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彼岸-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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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用这只铁臂，把你打到稀巴烂为止！”他威吓似的挥起了拳头。
　　王弟习惯性地浮现出刻薄的冷笑，“只要你办得到。”他回答。
　　刚猛的拳风扫过王弟的头顶，而王弟则顺势往下一倒，借以避开铁臂的攻击，同时，他那纤细的双腿重重地踢向铁臂粗壮的小腿。他本指望一击绊倒那个男人，但是铁臂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灵活。不，或者说，由于受伤的缘故，是王弟变得动作迟钝了。铁臂动也不动地承受着他的腿部攻击，石头般坚硬的拳头则不停在王弟的耳边呼呼生风。
　　只要被他击中强有力的一拳，Z就完了！还有，他的伤势也不容许他再磨磨蹭蹭了，如果不尽快解决战斗的话……
　　铁臂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一直在慢慢消耗Z的体力与斗志，像玩弄濒死的人一样慢慢和他玩耍。相反倒是Z开始着急：利用左臂上那块双头鹰，铁臂轻而易举地挡住他的剑招，并时不时向他出拳。
　　铁臂一记右直拳直奔王弟的面门，被这么猛烈的一拳击中，肯定会头骨破裂！好在他的拳速不快，连王弟都可轻松躲过。他在俯身蹲下的同时，向一旁撤步，从铁臂的胳膊下面潜了过去。
　　他刚站起身来，谁知铁臂刚才的直拳并没有收回，而是顺势向他的侧脑横扫了过来。
　　佯攻！
　　这是王弟当时，唯一来得及想到的词语——接着，随着一声沉闷的钝响，他那修长的身体，随着那条铁臂飞了出去。他侧身飞到了雪地里，动都不动一下，鲜红的血渐渐在他的身下蔓延。
　　继而，是久久的沉默。
　　“死了吗？”隔了好久好久，有人问道。
　　“不可能还活着。”铁臂套上了制服，若无其事把指关节捏得“吧嗒吧嗒”直响，“你们三个，过去确认。”
　　“把头砍下来，我们走人，交差！”他命令道。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一个雪豹般矫健的身影，突然从车厢里跳了出来，挡在了王弟的面前，蓝绿色的眼眸里熊熊燃烧着怒火。
　　“住手！”她大吼了一声，“你们谁敢过来？！”
　　铁臂迅速扫过她小巧玲珑的身体，“鹰巢里还有一只鸽子啊？”便趣味索然地转过身去，“对付这只鸽子，不用我出马了吧？”
　　他话音未落，突感背心一凉：海尔嘉正用剑顶住了他，她的眼神坚定无比。
　　“叫他们退下，否则，我就杀了你！”
　　铁臂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向前大迈步。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冻结住了。
　　海尔嘉仍如影随形。她的剑尖，微微吃进了他后背的肌肉，尽管只进入了那么一丁点，然而寒意仍然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
　　“我是认真的，”她说，“叫他们退下，否则，便杀了你！”
　　“就凭你？”铁臂眼角睥睨的余光令海尔嘉感到了屈辱，她默不作声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手腕却坚如磐石般，动也不动。
　　“在我数三声之前，照我的话去做！”
　　“一，二……”她的牙关正要吐出“三”这个字时，铁臂突然发话了。出乎她意料之外，他扭头过来的竟是一张笑嘻嘻的脸。
　　“这个，我不喜欢独裁，所以，让我和兄弟们商量商量，好不好？”
　　他突如其来的笑脸令海尔嘉一时无所适从，她看了一眼瘫倒在地，至今未曾动弹过的王弟，终于，点头同意了。
　　“队长，您真的打算放过他吗？”一个士兵问道，“竟让到手的鸭子飞掉？”
　　“而且，”另一个士兵接茬道，“还要送他们回城？没能完成陛下的任务就打道回府，陛下一定会重重惩罚我们的！”
　　“干脆把那两个人一起杀了吧！我敢保证，做到滴水不漏！”
　　“对呀，索性灭口！毁尸灭迹！”
　　铁臂默默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抱怨，不争辩，也不回答。当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他开口了。
　　一锤定江山。
　　“很简单，”铁臂说，“因为她是海尔嘉公主。”
　　短短一个词令所有人都住了嘴。
　　“那么，全体通过，启程返回小约克城！”铁臂得意地说，“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独裁。”
　　海尔嘉简单地为Z做了包扎，幸好他们离开小约克城不算太远。在侍从们的协助下，Z被匆匆抬进了自己的房间，纷乱杂芜的脚步声在寂寥的宫殿里回想着。
　　“出去！”海尔嘉一把推开了正准备上前的宫廷御医，“这里没你的事！”
　　“可这是陛下的命令……吩咐我来照看Z中尉的伤势……”宫廷御医迟疑地答道。
　　“不牢陛下费心，”海尔嘉冷冷地回敬了一句，“我会亲自向陛下解释。”她回过身来，向床边伫立的金发少女征询：
　　“薇罗妮卡，他的伤势如何？”
　　薇罗妮卡秀美的眉蹙了起来，她满脸凝重的表情。
