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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上官鼎沉沙谷-第69部分

小说: 上官鼎沉沙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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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百森的话声方了……

  魔教五雄同时呼地一声站了起来,他们那玩世不恭的笑脸在这一刹那之间消失了,五张皱纹交错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神情,人屠任厉一把抓住风伦的手,颤声道:“老大,咱们怎么说?”

  风伦答不出话来,陆介那潇洒的面容飘过他的脑海,他捏紧了拳头,但是说不出话来。

  任厉愤怒地一拳击在他自己的掌心上,咬牙切齿地道:“天全教主,这小子,他竟敢!他竟敢……”

  云幻魔欧阳宗道:“妈的,咱们丢脸极了!”

  三杀神查伯道:“是啊,咱们丢脸极了,老大你对小妹妹怎么说的?咱们——唉!”

  风伦想怒骂出来,但是他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要想骂人而缺乏辞句。于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金银指道:“老大,你说,咱们究竟怎么说?”

  风伦想了许久,但是不知道心情不好,还是脑筋不管用,他就想不出一条有用的计划,过了半天,他大叫道:“天全教那小子敢谋杀陆介,他把陆介推入沉沙谷,咱们去把他捆起来也丢下沉沙谷……”

  他说到这里,转首望着姚百森道:“万一陆介仍在世上,我迟早自会把那张羊皮纸找回还给你,若是陆介真死了——嘿……”

  任厉接着说道:“若是陆介死了,他妈的俺们五个人来个大开杀戒,看看谁的血流得多!”

  任厉在这一霎时间,脸上又流露出五十年前的“人屠”面目,生似要一掌将整个地球击成粉碎!

  风伦道:“咱们走!”

  五人就从窗子上一跃而出,霎时不见踪迹,只有任厉的话喃喃地似乎仍停留在黄鹤楼上的空气中:“杀,杀!妈的……”

  姚畹兴冲冲地冲到楼梯边上,正听见风伦的话:“……天会教那小子敢谋杀陆介,他把陆介推入沉沙谷,咱们去把他捆起来也丢下沉沙谷……”

  在这一霎时之间,姚畹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飞出了身体,她的心变得渺渺无际,似乎海阔天空大到无极,但却又容不下那一个字:“死!”

  她没有流泪,但是在这一霎时中,她已历经了生死千百万次,最后,她手一放,身体如殒石一般落了下去,扑通一声,她落在江水之中!

  张大哥如一阵风一般飞了过来,他的手方抓住栏杆,腕儿已经落入水中,他方大叫一声:“畹儿!”

  姚百森飞快地冲了出来,他冲到栏杆上,大喝道:“张大哥,怎么?”

  立刻他看到水中的畹儿,他大叫道:“畹儿,畹儿!”

  他一切都明白了,他知道姚畹是听到了陆介的死讯,他一急,抓住张大哥的手臂道:“畹儿听到……陆介死了……”

  张大哥霍然大惊,他们两人看准江心一块巨石,猛一拔起,一齐落在那石岩上,方才落脚,只见又是两条人影如大鸟一般飞降而落,凝神一看,正是查汝安及王天。

  抬眼望处,姚畹正爬上十丈外的一块岩石之上,姚百森大喝道:“畹儿,你千万不要动!”

  姚畹把湿头发向后一拢,她缓缓转过身来。

  姚百森急得双目喷火,他待要踊身一跃,张天行一把扯住他道:“过得去吗?还是我来……”

  姚畹忽然“唆”的一声,抽出一把尖刀,她用刀尖对着自己的胸脯,哭着叫道:“哥哥,你不要逼我,你们要是追我,我立刻死给你们看!”

  姚百森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张天行紧紧抓住他,姚畹叫道:“你们快回楼上去!”

  姚百森道:“畹儿,那么你呢?”

  畹儿娇笑道:“我去寻陆……哥哥……”

  姚百森叫道:“陆介已经死了,畹儿……你……”

  畹儿哭道:“不,不,陆哥哥没有死,他不会死的,我们没有再见一面之前,老天爷不会叫他死的……”

  “畹儿!”

  “哥哥,你们快回楼上去,不要逼我!”

  她手上的尖刀亮光光地一闪,姚百森心中一紧,张大哥轻声道:“咱们先依她,否则这小妮子什么事全做得出!”

  姚百森长叹了一声,他们飞纵而起,回到楼台外,只听得姚畹尖叫一声:“哥哥,你回家去吧,不要管我……”

  她窈窕的身形几起几落,在江中露面的石尖上纵飞,最后借着一只顺江而下的帆船一落足,到了对岸,霎时消失在莽莽丘林之中。

  张大哥紧抓住姚百森,他严肃道:“目下畹儿不会有危险,但是我们千万不能立刻去追她,否则……”

  姚百森仰天长叹,到此刻他才发现手足之情在他心中是何等的深刻,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铁汉”!

