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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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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不想锦上添花好上加好啊?我看他画给我的阵法图,再问过工匠,都说这地基改动起来甚是容易,那便动一动吧。这一来我又想起那几块玉石来,横竖放着也是无用,可玉再差也强过土石吧?我便将这玉石加入新地基,指着它们能令我家越发龙凤呈祥哩。
  可谁知地基改过之后,生意田产都不见大的起色,倒是出了那等让我一家上下焦头烂额之事,唉!想再问那位风水先生吧,人家当时只是路过,早就不知云游到何处去了。后来我们请了别的先生来,还把地基挖开来看过,人家都说没问题啊,那是货真价实的通天阵呐,还都说那位先生是高手,他们都还不如他哩!”
  暮田田想了想,又想了想。
  实在没办法,再麻烦也得把这话说出来呀:“卢老爷,若您听我的,我也只好让您再把这地基挖开来看看了……”
  卢氏父子三人彼此看了看,都满面无奈。
  可事到如今,再麻烦也都是为了自己呀,他们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顺嘴就差了那几个家丁去招集工匠去了。
  回过头来,卢老爷连忙对暮田田和谭仲苏欠了欠身:“二位远道而来,辛苦半日,还请先进屋小坐,用顿便饭吧。”
  暮田田和谭仲苏本来出来就是要找饭吃的,结果路遇奇事,倒把天大的事都搁下了,此时一听卢老爷提起这茬儿,顿时觉得爆饿,也就大大方方地受下了他的好意。
  暮田田跟在谭仲苏后面刚走到卢府门口往里一张,骨子里从老妈那儿遗传下来的咋咋呼呼毫无淑女气质的基因登时发作,颠覆形象地大吼了一声:“我靠!!!”

  魇玉搭成的通天阵

  暮田田那声一惊一乍的“我靠”,把一圈男人都活活吓了一大跳。
  卢老爷不愧是当家的,最为敏感,马上就脸色煞白,观察着她的眼神表情战战兢兢地问道:“怎么了?小姐可是看出有什么不对了?”
  这是暮田田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阴阳眼。偏她就能看见这满院子里密密麻麻拥堵着的全是各种年纪样貌神态的鬼魂,就跟北京上下班高峰期时的地铁站似的,一个个前胸贴后背地排着队。她带着这满身伏魔气息一出现,那些鬼吓得吱吱欲逃,无奈人口问题严重,混乱了好一阵儿才散干净的,得亏不是活人,不然真不知得踩死多少个!
  暮田田双手往两条胳膊上猛力搓了搓,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全身乍起的鸡皮疙瘩,擦了把冷汗。
  她同卢老爷确认了一遍:“您刚才说,这地基下摆成通天阵的是一批玉石,成色不好的玉石?”
  卢老爷惶恐地点头:“正是!”
  暮田田又擦了把汗,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那些玉石十有八九就是魇玉了。
  老妈在《情咒》中写到过,魇玉有吸附亡灵的功效,当时——不对,应该是后来了——后来沐冰蓝师徒还利用它们的这一特质,将其做成附神傀儡,用来对付布成战阵的鬼兵,颇有成效。
  如果卢家的地基下埋的真是魇玉,那肯定就免不了把过路的孤魂野鬼都吸附到这里来,偏偏这些魇玉摆成的又是个劳什子通天阵。
  顾名思义,人经此阵能升天,家业经此阵能天天向上,轮到鬼会怎么样?
  鬼要是往上走,自然就是回到阳世投胎啰!
  暮田田看着工匠们把那些玉石起出来,果不其然,就是魇玉没错了!
  她接着向大家解释道:“那些鬼灵在这阵法里一过,就都来投胎了,再加上被魇玉所困,离不开这座院落,只好原地投胎,故而住在这府内的女人们不断怀孕,而且因为鬼魂人数众多,往往一怀就是多胞胎。
  至于二少爷的小奶奶,因为将胎儿拿掉,那原本要投胎的鬼魂突然断了出路,就直接上了小奶奶的身,所以小奶奶等于是同时有两个灵魂在一具身体里面。”
  用现代语言描述,这个小奶奶就相当于有了两个人格,基本同于精神分裂。精神分裂的人本来就被认为是疯子,何况用这种方式投胎的鬼魂都没正正经经走过黄泉路喝过孟婆汤,都没忘了前世,还以为自己仍是以前那个人呢,乍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子换了一个,周围环境也完全不一样了,活活吓疯都算是轻的。
  所以小奶奶双重人格兼以其中一个人格本来就是疯的,她当然就是疯疯癫癫的了。
  “因为卢老爷下了禁欲家令,家中的女人们再也没人怀孕,这些等着投胎的鬼魂都着了急,索性就直接上了她们的身。要不是一具身体同时容得下的灵魂委实有限,这么多鬼魂全都挤进去,真不知贵府的奶奶们会疯成什么样子哩!”
