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起点vip2013-10-22完结)-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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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的一声,短暂的死寂后,就如同在滚油锅中滴入冷水,堂上堂下瞬间就炸开了。
包县令目瞪口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再看春荼蘼,见她神情清冷的站在公堂正中,绝对没有说笑的样子。而且她那个眼神,只说明了四个字:胸有成竹。
“这个……这个……可有证据证明?”他问,声音都哆嗦了。
春荼蘼还没回答。旁听席那边就传来咄的一声,“小小女子,胡说八道!随意攀污我奉国公府,该当何罪?”却是杜衡的贴身侍卫、头号心腹杜仲。
他本是站在杜衡的身后,此时却激动的挡在前面,似乎春荼蘼会飞刀伤人似的。而相比于他的激动,杜衡却只是面上失了血色,身子却坐得还稳,令春荼蘼再怎么不喜欢,也得赞上一句:果然。姜是老的辣!让人揭了底,定力居然还能保持。
杜仲嘛,反应有点过度。让她的七成的把握,变成了十足十。
“该当何罪?”春荼蘼半点不怕杜仲的威胁,即没有急着证明,也没露出害怕的样子,只正色道。“伪造证据、诬告与诽谤都是重罪,若我犯了其中之一,公堂上自有公论。只不知这位大叔是什么人,竟然咆哮公堂啊。包大人……”那意思是,这事换我,我可不能忍。
杜仲气坏了。心道我是谁你不知道吗?前几天才见过的。这不是健忘,这是故意!
旁边,包大人倒是能忍。可惜脑子还乱,冲口就问了句,“奉国公府怎么说?”话说出口后,恨不能把自个儿的舌头割下来。什么意思啊?难道单凭春状师一句话,他就表示怀疑?他还想不想在官场上混?怎么向同僚交待?再者。人家春状师说“非常可能”,又没说一定是。
包县令下意识的抓起惊堂木。正想要怎么补救,却见老奉国公站了起来,面色苍白,胡须颤抖,一个字没说,身子向旁边歪去,竟是晕了。
聪明啊!老脸皮真是厚啊!春荼蘼立即暗暗赞叹。江湖传言,晕倒是七种遁术之首,当真不假。她上来就爆猛料,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说,还相当于挖了个大坑。杜老头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拂袖而去显得心虚,爆怒又相当于断自己后路,真是为难。
她实在太坏了,哈哈。
她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正义而充满同情心,关切地看着旁听席上一通大乱。杜仲扶着老主人,又输真气,又掐人中。包县令已经跳下公座,一叠声的叫嚷着:快去请大夫。不,请太医来!若老奉国公在他的公堂上死翘翘,那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周围来看审的权贵们努力表达关心,这是溜须拍马的好时候啊,平时老奉国公也不晕一晕,于是这机会就太难得。
吵闹中,春荼蘼满心看好戏的想法,却突然感觉到有人盯着她,无意中抬头,在人群看到那高大坚强如山岳的身影。就算他混在人群中,就算他佝偻着脊背,就算他易了容,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她仍然一眼就认出了。
爱情是很奇妙的,在身体、心灵和魂魄中都产生着化学反应。以至对方一靠近,好像心弦都会轻颤,向你叫嚣着:他在这儿!
但他本不该露面的,毕竟杜含玉的执念还没有解决。想必他是担心她,到底这个案子涉及了权贵,所以他才冒险前来。
感念到他的心意,情不自禁的,她的微笑慢慢从心底涌上来,可是那会心的笑意才传达到唇角,心头却又涌上异样感。眼睛往旁边略侧,蓦然发现韩无畏也站在人群中。同样,普通的衣服,掩盖不住他的光华。他们,就像杂草中两株仙竹,若有慧眼,会发现那份卓尔不群,一沧桑落拓,一英气勃勃,非平凡人所有。
只是,他们距离太近了,近得让春荼蘼心惊肉跳的地步。应该生死不相逢,人生道路站在两个极端的男人,此时却只隔了两三个看审的百姓,只要都转过头,就能清楚的看到对方。
韩无畏没看到我对夜叉笑,对吧?韩无畏根本就不知道有夜叉这个人,对吧?春荼蘼暗暗心惊。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位贤王世子有多聪明、多敏感。他金光闪闪的出身和嘻嘻哈哈的外表,掩盖了他内心的灵秀。而他,不能发现夜叉的存在,那样的危险比杜含玉所带来的更甚。
可是,他应该不会怀疑才对。想到这儿,她的笑容马上转给韩无畏。不是假装,她看到他也很高兴,只是……要保护另一个人。
韩无畏回以笑容,雪白的牙齿似乎闪着光。他没有动作,可眼角余光却注意到身边。一边的夜叉也是,因为春荼蘼的笑容转移了。而两个男人,之前竟然都不知道身边有这样一号人物。
是太关注荼蘼了吗?还是对方的行动太过避人耳目?