  查汝安和王天都感到无话可说,虽然他们有了不起的武功,但是有些事是武功也不能解决的啊!

  “畹儿,畹……”

  姚百森在心中默默地喊着,此刻,他希望天上真有个神,只有神的力量能保护他亲爱的妹妹。

  天空的白云悠悠,栏外的长江滚滚,姚百森觉得,直到今天,才算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爱的力量。

  何处春风至?

  飘飘送燕群。

  朝来入庭树,

  孤客最先闻。

  寒冷渐渐地退了,该是春天了吧?

  春天,令人有奋发之感,人们一想到了绿油油的春色,心中便会一阵抖擞,仿佛那一片片的树叶,都轻轻地拂着他们的心扉似的。

  但是在春风普拂之下,有的人的确感不出那令人振奋的春意,地们心中,仍然飘着去岁严冬的寒冷!

  是的,这股寒意是来自人们的心中的,骄阳再温暖十倍,也无法使他们的心田得到温暖的。

  时光飞驰,陆介沉人沉沙谷,匆匆七八个月了,武林中是一片阴霾……

  这是因为,破天全教之战的消息在江湖上传播出去了,随它那传奇性的事迹所至,人们的心中便浮起了一片阴霾。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陇西大豪安氏父子和各英豪死讯,他们是北方武林的重心,重心一失,能不使人不知所措吗?

  于是,安门的长公子,在京中服官的安伯恕踉跄地回西安奔丧了。他是一个文士,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人们对安府的认识,更因这次安氏父子的殉义和安大公子的作为,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与佩服。

  大家都说,安氏不愧为状元之后,书香之族。

  同时,大家也都惋惜地说,要是神龙剑客在的话,事情可能会完满一些,因为他对于天全教的接触最早,研究也最深刻。

  对于旁人而言,何摩的葬身万丈深谷,只是一个惋惜,但对于武当山上一个终日以泪洗面的女道士而言,其意义又何止于此?

  陆小真在遇到陆介以前,她的心情也并不是快乐的,不过,她总有个希望,虽然那希望又是何等的渺芒——在茫茫人海中,她有一个从小失散的哥哥,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作陆介,此外她对陆介是一事不知。

  这叫她如何去找呢?

  但是,极端意外地,她在生平第一次下山去找师姑的时候,便遇到了陆介,而且,陆介也把他的拜弟何摩,投入了她那平静的心湖中。

  她是一个旧礼教熏陶下的女子,由于长时期的和异性隔绝——她平日所能接触到的男子,都是道冠峨然的全真,而且几乎全是她的长辈——她不免会对合于心意的年轻异性有莫名的好感。

  由于这油然而生的好感,使得她更加惶然了,她不知道这是长期压制及初通人事所必有的后果,她直觉地以为他便是托付终身的最理想的人选了。

  她是带发修行的,那只是为了在道观中生活上的方便,那并不能支配她今后生活的形式,况且,她的师父白柏道长曾一再说,她不是一个修道人的格局。

  这就是初恋的醉人之处,因为她使你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所须要的。

  有人说,在初恋中的男女,相隔得愈远,愈不容易见面,就愈会动情,大凡一个人对于心中渴望而不能得见的事物,都会产生不自制的情绪的。

  因此,在陆介的时代里,男女之间是隔绝的,但只要少男少女能有见面或接触的机会,往往在他们的心中,便会产生了情愫。这种缺乏了解的感情,当然是不成熟的,冲动的,但又造成了多少千古哀艳的韵事?

  陆介之于姚畹,姚畹和查汝明之于陆介,甚至陆小真和何摩之间的感情,都是这方面的例子。

  于是,古往今来的文士们在歌诵着这些如诗般的故事,他们赞叹他说:“这是一见钟情!三生有缘啊!”

  但是人们心中的艳事的主角,却是时代的牺牲品。

  悲剧固然能赢取旁观者的眼泪,但是,剧中人的感觉又如何呢?

