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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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先觐见的皇上,皇上嘱咐下官爱民勤政,让下官去宁王府领训,宁王爷也嘱咐了下官政事上要用心做事,留心细处,让下官凡事听王爷安排。”俞远山恭敬答道,苏子诚点了点头,看着李小幺笑道:“你跟他说,我听着。”李小幺抿嘴笑着,看着俞远山直截了当的说道:“衙门你也看过了,荒败了十几年,房屋园子好修,到冬天就能修得和原来一样,可真要树立这转运使衙门可不容易,听说你就带了两个族侄过来?”
“是!”俞远山答应一声,并不多说,只凝神听李小幺的话,李小幺转头看了眼苏子诚,接着说道:“人手上,吏部遣来的官吏还有八人,都给你,只是,”李小幺顿了顿,看着俞远山笑道:“都是我挑剩下的。”苏子诚正喝着茶,一口茶一下子喷回了杯子里,南宁忙上前接过杯子,苏子诚转头看着李小幺笑道:“这是什么话?这让老俞怎么做?”
“爷不知道,五爷挑人,只看合适二字,这挑剩下的却不见得不好,不适合别的地方,说不定正合用在转运使衙门。”俞远山忙欠着身子陪笑道,李小幺瞥了苏子诚一眼,看着俞远山接着说道:“你能想到这个,我就放心一大半了,这八个人的履历回头我让人给你,人今天早上就去转运使衙门了,往后这八个人的前程就交给你,升罢奖罚全随你。”
俞远山大喜,离了座长揖到底,李小幺笑着摆手示意道:“别忙着谢,先坐着听我说,事情多得很呢。”俞远山忙坐回去,上身往往前探,眼睛莹亮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除了这些,你那里的长随、小厮、衙役,你自己想法子吧,这扬州城里,你的熟人也多的很,除此,王爷从虎翼军里给你留了挑了五十人,留给你使唤,城外驻军,三千人以下,听你调遣,不必请令。”俞远山脸涨得血红,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苏子诚,苏子诚却摇着折扇,正满眼兴致的看着他。
“能给你的就这些了,旁的,全靠你自己。”李小幺笑盈盈的总结道,俞远山欠了欠身子想站起来磕头,想起刚才李小幺的话,忙又坐回去拱手道:“五爷放心,王爷放心,下官必肝脑涂地……”
“涂什么地!”李小幺一边笑一边挥着手:“听着,这淮南路的政务细事,你不必多管,施玉、赵宏志和明潜三人都是干员能吏,你只做大事,我和王爷商量过这淮南路的将来,若是象现在这样,那就太可惜,也不必调你过来,五年后,这淮南路要做成天下财富集散之处。”
俞远山吓了一跳,楞神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抿了口茶问道:“淮南路茶、酒、盐上的事,路上看过没有?”
“回五爷,看过了。”
“嗯,淮南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你要想法子让这扬州成为天下茶、酒之都。”李小幺看着紧拧着眉头的俞远山笑道:“这也不难,你开斗茶、斗酒会,难题是要想法子把这斗茶、斗酒会的声势做起来,花上五年、十年功夫,要让天下之茶、酒,唯有在扬州的斗茶、斗酒会上得了彩头,才能得到天下认可,卖得出好价钱来。”
俞远山紧拧着眉头,凝神想了半晌,眼睛里闪出亮光,看着李小幺问道:“五爷的意思是,这天下之茶,之酒,要得了咱们扬州府的认可,才算是好茶好酒?”
“嗯,要让天下人知道,要买到最好的茶、酒,就得到扬州,要想把自己的茶、酒卖出好价钱,就得在扬州的斗茶、斗酒会上出头露脸。”李小幺干脆的解释道,苏子诚不解的看着李小幺,想问却又咽了回去,还是回去再问,天下茶、酒要得了扬州的认可,这怎么可能?!
俞远山眉头紧拧,李小幺看着他笑道:“北平一路不说,荆地、歧国的商路会对淮南路商人敞开,吕家的海船自秋天起开始泊于鹿港进出货物,太平府和池州两处,王爷和我会想办法替淮南路打通商路。”俞远山眉头一点点松开,眼睛里一点点亮起来,李小幺顿了顿,接着笑道:“明年春天若没什么事,我就过来淮南路住着。”
苏子诚手里的折扇一下子呆住了,俞远山却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刚要说话,李小幺接着笑道:“我来可不是公务,不过来做做生意,享受享受这淮南路的妖娆景色。”
第二百八五章困境
李小幺又和俞远山细细说了一个多时辰,从商贾说到作养文气,苏子诚却从李小幺说春天再到淮南路住着起,脸色就阴沉着没再缓和过。俞远山告辞出去,李小幺转头看着脸色阴沉的苏子诚,想了想笑道:“重阳节的事,就让俞远山操办,你看呢?”
苏子诚没答李小幺的话,却看着她直问道:“你春天到这淮南路做什么?”
