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3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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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去青楼多的人,有时候能在陌生的城市凭感觉找到地方,生意做久了,凭感觉就能区分对面完全同样的笑容可掬哪个是可信的伙伴,哪个只是空口白牙的骗子。
江湖也一样,呆久了,你往往就会对好像平淡无奇的地方有好或者不详的感觉。
文从云这时候就有点不详的感觉,那几声鸟叫有些怪异,虽然他没想起来几年前的某次行动他定的联络暗号就是猫叫而不是上次的狗吠,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身体记起了猫叫声后那次战斗中感觉。
文从云虽然没有命令手下警戒,但他不自觉的放慢了马匹的步伐,在下马之后,在昏暗灯笼照耀下地台阶上站了好一会,确认门后面没什么动静后,文从云才让手下用刀别开门闩。
举步进入的第一件事。却和原来文从云的打算不同,他原本打算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大叫着狂骂那个狗屎厨师,让他满脸带着恐惧从温暖的屋里滚到这雨里,满眼惶恐的在自己面前打着哆嗦。
但现在他做地第一步,却是站着不动。打量院子的每个角落。
视线从斗笠下面斜斜的穿了出去,箭雨一般打在竹林假山窗户和屋顶上。
猛然,文从云眼睛瞪大了,酒一下全醒了,屋脊上有个黑猫一般的物件。尽管在夜雨里那看起来模糊,但文从云确定那是个人。他这个高手感到了对方。高手的感觉。
雨夜之中,良善之辈会趴在屋脊?
“操你娘!”又惊又怒地文从云猛地把手里掂着的短棍掷向了屋顶,它旋转着呼啸着打碎了无数雨滴,最后砸碎了屋脊下面地几块瓦,弹进黑暗之中渺然不见了。
那人头愣了片刻。猫一样倏忽不见了。
“有敌人!?”不待文从云开口,训练有素地四个保镖闪电般的把他围在了中间,兵器出手。眨眼间这个院子里就好像开了一朵梅花奇…_…書……*……网…QISuu。cOm,寒冷的刀光好像花蕊一般在花片间弹吐着摇摆不定。
灯亮了,门开了,仆人婢女,最后是厨师那张惊恐的脸出现在文从云面前,这表情倒和他预料的完全相同。
如果因为不是一张“免费”送来地信笺,黑色大江上,苍松遇到的将不会是王天逸一条孤狼,而是四条冲船组成的狼群。
冲船是慕容世家仿制水军地战船,前鼻高高隆起包了铁皮,作为撞角,作用嘛,自然是在大江上撞沉大型船只。
这种船只仿制的成本极高,但却没有用过几次,它出现在慕容世家和长乐帮血战最酣的时期,那时候不仅在陆地上是一寸地盘一寸血,利润丰厚的大江之上自然也是血腥的杀场,双方不停的攻击隶属对方生意的船只,慕容世家甚至出动了这种战船。
幸运的是,这种大江之上的帮派大战持续时间却很短,因为在大江上的攻击不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问题,而是杀敌一万,自损两万。
双方各自损兵折将不提,而且因为挂着慕容世家还是长乐帮的商船都会受到诡异的损失,也许是蒙面水贼,也许是莫名其妙的大火,自然,商家很识趣的选择两边都不做生意,选择第三方交易,那时候夹在两家之间的宋家还因为水运着实发了笔横财。
这种自己拆自己墙角的战场还有没有必要选择,谁都心知肚明。
另外在交通要道上的大战也有可能引起江湖之上的江湖干预,没有人想被扣上匪帮的帽子,然后对抗最大的帮派——庙堂,慕容还是霍家兄弟都没妄想过当皇帝。
因此这种惨烈的水战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大江又恢复了平静,几艘冲船就停在了慕容世家一个破落的码头任凭风吹雨打,直到现在。
慕容成打算派出精兵强将发动这次水战,绝不能让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踏上陆地,水面是他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千里鸿收到了一份情报。
看完这情报,千里鸿的脸皮因为紧张而抽搐了起来,过了好久,他才咬牙切齿道:“是时候给慕容老大一个耳光了。”
情报说的很清楚,慕容成已经知道了武当援兵正在路上,图谋发动水战,半路奇袭武当众人。
如果在陆地上,千里鸿苦笑,他对这次调派来的精锐战力很有信心,这只庞大“军团”的战力几乎可以在土地之上横行无忌。
但这是大江之上。
武当主力大部分是陆上猛虎,并不怎么善于水战,很多人连游泳很不会,加上在船只上长途航行,疲惫不堪,千里鸿这段时间示弱,就是想等这批人登陆后,再图谋后计,但此刻面对慕容世家这种水边生长的门派。如果真遇到了这种水战强攻,等于敌人用己长对己短,后果还真不敢想象。
当机立断,千里鸿立刻准备用手头所有的战力发动一场正面大战。
连慕容成的计划都能得到的他,自然对慕容成现在的实力心知肚明。他就算单靠着昆仑也不会落在实力大减的慕容成的下风。
一时间昆仑高手云集建康两帮的交界处,冲突此起彼伏。
并且一封邀请谈判地信笺也递交到了慕容成手里。
这封信与其说是谈判书,不如说是战书,谈判地点是宋家空阔的码头,但谈判时间却是黑夜。黑夜就是江湖大厮杀的舞台,真想谈谁会定在这种月黑风高之时。而且还是在空旷的码头之上?
