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风霜101-166-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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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露清霜仍然不动,瞪着谢神通,然后又瞪向林瑜,正好林瑜满面窘色地看向她,目光温润,流动着光彩,隐隐地还有几分笑意。
咚。
霞露清霜飞出一道寒光,打到旁观一棵树上,树上的积雪速速而落,不偏不倚,多半都落到林瑜的身上,还有一些雪落进他的衣领里边,陡然一凉,林瑜打了个寒战。
贝小熙蹦起来:“小瑜子,怎么你惹上的姑娘一个比一个霸道,完了完了,你命里注定是狮子吼,河东河西都在吼,我得离你远点,好好的吃东西,也会天降大
雪,要是冻死,也太冤枉了。”他说着不停地抖着身子,因为挨着林瑜坐着,那些落雪也弄了他一头一身。
林瑜看着霞露清霜,温言道:“你要杀我,打那棵树做什么?还是过来吃些东西,不然空着肚子,杀人的时候手会颤。”
霞露清霜眼睛瞪得更大,恨恨地看着林瑜:“你,你方才为什么要笑?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林瑜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方才哪里有笑,而且她在为什么气恼:“霞露姑娘,”
霞露清霜哼了一声:“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是个姑娘,用不着你来说。”
林瑜微楞,谢神通拍着腿大笑:“你们看见没有,爷爷我今天高兴,顺便教你们一招,连你们师父都没有学过,这个小丫头们开始无理取闹的时候,就表示她已经开始动心了,小瑜子,人家女孩子可是落花有意了,你可不能流水无情啊。”
霞露清霜从幻雪宫长大,偶尔出宫,也是奉命杀人,哪里见过谢神通这样的人,不但武功高强,还有些疯疯癫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样子和谢神通是搅合不清,只好瞪着林瑜:“我有名字,但是不许你叫,还有,我要杀你,你小心一些。”
林瑜淡淡一笑:“如果你真的要杀我,小不小心也无济于事。”
一丝笑意涌上嘴角,霞露清霜道:“你也知道我的功夫杀你是绰绰有余了?好,还算有自知之明。”
林瑜微笑着摇头:“我防不了你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不用防备,你要杀我,随时恭贺。”
霞露清霜一愣:“你什么意思?不屑于还手?还是以为我在玩笑?”
林瑜微笑:“你要杀我,只管动手,我不会还手。”
莫名之气,油然而生,霞露清霜一向冷寂,很少会像今天这样:“为什么不还手,你肯任人宰割?为什么?我不信!”
林瑜淡淡地道:“你若不信,可以一试,只是试过以后,就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听两个人说话说得有趣,谢神通更是开怀而笑,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抬头,看到印别离了,不由呀了一声:“哎,我说小印子,我是要你去打兔子,你背的这个好像不是兔子。”
印别离嗯了一声,列云枫道:“师祖,这个人叫做陈九州,他上山要见师父,可是莫师祖他们非说陈九州是奸细,是印师叔救了陈九州。不然陈大侠没见到师父就先见阎王了。”
谢神通一纵过来,看看陈九州:“啊,真是他,没事儿没事儿,死不了,”他说着又拍拍印别离的肩头“不错嘛,小印子,看来老子我没有白费心血,谆谆教导你也学过路见不平,施以援手了。可是一码是一码,你救人是好事,也不能忘了给我捉兔子!”
印别离无奈又气恼:“你们,你们把陈九州抬进去吧,我去捉兔子。”
列云枫笑道:“师祖糊涂了,方才印师叔和叶梧他们噼里啪啦地打得那么热闹,再傻的兔子也跑得影儿都没有了,哪里还捉得到?”
谢神通哼了一声:“抬进去抬进去,不就是些皮肉伤,有什么了不起,还要人背着?”
