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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畹儿虽没闯过江湖,而说也不信,这种解析的能力,主要的还在天赋,有许多莽汉练了一辈子,还是弄不清楚事理。
这等念头,有如闪光电击般地在她心中掠过。
但她的表情仍是惶惑的,她开始不知所措了。
这时,日影已移了半节。
她想:完了,他们是出名的心狠手辣,他们要我干什么?会叫我去害陆哥哥?
她觉得心绪已乱极了,她极力想找出下对来。
忽然,她抬起头来,汗珠已一粒粒地挂在她的额上,这是稍具内功的人都不该有的现象啊!
玉面的老五凝视着她,他的目光好像一把利剑,穿过她的心事。
他嘴角上挂着浅笑。
她想:是在笑我不如他吧。
其他三老也洞视着她,就好像抢糖吃的小孩子们,抢到的人,一面舔着战利品,一面看战败者失望的嘴脸,那股自我得意的样子!
八只眼睛瞪得像四对圆圆的珠子。
啊!珠子!
姚畹记起来了,她看看日影还差一分,忙朗声念道:“唐,白居易,月照波心一颗珠!”
当她说完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老五脸上笑容失去,但也只是恢复到平静而已。
白眉老人仍一无表情。
而意外地,老二和老四微笑了,因为又可以玩下去。
姚畹双眼恢复了灵活,滴溜溜地一转,便想出了一个难题,她轻启朱唇念道:“宋,苏轼,州家遗骑饮春酒。”
因为这种句子甚僻,平常少见有人用过,所以也就不易集句对它了。
老四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他的长须知无风自动,他内心的情状,也就不想可知了。
姚畹暗喜,但又觉得很抱歉,因为五老中,以他长得最和易近人。
哪知就在快要到时的瞬间,他一拢长须笑道:“唐,李贺,旗亭下马解秋衣。”
又不假思索接着出下面的上句道,“唐,白居易,瓮头竹叶经春熟。”
姚畹闻言,不由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而白眉老人仍如泥塑似地。
而老二方脸一皱,老五却玉面变色,同时投以惊异的眼光。
原来老四真是深藏不露,竟对得如此工整。
不过毛病出在他的考题上,其实,这句诗也不坏,不过,因为是名句,前人已对过,简直是在“放水”。
所以姚畹焉得不喜,而二老又焉得不有事出意外之感,但白眉老者却又不喜不怒,大有超出三界外之势。
但那白胡子又不作如是想,他只觉得四对一太乏味,三对二来劲,所以就倒了戈。
现在还剩下三联了,如果十句都对出来,又成了不了之局,姚畹和四老心中都不由着急。
可是,姚畹也不容对手有多思考的机会,忙唱道:“唐,温庭筠,镜里芙蓉照水鲜。”
“唐,许浑,一尊酒尽青山暮。”
老大闻言双眉一皱,登时有思索之容。
其实这句并不难对,可是时间拖得越长,对姚畹越为不利,因为她是一对四,所以她喘了一口气,而对手就可歇了四回。
这就是为何姚畹不以难题来考老大,而老大偏拖时间的缘故。
眼看着日影又要傍移一格,那白眉老人却吟道:“唐,杜甫,五月江深草阁寒。”
说着一顿,即翻眼笑道:“唐,温庭筠,只应七夕回天浪。”
哪知这句姚畹在儿时便对过,她暗自庆幸,因为下面是轮着老二,此人文词较差,便存心由此着手。
只听她朗声道:“唐,白居易,遥飞一酎贺江山。”
“宋,姜夔,眼中故旧青常在。”
四老为之一怔。
原来这句难对的是眼,是五官之一,就必须以口、舌、耳、鼻等人身器官来对,而上句又没点出酒字,所以下句就必须在“酒”这字着手,这倒把四老给难住了。
姚畹心中早已计算好,原来这四老诗词虽看得不少,但却偏集于几家,所谓精而不博,其中又较偏于唐人,宋人只重于苏轼,畹儿依前面八句所得的心得,才拿姜白石的句子来作考题,却真把四老考倒了。
眼看日影已移去了大半格,那老二方睑兀自紧绷着。老五暗暗叫苦,原来不依这等严格的规格,老二自也对得出来,这岂非是作法自毙?
老四捻胡微笑不语,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老大却如老僧入定,连些微反应都没得,其实他心理的鬼花样最多,不过是“装死”而已。
于是,时间到了。
老二大吼一声,一掌打在石上,只见碎石飞处,巨石上瞬时现出了一道掌印,深约寸许。
老大笑道:“小妹妹,算你赢了。”
他敢情已改了口。
老二赖道:“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对出下联来。”
他大有姚畹自己也对不出来的样子。
老四打不平道:“她对出来又怎样?”
