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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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出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轻声说道:“往年不等我想起来,二叔就让人生好火盆给我送过去,五爷,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快亥正了,走的再慢也该回来了,你说……别是!还有大姐,我!”孙大娘子放下手,看着李小幺,李小幺神情平和的看着她劝道:“你也别急,四爷和吕爷走的时候也没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赶回来,孙掌柜和大姐他们总要收拾收拾东西,还有紫藤居里的伙计,也要安顿好了才行,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城里那么大一个摊子,不是抬脚就能走的。”
说着,站起来倒了杯茶递给孙大娘子:“你看看你,又想多了不是,能有什么事?我让人接他们回来,也是未雨绸缪罢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回去歇着吧,明天估计也得过了午后才能赶的回来呢,二叔的脾气你也知道,不收拾好他哪能放心走?”
孙大娘子接过茶喝了几口,听李小幺说的有道理,心里顿时安定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道:“我就是这样,胆子小,想的又多,二叔也这么说我。”孙大娘子几口喝完了茶,站起来和李小幺告了辞,回去安心歇下了。
李小幺送走了孙大娘子,窝在圈椅上,拿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这都快亥正了,怎么还没回来?出了什么事了?李小幺扔了手里的书,站起来就想到寨门口看看去,走了两步,却又硬生生退了回来,不能急,大哥和水生哥就在寨楼上,二槐哥在山下,自己再奔出去,这寨子里还没睡着的肯定不只孙大娘子一个,都得着急上火了。李小幺退回到椅子上,盘膝坐下,对着书发呆。
直等到过了子时,外面才传来轻而乱的一阵脚步声,李小幺直跳起来,拉开门奔了出去,西厢孙大娘子屋里的门也‘吱’的一声推开,孙大娘子披着件斗篷出了屋。
趁着屋里漫出的晕黄灯光,张铁木扶着浑身泥泞的张大姐进了院子,后面,李二槐抱着个包袱紧跟着,李小幺忙让到一边招呼道:“到我屋,我屋里暖和。”
张铁木扶着张大姐,进了李小幺居住的正屋,孙大娘子早冲了过来,和张铁木一左一右扶着张大姐坐到椅子上,李小幺倒了杯热茶递给张大姐,转头看着李二槐指挥道:“把石坎叫起来,烧两桶热水,再下几碗面,多放姜,大姐他们肯定还饿着呢。”
李二槐放下包袱,急忙奔出去叫张大厨烧水做饭去了。
李小幺将张铁木打发出去,和孙大娘子帮张大姐先换了身干净衣服,不大会儿,李二槐提着两大桶热水送进来,张大姐洗了澡,洗去身上头上的污泥,又吃了碗热腾腾的汤面,总算舒舒服服的活过来了,捧着杯茶,和李小幺低声说着经过:“从昨晚上起,宋先生就劝着俺们都赶紧走。”
“宋先生是谁?”孙大娘子奇怪的问道,不等张大姐答话,李小幺笑着答道:“紫藤居一个常客,和孙掌柜经常一处喝酒说话。”
张大姐低头喝了口茶,含糊着略过了宋先生:“孙掌柜惦记着铺子,说什么也不肯走,他说没事,张狗子也不肯走,说五爷交待过,孙掌柜不走,他也不能走,孙掌柜把现银、银票子包了一包,那,都在那里,俺和赵五哥就跟着四爷和吕爷出了城,谁知道!”
张大姐抬头看着孙大娘子,张着嘴,半晌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出了城走了一个多时辰,离山上也不远了,四爷先听到的动静,说有马蹄声,很多马,吕爷爬到棵树上看了,说大军过来了,俺们四个不敢再赶路,正好路边有个水塘,边上生的都是芦苇,俺们四个就滚了一身泥,躲到了芦苇丛里,一直躲到半夜,才出了芦苇地,也不敢起来,一路爬了两三里路,总算逃回来了。”
孙大娘子听得怔了半天神,猛的转头看着李小幺:“哪来的大军?”
李小幺没答她的话:“也别太担心,紫藤居有藏人的地窖,隐蔽的很,里面有吃的有喝的,你别担心,好了,我还有事,今天晚上,让大姐先和你一处挤一晚,明天再收拾东厢吧,快去吧,大姐累了,我要去趟前院。”
李小幺说着,也不等孙大娘子答话,径直站起来,换了鞋,拿了件斗篷,张大姐拉着还想说话的孙大娘子,一边推着她往后走,一边转头看着李小幺说道:“五爷赶紧去吧,早点回来歇着。”
前院,李宗梁等人正围坐在炕上低声说着话,李小幺推门进来,赵五哥忙跳下炕给李小幺见着礼:“五爷。”
李小幺示意赵五哥坐回去,脱鞋上了炕,挤到李宗梁和魏水生中间,看着吕丰问道:“是梁国的大军?”
“看样子是,北平崇黑,吴国尚紫,梁国以黄为尊,是杏黄旗。”吕丰的话简洁明了,
“看到吴国的溃兵没有?”
