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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秾李夭桃-第167部分

小说: 秾李夭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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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来了有一阵子了,倒没来找过我,能有什么事?这会儿来扬州,必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李小幺笑着说道,苏子诚眉头又往一处皱紧了些,深吸了口气,想了想看着南宁吩咐道:“领他到偏厅候着。”

偏厅里,阮大哪敢落坐,垂手站在椅子旁,带着丝焦躁不安,不停的探头往厅后望着,苏子诚上了台阶,阮大听到动静,急忙躬着身子急趋过来,跪倒连磕了几个头道:“阮大给王爷磕头!”

“起来吧。”苏子诚步子不停,直走到上首坐下,接过小厮奉上的茶,垂着眼皮抿了一口问道:“你们老爷打发你来的?什么事?”

“回王爷话,是大老爷打发小的来,是为了淮南路茶、酒的事,家里这几年生意一直不好,大老爷和二老爷一直忧心的很,听说淮南路茶、酒要和咱北平一样放开,就打发小的过来看看机会。”阮大垂手躬身,恭恭敬敬的答道,苏子诚放下杯子,看着阮大问道:“见过五爷了?”阮大怔了怔,忙答道:“回王爷话,小的到扬州时,说是王爷领兵没在城里,一直等到现在,还没见着王爷,所以……”

“你要做生意,不求见五爷,见我做什么?五爷办事一向公正,你见不见是一个样,后天竟标,施玉已经放了榜,你好好看看,后天去竟标就是,好了,我还有事,告退吧。”苏子诚一边说一边站起来,阮大吞了黄连般重重的咽着口水,却连半句话也不敢多说,这位二爷向来喜怒不定,脾气又大,何况这爷从进来脸就阴着,阮大眼巴巴的看着苏子诚转眼就不见了影子,呆站了半晌,冲着旁边一个小厮拱了拱手道:“这位小哥,烦劳叫一叫南宁南爷。”小厮看了他几眼,‘嗯’了一声,出来看到个粗使婆子叫道:“严婆子,叫一叫南爷,偏厅那位爷找他。”婆子应了一声,慢吞吞进去,过了好大一会儿,南宁才从里面出来。

阮大给南宁见了礼,满脸笑容的低声说道:“刚才王爷说了,得见见五爷,五爷这会儿在不在?您给传个话?”南宁也是满脸笑容,话却不客气:“五爷可比王爷难见,这话,还是你们家二爷说的呢,这话我能传,不过五爷今儿忙,能不能见到就难说了,你先候着。”说着,拱了拱手转身进去,不大会儿就转了出来,摊着手道:“你看,让我说着了吧,阮大爷先回吧,明天是中元节,就不用过来了,必定见不着,后天也许行,你再来看看。”阮大笑的满脸黄连味,后天一大早就竟标了,再见也没用了!

从别院出来,阮大坐在车上晃了半路,突然踢着车前板叫停,车子停下,阮大重重敲着额头,那个赵什么说他住在哪里来?想了好半天才福至心灵,急忙掀帘子吩咐道:“去羊角胡同!胡同口,头一家!”车夫调转车头,直往羊角胡同奔去,赵五哥却没在家,张忠义也不在,他们两个这几天天天忙到半夜方回,阮大枯坐在羊角胡同,喝茶喝得肚子发胀,一直等到黄昏将过,才等回赵五哥和张忠义,两人倒极是热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这茶山、盐场和竟标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见阮大竟只守在扬州,各处茶山,鹿港的盐田、各处酒坊,竟一处没看!赵五哥和张忠义面面相觑了片刻,只好吩咐小厮取了自己做的册子过来,一处处说给阮大听,只说了半夜,第二天,阮大一早过来,带了几个帐房将册子细细抄过,这才心里有了点底。