这种地方这种时刻是用来上百人对战厮杀的绝妙杀场。
千里鸿下定决心。只要慕容成敢支派哪怕一个高手出航,他就抄了慕容成地老窝。
他打出了压制手。
但即便慕容成全力对付他,他也要坚决的打上这一场建康大战,哪怕自己的主力还没到达也一样。
他还有自己的打算,必须要把慕容世家的视线全钉在建康这块地方。
在如此腥风密布之时。慕容成自然捉襟见肘。
但慕容成却也不打算龟缩等待老父援军,他一样要把千里鸿钉在建康,如果他这一刻退却。面对身后兄弟地巨大阴影,他没有把握再有可能站到这前台来。
尽管王天逸带来的情报说武神已经去武当公干、不在建康让慕容成地压力小了很多,但范金星怀疑就算武神坐镇建康,这公子会不会退缩都很难说。
面对江湖里负责大事地家伙,你很难分得清勇气和赌性的区别。
两人都咬牙铁心的要用手里能用的一切棋子来场硬碰硬。
面对这场近乎决战的大战,慕容成对范金星说道:“如果我们不敌,不要往建康总部撤退!”
“什么?”范金星一愣,心道:不往苦心经营多年地堡垒一样坚固的老巢撤退,那往哪里退。
“往宋家撤退。”慕容成说到这里闭了眼睛,慢慢但坚决的说道:“你知道宋家火药地四个引火点在哪里吧?到时候,点火!”
范金星猛地睁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我完蛋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慕容成端起杯子喝了口龙井,用慢条斯理的淡淡口吻说出这血腥十足的话语。
“您可不能这么想,”公子这么发狠也许是他心高气傲,但做为谋臣却不能这样由着他而来,范金星仓皇无比的苦劝:“虽然我们未必成功,但如果那样,您应该先返回苏州图谋后计………”
“不用说了,钢铁三角本来就是我和易月一起谋划的,是场豪赌,投入了无数心血,如果我失败了,家族内部对我的信心也会分崩离析,我以前的一切成功都会烟消云散,在二弟面前,我还能做什么?难道我要当一只闲云野鹤,天天蓑衣垂钓?”慕容成长吐了口气,把茶杯撂下,笑道:“我在为我自己而战,江湖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任你什么身份,任你有多少实力,为了得到,你也不得不拿你的一切去赌去拼,否则你就赢不了任何东西,而失败者却会一无所有,说不定连命都没有。”
范金星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慕容成那淡定的神情,这比咬牙切齿更有力量,就好像面对一座高山,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竟然笑了起来,说道:“能追随公子,我真是个幸运的人。江湖的每寸力量都是靠鲜血奠定的,没错的。我想我正在目睹一个江湖传奇的矗立。”
戊申日深夜,三架神机弩齐射,打穿了千里鸿来谈判的车队中最豪华的那架马车,以此为号,慕容成对千里鸿的血腥厮杀在宋家码头的空地上展开。
慕容成调派不出人手,大江的攻击只能寄托在王天逸一人身上。
王天逸义无反顾的接受了这个命令,如果这批高手登陆,慕容成势必玉碎,那么易老如何保全,易老如果不能保全,他王天逸身家性命乃至其他一切势必跟着烟消云散,他几乎磕头见血的来保证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他手下只有几十号人,还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冲船又已沉没,现在混在华山这群只顾逃命的二流武林人士之间,如何能完成这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岳中巅也明白这一点。
他当然不知道王天逸和慕容成的关系,只是亲眼目睹了王天逸疯子般的追击武当座船,别说他这种江湖老油子。就算是个白痴,也知道王天逸的心思。
此刻王天逸正铁青着脸坐着,旁边一群掌门地巴结奉承一概充耳不闻。
“我知道你他妈的本就是个无耻、亡命之徒,不惜和武当来个同归于尽!但我们不是你!现在我们一百多号高手,你就这么点虾兵蟹将。能奈何我们如何?在这大江之中,你还能怎么样后面的武当?还不是和我原来计划的一样。要先靠岸再说?等上了陆地。就不是你说了算咯!”岳中巅笑得灿烂极了,他捧着酒杯,无视那些酒水因为船舶晃动洒的满手都是,屡屡领着众掌门朝王天逸敬酒。
他地心思王天逸也明白:“你们这群狗杂碎被武当当奴才使唤,全连半点血性都没有!怪不得只能在江湖里被看做猪狗一般的东西!妈的。只想自己逃生,全不敢怎么着后面的座船!此刻不过仰仗我这建康的门派保证你们落脚和离开地路线,所以怎敢不巴结我?操你们娘!”
