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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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针对郭威,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也是不该有这个胆子的,可他偏偏就是这么做了。这里面,是谁的怂恿?
杨玢不可能,他是一个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惹这么一个敌人。郭崇?从理论上来说也应该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刘灿有些不敢肯定了,这个人身上的迷雾越来越浓。
“冯相,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思之是个做大事的。”
“冯相就别笑我了。”
“不,我是说真的。思之是做大事的,所以看的是大局,考虑问题也只会从大面上着眼,因此免不了就会忽略了一些小人物,也会忽略一些阴暗面。这件事必是有人怂恿李业做的,但是却不见得就是郭将军的敌人,相反,可能是他的朋友、手下!”
柴荣!
刘灿差一点脱口而出,但又忍住了。
“做下这种事,对谁有好处?杨玢那里没有,陛下那里……其实也没有。陛下若能静下心来细思或者有人提点,想来是不会下这样的乱命的。可现在他心乱了,同时,他也没了思之这样的人在旁边指导。思之不用谦虚,若不是有你,陛下说不定早就……”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我一直不看好陛下,不是不想忠于大汉,而是他实在太过愚笨了!一个好的帝王,可以懒惰可以好色可以奢侈,甚至可以暴戾,唯独不能蠢笨。”
刘灿有些哭笑不得,冯道这话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新鲜的。一直以来,人们对帝王的要求就是勤政爱民,艰苦朴素,只要有这些,就算是一个好皇帝,到他这里可好,统统被推翻了。
“思之不同意?”
“不,我非常赞同。”
“哦?”
“皇帝懒没什么,他可以找勤快的臣子;好色也没什么,天下众多佳丽,本就要充斥后宫,好色又算什么?至于说奢华……皇宫内所能充斥的东西总是有数的。所以哪怕是有这些缺点,只要他知道什么臣子能用,什么臣子不能用,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江山也是能做的下来的。反之,他越勤政,江山越是动荡,越努力,越是给人可趁之机。冯相之言,灿,毫无疑义!”
这次轮到冯道吃惊了,他怔了一下后缓缓的拍起了巴掌:“我早知思之不俗,却不知如此对我胃口,却是能说得上忘年交了。”
也是今天情况多变,冯道稍稍有些浮动,要不也不会把存在心中多年的想法说出来。不过他说出来的时候并不认为刘灿会赞同,毕竟他这个论调太惊世骇俗了,在此时的环境中,哪怕真有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深想,更不会说出来。就连他,也是从政多年,见了N个帝王,才形成了这样的观念。他只是说出来,至于刘灿的看法……他其实并不是太在乎。但刘灿竟能理解!竟理解的丝毫不差,而且说出来的时候还这么天经地义!冯道对刘灿是早有欣赏的,但这一次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这是我的荣幸。”
“既如此,那思之早先……是我想的浅了。”
刘灿一笑:“我这点小心思,也瞒不过冯相。”
“那眼下,思之又要如何?”
刘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若说完全没想法,那就是欺骗冯相了,可我若说已经有了完全的打算……也不尽实。”
她知道演武场中有很多人已经吼着叫着要大干一场——这方面的信息,一直通过王森有传来。这种声音从某方面来说也是正常的,但是她知道,演武场的实力能多隐藏一刻就更强大一分,也就在将来能更快速的扫荡地面上的这些毒瘤!
是的,毒瘤。
无论是那些节度,还是分封的小国,在她眼中都属于毒瘤。因为翻开十国的历史,基本上找不出哪个国家的人民可以安居乐业。江南也许好些,可那更多的是依靠丰富的资源,当政者也同中原一样,哪怕出一个好的,也会很快的驾崩,继承者往往都是不成样子的。
天命?环境!
如果真要选择的话,刘灿宁肯相信是后者。人都是有惰性的,在一群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人当中,清醒奋进的能有几个?而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又需要多少努力?特别是当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之后,又有多少人还能保持初心?一个人如此,两个人如此,最后,也就形成了环境。
“思之还是想让密州休养生息?”
“冯相知我。”
冯道沉默不语,过了片刻道:“有些话,我本不该说的,但今日,老夫喝多了,喝多的人难免嘴碎。有些话思之就姑且听听吧。”
刘灿肃然:“冯相请说。”
“机不可失……思之保存实力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有些事过了这个村,恐怕也就没了这个店了啊!我知道思之是想要一鼓作气,但很多时候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岂不是更好?”