第二天一早,扬州城依旧繁华,繁体中却带着肃穆和淡淡的哀伤,官府要公祭军阵亡殁,百姓要祭奠自己逝去的亲人朋友,这个节,本来就和热闹喜庆无关。

祭祀阵亡将士的事,施玉早早就准备了,凌晨起摆起仪仗,从别院大门口直摆出四五里远,最前头的四座钱山足足有十几丈高,在晨曦中反着银光,壮观无比,几百名僧道拿着木鱼摇铃夹杂其中,这样的祭祀向来只有太平府才有,扬州城的百姓哪见过这等热闹,呼朋唤友,里三层外三层准备尾随而观。

第二百七五章市井

苏子诚一身素白,面容凝重里透着悲戚,踩着择定的时辰出来,上了马,缓缓往城外出去。李小幺一身素白长衫,和同样一身素白长衫的刘秀云、吕丰一起,夹在众将领、官吏队伍中,跟在苏子诚马后,缓步往城外走。

队伍行进的很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城外祭台,施玉赞礼,苏子诚主祭,行了三献大礼,李小幺杂在众将官群中,跟着跪、伏、拜、起,不敢错了半分,周围的将领官吏,个个优雅的甩着大袖子,跪拜的简直跟跳舞一样韵律十足,一群人舞的那样整齐好看,她若错了哪怕一分,就得突出在外,那就太招人眼了!李小幺紧张的盯着前面的官员,她要确保自己跟着做的半步不错,这一通紧张,旁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也不知道跪了几回,拜了几次,只跪的拜的一身的汗,满心的后悔,早知道这磕拜是属于跳舞这一科的,当初施玉请她去演礼时,她真不该偷懒一趟不去!

礼仪告一段落,李小幺刚舒了口气站定,吕丰凑过来耳语道:“祭文写的不错,你写的?”李小幺斜过眼珠扫了他一眼,仿佛只是嘴唇动了动道:“你小师叔他哥写的。”吕丰从眼角往下瞥着李小幺嘀咕道:“那就只一样好处了,短!”李小幺紧紧抿着嘴唇,用力把笑容拉下去,平视着前方,不准备再理会吕丰。

这边成了礼,队伍缓缓移了小半刻钟,就到了祭祀吴地亡殁军士的祭台前,李小幺随众人拜了四拜,夹在人群中长身直跪在地上,凝神注意着苏子诚,苏子诚已经被赞礼官施玉引到台子正中那张极长极宽的香案前,施玉转身接过三根点燃的香,高举正要递过去,只见苏子诚郑重的撩起长衫,如同刚才祭祀北平殁亡将士般长跪于香案前,从施玉手里接过香开始上香,李小幺周围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泣,三上香完毕,施玉取过写着祭文的白帛正要抖开,苏子诚伸手示意,施玉忙将白帛递上,苏子诚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哀戚,亮声读起祭文来,这祭文与刚才的不同,也与通常那些骈四俪六的祭文不同,文字极是平实,诉说着吴地将士的枉死、不甘、哀伤和对太平府、池州府两处的指责。

周围的哭泣从隐约而声起,渐渐演变成一片哀哭,李小幺暗暗吐了口气,吕丰往李小幺身边凑了凑,低低的说道:“小五,荆地那些大水泡子里,有一种怪物,叫猪龙婆,你见过没有?”李小幺斜了他一眼,吕丰瞄着苏子诚接着低语道:“那猪龙婆也长的跟块石头一样,又丑又硬,那猪龙婆咬了走兽都是生吞,一边吞,一边流眼泪,一边吞,一边流眼泪。”李小幺哭笑不得,微微转头扫了眼吕丰,低低的问道:“今天早上挨打了?”

