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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浪淘沙-第40部分

小说: 浪淘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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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起来那是满嘴飘香。韩通林强都吃的狼吞虎咽的,唯有郭荣越吃越烦心,最后只吃了十几个就不吃了。

“阿兄可是身体不适?”

郭荣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早上吃多了。”

听他说到这里,韩通抬起了头,但又被他狠狠的瞪了回去。

“那这些饺子,阿兄带到路上做干粮吧,就是吃的时候最好兑一下热水。”

刘灿说着,找盒子帮他装了,郭荣有些麻木的接了过去,对旁边的刘成行了个礼,然后就转身上了马,韩通林强连忙跟上。待他们走远了,刘灿才有些迷惑的对刘成道:“郭家阿兄今天看起来有些古怪,阿耶可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刘成看了刘灿一眼,摇摇头也上了马,刘灿看着他的背影,又向郭荣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有些疑惑的皱了下眉,难道郭荣和刘成背着她偷偷吵架了?

此时,天气入凉,树叶转黄。郭荣向东去了郑州,刘成向西回了管城,很久很久以后刘灿想到这一幕,还觉得仿佛是某种预兆。

第63章抉择(上)

轰——

漫天的火光从身后传来,哪怕是在大白天,也映的天空更亮了几分。林强拼命的缩卷着自己的身体,把心中能想到的神佛都念叨了一遍,哪怕是那个被他一向痛恨的父亲,在这一刻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你就剩我这一个血脉了,就剩我这一个了,一定要保佑我不被那些管城的人抓到!

想到这里,他对管城人的痛恨又加深了一分。他位处广武山脚下,离的最近的村落是林家村,最近的一个县城是性阳县,离管城……那还隔着一个郑州!虽然他们都同属于郑州,但根本就不是一个县的!管城的人凭什么管到他们这里?凭什么!

“过了这一次,我就到管城做一票大的。”他在心中发着狠,但其实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不过是他一时的想法,过了这一次他会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出现在郑州界内!

太可怕了,那些管城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本来有一百多个人,都是拿过刀见过血的,像他这种上过战场的也有二三十个,平时呼啸山林,不说一般的游人、行商害怕,就是上街县,对他们也是又怕又恨,每当上面有什么大事,县里的人都要先给他们打招呼!本来,这一次管城的人杀来他们还没太放在心上,几十个毛孩子,虽然看起来都长的比较壮士,可能有什么本事?那些当兵的他们都不怕,更何况这些小屁孩了。

什么,刘指使家的郎君亲自带队?哈哈哈,这不是白白送来一个大肥羊吗?这样的公子哥他们也见多了,仗着老子家里的势,平时练两手把戏,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其实不过是被下人哄骗罢了!真见了血,保管哭爹喊娘腿都是要哆嗦的。所以,唯一可虑的就是那刘指使有没有给这些小娃子派兵!

若是有真正的大兵护着,那还真有些棘手。那刘指使的名声他也听过,这几年管城真是被人传的邪乎。什么自由之地,什么贸易之城。南来北往的东西那里都有,说要比开封都繁华!

这话他是不信的,虽然他没去过开封,但他早些年去过洛阳,赫赫帝都,何等繁华!不说一个小县城,哪怕是府城呢,又怎么能与之相比?起码郑州是没办法比的。

不过管城也是真富,上一次他们就抢了一个管城人,那人身上竟带了一个金饼子!

想到这里他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和痛恨。早先那个管城人就口口声声说什么刘指使会为他报仇的,说他一定会后悔的,虽然在见他们拿出刀后就吓的跪地求饶了,但他恼恨这人敢出言威胁,就一刀把他了断了。

一般来说,他们是不会轻易杀人的,特别是当把人俘虏了后。毕竟现在这世道,哪儿都有贼匪。所以抢些银钱不算什么,但伤人性命……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这条路也就没人敢走了。

所以有时候他们还会故意漏上一些人。但那一次他实在是恼了,他做这一行这些年,最烦的就是威胁他的,不说远在管城的什么人,就算是荥阳市的县令、都头他也没放在眼里——官兵真来了,他就带着人往山里一躲,他们在这里摸的极熟,真是官兵追的急了,他们还能一路西下从洛阳出去,而大多数时候官兵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那什么刘指使若在荥阳他也许还会忌惮个一两分,毕竟一个指使手下起码也要有五六百人,这些人真打过来,也很麻烦。可在管城,呵呵呵呵!荥阳县令是摆设吗?

但是,但是管城的就真的追了过来!