刘灿皱起眉,她觉得自己能明白一些冯道的意思。今天这会是一个机会,可是,在这个机会里她要做些什么吗?密州虽做了准备,开封城外的船只也增加了,但这一批人马却是不太可能改变整个开封的情况了,不说别的,郭崇大军在手,就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她也知道冯道不会无故说这些,那么,就是她还有机会,可这个机会在哪儿?若是早先她还会想刘承佑,可现在……这样的事刘承佑都没安排她,她又还能做什么?李太后?她今日能提前得到消息,应该还是这位太后报的信吧……
刘灿隐隐的觉得自己抓到了一点什么,却不明晰,她抬眼向冯道看去,却见他已经拿起筷子,夹起了油渣,吃的香甜,她不由莞尔。正要出声,外面突然传来两声惊呼,她抬起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觉得天色暗了。
“要变天了。”冯道叹了口气。
这样的时节,天还不该黑,而这样的天色明显是要下雨的征兆。
“相爷……”外面再次传来心腹的声音,冯道让人进来,他趴在冯道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叹了口气,“一模一样吗?”
“是。”
冯道点点头,然后转向刘灿:“杨玢那边也被动手了,同郭家一样,大军围困,然后火箭齐放。看时间应该和郭家差不多,应该是定好了一起动手的。三千南军用盾牌挡着,现在是没人逃出来,至于早先……现在还不得知。”
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下。刘灿和冯道两人同时向外看去,这样的天,也许,能有人逃出来?
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同杨玢都没什么关系的人,竟隐隐的都希望杨家能有人活命。是同情?是怜惜?更多的,也许是因为此事透着诡异,他们希望有什么东西能打破。可令他们失望的是,杨家,无人逃出。只是后世历史上有这样的记载,杨玢见火起,挥剑斩杀了自己的两个幼儿,扬天大笑:“今日是我杨玢身死之日,明日就是大汉覆灭之时!”
这话是真是假无从考证,而在历史书上,刘承佑却是真正的畅笑了一番:“他死了!他死了!好!好!好好!”
据说这一晚,刘承佑荒唐无拘,在酒池中赤身裸、体,相拥数女。
而在这一晚后,刘承佑的威望也达到了顶峰。
第275章油渣(六)
阳光正盛。
七月,一年里阳光最胜的时间,哪怕刚下过雨,也带走不了暑气,反而更留下不少雨后的蒸闷。不过位于皇宫深处的一个房间内,却凉爽宜人,不仅丝毫不见灼热,气温还有些低,而且还带着一丝丝酒香。仔细打量就能发现,房间里摆着七八块大冰块,虽然已化却不少,还散发着冷气。而屋里的酒香,则来自于一个大木桶,那木桶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起来,里面半盆清澈无比的液体竟然都是酒水!而这木盆中还有三个赤、裸的女子和一个赤、裸的男子,只见那男子脸色发青,神色中却带着一种得意,正是刘承佑!
那几个女子已经醒了,却都不敢动,只是来回以目光互相示意。她们都知道,昨天刘承佑胜了,大胜,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挟制住他了,这本是好事,因为杨玢向来对他们不客气。但少了杨玢,刘承佑对他们也变得暴戾起来,昨天一个女子,不过无意间将酒水溅到他脸上,就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在这木盆里,这样的动作实在说不上犯上!
只是这么一点小事就丢了性命,所以她们现在虽然醒了,有的还有些生理需要,也只有忍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刘承佑的身体则一点点红了起来,那几个女子互相看看,泛起了难,很显然,刘承佑这是发热了。一般来说,要赶快让人把他抬出去,再请医正来诊治,可他昨天说了要在酒池中大泡三天,这虽然更像是一句玩笑,可谁又敢不当真?
怎么办?刘承佑病了她们难逃其咎,可要是贸然将他叫醒,更有可能被杀!
“陛下醒了吗?”
就在她们左右为难间,外面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众人精神一震,忙道:“是王公公吗?陛下还没醒,王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郭将军来了。”王公公犹豫了一下道,几个女子更是欣喜,一人终于大起了胆子去推刘承佑,“陛下,陛下,郭将军来了,郭将军来了!”
“杀了!”刘承佑蓦地睁开眼,几人吓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才回过神,“谁,怎么回事?”
“陛下、郭、郭崇郭将军来了……”一个女子磕磕巴巴的道,刘承佑沉吟了片刻,朗声大笑,“原来是郭将军,好好好,快请快请……嘶……”
说到后面,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发烫,可又偏偏有些发冷。他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身上也僵硬的难受。
“陛下……”一个女子见他不适,大着胆子开口,他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会在这里?该死!你们竟然敢让朕在这种地方!王进!王进,你给我滚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不可抑制的咳嗽了起来,外面的王进连忙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陛下,陛下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会在这里?谁把朕放在此处的?”