“没!嗯,骨头好象断了。”李小幺吓了一跳,刘秀云在旁边接了一句:“快断了,不过没断,小师叔用力精准。”李小幺松了口气,吕丰错着牙正要说话,台上苏子诚哽咽着念到了‘尚飨!’三人忙住了口,端端正正跪好,凝神听着赞礼的声音,准备着再次舞拜。

礼成回到府里,李小幺忙不迭的奔进去沐浴换了衣服,出来倒在榻上缓气,苏子诚还没回来,他还要祭扫城外的无主荒坟,要回来还早。

这个中元节施玉最忙,陪着苏子诚祭扫了荒坟回来,片刻没得闲,就又忙着第二天竞标的事去了,当然,几乎忙了一整夜的不只他一个,赵宏志和明潜在楚州和润州主持完中元节祭祀,连夜赶进了扬州城,两处的富家商户却是提前两三天就进了扬州城,到处钻营打听消息,寻找门路,议论判断着真假,猜测这些北平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敢狠咬却又舍不得不吃。钱会长这十几个人最后碰了碰凑到的银子数,细细商定了策略,人定时分散了回去歇下,只等第二天大吃一场。

第二天一早,施玉就赶到别院催请苏子诚,李小幺前一天晚上让人传了信给他,她有事,就不去看竞标了。苏子诚收拾整齐,让人传了话给李小幺,他过去说两句就回来,等他回来再出城,其实这话不传也成,苏子诚说了话回来,李小幺早饭还没吃完呢。

不过李小幺本来就是打算出城寻地方吃中午饭的,所以时候还早得很,一直磨蹭到过了食时,四个人才收拾好出来别院,上了马,出了西城门,不紧不慢的跑了一个多时辰,进了一个小小的镇子,吕丰纵马走在最前头,穿过镇子,熟门熟路的在镇子最南头一个极大却略显破落的院子前下了马。众人跟着也下了马,将缰绳扔给小厮,苏子诚皱着眉头,转头打量着四周,吕丰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神情却端端正正的笑道:“这是乡下地方,比不得城里,脏是脏了点,可东西绝对好吃!等会儿尝了就知道了。”李小幺已经和刘秀云一起进了院子,苏子诚看也不看吕丰,摇着折扇抬脚也进了院子。

院子极大,正中靠后一排五间石头房子,西边两间耳屋,院子东北角转了圈栏杆,紧挨着栏杆外堆着堆新鲜的青草,里面栓着五六只羊,有一只踩到了草堆上头站着吃草,羊栏不远处树着几根一人多高的木桩,栓着一大一小两匹马,大门两边,一左一右各堆着两垛圆形圆顶的巨大稻杆垛,院子正中搭着四五个不怎么周正的稻草顶棚子,棚子里或是堆着杂物,或是放着干草,最靠着耳屋的一个棚子下收拾的还算干净,摆放着白茬木八仙桌和四根树桩,耳屋前,支着口半人高的大铁锅,锅下火正烧得兴旺,满院子流溢着羊肉的浓香。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面容黧黑的中年人正满面笑容的和李小幺、刘秀云说着话,见苏子诚和吕丰进来,忙上前几步,满脸笑容的拱手见礼:“吕爷来啦!这位爷来啦!”

“老周,今天这腔羊怎么样?爷可只吃最好的!”吕丰随意的用折扇拍着老周的肩膀笑道,老周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子诚,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两步,转头看着吕丰笑道:“吕爷放心,哪敢给您吃不好的?今天这锅汤比上回还好!”

苏子诚几步走到李小幺身边,低声说道:“这地方……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

“吕丰寻到的,真正的好地方,我吃过的羊肉里,数他家做的最好!真正的好东西都在这种地方。”李小幺笑盈盈的答了话,转过身,扬声叫着老周笑道:“老周,我看你这院子是打扫干净了,桌子凳子用滚水擦干净没有?还有羊,洗干净没有?锅刷了几遍?”