  听了暮田田这番解释,卢家上下冷汗涔涔。
  暮田田这边也正自大汗淋漓。有时候彻底无知并不可怕,怕就怕一知半解半通不通。这卢老爷只知道通天阵是好东西,玉也是好东西,却不知自己拾到的是可怕的魇玉,用它来布通天阵是要捅漏子的。
  一切都说清楚了之后,暮田田指了指那堆了一地的魇玉:“这些玉石你们从哪儿挖到的就埋回哪儿去吧。至于你家的地基,你们随便用普通砖石照样摆个通天阵也好,哪怕就是维持原状都差不到哪儿去,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那些上了你家奶奶们身子的鬼魂呢,我替他们超度超度也就无妨了;不过已经在你家投胎的那些新生孩童,我就没法再把它们赶回去,否则就无异于杀人了,反正你家家底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现下家道艰难,但将来人多力量大,应该辛苦几年也就缓过来了哈。”
  折腾完卢家这档子叫人啼笑皆非的事,再享用了一顿相当不错的家宴,暮田田和谭仲苏在他们一家老小的千恩万谢中告辞离去。
  拐了个弯,看看身后挥手目送的人都不见了,谭仲苏才对暮田田低声说道:“映泉,咱们再将客栈的房间续上两日,可好?”
  暮田田不明白:“为什么?你觉得这里很好玩所以舍不得走了?”
  谭仲苏面色有些尴尬:“不是……再过几日就又到了我的吸血之期,这小镇上有人正好,否则若是届时我们行至半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叫我上哪儿找人去?”
  暮田田差点没喷。
  不过挠头想想,也是欸……
  于是,她问了个让自己更加想喷的问题:“那……你在这里发现合适的人了没?”
  谭仲苏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卢家有个三岁的小男孩儿就是……”
  暮田田晕:“那娃儿怎么了呀?这么短命!”
  谭仲苏告诉她:“他前世是个方士,天赋异禀,且勤奋好学。他一生苦心钻研,琢磨出了一套十分凑效的炼制丹药之法,真个能令人延年益寿,服了他的丹药的人,活到百岁之后的不在少数。
  这么一来,等于是他篡改了人家原本在生死簿上订好的寿数,悖道逆天,有违伦法,必受天谴。他原本是将自己炼丹的方子都一一笔录下来了的,然而有一夜雷雨乍起,一道闪电击入他家窗棂,单单将那部书烧了个灰都不剩。
  他自知触怒了神灵,只得忍痛割爱,不敢再把那些方子写出来,也不敢再炼丹卖药。然而大错已然铸就,那些因他而延长了寿数的人,转世后每个都须得减十年阳寿,其余未折的寿数则统统算在他的身上,故而他接下来一连十世都会短命早夭,今生的寿终之日就在大后天。”
  暮田田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不忘满怀同情地感慨一句:“哎呀,看来这阎罗王的差事还真不好干啊!生死簿老是出事儿,一会儿要给人补寿一会儿要给人折寿,这成天干的都是四大的活儿嘛!要么就是人家预订的命数被对换,还得想法子瞒天过海地换回来,也真够得他头大的了!”
  谭仲苏没听懂:“四大的活儿?什么四大?”
  暮田田吐吐舌头,赶紧解释:“就是会计……我是说,帐房先生,明白了吧?”
  谭仲苏一怔,接着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把阎王比作帐房先生?你这小鬼灵精,亏你想得出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拐出卢府所在的小巷,走到了大街上。此时已是薄暮,天空是暗色的蓝,狭窄的街道路面上铺着方形的石砖,两旁是各种各样别致的小店和民居,都是两三层的小楼,紧闭的窗户后面烛光缱绻,撩拨着人的情思,引得暮田田不断地联想起好些中国古典爱情故事中的某种场景,而且都是诸如秦淮女儿家的那种香艳片段,于是老是忍不住频频抬头,等着下一秒钟或许就会有一个美丽的女子伸出饱满的上身,对着路边行人热情奔放地笑着招手。
  这么走了一忽儿,鼻中忽然嗅得一阵焦香。青春期少女就是胃口好,虽然才刚刚吃过饭,暮田田还是马上就食指大动,眼馋地搜寻过去。
  谭仲苏立刻就捕捉到了她这不安分的目光,跟着望过去,不由惊讶:“那不是老公饼么?我还以为只是我们潞南的特产,不想这里也有!”
  暮田田大奇:“啊?这就是老公饼啊!”
