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流长-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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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子真大啊~”
“谁说不是呢,他靠上了太子爷,连二皇子都敢骂,那胆子,能不大吗~”
等周广正离开,下面就有些人,小声说着。
……
此时,尹士初家门口,正站着七个人,其中之一就是大学士俞苍海。
“老师,等会儿门开了,就由学生,先进去请尹大人出来!”苏明华说。他还是担心尊师的安危,生怕这宅子里会有东西窜出来,伤着俞苍海。
“什么先进,后进的,你快叫门吧!!”可俞苍海却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很不耐烦。
“请开门!!!”苏明华敲着门,唤道。
过了好一会儿,尹士初自己来开门了。
俞苍海见着尹士初,那张皱脸,顿时笑开了,立即想要进去。
“老师,我们还是去昨天的酒楼吧~”苏明华用身子一挡,不想让俞苍海进宅子。
尹士初刚才在煎药,炉子里正烧着呢,便冷着脸说:“身有小恙,改日再谈。”话罢就关了门。
“哎~别啊~让老夫进去,士初啊~你让我进去呀~开开门呀~”俞苍海急急地双手敲着门。
“老师,尹大人一身药味,怕是真的病了,我们如此打扰,怕是不妥。”苏明华一说,其他几人也随声附和。
“老夫要进去!!”俞苍海非常固执。
六人连哄带骗,想让俞大学士离开,可是,半晌无效。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你们是干什么的!!堵着我家的门。”俞敉伸手,指着这七人,没大没小的说。倒是身旁的严宏梁,十分有礼,“各位大人,可是找尊师有事?”
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指指点点,出言不逊,苏明华觉得不悦,因为认得严宏梁,所以他就说:“不错。你边上的是何人,这般大呼小叫,真是无礼!”
“我无礼~哈~你们赖在我家门口,挡着我进去,反倒有脸说我无礼,真是笑话!”俞敉最见不得别人高高在上,看他不起的样子。
“你个小小少年,见着大人,怎能指手划脚,呼呼喝喝。”苏明华本就瞧不上这样的油滑小子,言语中,大有训斥之意。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别看你虚长我几岁,指不定,还没我学问深呢!我看你啊~只会倚老卖老!!”俞敉一脸不屑地瞧着苏明华。
“狂妄!!你一个无知小儿,敢跟我比学问!!”苏明华也是有头有脸的学者,平时治学严谨,待人和气,并不算骄横之人。可偏偏他最讨厌俞敉这类,长得一副聪明相的刁钻之人,于是乎,一言不合,斗起嘴来!
俞敉经尹士初指点,所学的都是精妙的奇论,加之他极是机灵,无理还掰出三分理来。跟这苏明华辩论起来,竟然大大的占了上峰。严宏梁开始还劝劝,后面就老实的在边上听俞敉舌战群儒。
这大早晨的,一帮子人就在傅宅门口,争论开了,到后来,俞苍海也忍不住,加入进来,一会儿提问,一会儿求解。听这少年还读过好些名典、孤册,更是心痒难忍,很快就进了对手阵营里,帮着俞敉怪罪苏明华等弟子,以大欺小,为难小辈了。
“你这些书,能让老夫瞧瞧吗?”俞苍海弯着背,探下身,亲切地问俞敉。
可俞敉却干脆地说:“不行,那都是我师傅的书,除了我!!”说到这里,俞敉很不情愿的又指了指严宏梁,再道:“还有他,概不外借!!”
