他神情沮丧,对未来一片茫然,这种浓重的失败感一直影响到他的孙子——史学家亨利。正如哈茨所言,在美国受挫的是贵族——精神贵族、天然贵族,他们自以为高明,但握有选票的人民不认你。美国人可以接受你比他富比他高明,但不能接受你摆出一副富人高人的架子。
国家共和党改称辉格党来对付“安德鲁国王”,但他们屡战屡败,势力寡不敌众。直到1840年,他们终于悟出,在确定了人民主权的美国,对人民摆架子是必败无疑。于是他们开始改变策略,也向人民套近乎。在1840年竞选中,他们精心包装自己的总统候选人哈里森,把他说成是从小圆木屋中走来的人民代表,虽然事实并非如此。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两党又多了一条共识,贵族终于向人民缴械,至少在辞令上不得不如此,但要真正完成转化尚待时日。
哈茨对辉格党的分析富有真知灼见,他指出,汉密尔顿和辉格党的错误在于他们对欧洲辉格党的盲目仿效。在欧洲,辉格党代表自由主义中产阶级,他们可以与民众联手反对贵族,又能与贵族联手排斥民众,可谓左右逢源。但是在不存在真正贵族的美国,他们自己就成了最上层,成了“反动贵族”,成了众矢之的,显示不出其自由主义本质,因为大家都信奉自由主义。遗憾的是,他们看不到民众这一与他们相同的本质,因此不是去联合民众,而是将民众视为“暴民”,然而,在美国根本不存在欧式暴民,这就是他们受挫的根源。
4民主党与共和党
在对待奴隶制的问题上,民主党和辉格党内部各自按地域分裂为南北两派。民主党以南方为大本营,最后成了支持奴隶制的党,并因此遭重挫。辉格党淡出,北方成立新党——共和党。至此,民主、共和两党确立,延续至今。美国政党名称不是民主就是共和,民主党从民主共和党中分出,其对立面最后还是成立了共和党。派系似乎总是在“民主”和“共和”里变来变去,而且还能相互演变,因为民主与共和只是侧重不同,并不对立。但美国从未产生过自由党,因为在自由主义上,两党可以说没有分歧。
内战前,民主党的目的是维护种植园利益,这是奴隶制的根本,手法还是强调州权和少数权,以州权与联邦抗衡。共和党的口号是维护联邦。林肯在美国历史上的特殊性在于他既是代表工商利益的辉格党员,又是忠于《独立宣言》、解放黑奴的民主代表。也就是说,在林肯身上,汉密尔顿和杰斐逊终于合二而一了。林肯继承了分歧双方能延续下来的合理成分:他既代表了北方工商业对南方奴隶制农业的胜利,又代表了联邦和民主的胜利,他的崇高威望决不仅仅来自他的个人魅力。
联邦党失去政权,但他们主张的联邦不可逆转。辉格党自行消亡,但他们要发展的资本主义不可逆转。奴隶制消灭了,但民主党生存下来,因为民主不可逆转。几次三番的党争在一定程度上找到了共和国初期几大矛盾的解决方案。联邦权与州权的冲突以联邦的胜利告终,州权从此退出美国政治的焦点,不再成为问题。南北冲突以南方统一到北方的体制告终,奴隶制被彻底埋葬。工商业与农业的冲突以全面工业化结束,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得到确定和强化。精英与大众的冲突以民主的胜利告终,大众也同时纳入了自由主义的轨迹。自由主义的美国终于洗刷掉奴隶制这一身上的污点,卸下历史的重负,可以轻装前进了。但在这一切到来之前,首先要付出六十万生命的代价。理查德·霍夫施塔特,《美国政治传统及其缔造者》(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年),目录。
Perry Miller and Thomas HJohnson ed,The Puritans:A Sourcebook of Their Writings(New York:Harper & Row,Publishers,1963),vol1,pp209…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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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奥·比尔德:《美国宪法的经济观》(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130页。
同上,第10页。
同上,第125页。
同上,第171页。
同上,第113页。
同上,第152页。
《美国自由主义的历史变迁》 内战:自由主义清理门户内战:自由主义清理门户
美国历史上有过许多激烈的争论,但不得不诉诸战争来解决争端的却只有一次,那就是由奴隶制引起的内战,这说明奴隶制确实是美国体制中唯一无法调和、无法妥协的异数。奴隶制直接违背了崇尚自由平等的美国价值,不可能被纳入美国自由主义的大框架中,它在这一文化中毫无合法性可言,并随着时代的进步,日益成为美国人的难堪。
奴隶制最初并非南方所特有,但是南方天然的气候和农作物,以及殖民时期地多人少的情况,在那片土地上历史地形成了以奴隶制为核心的种植园经济。而南方人又是各殖民地中最英国化、贵族化的。如果说新英格兰清教徒是反对英国而来到美洲,准备着在另一种制度下过另一种生活,那么,弗吉尼亚的庄园主们正是为了到美洲来当英国绅士的,他们要将英国的一套照搬到北美来,这一当老爷的心态和奴隶制倒正相吻合。一旦种植园奴隶制正式形成,它就影响到南方生活的方方面面。一切政治、经济、文化无不围绕着奴隶制连成一体,形成僵固的传统,难以自我纠正。北方在独立后取消了奴隶制,奴隶制便成了南方的区域性问题,南方文化成了美国最特殊的部分。
如果美国维持在13个州而不曾向西扩张的话,奴隶制的问题也许不至于非得在血泊中解决。路易斯安那购地、兼并得克萨斯与俄勒冈、墨西哥战争,使美国的疆域成倍地扩大,新领地上是否允许奴隶制存在成为南北对抗的焦点。在自由主义占主流并且已经开始工业化的北方看来,奴隶制早已变得无法容忍,如果再让它扩展到新领地,等于承认它在全国范围内再次合法化,岂不成了历史的倒退?而南方也意识到,如果奴隶制不能扩展到西部,南方必将萎缩,建国初期的南北势力平衡必将彻底丧失。围绕奴隶制的南北对抗终于越出了妥协范围,南方惟有以独立来试图摆脱困境。但是正如林肯所说,联邦是不容分裂的,美国要么全部变成奴隶制,要么全部自由。
内战是两种制度的决战,自由主义的美国清理门户,一举摧毁了奴隶制——其体内的畸瘤。战后,南方完全统一到北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