大家过来帮忙,将陈九州抬了进去,陈九州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一时清理了伤口,上了药,陈九州呻吟一声醒了,看看众人,一把拉住列云枫:“快点,我要见你师父。”
缱绻情思自绵绵
烛影摇曳,照得满屋子都是美丽的蝴蝶剪影,时而起舞,时而翩飞。
偶尔,烛影里边还有爆出一朵花,细细的花丝,舒展弥散,瞬间开谢,绚丽夺目。
蜡烛不过是很普通的蜡烛,只是放在了能旋转的灯罩里边,民间俗称叫做走马灯。
灯罩呈八角形,每一面上,都绘着姿态各异、翩翩起舞的蝴蝶,安放蜡烛的底轴上,左右安放着一直烟花筒子,这筒子和竹节一样,密密相连。
当蜡泪滴下来的时候,触动烟花筒子上的机括,筒子里边就放出烟花来。
屋子里已经生了火盆,火盆里边噼里啪啦地响着,那些火炭此时红艳如血,没有火苗,没有青烟,温度却是最暖。
火盆上边,放着铁质丝网,丝网上边有好几块红薯,烤得香气飘散。
桌子上边,是几碟子藏龙山上特产的干果,还有几样自制的点心,一大盘熏制的腊肉,上边撒了金丝桂花、笋干、百合,还有一壶上好的竹叶青,
澹台梦坐在桌子旁边,饶有兴致地查看那盏走马灯,灯是去年元宵节的时候,从集市上买的,连漆色都已经残旧了,今天因为要在院子烤肉,在库房翻东西的时候翻到这个,列云枫就拿了去,到了晚上,居然改头换面,弄成这个样子。
霞露清霜的马车,身受重伤的陈九州,还有明天无法预料的庆典,百事压身,福祸难测,列云枫竟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弄这些东西,澹台梦连问都没有问,从列云枫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是胸有成竹。
这些事情,澹台玄和列云枫都没有和她提及,澹台梦心里明白,既然事关重大,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来爹爹和列云枫的父亲已然有所筹划,藏龙山上的人,只怕连谢神通都瞒得死死的,不然以谢神通的性格,绝对不会掩饰得如此之好。
澹台梦也不多问,甚至都没有在列云枫面前流露出一点儿好奇之心,而列云枫也丝毫没有想告诉她的意思,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有默契。
晚饭过后,列云枫邀澹台梦到自己的房间把酒赏月,窗子上边,糊着的不是寻常的那种桑皮纸,而是透亮的晶石,也算是藏龙山的特产,用这种晶石打磨以后,可以代替桑皮纸来挡窗棂,即比桑皮纸亮堂,又比桑皮纸厚得多。
借着如银似玉的雪光,那月亮更如流霜般从窗子流淌进来,整个屋子都好像浸入水银之中。
才坐了一会儿,列云枫就被澹台玄独自叫了去,闲坐无聊,澹台梦就翻看这座走马灯,走马灯还在慢慢地转动着,澹台梦看着新竹纸上那些翩然起舞的蝴蝶,眼中浮动着绵绵地笑意,这些蝴蝶尚有墨香,不用问,应该是列云枫自己画的,虽然不是特别传神,却有几分自由自在的韵味儿,和列云枫那幅春风得意的笑容十分肖似。
红薯的香气越来越浓了,澹台梦丢开灯来翻红薯,烤在火上的一面,已经皮脆色暗,香气扑鼻,她坐在一只小矮墩上,心思飘忽,忽然想知道列云枫小时候怎样地生活,这个出生于豪门贵胄、皇亲国戚的孩子,一定会有压得透不过气的功课,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应该是必须精通的技艺,他父亲又是指挥千军万马的王爷,那排兵布阵、兵法韬略、弓马骑射,岂不是也要精通操练?
一丝浅浅地笑意湾在嘴角,红彤彤地火光,映得澹台梦满面娇媚,喃喃自语:“可怜的小孩子,居然没有让这些功课折磨成呆子。”她自己说着,想象着列云枫小时候一天天被那些功课催着,手忙脚乱的样子,就不由得哑然而笑。
美人烤红薯,独坐展蛾眉。笑靥薄春色,不知心念谁?
列云枫笑呵呵地吟着几句诗,已然走到澹台梦的近前。
有人进来却浑然不知,澹台梦暗笑自己胡思乱想太过用神了,不过听列云枫改了古人的诗句来逗她,那首是李白的怨情: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原诗写得风神摇曳,幽寂凄清,让列云枫信口胡诌地改了,虽然可气,又觉得贴情贴景,想来自己的样子应该有些好笑,自己也忍不住嫣然而笑。
列云枫搬了只矮墩坐在她身边,笑道:“烤红薯的美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澹台梦翻着红薯,眼波慢闪,哼了一声,却笑着不说话。
两个人坐得很近,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暖暖的火,照得他们双颊泛红,脸上开始微微发烫,谁也不肯再说话,偶尔四目相对,又都避开。
澹台梦的心,跳动加快,突突地好像要蹦出喉咙,脸上也越来越红,列云枫的眼光里,她已经感觉到了什么,那些暧昧的怜惜,让她不胜娇羞。
看着澹台梦娇媚如花,列云枫也怦然心动,却自觉窘然,忍不住多看几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碰到澹台梦的眼光,他也去翻铁丝网上边的红薯:“师父方才叫我过去,把一样东西郑重地交给我,只是这样东西实在贵重之极,小师姐,你说我收是不收?”