王进张大了嘴,回答不出来。
“朕问你话呢!”
“陛下、陛下这是您自己……您自己要来的啊?您说杨相……恩杨玢那老匹夫终于死了,您要庆祝一番,这木桶都是让人现做的,因怕搬不到房里,最后还是在这里组装起来的啊。”
他这么一说刘承佑也就有了点印象,不过随即也就更愤怒了——若这是别人的错,他还能泄愤,可若是他自己要求的,又能如何?他这么想着,突然发现面前的王进正在哆嗦,虽然他好像在极力控制,但的确是在都说,他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臣、奴才……奴才、臣……”王进话说不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万死!我万死!”
他这么一跪,那些女子也跪了下来,呼啦啦的水声响了一片,刘承佑先是不解,然后就反应了过来。这些人在害怕!这些人在害怕他!他是皇帝!他们在怕他!
他一直都是皇帝,这些人也一直都在怕他,但现在,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的差别。和现在相比,这些人过去的那些怕更像是敷衍,过去的他就像……不,他就是一个傀儡!而现在,他是真的皇帝了!意识到这一点,他再也无法抑制的欢喜了起来,觉得就连身体上的难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不过哪怕他再高兴,他也依然是病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昨天晚上有些太过亏空,又在酒池中泡了一夜,本来这样的天他泡也泡了,可他偏偏又让人把冰块搬出来。宫中藏冰这种事过去就有,只是早先就算是他也不能尽兴,直到昨天他总算没了心头压力,这才让人把冰块取出,硬生生的把房间打造成了春秋。可他虽然舒爽了,这寒气也就入体了,哪怕他后来心情畅快,也没挡住这邪气。郭崇进来的时候就见他躺在床上,脸色青白。
“陛下这是……”
“朕只是偶感风寒,却是无碍的。将军到来,想来又给朕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陛下英明,杨玢一家三百六十三口尽数伏法!今日一早,臣就带人去点检了,却是没有逃出的,而他那奢侈的宅邸,也都焚烧了干净。”
“哦?”
“陛下也许不知,杨玢的宅邸早先在开封甚是有名,不仅取了前朝康王的府邸,这些年更是大肆建造,家中溪流直通金明池,两边绿树茵茵甚是凉爽,不少文人都喜欢在夏日过去参加聚会,很有一些就在那时投靠了过去!”
“老匹夫!”刘承佑咬牙切齿,他取一些冰用就被说三道四,直到昨日才能尽兴,而那杨玢却建了个消暑宅邸!
“是,那杨玢的确胆大妄为,今日臣才直到,他更在自己府里修了地宫。”
“地宫?”刘承佑坐了起来,一脸动容,“他要做什么!”
“想来是储存金银兵器的地方,只是臣今日去看的时候大半已经空了,也不知他把东西挪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只是留下的……臣的手下还在估算。”
“死匹夫!”刘承佑更怒,他要把玩一个玉佩都要被阻止,那杨玢却能建造地宫储藏宝藏,那些金银珠宝一定被他事先转移出去了!
“还有一件事……甚为可惜。”
“什么?”
“我看那杨玢还建了个珍贵园,臣早先不知,也没有留手,今日去看,那些珍贵动物,却是……都没能存活。”说着一脸唏嘘,而那边刘承佑已是怒的不能再怒了,他咬了下牙,“那老匹夫的尸体可找到了?”
“这个……”
“怎么,没有那老匹夫?”刘承佑紧盯着郭崇,杨家是不是被毁,杨家上上下下那些仆人丫头是不是死了都不重要,关键的就是杨玢,“莫不是被他逃了?”
“自然不是,他的尸体也被找到了,只是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陛下放心,臣这边有熟知杨玢的人,已经认出的确是他了。”
“将军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朕要看看。”
郭崇一怔,刘承佑又道:“朕要亲自去看!”
……
“陛下,臣还有一事需要禀报。”仿佛是不知要怎么接,郭崇又道,“郭威那边……”
“他那边怎么了?”
“陛下,郭威一家已经伏法,但郭威郭荣父子还在外……而且又手握重兵……”
刘承佑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其实最开始他并没有想过要动郭威,但后来想到这也是个压制他的,虽然一直表现的不像杨玢那些人那么明显,可也一直把他当孩子看。这次他收拾了杨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