但王天逸强笑着。有酒来并不推辞,干了一杯又一杯。
喝了一会,顺利逃脱的大家笑容颜开,一个个前仰后合,真不知道是船晃还是醉了。
就在这时,船舱门打开了,大家一起扭头看去,却是一个掌门还有这船地船老大和秦盾三人并肩站在门口,人人都是浑身湿透,下摆不停地滴水,那掌门和船老大更是好像受了寒一般浑身哆嗦。
“岳掌门,请移步,属下有要事…”“司礼,请移步,属下有…”
两句话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配上三个人大祸临头般的惶恐表情,舱里热火朝天的气氛好像兜头被冰水浇了一个透心凉,掌门们有些惊讶的捏着杯子闭了嘴,转瞬间就静了下来,
伏彼起,小小舷窗里透进来地风雨涛声立刻灌满了这
王天逸和岳中巅无声的起步来到过道,三个属下立刻分成两拨,慌不迭的各拉着一个汇报起来。
“你说什么?!”岳中巅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手里捏着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原本还以为会马上回去继续喝酒。
“没错,岳掌门,”船老大一样的恐惧,但嗓子里吐出的字眼却像着了火一样:“船底被开了三个大洞,水已经齐膝深了,所有的水手都下去排水堵漏洞了,但是…但是…我看要做弃船的…弃船的…”
“怎么会这样?!”岳中巅一把掐着了这船老大的脖子,如果眼光带刺的话,这船老大脑袋已经被击穿了两个透明的窟窿:“触礁了吗?!还是怎么?不是好好的吗?”
“没触礁,据说是有人破坏………”旁边的掌门替憋得脸色通红船老大说了。
“破坏?谁说的?看见了?武当的人?”岳中巅马上放脱了船老大,转头揪住了掌门的胸襟,掌门脑袋上立刻也开了洞。
“他!”那掌门转头一指,岳中巅抬头看去,王天逸正背靠着船壁,秦盾附耳说着什么,他脸色却不激动,只是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收回视线的岳中巅咆哮起来。
原来他们剿灭了船上的武当高手后,因为也不是很放心船老大和原来的水手,毕竟他们是武当雇佣的,就听了王天逸的建议,让王天逸手下指挥和监视这些水手行船。
毕竟,王天逸是长乐帮的人,做为长江边的门派,手下都精通航船。
当就在刚才,负责监管航行的掌门突然被去舱底探查的秦盾的揪了出来,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坏消息:他刚才发现有武当余孽破坏船体,但黑暗中对方跑了。
掌门和船老大下去一看,都傻眼了:不止一个洞。居然在横贯这条大船的船底均匀的被开出三个洞来,水疯狂地涌了进来,白浪翻滚的好像下面是突泉。
“武当余孽?”岳中巅愣了好一会,突然吼道:“有多少狗崽子跑了?”
“没有啊!”那个掌门用手摸着额头,那里不知是江水还是汗水。结结巴巴的说道:“船上总共有二十四个武当高手……我们活捉了十八个……杀了五个……有一个……有一个好像是被打进大江了……您都知道啊,这我们怎么敢胡说?”
武当高手任凭武功再高,也怕这汹涌的大江,在这狂风暴雨之中,谁敢往黑不隆冬的江里跳。因此宁可抱着缆绳死战,也没有逃地。因为没地方可逃!因此近乎被全歼。
船上哗变的这些高手人数众多。搜遍这么一艘船也是杯盏之间的功夫,加上事起仓促,武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谁能潜伏下来,自己怎么可能被敌人下了阴手。在江心凿船?
那么也许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再次抬头看了对面王天逸,对方依旧是一副阴沉不动声色的面孔,岳中巅倒抽了一口凉气。
“都滚出去!”岳中巅回到舱里。第一件事就是狂暴的怒吼,掌门们惊疑地看了看彼此,然后鱼贯出去了,里面只剩下了他和王天逸两人。
“天逸,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啊?”岳中巅笑着慢慢靠近王天逸。
王天逸两手抱臂站在那里,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鼻子里嗯了一声,撇了撇嘴说道:“没想到武当这批狗崽子这么狠毒,现在我们在江心,这船是舱底受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