　　“Z……大人他之所以至今仍然昏迷，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海尔嘉想起了铁臂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击，连连点头），幸而不算太严重。但是……”她顿了一下，“腹部的剑伤似乎颇为棘手。”
　　“薇罗妮卡……”
　　“不管怎样，我已经为他敷上了创伤药粉。”薇罗妮卡愁眉不展，“但是，我真的没有把握……”
　　海尔嘉焦急地握住了少女的肩膀，“你行的！”她叫着，“不光是你，还有我，帕斯瓦尔，都会努力让Z活下去的！”
　　“因为，现在，除了你们之外，我根本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她扑进了薇罗妮卡的怀里，纤弱的肩头瑟缩不已。薇罗妮卡迟疑了片刻，终于也伸手抱住了她。
　　“说的没错啊……”她心想，“无论如何，都要让Z活下来……”
　　被赶走的宫廷御医前脚出现在王后的寝宫，后脚就跟来了海尔嘉公主。克拉丽丝一看到自己的妹妹，连忙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这倒是件稀罕事。
　　姐妹俩相对无言地默默站着，姐姐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妹妹，诚如海尔嘉一直怒目瞪视着她一样。
　　沉默了许久，王后开了口，“那个人，还好吧？”
　　“什么意思？”
　　看到她有如恶鬼般凶神恶煞的表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几个字，克拉丽丝不禁也慌神了。她战战兢兢地，想把话题引开。
　　“你怎么会待在Z中尉的雪橇里呢？我不记得颁布过让你出宫的准许啊……”
　　“姐姐！”海尔嘉突然急切地唤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喊克拉丽丝“姐姐”，“我是出于尊重你，才这样叫你的。同样，看在父王的面子上，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对于你那些无理偏执的要求，我都是忍了下来，没有违抗过你。”
　　“但是！”她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蜡烛为之一晃，“这一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海尔嘉，你听我解释……”
　　“不！”海尔嘉冲着她吼道，“那么想把我们分开的话，遣返他也就算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做得这么绝！”
　　“如果，如果，我没有跟着他的话……”她的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止不住地沉了下去。她简直难以想象，万一Z真的离她而去……
　　“请听我解释。”克拉丽丝终于抓住机会开口了，“我没想过要杀他，真的没有，不骗你！没错，我是讨厌那个中尉，不喜欢他和你那么亲密，巴不得他滚，滚得越远越好！国王陛下看出了我的忧虑，然后，陛下他，他笑笑说一切包在他身上……”
　　“是国王陛下他……？”海尔嘉半信半疑，“他干嘛要管我的事？”
　　王后的眼中，不由流出了晶莹的泪水，那是生怕妹妹不能原谅她的证明。“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的是真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可以保证。”
　　一个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不住摇着羽毛团扇的金发女人，带着倨傲的神情走了进来。她的脸看起来非常熟悉。
　　“德尔菲娜！”克拉丽丝叫道，“谁准许你擅闯我的寝宫？”
　　德尔菲娜公爵小姐毫不理睬王后的斥责，她飘然来到海尔嘉的身边，一双妩媚的蓝眼睛不住上下打量她。
　　“海尔嘉公主，虽然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经常撒谎，不过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哦！”她说道。
　　“为什么？”海尔嘉反问，“公爵小姐你怎么会知道？”
　　“简单得很，”德尔菲娜回答，“铁臂。”　
　
　
　
　　
第十四章国王浮出水面
　
　　所谓铁臂军，是直属国王切比雪夫二世的嫡系部队，除了左臂上双头鹰标志的铁臂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看过他们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而有权驱使他们的，除了国王本人之外，别无可能。
　　“可是……那么可怕的铁臂军，居然在我的面前露出了真面目……”海尔嘉不禁有些狐疑，“还有，那么多人，我根本就打不过，那个铁臂居然就那么轻易地，受到我的胁迫……？”
　　可疑，真的太可疑了！
　　而在Z的卧房里，一股暧昧又伤感的情绪悄无声息地滋长着。
　　薇罗妮卡在为他处理伤口。
　　而他却毫无知觉。
　　修长白嫩的手指，滑过他纤瘦的胸膛。光滑的皮肤下面，包裹着凹凸分明的骨头，以及，一颗微微跳动而火热的心。他的额上也被细心地包上了一层绷带，脸上，微微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一定很痛吧？薇罗妮卡想着，因为，他开始发热了。
