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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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章高蝉。我和他交过手。”王天逸这句话打消了刘定强的反抗心情,一下子让他的头抬了起来,眼光中惊讶混着崇拜——如果是真的,他和章高蝉交过手,而还活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没显过身手的司礼武功也可以想像了。
“不过,我说实话。他的武功真的不是人可以练出来的,你的师傅应该告诉过你吧?”这句话让刘定强又低下了头,“谁说可以教出章高蝉那种武功,那肯定是骗子。”这是少林达摩堂首座的亲口话。
“另外我告诉你,”王天逸说道:“章高蝉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果你有章高蝉的武功,我现在请你干掉慕容龙渊,那么关键点只是选择下手时机了,对吧?请问你如何知道慕容龙渊的起居行动情报?你需要调集多少人力财力能做到这点?不要告诉我你可以提着一把刀从慕容家正门杀进去从后门杀出来,就算你能。但是没有地图的话,你也会迷路的。”
“你所见的武林中的任何辉煌一刻,任何光彩夺目的一人,背后都有无数人费尽无数心血让这一刻成真,让这个人站在巅峰。决没有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爬到这个位置的。不过你既然加入了武林战斗最强的长乐帮,就应该知道这是天大的机会,只要你努力,那让武林万众瞩目的辉煌之光说不定会照在你身上。”王天逸笑的狡狯。
刘定强叹出一口热气,再叹出一口凉气,却说道:“司礼,你说的都对,但是我天生不喜恃强凌弱。比如你那天让我做的任务,我非常难受,我为什么要取对付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残废?我宁愿去做格杀高手的任务。”
“命令就是命令。”王天逸突然大吼起来,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恨不得一把把这个小子摁进假山池子里淹死,心里想是不是遇到“气死牛”这种情况了,对方不管你说的对不对,也不管自己想什么,就是跟你拧着说,王天逸在暗组的卧底训练中曾经听过这种事情,但没想到居然今天遇上了,更可气的是自己手下,而且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用内力调匀了呼吸,王天逸强迫自己把想伸向刘定强脖子的手臂顺着身体靠住,脸上继续挂上笑,十分耐心的继续开导:“定强啊,先撇开那次任务不谈。你这是大错特错了。任何门派乃至任何人追求的都是恃强凌弱,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什么?”
“你看,猎人打猎用箭用刀,刀箭总比爪牙锋利吧?为什么不赤手空拳和野兽来个公平较量呢?再说帮派做生意,任何帮派都想垄断一门生意,你愿意请慕容开店开作坊开到我们地盘上来吗?就是任何人也追求恃强凌弱,你为什么要苦练武艺?为什么要练这么好?如果我们遇见街上地痞,是不是你会绑着手脚和他打?你为什么要追求比别人更强?”
“您说的不对。这这和……我说的……”
王天逸冷笑一声:“为何原来野兽横行的森林建起了城池?为何原本只是挥舞棒子的武林会演化出如此多如此强悍的武艺?为何商人要冒着天大风险从海外运来中土商人没有的珍宝?为何你追求比别人武艺更高?为何你绞尽脑汁想赚更多的银子买比别人更多的东西?甚至为何大家把传宗接代绵延久远认为光荣,把香火绝灭视为奇耻大辱,不如别人?你讨厌恃强凌弱的话,为何你们这些学徒出山时候都以加入江湖豪强为荣?都以腰包里赚的银子互相攀比?你怎么不去像你景仰的丁三那样不加入门派而孤身浪迹江湖?在你乞讨吃饱或者抢劫后还能行侠仗义呢。哈哈。你看,人殚精竭虑求的不就是恃强凌弱嘛?”
“这……”
“不过正因为人人都追求恃强凌弱,所以恃强凌弱并不容易。”王天逸叹了口气:“比如我手里有三个三流高手,你手里有一个一流高手,我会一个一个派出去和你单打独斗吗?除非我疯了。三个一起上,直接灭了你一个。
但是你会这么站着让我恃强凌弱吗?除非你疯了。
你也会让一流高手或游战或偷袭,力争每次只对一个二流高手下手。这不也是恃强凌弱吗?
我也算身经百战了。为了能在每一场死战中得胜,战前我想破脑袋判断情势,战中我浴血苦战或者指挥同僚,力争在某个时机某个地点形成恃强凌弱的态势,你认为我不想喝着茶扔个令牌就拿到敌人首级?可能吗?谁想弱?谁想被欺凌?谁是傻子?江湖中谁家不是红了眼的狼?但是赢家是强的,输家是弱的。如果我知道我打一场要两败俱伤。大家都死光光,这公平吧,但谁会去发动这样的战斗?!”