“敲姑娘问的,姑娘放心!都是照姑娘吩咐做的!这羊先用茼蒿喂了十来天,入锅前用井水足足洗了十几遍,保证干净!那锅,连锅底也洗干净了,姑娘放心!干净着呢!”老周带着笑扬声回道,李小幺转头看着苏子诚笑道:“听到了吧?都洗干净了,放心吧,老周是咱们北平人,在这九里镇住了快二十年了,每天烧一锅羊肉到镇上去卖,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卖光了,他的羊肉好,做生意又厚道,名声一路传到扬州城,等会儿你好好尝尝,他的羊肉真是一绝。”苏子诚轻轻呼了口气,在草棚子下落了座,一个腰肢粗壮的妇人一只手抱着一叠碗,一只手提着只粗陶大茶壶过来,将碗一一摆到四人面前,倒了茶,爽朗的连说带笑道:“还得等会儿!先喝茶,姑娘喝茶,吕爷喝茶,这位爷喝茶。”

苏子诚低头看着面前的粗瓷大碗,转头看着端着碗,一边喝着茶,一边和妇人说着话的李小幺,深吸了口气,端起碗送到嘴边,闭着眼睛喝了一口,只苦涩的舌根发麻,强忍着咽了,指着碗,打断了李小幺的话问道:“这是什么……茶?”

“不是茶,也算茶吧,穷人家的茶,就是柳芽儿,茶叶是贵重东西,穷人家买不起,就赶着柳芽儿刚出的时候掐下晒干,平时泡了当茶喝。”李小幺笑着解释道,妇人也看着苏子诚解释道:“你们都是娇贵人,吃不惯这个,俺们就吃着这个好!”

“就这也是富裕些的人家才吃得起,再穷些么,就喝井水了,烧水还得费柴禾呢。”李小幺又接了一句,刘秀云大马金刀的坐着,已经一口气喝了一碗,自己提着壶又倒了一碗,连喝两口,咂了咂嘴笑道:“就这个好喝,我打小就喝这个,那些茶,什么冻顶雪峰的,一个个淡了寡味的,哪有这个有喝头?!师父说过,这柳芽常喝,还能消毒去肿,好东西!”吕丰跷着二郎腿,晃着脚尖,端着碗抿着茶,幸灾乐祸的看着苏子诚,苏子诚看着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李小幺,伸手缓缓端起碗,慢慢又喝了一口。

第二百七六章恶心

不大会儿,老周和媳妇送了四大海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上来,接着又用只极大的土陶盆盛满冒着热气的羊肉放到桌子正中,老周媳妇又端了香菜末、韭菜花等四五样调料送过来,吕丰流着口水,忙站起来挽起袖子,拿起羊肉上扎着的薄利小刀,用刀尖翻挑出一大块肋骨肉切了,横竖划了几下,那羊肉熟烂之极,几乎是应刀而落。

“小五!让让!今天这羊肉是真好!就数这块最好,快让让,别烫着!”吕丰一边叫个不停,一边用刀托着肉往李小幺碗里送,李小幺忙往后闪出去,吕丰呼呼呵呵的给李小幺挑了一大块肋肉,又挑了两根小腿腱,看着李小幺连摆着手示意不要了,自己也不客气的挑了另一块肋肉,又切了半只羊腿,才放下刀,转头先招呼着刘秀云:“自己动手,赶紧!”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苏子诚:“你也别客气,自己动手。”

李小幺拉过盛着韭菜花的粗碟子,夹了块羊肋肉沾了沾,吹了吹热气,小心的放到嘴里咬着,满足的眯起眼睛来,吕丰取了碟姜蒜汁,将碗里的羊肉夹到碟子里堆了一堆,翻了翻,大口吃起来,刘秀云看着旁边只顾自己吃的两只,只好笑着让着苏子诚:“小师叔,我给您切吧?”

“不用!”苏子诚闷气非常的看着正吃的痛快淋漓的吕丰,伸手要去拿插在肉上的刀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从腰间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挑着切了只吕丰没动过的羊腿,挑到了自己碗里,将匕首放到了桌子上,刘秀云见他挑好了,才拿起盆里的刀,不挑不拣的顺手切了一大块托到自己碗里。

吕丰一口气吃了半碗下去,吹着气连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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