苏明华也是个精明人,此时已经知道这少年是尹士初的门生,便压下厌恶之意,态度和顺了些。
说话间,孟库一个人寻来了。这位前任的乌旺代尔部大单于,将妻儿们留在平疆王府,而他,因得了尹士初传来的口信,要住进这里,负责伺侯人。
孟库走到大门前。忽然,门自己开了,苏明华等人,都吃了一惊,孟库却不怕,直接进去了。俞敉虽然胆寒,却仍壮着胆子,进去了。严宏梁不知道是脑子笨,还是反应迟钝,象没事人一样,也跟进去。俞苍海不顾老迈之躯,快步进去。苏明华等人,总不能连孩子都比不过,自然也硬着头皮进了宅子。
一直站在街角,观察多时的周广正,眼睛一眯,带着两个贴身仆人,慢慢走了过来。
其实,大门是庄东其用内力,打开的。
傅远山仍在密室熟睡,尹士初本来在煎药。知道今天事多,尹士初放下扇炉风的小蒲扇,走到外院,然后让庄东其开门,放这些人进来。
众人进门,就见尹士初歪在院中的小榻上,既看不出坏,也看不出好,就觉得是副懒洋洋的样儿。
“药在厨房,看着火!”尹士初对孟库说道。孟库也不多话,直接进了厨房。而暗处的秦风,确认孟库没有逃跑,已经到了傅宅,便飞身离去。
“师傅~”俞敉冲过来,一屁股坐在小榻上。而严宏梁则乖乖的站到榻旁,等着尹士初吩咐。
“宏梁,去屋里,拿《刑典》出来。”尹士初说。
“是!”严宏梁小跑着进屋了。
“我呢我呢~”俞敉摇着尹士初的肩,撒着娇地问。
“老规矩,不懂就问!”尹士初闭上眼睛。
俞苍海再也等不及了,走过来,说:“《春秋史话》能不能借老夫看看。”
俞敉也瞧着尹士初,希望师傅不要借给他。
“能,明天还。”尹士初面无表情地说。
言罢,“叭!”从天上掉下一本书来,正是《春秋史话》。俞苍海拿着书,不惊反乐,对着天空大声说,“有没有《诗体论》和《流曲》。”
躲在树上的庄东其不由好笑,这老头还当真以为,书是天上掉下来的呀!那《春秋史话》正是他庄东其这几天看着解闷的,所以才顺手一扔。
见天上没有再扔书下来,俞苍海有点失望,又问尹士初,“那《诗体论》和《流曲》能不能也借老夫瞧瞧。”
“还了这本,再借你,今日,尹某累了,俞老,您好走。”尹士初这是赶人了。
虽然没有再谈大典的事,可俞苍海仍有斩获,借到了一本珍册,想到明天就要归还,他便抱着宝书,带着六个门生,出了宅子,准备立即回家抄书。可怜他那些弟子,要熬一个不眠的抄书之夜。
俞苍海被打发了,周广正上来了,他毕恭毕敬地向尹士初施礼,然后把公文都送上前来。
尹士初慢慢起身,回了礼,她眯眼扫了一下此人,暗道:没有任何背景的平头百姓,短短十五年就混到了这个位子,周广正不简单。然后尹士初淡淡地说:“周大人辛苦了,吏部的事,就照原来的条理办着。这些公文都是要我签署,拿来盖印的?”
“尚书大人,这些是司部里的重要公文,卑职拿来,请大人阅览。”周广正不温不火地回答。
“哦~有劳了。只是尹某这几天,身子不适,周大人留下十个最要紧的即可。别的,我明日再办。”尹士初说。
“是~”周广正轻车熟路,立即挑出十个牒册来。
“恩师,我找到书了。”严宏梁终于找到《刑典》,跑了出来。
周广正接着就告辞了。
……
宫中。
乾帝赵羧坤听闻尹士初病了,大喜。
宣了周妃前来,听曲喝酒,好不快活。
却没想着,去问一问李仲顺,病情如何。人都是有惰性的,如今赵羧坤稳坐江山,哪象他当太子时,那般的小心、严谨。
……
娇阳公主府上,进了一个极美貌的少年,而且性格倔强,骨子很硬,不管如何打骂,他就是一言不发。小公主来了兴趣,一天都围着他转。而尹士初作为寿宴上的小插曲,又是倒霉的伤患人士,很快就被公主忘记了。
……
月挂枝头,微风习习。
俞府里,苏明华等十几个学士,还在拼命抄录《春秋史话》。
而尹士初却在密屋,托起傅远山的头,一勺勺,细心喂药。孟库站在一边,静得象个不出声的木柱。
庄东其坐在屋顶,看着尹士初的藏书,一边负责警戒,一边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深夜时分,傅远山睁开眼,转过脸,见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人,正歪头小睡。
“你是谁?”傅远山问。
被吵醒的尹士初没好气地说,“尹大伯!”
第27章
尹士初说完那一句‘尹大伯’,脸上微微一笑,凤目如丝,既亲切又透着灵滑。
傅远山一见,只觉得胸口舒畅,似乎多年压在心头的重石,轻了不少。于是淡淡一笑,“大伯?你年纪分明比我还小。”
“是你自己叫的。”尹士初说着,站起身,轻轻走到床边,半坐下来,伸手摸着傅远山的额头,觉得热度还在。
“我当你是~父亲的朋友~,那次~~天黑,我没看清~后来,伤~伤重,糊涂了。”傅远山想要讲明,可多说了几句,就马上感到体力不支,非常疲累。
尹士初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就是傅清舟之子傅远山。我姓尹,名士初,我伯父,想必你也认识……你家的事,伯父都跟我讲过……”现在的尹方宇,要编瞎话,张嘴就来,再不会因为说谎,而面红耳赤了。只是,她每次这样,难免会无奈地叹口气。
“世伯他~他如今在哪儿?”傅远山问,尹风流是一代名士,可以仰仗,而面前这个人,他不知道能不能依靠。
尹士初看出他内心的犹豫,于是,阴着脸,答道,“过世了。”说完,起身离开密室。
傅远山万语千言,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见尹士初走了,想拦,又不知道怎么拦,只能由着尹士初走了。傅远山一个人躺着,心里百转千回。昏迷时,他隐隐听到一些话,不真切,感觉自己陷进了迷潭。以后,该何去何从,当务之急,是……
一柱香刚过,尹士初又进来了。
“能给我找几个姑娘吗?”傅远山突然抬起头,吃力地说道。
尹士初皱了皱眉,冷言道:“你想干嘛!”
