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第1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楼下大堂,桌子都坐得满满的,宋亦柏二人在二公子那桌坐下,和安堂的这一票人才一起动手吃饭。
店小二来来去去地给各桌上菜,别桌的客人可能是头一回来东阳城,向小二和店主打听风俗人情,获得了客人们的一致附和,店主也就暂时搁下手上的事,站在柜台后面说了起来。
东阳城作为军事重城,处在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上,有六个陆路城门通往六个进出城池的方向,加之地势平坦,又是传统产粮区,即使战时受困围城,城中存粮也能维持最少一年光景,这还不算大大小小的酒商为了酿酒而储备的大量陈粮。陈化粮**变质不能吃,陈粮却是能吃的,困难时期,这些陈粮也是救命粮。
店家长着一张说书先生的嘴,无论讲什么都能让客人随着他讲述的内容情绪跟着起起伏伏,不过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东阳侯的一桩往事。
二十多年前,钟老侯爷去世,新侯爷前脚才接旨袭爵,后脚就被另一道圣旨剥夺爵位收回兵权及一切荣耀,贬为庶民,全家上下暂时软禁在侯府里,手下的将军们也都被解去职事。
惶惶两个多月后,新的圣旨下来,侯爷一家人在官兵的押解下,去东边戍边,所有血缘亲属都要上路,只除了当时尚不满一周岁的嫡少爷以朝廷仁慈的名义被准许留了下来,托付给了包家大宗的一支较为亲近的旁系族长代为抚养。
店家一讲到这个故事,三十五岁往上的大夫们都哗然,他们都对二十多年前的这件事有印象,东阳侯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是当时的大事,连外郡的客商都有议论。
年轻的小辈们完全不知道这事,出这事的时候他们要么才刚出生,要么还未出生,等他们长到记事的年纪,这故事早被人遗忘。
于是店里的客人们都催着店家赶紧接着下文,现在东阳城仍有一个东阳侯,才办的生辰筵席。
店家嘿嘿一笑,拿起柜台上的镇纸充当醒木轻轻一拍,才继续往下讲。
东阳侯一家被贬庶之后,东阳城内一直再无新的东阳侯,直到十六年后,钟家男儿凭借在边疆多次战事中积下的累累军功,重获朝廷信任,恢复东阳侯身份地位及一切荣耀,衣锦还乡。
因此现在东阳城的东阳侯,还是当年的那个东阳侯。
这会儿大家都哗然了,东阳侯回来的消息,年轻人也听说过,柳依依都从她父亲那里听过几句,因为不知前后因果联系,听得糊里糊涂,时间一长就忘干净了,到了顾念这里,已经不剩一点细枝末节了。
店主特别推荐了东阳城的特产美食,富足的粮食产量养出了喜爱精细制作美食的饮食风格,大馆子和小食铺都各有各的独特风味。
客人们这里边吃饭边听故事,外面又到了三辆车的客人,他们一走进来就被和安堂的人认出,是他们三江的同行,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宋亦柏跟他们短暂地寒暄了一番,目送他们先上楼,过了一会儿楼下别桌吃完有了空位,小二去把他们叫下来用餐,对方也有意跟和安堂打听明早他们出发的时间,想一道结个伴。
这个建议自然是无人反对的,宋亦柏叫来店主,一小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照着商队的习惯办,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清晨,打着灯笼出发。这大热的天,早点进城早点休息,总是桩好事。
何况他们的队伍里已经有人中暑倒下了。宋亦柏默默在心里念叨,他没说出来,尽管他觉得顾念纯属是活该。
这一想到顾念,脑海里就马上蹦出了号脉时的情景,宋亦柏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明天该把顾念塞哪辆车去?!