老五却打边鼓道:“对不出,算和了,对出来,我们每人另外送她一样东西。”
不妨老大连声怪叫道:“这不行,太便宜她了,我看她还得作个结句,一方面还要顾到题目的限制,另方面又不能失了我辈的身份,如何?”
老四胡子一掀,像是正义不屈,一副找“打架”的姿态。
他们自顾自地大吵大闹,却把“正主儿”给撇在一边了。
姚畹可忍不住,忙起立躬身道:“敬遵前辈之命。”
老二怪眼一翻道:“好说!”
那老大便慢声吟出刚才那副上联道:“宋,姜夔,眼中故旧青常在。”
姚畹声道:“宋,陆游,舌本醇酿苦莫分。”
四老皆大惊,原来是这么一句鬼话!
但姚畹立刻作结句道:“唐,许浑,林间扫石安棋局。”
“唐,唐彦谦,酒中弹剑发清歌。”
老四大笑道:“好一个酒中弹剑发清歌!”
老五玉面微红道:“服了!”
老大怪笑道:“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自以为鬼灵精,却栽在这娃子手上,你们看怎办?”
说着右眉一扬。
那老二却嘴角微动。
老四摸摸白须。
老五俊目半闭。
原来这四老相交已近百年,已到了意会神通的地步。
这都不过是片刻之事。姚畹倒不在乎四件额外的胜利品,她急于想知道陆大哥的下落。
她正待启口,不料四老心中既已一致,那老大便大笑道:“小娃子不嫌高攀的话,和我们拜个把子如何?”
姚畹大惊,但那四个老头却不由分说,搞土为香,一把拉了姚畹,跪到地上,只听得那老大口里念念有辞道:“玉皇大帝在上,阎王老子在下,我佛如来在西,地藏菩萨在东,今我等四人和小娃子结拜为异姓手足,今后双方如有对不住的地方,天厌之,地厌之。”
姚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又被拉了磕了三个头。
礼毕,老大忽然道:“可惜老三不在,否则更好玩了。”
三老也霎时悲伤起来。
姚畹不由大奇,仔细一想,五雄中是短了一个。
不待她发问,老大忙一扬右眉道:“老三活了还不如死的好。”
老二嘴角微动道:“正是,依他那副性子,老是跟着人家跑,又不准他杀人,实在是残酷之极的刑罚。”说时,暗对老四挤了挤眼。
老四也会意道:“算他倒霉,谁叫那人是全真弟子。”
姚畹心中大急。
老五忙大声道:“全真派与我们有十年之约,老三真是自找苦吃,现在挑了梁子又摆不平。”
他们吹吹搭搭,姚畹可中了计。
原来这四老口头上虽服了输,但心里可有点嚼咕,也就利用姚畹心中的弱点,来个反攻。
他们可不知道“人屠”任厉真的已和陆介朝过相了。
那老四却不等姚畹开口,岔开话题道:“且慢替别人悲伤,我们自己的事情还没弄好。”
老大忙反问道:“又有什么不对?”
老四问道:“我们刚才不是重新结拜过了吗?”
老二不悦道:“难道是开玩笑不成?”
老四怪笑,指着白眉老者道:“那凭什么他还是老大?”
老大佯怒道:“我年纪最大。”
老四摇手道:“你和老五也不过差了一岁,当年我们结拜才十八岁多,差一岁当然算差得远。”
“但现在大家都在一百开外的年纪,一两年算什么?本来我们已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过一天算两个半天的,万一我比你们多活个把年,不就比你大了吗?”
老五大笑道:“我比你还着急,等我做老大可真得太久了,所以应该重来过。”
姚畹被他们这一闹,心情又不知不觉地松了下来,倒反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哪知四老就存心整她,让她内心一上一下的不好受。
老大见有了转机,忙道:“算你有理,但怎生重算法?”
老二开口道:“我们既答应了娃子四件礼物,就由我们挑出四件天下名物,看谁先取到,谁就算老大,依次类降。”
老五忙接口道:“但老三呢?他可不知道咱们的决定呀!”
老大故意怪声道:“他有天下至宝可取。”
三人同声接道:“全真门下第一高手的首级!”
姚畹被逗得两眼含珠。
但老大忙又转口道:“你说那四件宝物为何?”