“淮南路住着舒服啊,在开平府要是象咱们现在这样过日子,就算宁王爷不说话,那帮言官光唾末星子就得烦死人,还是淮南路好,再说离开平府也近,有什么事,日夜兼程,也不过十来天。”李小幺言语轻松的笑道,苏子诚脸色越发阴沉,李小幺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笑着道:“再说开平府那么冷,冬天那么长,又吃不到新鲜的海鲜,连运到开平府的螃蟹都一只只饿的精瘦!往后我就长住淮南路了。”
“你!”苏子诚有些气急败坏:“你有公务!”李小幺却根本没有和他继续说下去的打算,站起来,一边示意苏子诚进去,一边笑道:“这三五年又不宜动干戈,最要紧的事就是淮南路,我过来这里住着,正是一举两得,宁王爷必定赞同的,再说,过几年真要起兵了,这淮南路……哎!过几年要起兵,不如先打南越!从西地一路打过来,把那些富人都赶到淮南路来!这可是桩好买卖!”
李小幺自顾自说的兴奋,苏子诚却仿佛没听到后面的话,只狠狠道:“不行!”李小幺只顾悠悠闲闲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苏子诚见她没有回应,两步越到李小幺前面,伸手拦住她道:“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住在淮南路,成何体统?”
“那也比整天跟你混一处成体统些。”李小幺慢悠悠的回道,苏子诚一时气结,张手拦着李小幺,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象她说的,真跟大哥说了她这个打算,大哥必定一力赞成,可他决不容许,那吕家的海船秋天起就要泊进鹿港!
“太阳这么大,这么站着人要晒晕了,你看看你,这么拦在路上又成何体统?”李小幺说着,举起双手搭在额头,往后退了半步,苏子诚铁青着脸,往旁边让了让,恨恨的说道:“你说!别的都成,就这一件!你不能一个人到这淮南路住着!”李小幺一脸烦恼的紧蹙着眉头,仰头看着苏子诚道:“为什么不能?开平府哪有淮南路日子过得舒适?再说……”
“除了过来淮南路!别的,你说……都能商量。”苏子诚打断了李小幺的烦恼,带着丝小意商量道,李小幺长长的‘噢’了一声,一边往前晃,一边甩着手叹着气,烦恼了好大一会儿,才看着苏子诚道:“我不想天天到你府里公务了,有什么事,让人送过来给我,唉,那些小事,你府里那么多人,其实也用不着找我。”
“好!”苏子诚咬牙道,李小幺又是一声烦恼的长叹,接着说道:“开平府又吃不到好东西,日子多难过,我总得悄悄寻点乐子,这日子才好打发,你别说三道四的。”苏子诚额头青筋跳了跳:“勾栏不能去!”李小幺叹了口气接道:“瓦子也不能去,不合适的地方也不能去,那算了,我还是到淮南路住着吧。”
“你!你一个姑娘家,出入勾栏,哪有这样的规矩?”苏子诚气结,李小幺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一个姑娘家出入衙门军中,这是哪里的规矩?”苏子诚气上加气,憋得说不出话来,李小幺停住步子,看着苏子诚认真诚恳的劝道:“咱们也别说那些什么劳什子规矩,要说规矩,你看,在我这儿,哪还有什么规矩?跟男人一样到衙门理事,天天跟你这么同坐同行同住的,所以吧,咱不提这个,这个没法提,提不起,我这样的身份地步儿,早就断了嫁人的心思,这辈子不过求个自由自在,求个华服美食的享受,你再拘着我,你说说,我这日子,这一辈子,还有什么趣味?”
苏子诚听的满眼苦楚,直直的看着李小幺,艰难的开口道:“小幺,不是我……”
“我知道,我也没说别的,你看,我现在这样的日子过得最舒心不过,我要的就是这个,那些老祖宗们不是说过么,人,也都是待价而沽的,有人想要留芳千古,有人想要发财,有人求美人环绕,居上位者,因人而用,而人而赏,我就要这份自在享受,你当我是幕僚、朋友或是别的什么最好不过,这是两全齐美的法子,就如吕丰,他会他的头牌,不亦乐乎,我看着他会美人,也不亦乐乎,多好!”李小幺退了半步,笑盈盈道,苏子诚脸色青灰,却说不出话来。
李小幺小心的看着他笑道:“都说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人吧,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哪怕贵为皇帝……嗯,若贵为皇帝,要失去的就更多了,荣耀是常人的万倍百万倍,自然要承受的,也是常人的万倍百万倍,为君者不易。”李小幺的声音里透着感慨,苏子诚脸色由青而煞白,呆楞楞的听着,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转身疾冲而去。
李小幺微微仰着头,看着前面假山上已经现出枯黄之意的藤蔓,肩膀一点点往下落去,落到一半,仿佛意识到什么,浑身僵了僵,突然一下子直起腰背,背着手,左右转头欣赏着满园飘零的秋色,直直的往自己的院子回去了。
苏子诚一路奔掠,他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只是不想停,不愿意停下来,最好就这么一直往前奔,一路奔,奔到地老天荒。
有得必有失,他得过什么?他不想失,那是他唯一的珍宝,失去了这个,他这后半生要如何熬过?这就是为君者的不易么?