第184章
顾念在半夜醒了一次,黑漆漆的房间里,对面床上传来哑姑的呼吸声。她摸索着下床喝了点水,看到旁边放着一碗已经冷掉的白粥,顾念勉强喝了一点,垫了垫空荡荡的胃,再吃了一次仁丹,回到床上继续睡。
被哑姑摇醒时已过五更的寅正,天还没亮,走廊上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窗外的院里,有火把的光亮移来移去,商人们吆喝使唤伙计把货物装车,喂饱牲畜,准备出发。
穿好衣服在梳头时,店小二来送洗脸水,交待了他们这一伙人吃早饭的时间,就退下继续给别人送水。
梳洗完毕收拾行李,哑姑的床上扔着她早一脚收回来的干净衣裳,仔细地打包清楚,带着行李去楼下等吃早饭。
商人们都走光了,大堂比昨晚上要显得空了一些,顾念带着哑姑与高大夫他们坐了一桌,早饭就是普通的包子馒头咸菜稀饭,等二位公子都下来坐好,大家才开动,一片咀嚼声。
旁边几桌是他们今日结伴同行的同行,都埋头苦吃,虽然东阳城已经在望,可到底还得再走两三个时辰才能进城,之后又是报到的一系列事情,所以体力很重要。
宋亦柏一开始没看到顾念,等大家都吃完,玳安结清了账,小二拿来灌满的水袋,车夫们先去后院把马车牵出来,车头都挂起灯笼,再把行李先装上板车时,他终于看到了人群里的顾念。
和身边的一群人比起来,顾念的脸色仍然不好看,透着病恹恹的气色。双眼无神,无精打采,一看就是中暑没有好利索的样子,但若是不知道她是中暑的话,只会以为她没睡醒。
车夫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里面的人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宋亦柏借口车里人多太热,把二公子赶去别的车子。玳安终于拿回他的马,然后他怀着一颗不知道是想掐死顾念还是想掐死自己的心,看着顾念在哑姑的搀扶下。仍然坐进了头车里。
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为了和安堂的持续发展,自然不能扛着暴露秘密的风险把顾念扔给别人,甚至等进了城都不能跟他爹爹和叔叔们说,无论如何也要回到三江再来处理。
车厢里,顾念伸着腿坐在窗户底下,她要吹到流动的微风,这会让她感觉好点,她觉得仁丹的药效不太够。睡了一晚上仍然不太舒服,但还是拿出药药瓶和水袋,又吞服了一些。她想等进城到客栈安顿好,她得吃点别的解暑药。
宋亦柏跨过顾念横亘在车厢地板上的腿。坐到了车尾,哑姑依旧是坐在门边,把车帘的底端压在腿下,以防车辆行进过程中,帘子晃来晃去扰人。
小厮们骑着马在车队两头来回跑动,监督大家的上车情况,一直到所有的车夫都给信号表示可以出发了,并且连后面跟随的同行的马车都表示准备好了,才回到前面报告给宋亦柏,下达启程的命令。
只差最后几个时辰的路程了,尽管很振奋人心,但也不妨碍乘客们继续在车厢里睡得东倒西歪。
顾念因为中暑引起的头疼,在车子的颠簸下,放大了她全身上下的各种不舒服,她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让自己好过一些,哑姑都低着脑袋打起瞌睡了。
宋亦柏一直清醒地观察着顾念,她那难受样他也看不下去了,抓起座位上的软垫扔给了她。
顾念像得到了宝贝一样,爬到对面窗下,把软垫当枕头,放平了四肢斜躺在车厢里。
但一个软垫太薄了,而且脑袋靠着车厢地板,车轮与地面接触带来的震动通过地板的传导,使得顾念直接接受了一**毫无规律的震荡,就躺了那么一小会儿,不但没缓解头疼,反而还引起了反胃,干呕了几声,最后又不得不坐了起来,张着嘴深呼吸。
宋亦柏蹬着顾念的背影,绷着脸紧抿着嘴唇,最后他说服自己只是大夫的本职,抽出自己屁股底下的软垫,与先前扔给顾念的那个摞在一起,放在车厢左边紧临座位的地板上,然后在他转移到那里坐着的同时,右腿屈起,左腿抻平。
车厢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装了三个人,宋亦柏这样一弄,加上哑姑又堵在门口,顾念根本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宋大公子手臂都不用伸直,就能拍到她的脑袋上。
顾念以为宋亦柏是想换个能伸直腿的姿势,她就想离他远点,免得自己一下没忍住,吐他一身。
但顾念才刚刚半跪起来,想爬到车厢另一头去,宋亦柏已经伸长了胳臂,揪着顾念的后衣领,往他的方向轻轻一带,软绵绵无力反抗的顾念就整个人摔进了他怀里,又一阵头晕眼花,并带起几声干呕。
模糊中,顾念感到自己好像被调整了一下,背后抵着一个坚实的膝盖,位置不太舒服,而且脑袋也被人抱住了不能随意转动。但在她抗议前,她感到后脑的几处穴位上有另一只手在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做着极有专业水平的穴位按摩。
这一下就缓解了她的头疼,并让她的反胃也消失无踪了,情不自禁地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睡意涌了上来。
顾念闭着眼睛享受着高级医疗服务,她能感觉到在她头上的一双手所施加的力度是那样的合适,同时还有总是吹在耳朵上的呼气,和一点点总在鼻端打转的熟悉的香气。
尽管现在脑袋不清醒,顾念也仍然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嗯,她现在是病人,用不着去想太多,只需放松身心好好享受就是了,这免费的高级医疗服务平时上哪找去。