　　他的伤口开始感染。
　　该如何是好？薇罗妮卡陷入了沉思，对于这种情况，通常会采用放血疗法（注：对于传统的放血疗法来说，如果真正能够及时地在病菌感染早期便开始实施放血疗法，在实际中则可以从一定意义上减少葡萄球菌吞噬铁元素的数量，进而通过“饿死”致病菌的方法减慢人体内病菌的感染速度。可以说放血疗法实际上就是早期的抗菌治疗。——转自国际健康委员会的铁元素医学专家TracyRouault的评论）可是，Z他之前已经失血过多，如果再行放血的话，难保他不会因为失血而死……
　　她凝视着Z那苍白的脸庞，缺乏血色而显得发青的嘴唇。那嘴唇，就是那天晚上在她的耳边吐出甜言蜜语，是亲吻她一整个晚上的恶魔之唇吗？当时性感，充满活力，男子气概十足，又散发出邪恶黑色的，她那最爱的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呢？
　　神啊，请你救救他吧！她发自内心地呐喊着，就算折损我的寿命，就算让我明天就死去，也请你一定要保佑Z，度过难关！她伏身下去，泪水早已悄悄打湿Z瘦弱的胸膛，拜托你！她想，一定要活下去！
　　“咦……”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薇罗妮卡连忙抬头。
　　海尔嘉正站在门口！
　　她的脸都青了。
　　在她此刻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她没有注意到薇罗妮卡过电一般，猛地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擦掉脸上的眼泪，慌慌张张地向她解释。
　　她说了些什么，海尔嘉完全都没听到。
　　她的脑中，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才那个画面，不停地重播，再重播。
　　薇罗妮卡伏在Z的胸口上。
　　她是在为Z做诊疗吧？一定是的，海尔嘉宽慰自己说，估计是听心跳之类。别忘了，薇罗妮卡可是受到自己的拜托，才会救治Z的。
　　可是，那种目光是怎么回事呢？她那幽怨，哀愁，又脉脉含情，仿佛久违了的情人一样的目光……那也是诊疗时所必需的吗？
　　“公主殿下……请您不要见怪，我在为Z大人听诊心跳……”她终于听到了薇罗妮卡的解释。
　　“是吗？”海尔嘉根本不敢看她，看她的表情是否异样——其实她们俩现在的神色都非常古怪，一个靛青，一个通红。她用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张笑脸，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三个字：
　　“有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罗妮卡走了之后，海尔嘉全身的力气突然一下子都抽光了。她猛地瘫软在地。
　　不，不会错。那决不是医师该有的，对待病人时冷静而怜悯的神情。一个想法攥住了她的内心，难道薇罗妮卡她……？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一袭黑衣翩然出现在窗口。接着，一个黑色短发，绿眸如鬼火，面无表情的男人跳了进来。
　　凯泽！
　　他看也不看海尔嘉一眼，径直走到王弟的床边，伸手下去。
　　啪！海尔嘉挡住了他。
　　“你想干什么？”她怒视着他，出于目前种种的不幸遭遇，她已经失去判断敌友是非的能力了。她几乎是扑在了Z的身上，“不许你碰他！”
　　凯泽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眼下的状况，由不得他不开口。
　　“我不是敌人。”他说。
　　“怎么可能？你不是希尔伯特堂兄的部下吗？难道，你一路上都在跟踪我们？！”
　　凯泽摇了摇头，“我是他的。”他指了指床上的Z。
　　也难怪海尔嘉不知道。在约当山隐居的时候，赫夫曼，也就是香农城未来的城主，曾经被海尔嘉擒获。为了从他口中套出凯泽的秘密，王弟曾利用海尔嘉的初夜为诱饵——而他付出的代价就是，海尔嘉被赫夫曼打昏了。在她昏迷的期间内，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凯泽被Z收服为自己的部下。
　　的确，这一路上，凯泽一直默默地跟随在他们身边。他只有一次出手过，那便是蔷薇之城，对付洛伦兹医生的时候。除此之外，他都是一双透明的眼睛，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注视，却又无法影响到任何东西。
　　他就是一扇玻璃。
　　“既然你都看到了，”海尔嘉揪住了他的斗篷，“为什么不救他呢？凭你的剑术，只要你出手了，Z根本不至于伤成这样啊……”
　　凯泽那双孤傲的绿色眼珠冷冷地凝视着她。他站得笔直，根本不理会她，任凭她把他的身体摇来晃去。突然，他动了。
　　他宽大的黑色斗篷，本来鼓鼓囊囊地藏了什么东西。他这一动，斗篷里隐藏的东西便显露出了原形。
　　那是一个大皮囊。当它掉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皮囊里盛满的东西也全都展露了出来。
　　那是铁臂。
　　满满一皮囊，大约有二十来个，刻有双头鹰标志的铁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