澹台梦的脸更红了,呸了一声:“你才是东西呢?我是你师姐,你该目无尊长,小心家法伺候。”她一听列云枫的口气,就知道是爹爹已经答应了列家的求婚,把自己许配给了列云枫,因为是郑重地许婚,所以才让自己回避。
列云枫笑道:“师父可是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弥足珍贵,所以我还真的犹豫不决,不过转念一想,长者赐,不敢辞,只要勉勉强强地收下了。”
澹台梦娇嗔道:“要死啊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下列云枫的手背,只是两只手在一拍之下,就不由自主地握在了一起,澹台梦的手,还是冰凉,一团雪般被列云枫握着。
列云枫紧紧握着澹台梦的手,轻轻地道:“红烛摇曳醉合欢,一梦高唐霁月阑……”
澹台梦立时用手掩住列云枫的口,她已然了解了他的意思,想来也是父亲的意思,列云枫是机缘巧合被卢妃仙子暗算,那股烈焰真气,加上澹台玄为他运功导气,反而成就列云枫体内至阳至烈的内力,现在的列云枫就和当年的澹台玄一样,而且犹有过之,当年的澹台玄混沌中曾和秦思思一夕欢好,元阳已破,列云枫却是纯阳之身,更能助她将邪神之降转嫁给胎元。
所以澹台玄才会单单叫了列云枫过去,不管明示暗示,澹台梦都觉得心痛不已,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难为父亲竟然能开这个口,想来父亲也是思考了很久,不然以他恪守规矩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如此行事。
列云枫说得也很婉转,尽力不让澹台梦感觉到尴尬和窘困,只是她不愿意重蹈覆辙,和母亲一样误人误己,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连午夜梦回都冷汗涔涔,己之不欲勿施于人,如此惨痛的折磨,怎么还忍心殃及子孙。
列云枫握住她的手,正色道:“梦儿,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可是对我们来说,对所以关心你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生死不过是呼吸之间而已,要撒手太容易,转眼之间,就可以阴阳两断,你不想累及任何人,可是,你却没有做到真正的绝情断爱,你会情不自禁地去关心别人,别人也会不由自己地关心你,这样的关心,源于人之天性,谁能绝断?无论是谁,何等残虐,心中都有不舍羁绊,我们生于世间,坎坷灾厄,无法预测,可是路既然在眼前,就必须走下去,不到最后一步,都决然不能放弃,只要这颗心在,只要我们锲而不舍,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改变。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他说着话,缓缓地伸出手臂,环抱着她,澹台梦的身子微微蜷缩着,慢慢地也靠在列云枫的肩头,其实心中,已经被列云枫劝服,活着,无论多么艰难,可以和亲人朋友在一起,可以在恋恋风尘里欢笑哭泣,都是一件妙不可言的美丽情景。
淡淡地笑意,还有浅浅的忧伤,澹台梦靠着列云枫,身子蜷缩得更紧:“枫儿,千古艰难惟一死,其实我害怕的不是失去这幅皮囊,我只是不舍得离开怎么早,我对不起爹爹,也对不起盈儿,我欠下的债还没有还,我害怕过奈何桥的时候,要喝那碗孟婆汤,喝了以后,今生今世的事情我就都忘记了,我不要忘记爹爹,不要忘记盈儿,不要忘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要忘记无忧,”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倦怠而伤感,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列云枫,笑得更淡,如梦如烟,伸出冰凉的手,抚摸着列云枫的脸“我只想忘了你,永远永远地忘了你,枫儿,我恨你,真的恨你,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原来如此自私和脆弱,我会很洒脱地离去,不再世间留下一丝痕迹,都是你,让我的心越来越软,越来越害怕离开……”
列云枫眼光微湿:“好,恨我吧,就这样一直恨着,算我今生欠了你的,我用一辈子来还你,既然你恨我,我也不怕你再多恨我一次,我列云枫从来都是一意孤行,根本不在乎世俗规矩,什么发乎情,止乎礼,统统都是假道学,在这个世间,生命才是最可贵,情之所至,欢爱始焉,真情真性,何须遮掩?”
他说着话,将澹台梦抱得更紧,低低地道:“梦儿,抓住了你,我就不会再放手了,莫问今夕是何夕,夜半无人听私语。私语窃窃低不闻,笑思来春弄璋喜。”
弄璋之喜是生子,弄瓦之喜是生女,只要能健健康康生下一个儿子,就可以破除澹台梦身上的邪神之降,列云枫连说笑戏逗之间,都不忘宽慰澹台梦。
依偎在列云枫的胸前,听着他说话,澹台梦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动,更多的还是羞涩窘困:“枫儿,你胡说什么,谁要,”她本来说谁要给你生的儿子,不过终究是没好意思出口,反是列云枫居然一本正经地和她调笑,说得又暧昧又雅谑,她自己也噗嗤一笑“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弄璋之喜。”
列云枫笑道:“你不信我?”
澹台梦笑道:“弄璋弄瓦,都是天意,和信不信你,有什么关系?”
列云枫道:“我学过五行八卦,九宫易数,可晓阴阳,卜生死,观其面,便知吉凶穷达,刑克劫厄,要不是非要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