东平等众小厮、护卫惊恐万状的紧随其后,好好的,爷怎么就发了疯!苏子诚一路奔到园子最尽头,这数丈高的围墙前猛的停住,几乎贴着墙壁站着一动不动,众小厮在周边围成半圈垂手站着,大气不敢喘,东平给南宁使了个眼色,南宁会意,悄悄退后,去寻李小幺了。
苏子诚面壁般呆站了小半个时辰,浑身僵直的缓缓转过身,总有办法,她不是常说么,只要有心,天下无难事,这心,他有。
钱会长等人早就从赵五哥处得了俞远山出任淮南路转运使的信儿,早多少天就打发人守在城外候着,见他进城只奔别院,自然知道轻重,只等他第二天从别院出来,又打听着知他吃了施玉三人的接风宴,这才遣了个极稳妥的管事,悄悄上门投了帖子求见。
隔天,俞远山悄悄打听着苏子诚出城去巡查扬州驻军,忙骑了马往别院求见王爷和五爷。
李小幺命人将他请到前院花厅,俞远山见了礼,扫了眼旁边垂手侍立的淡月,李小幺笑道:“不妨事,你只管说。”俞远山松了口气,将自己昨天见钱会长的事详细说了,看着李小幺笑道:“……元丰会馆能得了这注大财,全凭五爷照应,来前元丰会馆诸人就商定了,拿出两份干股,一份孝敬五爷,一份……”俞远山有些含糊的说道:“说是给我和安在海四人,我不好推脱,就先应下了。”李小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垂着眼帘慢慢抿了口茶才开口道:“那时候你还不知道自己要出任这淮南路转运使,现在,你自己看呢?”
“五爷,小的昨天想了一夜,这事是不合适,可这事都跟安在海三人说过了,若我再回了,只怕不好说,我是想,我那一份肯定是不能要了,五爷看……”俞远山也不避讳,干脆将自己所想直说了出来,李小幺暗暗舒了口气,放下杯子,看着俞远山道:“这话实在,你写信跟安在海三人说,往后这淮南路的生意遍布天下,只要为官,在哪一处都生着利害,让他们自己掂量清楚,你自己更要理得清清楚楚,这事容不得一丝马虎,宁王爷和王爷都是有雄心大志的,你如今领了这淮南路,别说在北平,就是在这天下,也是数得着的封疆大吏,有得必有失!你可掂量好了!”
李小幺的声音越说越严厉,俞远山一下子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头,哑着声音说道:“五爷,小的平生之志,就是做一个清史留名的能吏,一展胸口所学,如今五爷抬举,骤得此大位,别说银子,就是命,也舍得进去!”
“起来!怎么说到这么重了?既是这样,我就放心了,那一份银子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跟元丰会馆说,你那一份让他们捐给慈幼局去,安在海他们若拿只随他们,若不拿,也一起捐给慈幼局,这是积福的事。”
第二百八六章爱人
俞远山忙磕头应了一句才站起来归了座,李小幺端起杯子让着他喝了茶,笑着说道:“淮南路一任五年不够,要两任才能把根基打牢,你只怕要在这烟柳繁华之地多耽搁几年,对了,你成家了没有?”
“回五爷,小的为这生平之志,早就绝了成家的念头。”俞远山微微探着身子答道,李小幺差点呛着,忙放下杯子笑道:“你是要做能吏,怎么这打算却是往那清官酷吏的路子上走了?这不成家怎么能行?一来不孝,二来,你这心理……我是说没个妻儿,等你年纪大了,这脾气肯定古怪的不行,你还年青,赶紧挑个好姑娘娶回来,赶紧生几个孩子,妾就算了,那是祸害,嗯,想娶个什么样的?”
“五爷……教训的是,”俞远山没听明白不成家怎么就脾气古怪了,不过五爷说是,那必定就是了,俞远山呆了片刻,拱了拱手,垂着头,带着丝决然说道:“要娶哪家姑娘,但凭五爷做主。”
李小幺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他笑道:“我可做不了这个主,我最厌恶为了前程家庭什么的去联姻,再说,如今你也用不着这样,你要娶,就好好挑个真心喜欢的娶了,然后这一辈子不离不弃好好待人家。”李小幺笑道,俞远山看着李小幺,只觉得一股子热气从心底直冲得眼睛发酸,喉咙哽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五爷,小的父母早亡,家贫如洗,自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十二岁那年,村里来了个算命先儿,看着他批签,我就学会了几个字,那算命先儿说我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