就在三个人之间有微妙交流的时候,那边杜仲已经带人出了县衙,往奉国公府而去。包县令回了公座,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以压下堂上堂下的纷乱。
跟春荼蘼预计的一样,第一次升堂眨眼之间就结束了,根本没进入对推阶段,两位大师完全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但其造成的震荡,却丝毫没让排了一天一宿的队,却只听了几句话就散场的百姓们有遗憾之感。
因为,消息太劲爆了嘛。溪流女尸,被怀疑是精怪的女人,丢了一只红绣鞋在井边,害了一位大师性命的女人,是奉国公府的妾室!但,是谁的妾?老奉国公?现任奉国公?奉国公世子?而且身在富贵窝里,哪个女人会逃走?别是……有奸情吧?
只要涉及男女关系,古今中外的百姓都会特别兴奋,对此事的了解也会特别热衷。
与此同时的奉国公府,老国公的大书房里,杜衡叹气道,“她怎么知道的?”声音又疲惫又阴沉。
杜仲冒汗,却没有话说。
杜衡就眯了眼睛,“别人家在咱们府里有眼线,这是避免不了的事。可是能知道宝儿的身份,就一定是知近知根底的人,到底是谁?杜府中养着这么个东西,一定要揪出来,不然就是大患!”他猜的方向是对的,可惜却算错了人。因为眼线不是白敬远放的,而是龙椅上那一位。
“老太爷,要不咱们……”杜仲却了个“杀”的手势。
“你想处理了谁?难道是白家的六丫头?你知不知道,她身后有多少双眼盯着,你当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吗?皇上没来,可人群中有韩无畏那小子混迹。你自诩高手,我这老眼昏花都瞧见了,你竟不知!”杜衡怒哼,“你又知不知道,那丫头当堂说出那种话,一步棋却让我进退不得,真真是妙啊。”
“老爷,现在天气转热,小的听闻,本案中的三具尸体已经寄放在专门的停灵之所。这种时候,尸身早就腐烂了,面目辨认不清。”杜仲低声道,“那姓春的说女尸是谁,难道就一定是谁吗?”
“你的意思是,死不承认?”杜衡冷笑,“可是你能想得到,那丫头难道事先想不到?我不认账,她若拿出证人证言呢?那时我就是欺瞒公堂,欺瞒世人,也无异于欺君。若我点头认了……奉国公府的脸上,就是生生被打了一个大巴掌,而且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家丑啊!”
杜仲登时哑了,片刻又跪倒在地,“是小人无能,做事留下了把柄。”
“天意啊。”杜衡仰天长叹,“那方宝儿果真是不吉之身,只怕我当时一时心软……留下了这个祸根!”
杜仲不语,垂下双目,掩饰眼神中的不满。祸根?还不知道谁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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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奸*夫是谁?
没错,春荼蘼在这件事上并非有恃无恐。
没有尸体,是她的巨大劣势,因为辨识身份上会非常的麻烦。于是,她努力让劣势淡化下来,试图把举证的责任推向对方,于是主动出击。
之前她贿赂到位,仵作认真纪录了方娘子的体貌特征,连她手上做饭时留下的烧伤痕迹也没落下。春荼蘼还请了好几个肖像丹青名手,分别画了方娘子的画像。
这些都是间接证据,但架不住人数优势,她就不相信杜府是铁板一块,下人们都能被封了口,所有人都说不认识方娘子。还有,方娘子为妾之前的身份,也轻易能找出人来辨认,再加上范阳的证人……杜府死不承认没关系,三人市虎,众口铄金,有本事请拿出证据来证明杜府没有这样一个妾室。而这种死乞白赖的否认之举,杜衡有脸为之吗?他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还有整个杜氏家族、杜氏的门生亲朋、整个杜家的根脉与枝叶、以及皇后的脸面!
在真相面前,只手,永远不能遮天。连皇上都不能,何况只是皇后的爹。
不过公堂上的信息传播得超乎她预料的快,论起绝世轻功,谁也没有八卦厉害。于是当天下午,杜含玉就登门了。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杜含玉粉面含霜地问。
春荼蘼乐了,“让我猜猜,你来质问的缘由。是不是因为公堂上,我点明红绣鞋案的一名女死者是你们奉国公府的姬妾?”