“……我是说……”刘定强嘴里好像含了一颗滚烫的炭球:“我是说,比如武当收复华山……武当强,华山弱……”
王天逸冷笑三声,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下说道:“首先,你有一个致命的错误,江湖中没有完全的弱者。如果你认为谁弱,你很可能犯轻敌的错误,这会要了你的小命。”
接着王天逸说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们长乐帮,当年慕容独占江南武林,我们五个……错了,我们四个帮主以盐贩起家。奋不顾命的起身反抗,现在看看,我们和慕容世家比肩而坐。每个门派都是一个个的人组成,人之间绝无大区别,为何我们能挫败强横的慕容世家,而远比早年长乐帮实力大百倍的百年华山为什么就被收服了呢?”
刘定强不语。
“我们比华山更危险,我们比华山更众志成城,我们比华山更嗜血,一句话我们就是年轻无畏的强者。一刀就捅进了看似强大无匹而实际老朽的慕容世家软肋,在那一刻,江湖裁定我们长乐帮是强者,因为我们更高效更嗜血更无畏。”
“现在我告诉你,锦袍队就要独立成为一只力量,它绝对不是用来迎送宾客的,它是长乐帮用来江湖争锋的一把新刃,你们这群最先加入的小伙子将成为这把刀的中坚,定强,坚定的留下来,把你自己融入这把刀,你成为我锋利的刀刃,我就还给你一个让你大展身手的江湖,一个让你纵横捭阖的江湖,一个成就你所有愿望的江湖。”
最后王天逸在一堆空话后加上了真正的筹码:“锦袍队建立后,将很快补充高手吸收新人,帮里异常重视我们。在我手下,你将和最有经验的同袍作战,只有战功,而危险比起在其他地方少很多,你听过寿州大败吧?而且俸禄奖赏十足丰厚,不出多长时间,你就可以当上建康的富翁。更何况我们是在阳光下作战,直接听从帮主统领,无论是升职还是转职都比别人手下快很多。很快,你就会成为名利双收的武林骄子。”
王天逸一直在观察刘定强的表情,此刻他终于满意了。因为刘定强的目光开始迷离了,好像在看很远的东西。
“看吧。金光璀璨的梦。”王天逸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什么都说了,就是不说“富贵险中求”这个金科玉律。
“我该怎么做?司礼,请你指点。”刘定强终于不再“气死牛”了,他躬身行礼。
“需要你用心做事。真正的用心来做事。”王天逸缓缓的讲道。
“我很用心啊。”刘定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每次训练都用心去做了,也没有怠慢了,比如在江里穿着衣服游泳,别人都偷偷脱了靴子挂在脖子上。我却是穿着靴子拼了命游。”
“很好。”王天逸语重心长的说道:“但这是小事。现在谈那次让你不舒服的任务吧。你已经死了,知道吗?”
“什么?”刘定强一个激灵:“我已经死了?”
王天逸挥起了手:“你不够用心。你没注意到吗,谭剑……那个目标曾经和你们抢剑,他割伤了自己的右手。而他上吊用来垫脚的石头上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迹。你想想,他孤身一人,上吊的石头难道自己就跑到树下让他上去吊死?肯定他自己搬来。怎么可能不在右侧染上血迹?!”
刘定强瞬间就面如土色。
冷笑声中,王天逸说道:“这就是你的用心?真正用心的人看到的是和别人不同的东西,任何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要拼命考虑到。这次目标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出次纰漏还不至于酿成致命伤。要是换了大人物,你布置的局一眼就可以看穿。你早就死掉了。也许被对方报复,也许是被我们灭口,即便你还活着,你认为你还能得到上司的信任而被赋以重任吗?这么点小事。对不对?你的前途完蛋了。”
“不过那次我原谅你,你是新手嘛。不过我不会反复原谅你,在江湖上,一道刀疤比一千遍叮嘱都更有用,但你能保证这道刀疤不在你脖子上吗?”王天逸再次拍了拍对方肩膀,但这次刘定强这好手的肩膀垮的如同破败的泥土,王天逸每拍一下。就塌下去一分。
“你的同袍有不少人都请教官和我管家吃饭,力图打听我和锦袍队的事情,这种事情在你看来也许很不屑,但是你的情报绝对不如他们这些让你不屑的人多。在搜集情报上,你再次不如别人,你连你处的环境都没表现出兴趣,这是你的家也是你的堡垒啊,你连自己的家都不熟悉,怎么出去历受江湖风雨?呵呵。你连自己的事都不用心,却把心思花在不切心思的幻想上。我想这是你的傲气的直接表现。这很危险,谁在江湖中得意,不是武功说了算,更不是傲气说了算,那些是傻子。真正说了算的是江湖。而江湖无处不在。”
“如果我光给你这么说,你恐怕还是云山雾罩般的不清楚方向,要做到用心,你要有用心的理由。”
“理由?”刘定强问道。
“你为什么用心?”