“没看到。”吕丰摇了摇头,
“也没听到打仗的动静。”李宗贵接了一句,李小幺转头看了看李宗梁和魏水生:“看样子,袁大帅的大军要么是逃的一个没剩,要么是退进了郑城。”
“嗯,若是退进了郑城……不知道能守几天,若是真溃不成军,那郑城也不用打了。”魏水生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李小幺支着腮,看着炕桌上摇曳的灯光,想出了神,这局势的一天数变,让她头晕,不过半个月功夫,这郑城,就要失守了?太平府那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唉,也是,这个鬼地方,就算飞鸽传书把信递进太平府,再调兵遣将,再凭着两条腿奔过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再说,那个袁大帅,还不知道往上报的是个什么战况呢。
“五爷,狗子让我给您捎个话,您的吩咐,一是一,二是二,他一丝也不会走样。”赵五哥趁着话空,伸长脖子,歪头看着李小幺说道,李小幺恍过神来,‘嗯’了声,转头看着李宗梁:“大哥,五哥也累了,让他回去歇着吧。”
李宗梁笑着挥挥手,示意赵五哥赶紧回去歇着,看着赵五哥出了门,魏水生转头看着李小幺问道:“你让狗子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一点小事,这事回头再说,不算事,就是让他守着铺子。”李小幺含糊的答道,这事可不好当着吕丰和大哥的面说,她是让张狗子看着孙掌柜的,这话怎么能说?吕丰听了自然要心有戚戚然,大哥听了,指定得说她疑心太重,不够磊落。
魏水生抬手敲了下李小幺的头,转了话题:“大哥,今晚上我去巡着各处,大家赶紧歇下吧,明天说不定就打到咱们山下了。”
“嗯。行,今晚上你值夜,从今晚起,咱们还是轮着当值,二槐,你明天让铁木和大姐劝劝孙大娘子,孙掌柜和狗子都是机灵人,只要……不会有事的。”
“嗯。”李二槐瓮声答应了,几个人陆续起身出门回去歇下了。
第二天黎明,趁着第一缕朝阳,李宗梁站在山顶,远眺着郑城方向,李小幺紧裹着斗篷,掂着脚尖伸头张望着,仿佛掂起脚尖就能看的清楚些。远处,密密麻麻扎满了营帐,迎风招展飘动的,却是黑底旗。
李小幺看的一头雾水,北平尚黑,吕丰不是说杏黄底旗子么?正疑惑间,李宗贵和吕丰从山下上来,几个人一起张望着郑城外的那绵延数里的军营。吕丰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抬手揉着眼,不敢置信的说道:“这真是……怪了!黑底的,是北平国的旗子,昨天明明看到的是杏黄旗,怎么转眼成黑底旗了?”
第五十一章探捉
从山上下来,李小幺和李宗梁商量,要下山看看,这事太过诡异,下山看看能不能寻几个逃难的打听打听,若是能靠近营地,看看清楚,那是最好不过,不过靠近营地这事她可不敢说,李宗梁本来就不放心,若是听了这个,指定不让她下山。
吕丰倒是赞同:“我和小五一块去,这山下都是密林,不怕。”
李宗梁迟疑不决,看着魏水生,魏水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宗贵也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得下山打探打探,这事,简直象变戏法,我也去,大哥放心,要不,小幺别去了。”
“那不行,你们回来说,和我亲眼见,大不一样。”李小幺驳回了李宗贵的话。
“小幺说的有道理,大哥,要不我也跟他们一起下山看看?”魏水生看着李宗梁商量道。
“你一夜没睡了,我去吧!”李二槐站起来,利落的说道,李小幺摆着手:“不用那么多人,吕丰身手好,把弓箭带上,贵子哥耳朵灵,我们三个就行了,人多了也没用。”
李宗梁点了下头:“嗯,千万小心,吕兄多费心,别让小幺离军营太近,她胆子大的很。”
吕丰笑着连连点着头,李小幺撇了下嘴角,三个人忙回去换了衣服,李宗贵和吕丰取了兵器,三个人下了山,不走大路,沿着路边的林子,小心的往郑城方向摸去。
路上遇见几拨惊恐万状的逃难人群,李小幺过去打听了几回,也没打听出什么来,都是从郑城西南逃过来的,就知道过兵了,又过兵了,赶紧逃,往南逃,往太平府逃。
三个人聚在一起,李小幺看着吕丰:“你看呢?”
“走近看看,别离太近就是。”吕丰眨了下眼,笑嘻嘻的说道,李小幺舒了口气,三个人,李宗贵在前,小幺居中,吕丰断后,脚步轻捷的往前潜行。
往前走了一阵子,又遇到了一拨逃难的人,有老人有孩子,惊恐的往南奔走不停,李小幺停住脚步,透过稀疏的灌木丛看着人群中光着脚,惊恐到麻木,只知道奔跑的孩子,忙转过头,这乱世,人不如狗。
走了半刻钟,李宗贵突然停住,抬手示意噤声,吕丰提枪跃过李小幺,李宗贵凝神听着动静,蹑手蹑脚的往动静处移过去。
李小幺小心的跟在两人后面,走了十几步,那动静三个人都能听到了,粗重的喘气声,马打响鼻的声音,扑扑簌簌的活动声,三个人贴在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后,悄悄往前探看,李小幺一眼看到瘫坐在中间的胖大老头,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这不是袁大帅么!