“我想成亲~不!!!我想那个~,成不成亲都不打紧,只要姑娘是好生养的,最好别太丑了,越快越好……”傅远山不知怎的,劲头十足,不停地讲,好象说完话,他就解脱了似的。
尹士初只觉得满头满脑的黑线、乌粥,象是莫名其妙被人撒了一身的飘带、碎纸花。她不由的伸出左手,撑着额头,冷冷地说:“姑娘?生养?哈!自洁傲气、眼高于顶的傅家子弟,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般饥渴了。命都只剩半条了,你还想着要那个?一个不够,还要几个,还别太丑,还越快越好~傅远山,你是脑子糊涂了,还是疯了!”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极是严厉。
“我~我!”傅远山被尹士初抢白、责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哼!傅家就算再凋零,再落魄,也不能忘了气节、风骨。要是你再象这样,跟求配的恶狼一般,我看傅家就真完了。”尹士初毫不留情。
“……”傅远山无法辩驳,只是咬着唇,含泪满莹。
尹士初见他这样,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她走到门边,慢慢坐下,背对着屋里的傅远山,沉声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就让过去的,全都过去吧! 一切会好的。你别放弃了~”
傅远山熬得太苦了,他想着,留下了后代,就可以离开人世,不再受苦了。傅家本是直竹高洁的文儒门第,受得这般的摧残,傅远山自是不想苟活世上。可尹士初的话,无意间,点破了他,让他无处遁形。
两人一时无语。
四周静得出奇。
庄东其早没了看书的心思,而是躺在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库拿着药,悄悄退出了外屋,又去了厨房。
慢慢的,傅远山忍不住呜咽起来,清亮的泪水从左右眼角,不停滑入两侧的发丛。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他需要排解,他需要诉说,跳过了那些难堪的事,他需要感情宣泄……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恨他们……爹,我很累,很苦……
尹士初没有吭声,她听出了一些隐情后,就自动屏蔽了傅远山那些情绪垃圾,而后,神游天外,开始回忆往事:桃红柳绿,春意浓浓,那人站在湖边,银鳞的波光,映着玉树身姿,丝巾乌发,轻舞飞扬。这么俊美的男子~她,尹方宇动心了。她开始昼夜不分的刻苦学习,她需要有真才实料,而不是投机取巧、剽窃他人。她知道,若要人前显贵,定要人后受罪,经过三十多年的拼命苦读,等她终于有自信,能赢得他的回眸一笑时,那人却身故了。他老了,不慎摔了一跤,就这么走了。她痛苦、失望!!她以为自己有爱,她不在乎他又老又丑……长生不老之后的第一次,她觉得时间不等人。她是有大把的时光,可别人呢~……人人都会离她远去,不单是那些欺负过她,伤害过她的人,还有她喜欢的人。……那人的儿子并不象他,倒是最小的孙子傅清舟,容貌跟他极其相似,可惜略有不足,总觉得不如他这般的谪仙风流,老也老的有风度……尹方宇沮丧之余,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尹风流,在文人雅士里领袖风流,名噪当时,借以弥补内心的缺失……‘竹山七贤’个个是才俊,诗词书画音律,各有所长……一时间,引领着云兆国上上下下,文风斐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可她闹了半天,最终没爱上任何人,也许是谨慎,也许是自私,她总跟自己说,没有人可以比上他。想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没有付出爱,而是慢慢地让自己冷却、沉淀。而思想纯正的傅清舟,已经娶了一个小家碧玉,实心实意地过起日子了……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风云变幻。尹方宇万万没想有到,她竟然会得到爱情,而且是来自另一个女人的爱情,那是刻骨铭心、澎湃无畏的爱。她这才知道,比起别人,自己的感情,是那么苍白无力,那么的弱小可怜。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无情,后悔自己的冷漠。回到竹山,她闭门思过,一晃几年,才知道傅家有难,傅清舟谁不好惹,偏偏惹上了当时的摄政王。……真是一种奇怪的巧合。她招惹了女人,而他竟然招惹了男人。尹方宇的心情很复杂,她会想办法帮着傅家。可是,还没到舍身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