杜含玉微皱眉头,“我其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
你肖想夜叉,就是得罪了我啊。你们姐妹看不起我,又要利用我,还是得罪了我啊。你耍心机,玩手段,仍然是得罪我啊。
但,春荼蘼傻了才会说出这些心底的话。只傲然道,“奉国公府没有得罪我,我这么做也不是针对谁。而是事实,大于一切。”她把得罪的主体改为杜府,是告诉杜含玉还不够资格令她出手。
“你要什么?”杜含玉执拗地认定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搭春荼蘼的话茬,顺着自己的思路直接问。
“我要什么?”春荼蘼冷笑,开始不耐烦。“哈!奇怪了,你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的?我们安国公府难道比奉国公府差吗?还是,你的美貌和才华,高到了令我仰望的地步?哦对,你有嫡女的身份,可那是老天或者我祖父才能给我的,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是为了让我们杜家丢脸吧?好显得你们白家清高无暇?”杜含玉也冷笑,把鸡同鸭讲坚持到底,“你那大舅舅死得不明不白,于是你也想让我们杜家摊上不好的事?哼。我今天来找你,是不想两家因此撕破了脸。你若住手,到底还能保全。”
诶?!
春荼蘼垂下睫毛,瞬间甚至以为杜含烟附了她三姐的体,这样没水准的话,也是以端庄贤淑、懂事识大体的著称的杜三说得出来的?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最近总出昏招?今天的行事,更是昏中之昏。而这种行径看起来倒是合理。毕竟事关杜三暗恋了好多年的神秘男,事关她所倚仗的国公府的脸面,她怎么能不急?急了。就自然失去理智,又高高在上惯了,所以立即变得愚蠢是“正常”的。
是,自从杜三为了找夜叉,让她知道了心事,还有让她看到了被绑架时的狼狈,杜三在她面前不必再隐瞒和伪装,反正也知道了本相,暴露过最狼狈的底细,何必再做戏呢?但是,有的人做戏是本能,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也要演出花样来。所谓反常即为妖,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杜含玉是故意这样,是为套她的话来的,是奉了杜老头的命。
白世玉之死,虽然有许多人怀疑,但皇上定了基调,大家都聪明的不再提一个字,这时候杜三为什么说出来?显然,为了激怒她、为了刺激她,为了探她的底牌,看她手中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敢让她在公堂上直接揭杜家的底。
哈,好心机啊!
那好吧,演戏嘛,谁不会?她正好将计就计,因为她本来就是打算透点消息,好让杜老头别再想着能死咬着否认,哪想到他主动派了最受重视的嫡孙女上门。毕竟,坚持不承认也是需要脸皮的。那样做,以后丢脸的是谁,不言而喻。而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才好进行下面的诉讼行动,她也并不想在不相关的事上纠缠。
她的目标本不是杜家,因为暂时撼不动,做不到的事她从来不白废力气。她就是要杀了方娘子的凶手伏法,让方娘子可以安心离开。于是壮士断腕也好,丢卒保车也罢,由杜老头自己来选吧。
“你这是威胁我啊?”电光火石之音,春荼蘼想明白了,就变得吊儿郎当起来,因为这样的杜含玉,实在是不够她看的,“可惜我不是吓大的,劝你别做没用功了。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去问问你家的长辈,方宝儿是不是你祖父的妾室,那个不见外客,因病被关了起年,两年前重新出现,可前些日子旧病复发的妾室?”
正确的名字提供了,是为了告诉杜家,她不是无的放矢,信口雌黄。
略想了下,又从书桌那抽出一张画像,递到杜含玉鼻子底下,迫得她不得不看,“杜府虽大,老国公隐居,你也不可能经常过去请安,但到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看看吧,真没见过?”
画上的脸,聪明而贞静。有着大唐男人审美中不喜的瘦削面庞,却掩不住由骨子里散发出的风情,乌发、大眼,高鼻、唇有些厚。旁边标注:肤色略深。而虽然画像时主人的眼睛已经永远的闭上,之后是凭想象和推测,还有春大山的回忆而画出的,却仍然十足相像。
这是告诉杜家,她可以逼得杜家不得不为此而辩解,不如直接承认。就算她不能获得其他证据支持,纠缠于此事,杜家只会越陷越深。可承认有个逃妾,不过是失面子而已。
看到画像,杜含玉目光一闪,却没有特别惊讶的表现。可见,她的城府还是深的,若非春荼蘼特别注意她的反应,根本就没办法发觉。
“好,春荼蘼,你尽管得意吧,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些!”她拂袖而起,做出要愤而离开的样子。
春荼蘼不置可否,因为若真没必要,她就不会来了。这种口舌之争,谁占了上风,有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