李小幺拉了拉李宗贵,李宗贵转过头,满眼愕然和意外,上次诗会,他也偷看过这袁大帅一回,吕丰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袁’字,吕丰立时明白过来,忙转头看着林子中间那个和蔼惊恐的胖老头,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巧遇,真是太有意思了。
三个人互相看着,李小幺指了指袁大帅,做了个提起来的手势,示意捉他回去,吕丰转头仔细打量着袁大帅周围或站或忙的四个侍卫,掂量了片刻,冲着李小幺点了点头,李小幺往后退了退,吕丰和李宗贵仔细看了片刻,打着手势定了方案,两人一处往左,一个往右,静静移了四五步,突然跃起,李宗贵扑向正理着马背上行李的中年护卫,手里的弯刀先于人,直接挥向中年护卫的脖颈,吕丰手里的长枪直刺向端坐在袁大帅身边,正闭目养着神的中年护卫后心。
李宗贵下刀极准,中年护卫头颅飞起,血柱激射起几尺高,李小幺恶心的几乎吐出来,长这么大,活了两世,她可是连只鸡也没杀过,君子远疱厨。
这边,端坐着的护卫听到风声,伸手将袁大帅猛的推开,扑过去挡在了袁大帅身后,倒是个忠心的,吕丰手里的枪从护卫腰间直穿而过,挑起他甩到了一边,余下的两个护卫看也不看遇袭的两人,只管挟着袁大师往后疾退。
李宗贵和吕丰跃起追上,李小幺伏在灌木丛中,一动不敢动,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这种动手动脚的事,她一动不动才是最大的帮助。
枪刀的碰击声极快而脆,几个呼吸间就没了声响,李小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过去,吕丰握着袁大帅的发髻,正拖着他甩在地上,两人身上都淋满了血,也看不出受了伤没有。
李小幺刚想跳起来,又伏了回去,冲着李宗贵招着手,李宗贵忙几步过来,李小幺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打晕姓袁的!”
李宗贵点了下头,两步回去,也不说话,扬手击在袁大帅颈项间,袁大帅头一歪晕倒在地,李小幺跳起来,奔过去挥着手:“快!把东西都拿上,马牵上,快回去!”
吕丰还在用脚踢着袁大帅,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贵人,听了李小幺的话,高挑着眉梢,眨了几下眼睛,突然想起件事来,冲到李小幺面前:“小五,我帮你捉了袁大帅,能还多少黄金?一个换一个?”
“别废话!赶紧去看看那三个死透了没有!有气再补一枪,快收拾东西,把那头猪扔马上,赶紧走!”李小幺不耐烦的呵斥道,吕丰退了两步,尴尬的咳了几声,李小幺说的有道理,好吧,回到山上再说。
李宗贵和吕丰一人牵了两匹马,马上驮着袁大帅和包袱行李连带四个护卫的兵器弓箭,李小幺转着圈又看了一遍,确定没落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三个人急步匆匆的往笔架山奔去。
一路仓皇而奔,直奔过山脚的第一道哨卡,李小幺才松了口气,脚软着扑着在地叫道:“贵子哥,我走不动了。”
吕丰看着狼狈不堪的扑倒在地上的李小幺,指着她哈哈大笑,李宗贵忙将马缰绳递到吕丰手里,过去抱起李小幺,抱着她举到马上:“急晕了,赶紧上马。”
李小幺恼怒的看着叉腰大笑的吕丰,点着他:“喂,你过来牵马,你不是要和我说说捉这猪头的价钱么,咱们现在就说说。”
吕丰伸手牵了李小幺骑着的马,笑着说道:“一个换一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捉这姓袁的?”李小幺眯眯笑着问道,吕丰警惕顿起,转头看着李小幺问道:“还能为什么,除后患!”
“你真聪明,可这后患,是怎么患出来的?我跟他可是八杆子也打不着!这姓袁的若是逃回太平府,就他这做官的本事,一年不到,就能再坐回这三品大员去,到时候,他细细一想,那一场九死一生的逃难,都是源于某个混蛋杀了吴钦差,害得他只能冲上去打仗洗脱嫌疑,这才一败涂地,这才倒了霉。”
李小幺舒缓有度,仿佛在说书:“然后吧,这袁大帅可是聪明人,三查两查,然后吧,就查出来了,原来是信阳上清门的混蛋小子,然后吧,好了,你们上清门可就和这姓袁的结上仇了,我捉他,一是为了你,二是为了你们上清门,你怎么谢我?”
李宗贵在旁边笑出了声,连连点着头:“小幺说的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