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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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太平车,在十来个提着刀枪、神情极轻松随意的镖师的护卫下,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过来。
姜顺才咽了口水,轻轻捅了捅张狗子,示意他看那十几辆齐整无比的新车和车旁精壮的镖师,张狗子眨着眼睛,重重咽着口水,李小幺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着眼睛般低声训斥道:“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么点小生意!等会儿跟紧我,听清楚吩咐,不能错了半分去!听到没有?”
“嗯!”姜顺才和张狗子急忙低应道,车队越来越近,三个人不敢再说话,李小幺指甲紧抠着面前的青石,紧张万分的看着悠然而来的车队。
前面几辆是丫头婆子的车,中间大约是钱大人和家眷的车辆,后面几辆太平车,都用了四匹骡子,如今马都被征到军中,能用骡子拉车,就算是很不错了。
车队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从三人面前经过,李小幺盯到倒数第三辆车,看着那四头骡子打着响鼻走过了自己面前,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前面传来张铁木一声暴喝,猛的跳出隐身之处,握着棍子冲着中间那辆看着最华贵的车子冲杀过去,后面九名山匪跟着大声嚎叫着,举着棍子跳出来,三三成群,跟在张铁木后头,往那辆车子掩杀过去。
几个镖师都是训练有素的,并不慌张,各司其职,指挥着众脚夫仆从稳好骡车,四五个迎敌的镖师抽出刀枪,迎上了张铁木等人,只几个照面,张铁木等人手里的长木棍就被削断了一半,张铁木跺着脚大叫着:“娘的,是前儿的硬茬子,快跑!快逃!”
几个人也跟着狂喊乱叫着:“快跑啊,硬茬子又来了!”一边喊一边四散着往各处逃去,几个镖师也不追赶,指着张铁木等人狼狈不堪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本来极紧张的警戒在车队旁边的几个镖师也放松下来,提着刀枪过来,聚在一处指点着又说起上次的笑话来,钱文宣掀起车帘子,看着远处哇哇乱叫着四散而逃的匪徒们,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后面突然传来几声惨叫。
第二十九章告捷
镖师的笑声嘎然而止,急忙转过头,车队后面,三四个蒙面人已经掩杀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蒙面人各持一杆长枪,枪过处血花四溅,驱着站在后面几辆车旁,原本正看着热闹的脚夫和仆从们惊恐的尖叫着往前面狂奔而逃,冲在最前头的镖师被脚夫和仆从们迎面冲得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急忙让开脚夫和仆从,这眨眼的功夫,后面的两个黑衣人,一个挥刀砍断了太平车上捆着箱笼的绳子,另一个扬起棍子,呼啸着砸在太平车上堆得高高的箱笼上,车上的箱笼应声散裂散落开,满车的箱笼或破或好,滚了满地,拉车的骡子惊恐的嘶叫着,各自用力,奋力挣扎着想脱开架辕逃窜出去,却拉得车子撞着前面的几辆车,撞得车队片刻时乱了阵形。
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笔架西山下就乱成一团,仆从丫头抱着头尖叫乱窜,拖着车不知道往哪儿窜才能窜出去的骡子惊恐的嘶叫着,钱文宣尖利的叫着镖师过来保护自己和家眷,持枪的两个蒙面人已经和奔在前头的几个镖师打在一处,打斗间,血飞肉溅,后面两个蒙面人只顾砸开那些太平车上的箱笼,砸散一辆车,再去砸第二辆车,片刻间,已经有两辆车的箱笼被砸得散满各处。
李小幺屏着口气,见李二槐扬棍砸向第一辆车,咬着牙,转头招呼着姜顺才和张狗子,厉声吩咐道:“跟着我,不准出声!快!”说着,李小幺冲在前头,借着片灌木隐着身形,抱着头,连滚带冲的一路冲下,冲到散了满地的箱子中间,趴在地上,一边爬一边飞快的挑拣着,片刻功夫,就挑中了一件一尺见方、四角包铜的黄杨木箱子,转头急叫道:“这个,快,抬走!快!”
张狗子爬在前头,伸手去抱箱子,却被箱子拖得扑了个狗啃泥,这一下竟然没能抱起来,姜顺才也爬了过来,两人一起拖了两步,不过一尺见方的小箱子,竟沉得几乎推不动,李小幺急得踹了姜顺才一脚:“笨!抬着跑!”