  她以前跟老爸老妈回中国的时候吃过这种小点心,很是喜欢。不过就连老妈自己都只吃过那种包装好在超市里卖的老公饼,她自然更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热乎乎刚出炉的,只觉得它们看起来金灿灿的无比诱人,闻着也香多了。
  谭仲苏瞅瞅她,笑着摇摇头,走过去买了两个,叮嘱老板多加上两片油纸包好,拿在手里试了试,见只是温热并不发烫了,才递给她:“慢点吃,小心噎着。”
  暮田田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想了想索性放开了,淘气地将小嘴抿成一弯可爱的上弦月:“谢谢谭大哥!那个……其实……明天就是我的十五岁生辰啦,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年生辰,爹娘都会给我做一种特别香甜的糕点吃,我本来还以为今年生辰就不会有了呢……”
  谭仲苏听罢,扬了扬俊眉,忽然有一圈笑容慢慢漾开,看起来意味深长,而他眸中那柔柔绵绵的目光,仿佛马上就要化作看不见的藕丝,直缠到她的心里去。
  他定定地看着她,低声说:“小丫头,你还不知道吧?老公饼不但是我们潞南的特产,而且是有讲究的。”
  暮田田好奇地追问:“什么讲究?”
  谭仲苏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握紧了她的手,转身往客栈走去。
  暮田田问不出答案,心痒难搔,一路都在连连追问,可谭仲苏只是湛然微笑,任她怎么好说歹说软语哀求,都再不开口。

  随你到世界最尽头

  暮田田连赶了好些天的路,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傍着谭仲苏让他一个人出力,她毕竟年小力弱,还是乏得紧。
  故而这晚回到客栈后,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所有的疲劳都仿佛被蒸了出来,沉甸甸灌满了每一根筋骨。
  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悠长的更鼓,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昏昏茫茫之中,她开始做梦。
  她梦见自己真的和谭仲苏成了亲,在洞房花烛夜,她披红挂彩地坐在床边等她的新郎倌回房,却等着等着就也这么不争气地早早睡着了。
  然后,谭仲苏走了进来,轻轻地掩门,吹灭了灯烛,悄悄地踱来,满心爱怜地生怕惊醒了他贪睡的小妻子。
  他坐到床上,暮田田顿时又羞又喜,心里一下子揪紧腾空,没着没落不知所措地跳乱了节拍。
  可他没有躺下,而是靠在床头,在黑暗中渐渐适应过来而变得清明的目光缠绕在她的睡颜之上,如同傍晚看她吃老公饼时那般,柔柔绵绵,一缕一缕化作看不见的藕丝。
  然后,他缓缓地俯下身,俊美得魅惑入骨颠倒众生的脸庞在夜色中皎洁得清晰,一点一点放大、重新变得模糊、以至于凌乱……
  暮田田紧张又喜悦得透不过气来,动也不能动,只得别无选择地任他火烫的唇贴住自己的。
  他的舌如同灵活的蛇一般轻而易举地探进来,在她口中每轻触一下就点燃一簇小小的火焰。他的牙齿凉淡光滑,细细密密地在她唇上舌上不断啃噬,微微的疼痛如同一尾一尾彗星,拖着强烈的余韵,云雨般氤氲着的都是巨大的快乐,直折磨得她连骨子都酥化了,活似变成了个用麻花撑起来的小糖人儿。
  暮田田仿佛舒服到了极点,又仿佛不舒服到了极点,像是全身的痒痒都被挑了起来,迫她不得不暂且放下羞涩,紧紧紧紧地抱住他,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件救命的东西,能把她全身的痒痒都搔中的东西……
  如果这是真的……
  即便这是真的……
  这也已经不是她和谭仲苏的第一次亲吻了,她的初吻,她早就算成了被他吸血的那一次。
  可那次他毕竟是在吸血,总不够纯粹,未必是出于情爱。
  而这一次……
  暮田田睁开眼的时候,差点没被巨大的惊羞刺激得心脏病发作!
  只见谭仲苏就坐在床头,在她脸上轻轻地拍:“醒来啦?小瞌睡虫,你可真难叫!”
  暮田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窗外一看,并不见曙色,而此时更鼓再度响起,敲的明明是丑时。
  搞什么?才半夜一点钟啊!
  暮田田疑惑地把目光转回到谭仲苏脸上:“出什么事了吗?”
  谭仲苏轻笑道:“不错,是大事,咱们给你庆生去!”
  暮田田一路上都半惊半喜,懵懵懂懂地任谭仲苏拉着她疾步快走。他们来到镇外一座山脚下,谭仲苏揽住她的纤腰,运起轻功,不出片刻俩人便已站在山头。
  放眼四顾,夜半时分的天空并非浓黑,而是幽幽深深的墨蓝,天边偏还贴着一弯纤细的月亮,教人的心一下子宁谧下来。
  谭仲苏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袋,笑吟吟地对暮田田道了声“生辰快乐”,一扬手便有一星火花蹿入夜幕。
  暮田田微微一愣,立时又尖叫又鼓掌地大笑着欢跳起来——这是焰火呢!
  不知道谭仲苏这前半夜是不是跑遍了全镇、敲开了每一家已经打烊的铺门,才找到了这么多这么漂亮的焰火,纵使暮田田是在科技发达得多的现代世界成长起来的孩子,都全然不觉粗陋。各种颜色大大的花朵漫天绽放,彼此之间居然还夹杂了几张可爱的笑脸,紧接着是一大片艳红的弧圈,像心型,也像微微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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