“我应该把那些人都杀死的,我应该把那些人都杀死的!”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觉得心中一寒,他想也不想的往前一滚,然后就觉得一股寒风顺着自己的后背滑了下来。他没敢回头,拔腿就跑,但没跑两步就僵在了那儿。一个少年正拿着一把弓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少年看起来极为年幼,不过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的容貌极为清秀,但脸上却带着一道疤痕,他手里拿的是一把小弓,那箭也要比平时见的短上一些,但林强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怎么也忘不了,就是这个看起来还是小孩的少年杀了他们寨的第一个人!然后又一箭贯穿勃然大怒的冯老四的左眼!

“反应不错啊。”那少年看着他,他抖了两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郎君,郎君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敢了!我、我也会几手武艺,只要郎君饶了我,以后我这条命就是郎君的了,鞍前马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错。”那少年慢慢的点点头,但没等他高兴,那少年就又道,“看起来还有几分墨水,怪不得能跑这么远还令阿草失手了。”

一声冷哼从林强的背后传来,然后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少年。只见那少年也没有多大,而且只有一条手臂!想到刚才给自己带来莫大危机感的竟是这么一个少年,林强只觉得有些恍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拿弓的少年再次道,他一个激灵,“我、我……郎君明鉴,我、我上面还有八十岁老母,下面还有……”

“还有两岁的孩子?”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他头皮一阵发麻,但此时也不得不接着道,“还望郎君怜悯则个!”

“怜悯啊,”少年歪了歪头,然后道,“阿兄你说怎么办呢?”

就在说话间,又过来了一行人,当先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见他的容貌极为秀丽,虽穿了一身黑衣,皮肤却是极白的,双眸如漆,更难得的是通身的气派。他虽穿的是胡服,却自有一股华丽,那种久居在上的气质却是荥阳县县令都没有的。林强的嘴里一阵发苦,他怎么会想到与这样的人为敌?早先他就该见了之后远远的避开啊!

但那个时候他又会这么想?早先他见了只觉得这小白脸还长的怪好的,抓住后还可以好好玩弄一番。

“阿兄,果然就像你说的呢,这些贼匪也不会换个别的词。”那个拿弓的少年开口笑道,林强心中暗恨,头却垂的更低了,“郎君明鉴!我阿耶早先抛妻弃子,是我阿娘割了自己的肉将我养大的!现在我阿娘虽已瘫痪多年,但仍然健在,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做的又是这种营生,也没有办法将她接到身边照顾,已是不孝之极……”

说到这里,几分做戏,也有几分是真的触动了心中的伤痛,他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道:“我那阿娘虽还不到八十,却也卧床多年。我那孩子,是真真才两岁!郎君!郎君,我一直想着做完今年就不做的。我想多陪陪我家孩子,多陪陪我老娘……她、她就我着一个儿子了……娘啊,孩儿不孝呀……”

他哭的悲痛至极,在场的几个演武场的学员都露出了不忍之色。但他还没哭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扑到在地,然后他就听到一个有些嫌弃的声音:“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你也好意思!”

“刘静!”

“阿兄……好吧,教官,我是觉得他哭的太聒噪了。”那个拿弓的少年,正是刘静,她虽然这么说着,手里的箭却始终对着林强,并没有因为他已经陷入包围就有丝毫疏忽。

刘灿看了她一眼,转向林强:“抬起头来。”

林强一个哆嗦:“小人、小人不敢……”

“我让你,抬起头来。”

林强再不敢违背,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他跑了一夜,又惊又吓,满脸疲惫中带着几许可怜,此时他头又刚碰到了一块小石头上,额头上就带了几分血丝,看起来更有些可怜巴巴的了。

“你过去,可有种过田?”

“种……”林强本想说种过的,但接触到刘灿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这下面的话就没能说出来,他吞了吞口水,“没种多久。”

“经过商?”

“也没有。”

“那你是靠什么营生的?靠什么奉养母亲的?靠什么养活妻小的?”

林强张开嘴说不出话,刘灿嘴角带起一抹讥讽之色:“你一直都在靠杀戮,靠劫掠!你可怜,你有母亲有孩子。那些被你杀的抢的难道就没有母亲没有孩子了吗?你会想你的母亲无人侍奉,那么那些被你杀的人的母亲可有侍奉?”

林强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演武场中的其他学员的表情已经变了。

“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刘静手中的箭已经射出,林强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觉得喉间一凉,他慢慢的低下头,就看到一个还在发颤的箭尾。不,我不能死,我不该死,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他这么想着,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眼前越来越暗。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听到一个冷清的声音:“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我希望你们都记得这一句。在以后,你们会遇到很多事,你们也会杀人,也会面临各种抉择,我希望你们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做的,也都是无愧良心之事!”