  何摩的失踪,使初涉情海的陆小真的心中,充满了一片茫然的空虚,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心中的感觉是如何的。

  尽管神龙剑客素以行踪飘忽,神龙不见首尾而闻名,但是他竟没参与大破天全教之战,是使人百思而不得其解的。

  何摩是天全教的第一号公敌,查汝安只能算第二号。因为,第一个向世人公布天全教真面目的是他,第一个挺身而斗天全教的也是他。

  因为他坚决的主张,他们三兄弟才到处追剿蛇形令主——天全教主。但是,出人意料地,这次围攻天全教之战,他们三兄弟都没有参加。

  陆介是中了天全教主计,葬身于沉沙谷中,这是世人所公知的。但是,韩若谷和何摩又到了哪里去了呢?他们除了武林公仇之外,更应该挺身而出,为陆介报仇啊?人们疑惑了。

  世上关心韩若谷的人不多,因为他的师承及一切行动,都不大为外人所熟知,但何摩则不然,峻炯门下凡已出山的弟子,都奉了掌教的飞谕,找寻他的下落。武林中无疑地将引起一阵骚动。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却有人比峻炯掌教更关心何摩的下落,那便是武当山上一个默默无名道士——陆小真。

  她直觉地认为,何摩是木在人世的了,她想:要不然,他决不肯袖手旁观的。

  陆介的死和何摩的失踪,不啻是两起响雷,在她平静的心海中震吼着。

  这短短的几个月,对陆小真的影响真大了。幸福得而复失,这是何等的残酷!

  自从她在沉沙谷听到陆介的恶讯之后,心中便是失常,而后,大破天全教之战的详情在江湖上流传出来了,于是她更是心乱了。

  一个月明的晚上,武当山清虚峰背的一个松林里,忽然传出了阵阵幽怨的笛声,那声音甚是清脆,竟不是寻常的丝竹之声。

  何人月下弄玉笛?随风飞舞不知寒。

  顺着那细致的月光,穿过了黑密密的松针看去,只见在令人生津的夜风之中,横着一支黄脂般的玉笛,在那六个圆圆的笛眼上,正自有六支春葱般的玉指在上下舞动着。

  那魔幻般的音符,便是从这笛中发出。

  陆小真那幽幽的心境,仿佛已随着口口兰气,脱胸而出,化在这上下抑扬的音乐中一般。

  她胸中的思潮也随乐而起,本来,她想把烦恼融化在音乐之中,哪知反而勾起了一阵阵的遐思,把她带到了虚无的国度里;陆介耿直的脸孔,以及何摩那摄人的眸子,此时又在她心头浮现。

  于是,她闷气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笛,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她沉默了半晌,又缓缓地用笛子轻轻敲着左手掌。

  松枝婆婆地摇曳着,搅碎了月光,那破散了的光华射在陆小真的道服上,只见她的身影也和她的心一般地,是破碎的。

  月光投在一株苍翠劲拔的松树下,月光儿移动了,那树影也一分一分地转移着。

  忽然,在树影旁,又添了半个黑影,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黑影静止了半晌,方才轻轻地往有光处移了一步,于是,整个影子都暴露在月光下了,那是一个穿了文士服的人。

  陆小真背对着那人,但清清楚楚地见到了他的影子,她双掌微微发抖,低下头来,轻启朱口道:“尊驾大名?”

  那人并不作答,只是极迅速地跨了一大步,走到了陆小真的正面。

  小真心中多渴望这人是何摩?她记得就在此山上,何摩也曾意外地与她相遇过。

  她看到了那人的双脚,于是,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渐渐由下而上,终于,停在那人的脸上。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虽然,他长得比何摩还清秀。

  刹那间,小真内心冷却了,她呐呐地道:“你……”

  她心中仍存着一线希望——神龙剑客是精于易容之术的。

  那人浅浅地苦笑了一笑,便笑得仍是何等醉人。

  但他的目光却不如何摩锐利,何摩眼中那摄人的光辉,将是小真永世所不能忘的。

  她终于迸出口道:“你是谁?”

  那人眼中忽然也迸出了一串晶然的泪珠,上前半步,跪倒在地,吸泣道:“陆姊姊!”

  陆小真已近麻木的神经,最初是极为震动的,因为,那人是个男子啊!但听他一出声,竟又是个女子,陆小真有些手足失措,她不知如何称呼那人才好。

  那易钗而异的女子止住了啜泣道:“陆姊姊,我是畹儿。”

  陆小真微微吃惊,忙上前扶住她道:“你是姚小姐?”

  她曾在沉沙谷边,听查汝安提到过姚畹,知道姚畹是伏波堡主姚百森的妹子,当然,她并不知道响儿对陆介的情愫。

  畹儿猛地抬起头,决然地道:“陆姊姊,陆大哥一定没有死!”

  她虽是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但陆小真并不觉得突兀,因为陆介的死一直困扰着陆小真的心,一刻也没停过。

  陆小真一怔道:“但是,那是沉沙谷啊!”

  语气之中大有沉沙天险,无人能生免之感。

  姚畹被她自地上扶起,牵着她的右手,诚恳地道:“陆妹姊,别人不关心陆大哥,就是关心,他们男人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但你一定要和我合作,陆大哥是好人,他绝对不会不明不白地死掉的,况且……”

  陆小真紧张地问道:“况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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