刘定强摇了摇头。
“忠心。才是帮派一切美德的基础。忠和孝很像,只是孝是忠于父母而已,假想一下你给你重病的老父熬药,只要是孝顺的儿子都会想到在喂父亲喝药之前,一定会自己先尝尝药烫不烫。这细心不细心?这用心不用心?为何孝子能用心?因为他孝顺才感同身受,能设身处地的为父亲着想,把所有事情都办的让父母满意。”
“忠也一样,不过是要替自己效忠的对象着想,让自己的效忠的对象满意。江湖里最强大的不是人而是门派,在门派中强大的人才是笑傲江湖的人,要在门派里出人头地靠的是两种事情:一个是看你老子是谁,有人生来就是帮主,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他们上辈子修来的;另一种就是自己对帮派的功劳,这是靠你忠心殚精竭虑为帮派做事以门派为家换来的。”
“我一定忠于长乐帮的,加入长乐帮的时候就已经发过誓了……”刘定强当然知道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丝毫马虎不得,立刻回答。
但王天逸轻蔑的一挥手:“什么效忠长乐帮?大家都是长乐帮的,帮派虽然强大。但它是人吗?它会说话吗?它会夸奖你吗?它会给你发银子派宅子佣人吗?它不会。效忠帮派这种漂亮话只会让你摸不清东西,成了扯淡的话了。”
王天逸拉住了少年的前襟,凝视着对方森然的说道:“帮派是由人组成的,你要效忠的只能是人。效忠你的上司,现在这个人是我。你为我做事,我给你一切。逆我者亡,顺我者昌。明白吗?你效忠的人是我。是我。”
刘定强只能频频点头,他还能说什么。
“当然还有帮主,哈哈。好吧,今天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你不要告知其他人。这是训练你保守秘密的本事。我希望你很快就能有绰号。哈哈。”
送走了灰头土脸的刘定强,王天逸张着嘴,只感到口干舌燥,他平日里还真难得说这么多自己平日认为的废话。
因为他和刘定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刘定强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身为少林今年学徒第一的高手,长乐帮不过是他手里无数选择中的一个而已;而王天逸。一个曾经走投无路在江湖绝无半分立锥之地的“死”人,从入长乐帮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效忠的对象,而这种连性命都可以舍弃的忠诚,只有具有知恩图报罕见美德的好人才可能拥有。
只感到烦的要死的王天逸解决呃刘定强,转身就走,并无心看新手的训练,因为他入长乐帮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江湖新手。
一众教官追上了他,有人十分讨厌刘定强,此刻在王天逸耳边直接说道:“司礼不要对那家伙如此关切了,就他的能力来看,我看他就是个马粪蛋子。”
“要不你给我几个身世师门卓越适合结交江湖豪杰的好手来?再说就算是个马粪蛋子,还能生火取暖不是。”王天逸目不斜视,但身边的几个教官都笑了起来。
“对了。一会出去我批一笔银子过来,给他们发第一笔赏金。”王天逸边走边说。
“咦?您这是?”
“唉,怕人闹着跑,撑过这一段。”王天逸一声叹息:“什么东西都是白给的不香,一有来抢的就变香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弱弱的一声叫唤:“司礼……”
一众人同时扭头,却是秦盾跑了上来,他身上可不像刘定强那么干净,好像刚从屠户的放猪血的桶里捞上来的。浑身泡透了猪血了,一片猪皮在发髻上颤巍巍的摇曳。
“怎么不训练?!滚回来。”秦盾身后负责训练的教官大吼起来。
王天逸冲那教官一挥手,分开众人,走到面色窘迫的秦盾面前问道:“什么事?”
“我有些话想给司礼说。”秦盾有些胆怯看着那群横眉立目的教官,气势上新手不可能超过老手。
“说吧。”王天逸冷冷的说道,秦盾无论出身门派还是武艺以及傲气都和刘定强差老远一大截,王天逸知道他随手指派给秦盾的队长一职已经让这个家伙在队里吃尽了苦头,他无法服众,因为锦袍队任何一个新手怕都比他优秀,所以并不担心他会再跑去俞世北大喊大闹坚决要离开锦袍队,所以也没想再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
在王天逸的威严下,秦盾使劲搓着手,手心里的猪血发出啪啪的声音:“我……我……我……司礼,我不想当队长了……”
王天逸一愣,没有说话,一时间的静默和对方的威压,让秦盾受到了宛如静默审问般的压力,他抬起头却闪烁着目光躲避着王天逸的眼睛自顾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