姜顺才急忙爬起来,弯腰抱着箱子,张狗子紧跟其后,姜顺才在滚满衣物、器具、箱笼的山路上跑了两步,脚下被一件长袍绊着,一个跟头摔进了旁边山沟里,张狗子跳下山沟,上前抱住甩在姜顺才前面的小箱子,拼命往山沟里狂奔,姜顺才连爬了两三步才爬起来,跟在张狗子后面狂奔而逃,照着李小幺的吩咐,他们两个要抱着这箱子,从山沟里爬到半山上,再从半山上那个小山缝里钻回正屋后的那个大山洞,这条路,李小幺已经让两个人走过两三趟了。
李小幺看着两人叽里咕噜的一路冲进山沟,被枯干的灌木挡着看不见了,回过身,一边往山上那片灌木丛里爬过去,一边将右手食指含在嘴里,尖利的吹了声口哨,吹完,连看一眼也顾不上,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往刚才的隐身处窜去。她曾经努力学了好长时候,也没学会用口哨吹歌,就学会了这个,能吹得响亮无比,没想到倒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可见不管什么,学了总归有用。
听到口哨声,李二槐掩着李宗贵跳进旁边灌木丛中,两个人奔着山下,撒腿逃窜。李宗梁和魏水生也不回头,极有默契的抖动枪尖,一前一后将几个镖师逼退了四五步,撑着枪杆,纵身往旁边浓密的灌木丛中飞跃而去,几个镖师提着刀枪急追到灌木丛前,就停住了脚步,他们走镖,要的是杀退劫匪,可不是捉住或杀了劫匪,倒犯不着多追,再说,万一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就更糟了。后头,钱文宣叫得声音都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了:“别追了!保护爷!还有少爷!别追了!快看看东西,看看我的银子!我的箱子!快!快!”
钱文宣嘶哑的狂叫声,淹入在女眷惊恐的哭声叫声里,山下山上,只剩下了这一片叫声和哭声。
几个镖师脸色难看无比的彼此看了看,呆站了片刻,也不理会钱文宣,大声呵斥着脚夫和仆从,两个镖师跑过去追了骡车回来,其余几个人指挥着脚夫仆从收拾起了箱笼。
钱文宣脸上的肉不停的抖动着,下了车,眨着眼睛,不停的一个两个的数着箱笼,数了一遍,松了口气,看起来好象没少什么,镖师头儿垂着眼皮,冷眼看着一时弄不清楚到底少没少东西的钱文宣,一声不吭,那两个小崽子抬走的那个箱子,一个小箱子罢了……
脚夫仆从渐渐从惊恐中清醒过来,飞快的收拾着箱笼,一件件重新捆到太平车上,镖师头儿双手抱在胸前,晃到钱文宣面前,努了努嘴:“钱大人仔细看清楚了,看看到底少了东西没有,若是没有,咱们就赶路了,若是少了,大人可要赶紧说!我们镖行有镖行的规矩,自然要替钱大人追回来,钱大人可要看清楚了!”
钱文宣正不停的点着箱子,旁边管家听了镖师的话,惊恐万分的抬头看了看周围阴冷静寂的灌木丛,眼睛扫过躺在路边,满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脚夫仆从,咽了口口水,低声说道:“爷,没……没少,象是没少,都在。”
钱文宣连连点着头,管家说没少,自然应该没少。
钱文宣奔回车上,镖师和管家张罗着腾了辆车子出来,把那几个满身是血的脚夫仆从搬到车上,一个镖师跳到车上,在晃动不已的车厢里给几个人上了药,简单包了伤口,一行十几辆车奔着唐县,狂奔而去。
李小幺隐在大青石后,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直看着十几辆车转过山角,再也看不到了,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往后靠在护在自己身后、浑身是血的魏水生怀里,弯着眼睛开心的笑了起来。
魏水生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场打斗,他和李宗梁两人挡下了五六个精壮的镖师,差点用脱了力。李小幺在魏水生怀里兴奋的傻笑了一阵子,才跳起来,拎着魏水生的衣服,前后左右的查看着浑身是血的魏水生,用手指点着检查着他身上各处,担忧不已的问道:“水生哥,你没伤着吧?全是血,伤着哪儿没有?我看不出你伤着了没有。”
魏水生低头看着李小幺沾了满手的血,浑不在意的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细细的查看着,呆了片刻,才勉强笑着说道:“我没伤着,就是有点用脱了力,歇一歇就好,这么多血,你,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你的血,这血衣回去烧了,不要了,晦气!嗯,这回咱们有了钱,去买新衣服穿,我最讨厌穿旧衣服,特别是别人的旧衣服,水生哥肯定累坏了,回去让张大姐把那半只鹿烧了吃,往后咱们天天吃肉,光吃粗粮,连点油星都没有,水生哥和大哥脸色一点也不好,我的脸色也不好!”李小幺兴奋的叽叽咕咕的说个没完。魏水生心酸的笑着,没有接话,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小幺一下子跳了起来,魏水生笑着拍了拍李小幺:“别怕,是张大壮和孙玉山,接咱们来了。”
张大壮和孙玉山接了两人,魏水生由着李小幺挽着胳膊,李小幺一路雀跃着,刚走到半山,李宗梁和李二槐、李宗贵也赶了过来,李宗梁看到魏水生和李小幺,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上前重重拍了拍魏水生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功夫长进不少。”
“二槐也长进了,那几棍子砸得威武!”李小幺弯眼笑着夸奖着李二槐,李二槐哈哈笑起来,李宗贵拉过李小幺,有些急切的问道:“拿到好东西没有?”