宋亦柏仔细地观察着顾念表情的变化,心里一再地反省,这眉这眼这鼻这唇这小细脖子小细胳臂的,哪有半分正常男孩子的长相,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姑娘,他十几年的医术白学了,居然眼瞎到如此地步。
宋亦柏一肚子别扭,又见顾念缓下来了,就想把她推开,可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又给扑了下去,哪能这样对待病人呢。
脑海里一正一邪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宋亦柏就着现在的姿势,再稍稍调整了一下,护着顾念的脑袋,尽量消减车辆颠簸对她的影响,扶着她小心地靠在自己肩窝安睡。
要是敢把口水弄到自己身上,她就死定了。
还有,等有空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算一算这笔医药费她得付多少,绝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小骗子。
宋亦柏一肚子腹诽,手上却力道轻柔地按压着顾念后脖颈的肌肉,肌肉僵硬有劳损,长久以往对颈椎和脊椎都不利,她应该抓紧现有的机会把她的使女训练成一个推拿师,而不是只当一个助手使用。
宋亦柏各种胡思乱想,唯独没有了昨天那样的怒气。
哑姑轻轻动了动,看上去好像是换个倚靠的睡姿,把脸转向了车帘的方向,后脑勺对着身后两人,加之车厢里光线黯淡,所以唯一清醒着的宋亦柏没能看到这使女脸上的红晕。
顾念是被热醒的,这秋老虎的天气里靠着一个恒定散发热量的活生生的人体,最终结果就是一脑门的汗,但对她所遭受的疾病来说,出汗却是好事。
顾念睁开眼时,外面天色刚亮,除了他们队伍的车轮声外,就只有虫鸣鸟叫,简单普通的野外清早时光。
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一手的汗珠,自然而然地把笼在衣袖里的手帕掏出来,手帕掏了一半,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不太对。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顾念感到自己脖子处的压力消失,跟着移开的手到了她的眼前,抽走了她的手帕,仔细地擦去她满脸的汗,再把手帕塞回她手里。
顾念僵硬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果断继续装不清醒,看宋亦柏接下来会怎么做。
宋亦柏知道顾念醒了,但从她的呼吸来看不一定完全清醒,而且现在天亮了,就算他觉得让顾念这样靠着自己会让她舒服些,也不得不放开她,让她自己呆着。
宋亦柏放开左手,而支撑顾念脑袋的右手一边轻柔的按摩一边轻轻下滑,隔着衣领摸到她的脖子下方一小块僵硬的肌肤,狠狠地用力一压。
顾念直接从宋亦柏怀里滚了出去,趴伏在车厢地板上,一只手稳着自己,另只手摸着后颈,眼泪差点痛出来。
哑姑急忙过来想要查看,被顾念制止,疲劳过度导致肌肉劳损,按压之下,越痛的部位表示劳损越严重,宋亦柏刚好就掐到了那一个点。
顾念的痛苦模样满足了宋亦柏恶作剧的恶劣心态,弥补了一点昨天他发现事实真相后的不爽情绪,心理上重新占据了上风。
后颈的疼痛渐渐下去,顾念重新坐直身子,龇牙咧嘴地瞪着宋亦柏,“那么使劲掐我。”
“嘁,让你靠着睡那么久没要你感激涕零就不错了,醒了居然还赖着不肯下去。活该。”宋亦柏把身下的软垫扔回座椅,坐了回去。
顾念忍住对他竖中指的冲动,爬到对面车窗下,又是先前上车时的坐姿,但这会儿她已经感觉好多了,有精神和力气跟哑姑说笑话了。
宋亦柏双手环胸,靠着车厢的墙角,耳朵里充斥着顾念唧唧呱呱有活力的说话声,嘴角浮起一丝不宜察觉的微笑。
现在该轮到他打个盹了。
第185章
太阳出来后,气温就又升高了起来,吹进车厢里的风都带着热气,顾念摇着扇子跟哑姑玩划拳,输了的要被刮鼻子,游戏喧闹的声音吵醒了宋亦柏,揉着不太舒服的脖子,宋大公子撇着嘴给了顾念的后脑勺一个白眼。
隔着车窗唤来玳安,问队伍现在的地点,照应后面跟随的车子,别有掉队的,或是有人不舒服的,点清楚后车队靠边休息一会儿。
玳安骑马往队尾跑了一趟,清点车数,然后下达休息的命令,车队慢慢靠到路基旁边,停了下来,乘客们纷纷下车,到野地里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顾念当然也下车了,田野里一人多高的野草是很好的屏障,人一走下去就再看不到了,过会儿再出来时已经身轻气爽。
歇了大概一刻钟才再次出发,小厮们重新清点了人数,马车一辆接一辆回到路中间,恢复速度小跑起来。
再走了一段路,碰到卖完菜返程的村民,小厮们向他们打听与东阳城的距离,得知已经很近,马上把这最新消息传到后面,所有人都立刻振奋起精神想要目睹有着悠久历史的东阳城城墙,以军事要塞标准建造的城墙,能抵御水淹火烧和投石机的摧毁。
顾念扒着车窗看外面,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势,有树有田有村庄,想到与包小易他们的约定,不由得雀跃起来。
越往前走,碰到的返程的村民越多,每一次问路,得到的答复都是很近很近。只需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看到城门了。
果然,在走过一座桥后,视野里的粗壮大树逐渐增多起来,大家都意识到他们走进了树林里,而这条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