只听老四唱道:“辽东千年参,陇西灵芝草,南疆百蛊珠,北海龙皮套。”
姚畹是练武的人,岂不知这四件都是武林至宝,内心一种爱武而独得的喜悦,便油然而生,愁意也就变得淡薄了。
但老二却道:“且慢!”
老大说:“我知你的意思,不论年纪的大小,小妹妹也有机会做老大是不是?”
姚畹正想推辞,不料老二道:“我早就有料及此。”
老五大笑道:“你那番心意我还看不出,也好,就成全她吧!”
老大被他们这一点穿,也大悟道:“我们本叹武功没有传人,现在各人都拿出自己最拿手的出来,咱们估计小妹妹练功要多久,她也以学成的时间与我们相赌,若是她在限定时间之内学会了,就算她赢,如何?”
众人计议已定。
姚畹才有暇插嘴道:“我要求的条件是:第一,须找出陆哥哥的行踪,而且要保护他一年。
第二,伏波堡的失物应物归原主。
第三,武林三英的事情请出面代陆哥哥了结。”
四老相视一笑,姚畹是个大姑娘,知道他们笑她口口声声陆哥哥的,不由脸上登时飞红起来。
老四拍胸道:“这三样倒也不难,那第四件却是什么?”
姚畹低头道:“还没有决定。”
四老又相视一笑,仿佛已看穿了她的心事。
老大道:“放心,今后谁敢欺负你,我们倒爬给你看!”
老四忙解围道:“废话少说,我们四个怎生分配法。”
老大说:“我往陇西。”
老二道:“我奔辽北。”
老五笑道:“我上南疆。”
老四也笑道:“我只得去北海了。”
四人各从身上掏出一本书来,想来是各自武学的心得,各吩咐了姚畹一些要诀,便道一声:“半年为期,重会于此地。”各自下山去了。
这时,正值烈日高照,但在高山上,却清风时来,而近处的山头,仍半掩在云雾之中。
畹儿迷惑了,从清晨至正午,不过是几个时辰,但却是她所经历过最奇异的一段时间。
以魔教五雄的声望,为何要对她特加青睐呢?
她摸着怀中的书本,怔怔地望着群山。
但有一点是可确定的,便是陆哥哥会因此而增加了几个朋友。一年之内,天下只怕无人能伤他一毛。
忽然,畹儿记起来了,她的哥哥姚百森又胞到哪里去了呢?
远处的浮云,乍看像个男人的背影,那是哥哥吧!但定睛一看,却是陆哥哥,他那宽伟的双肩,是多么的引人呀!
畹儿乏力地躺在“迎客松”下想,陆哥哥会知道我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吗?
高潮过后,必是令人窒息的平静。
这时,黄山上,到处只有松林被风的涛声……
沉沙谷第七章 蛇形令主
第七章 蛇形令主
春风吹绿了草坪,红白的野花点缀在嫩翠的丛茵中,枝尖儿上小鸟轻脆地唱着。
陆介和何摩怀着异样的心情下了黄山。
何摩摘了一片竹叶,用手指搓了磋,放在唇边用劲一吹,“呜”地尖响了一声。
陆介听得那声尖响,浑身忽然猛震了一下,他偏着头望了望天,啊,那声音好熟悉啊……
于是,他记起了,在“福禄客栈”里,他靠在柜台边心不在焉地吹着这竹卷儿,眼睛正暗中注视着那可爱的小姑娘,只那一眼,他的心便不属于自己了。
畹儿,你在哪里啊?……
他在心深处轻呼着。
他曾豪壮地对自己说过:“我绝不再想念姚姑娘。”但是,这些日子来,良宵美梦,寂然孤思,他无时无刻不在随着那心版上的情影的一颦一嗔而烦恼!
何摩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陆介的脸上流露着一种悠然而迷蒙的神色,那模样儿真像要把人的思维带到无穷遥远的梦境。
于是,何摩像是略有所悟地微笑了一下,他摔掉手中的竹叶,轻声而笑。
陆介惊震了一下,回味何摩的笑声,不禁赧然干笑了一下。
“二哥,咱们这就去陇西?”
陆介点了点头。
何摩咬了一咬嘴唇,他的大眼睛转了两圈,然后忽然问道:“二哥,你说韩大哥这人怎样?”
陆介怔了一怔,脱口道:“韩大哥一身武功精奇无比,着实是了不得的少年英雄。”
何摩低着的脸上双眉猛然一扬,但是他只悄然地道:“是吗?”
陆介可没有注意到,他大声嘘了一口气道:“咱们这就星夜赶赴陇南,瞧瞧天全教和蛇形令主究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