“还没看呢,箱子很重,我也不知道。”李小幺摊着手,她心里也没底着呢,那么重的箱子,但愿都是金子银子。
“回去再说吧。”李宗梁招呼着大家,缓步往山上回去了。
回到山上,院子正中,姜顺才和张狗子一左一右蹲在箱子两边,紧紧守着箱子,已经等着李小幺他们了。三三两两的蹲在院子里,正兴奋的议论着刚才那场打劫的众山匪们见李小幺他们过来,急忙站起来,乱七八糟的躬身见着礼。
李小幺紧张的呼了口气,拉了拉李宗梁,低低的嘟嚷道:“大哥,要是那箱子里面,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那可怎么办?”
李宗梁笑出了声,爱怜的揉了揉李小幺的头,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那箱子,笑着说道:“我看那箱子,四角包铜,做工极好,也能值个十两八两银子,就这箱子,就值了。”
李二槐已经蹲在了箱子前,伸手摆弄着箱子上挂着的细巧的黄铜锁,转头看着李小幺认真的说道:“小幺,这锁若是砸坏了,可就不值钱了,这箱子要是没这把锁,肯定卖不出十两银子!”
第三十章放与收
李小幺过去蹲在李二槐身边,抬头吩咐孙七弟:“把斧头拿来。”
孙七弟急忙取了斧头递过来,李小幺接过,给了李二槐,郑重的叮嘱道:“锁坏了没事,可不能再砸坏了我的箱子!”
李二槐‘嗯‘了一声,接过斧头,利落的一斧头下去,那精巧的黄铜锁应声而开,李二槐推着箱子转到李小幺面前,自己往后挪了挪,满院子的山匪们,从李宗梁到张大姐,一起伸长脖子,探着头,紧张万分的等着李小幺开箱看货,就连断了腿的石坎,也拄着拐棍跳了出来。
李小幺暗暗吐了口气,伸手掀开了箱子,院子顿时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住了,黄杨木箱子里,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放满了小小的金块。
张大姐‘咕咚’一声,响亮的咽了口口水,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俺的娘!这是金子?金子是这样的?这是金子不?”
张铁木长长的吸了口口水,哈哈傻笑起来,这傻笑传染般一个传一个,转眼间,院子里响起一片哈哈的傻笑声。
李小幺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伸手捻了块金块出来,掂了掂,大约二两的样子,成色极好,这一箱子,看样子应该是五百两,五百两黄金,照这会儿的市价算,可以换五千两银子,嗯,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的过几天好日子了。
李小幺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思量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退后几步,走到正环顾着众人,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的李宗梁身边,轻轻拉了拉他,低低的说道:“让我来吧。”李宗梁迟疑的看着她,又转头看向魏水生,魏水生垂着眼皮点了点头:“小幺行。”
李宗梁轻轻拍了拍李小幺的肩膀,李小幺抿嘴笑着,回到箱子前蹲下,吃力的将箱子里的金条全部倒在了地上,用手推着金子堆大体看了看,站起来,提高了声音,冷着脸说道:“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听我说话。”
满院的人忙止了笑声,眼冒金光的看看摊了满地的黄金块,又忙转头看向李小幺,和李小幺身后站着的李宗梁等人,静等着李小幺说话,李小幺垂着头,用脚尖随意的踢了踢地上的金块,招手叫过姜顺才和张狗子吩咐道:“你们两个,查个数,十个一堆放好。”
姜顺才和张狗子干脆响亮的答应着,趴在地上,很快就十个一堆,放了二十五堆,李小幺抬头环顾着流着口水紧盯着一堆堆黄金的众人,语气淡然的说道:“一块是二两,这箱子里一共是五百两黄金,能换五千两银子,很大一注财,是吧?”
院子里寂然无声,山匪们齐齐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干笑了几声,接着说道:“这院子里一共二十个人,这样吧,你们十五个,每人一堆,我和哥哥们就拿双份,该不算过份吧?”
众人一时呆怔住了,恍过神来,晕头晕脑的不停的点着头,点得如同一群磕头虫,点了一会儿,或迟疑或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李宗梁和魏水生等人,李宗梁双手抱在胸前,半闭着眼睛冷脸站着,魏水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也是一言不出,李二槐咧嘴笑着,仿佛看戏般看着李小幺和院中众人,李宗贵捅了捅李二槐,示意他看李小幺,两人叽咕了几声,抱着手看戏般继续看着院子里的众生相。
李小幺用手指点着地上一堆堆的黄金,笑盈盈的说道:“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这样,你们看好了,这一堆十块金条,就是二十两,二十两黄金,就是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最好的地,也可以买个百八十亩了,往后,你们也就能安居乐业了,只一样!”
李小幺收了笑容,声音转眼变得凛厉起来:“这金子的来路,各位就烂在肚子里吧!这是一,二,我们兄妹与各位,从此就是陌路,我们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