第64章抉择(中)

荥阳县的都头曹明躺在胡床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招呼对面的县令程政:“明台兄别烦心了,该来的挡不走,不该来的你招也招不来。来来来,吃葡萄,吃啊,这次的葡萄还不错。翠芝,还不快给程县令多剥几个葡萄?”

旁边的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应了,笑吟吟的剥了一个葡萄就要往程政嘴里送,程政一边尴尬的推拒一边在心中暗骂,你背后站着李刺史,当然不怕那刘成的大郎君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你还巴不得呢!但我呢?那个刘小郎君万一有个好歹,我这乌纱帽恐怕也是保不住了!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又升起一丝文人的悲哀,他堂堂县令,不敢得罪指使也就罢了,连一个都头也不敢得罪,真是斯文扫地!

不过虽然这么想了,他还是陪着笑脸道:“还要劳烦老弟去看看,万一那小郎君在山里迷了路也总是不美是吧?”

“明台兄真是多虑了,我看那个刘小郎君甚有成算,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向导,又怎么会有迷路之说?”说到后面,尾音微微一调,带了几分调侃。

“向导也不见得就好用,何况山中豺狼虎豹都有,那刘小郎君虽然带的人不少,可大多是些半大孩子。伤着哪一个都不合适是吧?”

曹明笑了起来:“明台兄说的是,但我看那刘小郎君可没想让咱们插手。早先明台兄不也劝阻过吗?可人家还一意孤行,你又何必非贴着上去呢,还是说……有什么别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虽然还带着弧度,表情却已经阴冷了下来。程政心中一寒,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曹明摆摆手让翠芝退了下去,自己也从胡床上坐了起来:“明台兄这样可不太好啊。”

程政吞了口口水:“这话、这话如何说?”

“现在府里是什么形式明台兄应该是清楚的,这下一步要如何,明台兄难道还没有一个决断吗?”

程政表情一僵,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还是出现了!这两年虽然各地都有些乱糟糟的,但郑州这一带还算太平。可就在年初,白重突然犯病,之后就是时好时坏,到了近日,眼看是要不好的了。

自安史之乱,这节度使的位置就像是家传的。父亲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只要不被打垮了,弄不好还能当个皇帝坐坐。总之,只要不是遭了忌惮,逢了意外,节度使的位置封下来,圣上一般也不会再剥夺。所以,本来白重的位子应该是传给他儿子的!但,白重虽然有儿子,目前在世的最大的也不过八岁!

八岁的节度使,就算皇上许了,周围的人也是不许的。当然,这种事也不只是白重一个遇到了,有出现这种情况的,要不转给自己的兄弟,要不转给子侄。可白重偏偏又是一个意外,他没有兄弟,也没有至亲的子侄,当年他一家十三口全遭了兵灾。也就是逢此大难,原本只是一个都头的他在之后的作战中勇猛非常,竟屡立战功,成了一个小指使!

要说以他的背景资历到这一步也就到头了,谁知他又好运的抱上了一跳大粗腿,一飞冲天,竟成了节度使!他当了指使后又重新成了亲生了孩子,可毕竟时间太短,虽然他广纳妻妾,现在长子也挑不起大梁。而在没有其他有力亲属的情况下,下一任的节度使就只能从手下中挑选了。

目前来说,最有力的竞争者有两个,一个是郑州刺史李蒙,另外一个就是刘成了。严格来说,这两人还都同白重有点沾亲带故,李蒙的填房是白重的一个远方表侄女。而刘成,则是有一个叫白钱的兄弟。

认真追究的话,李蒙更占优势。其一,他目前的官职就是刺史,虽然在节度使的威压下这刺史已没了早先的风光,可也是一州总管,认真算下来,刘成也要受他管制;其二,再怎么说他的妻子就是白重的表侄女,这和白重就是有了亲属关系。而刘成虽然和白钱兄弟相呼,到底只是认的。所以目前郑州境内都比较看好李蒙,而作为早就投靠了李蒙的曹明更是一早就旗帜鲜明的跳了出来,并且屡次暗示程政战队。

可不管他怎么说,一直以来程政都装聋作哑。他在朝中没什么依靠,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大的功绩,能保住这荥阳县令全靠谨慎二字。对于他来说谁做节度使都没关系,何必一早跳出来巴巴的得罪了人?

而现在,曹明把话挑明了!他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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