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烟暖 作者:清茗兰(起点vip2012-07-17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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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里,地上结了一层清霜,一轮满月挂在黛黑的夜空上,映出人影凄凉。倚梅居中西陵霏想必已然睡下,寂静的深宵,更漏声声分明,青纱帐里红烛已熄。舒景恒站在庭中,抬首望向当空皓月,初次相见的时候,月光也如今日这般完满。
他忽然有些忍不住想去看看她,哪怕一眼也好。五年了,他都只敢远远观望,从来都不能踏近分毫。明明只隔了一重院门,却好似横绝了沧海,再无触碰的可能。
倚梅居的门扉是深褐色的,上面刻着梅山映月。内外室之间横了一座巨大的屏风,上面绣了她最爱的朱槿花,花枝重重,把他的视线阻断。舒景恒在屏风前踌躇,却仍不禁踏上前去。
西陵霏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鸦翼般的睫毛遮住了微阖的双目,嘴角轻轻抿着,睡态安祥得如初生的婴孩。舒景恒淡青色的宽大袖口垂到床沿上,一只手从里面探出,停在西陵霏的眉骨上方,却迟疑着,不敢触碰,他怕惊扰了她的梦境,他怕,她还是那样恨着他。五年前若是他早些赶到,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指尖停留了半晌,仍旧没有勇气。露重更深,静好的月色映在他幽寒的双瞳中,却赶不走那一丝隐隐不灭的阴霾。地板上再次响起玄色云靴叩问的稀疏轻响,空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一声幽叹,最终仍是孤雁单飞,只影离去。
“景恒?”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淡淡地叫住了他,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却不敢确认,怕一转头,这一切又变成了一场梦境泡影。
西陵霏睁开了微阖的眼角,一双春水寒眸中泛着盈盈辉光。单手撑着额角,娥眉淡淡蹙起,“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太长,太可怕,我如论如何都醒不过来。还好,景恒,我一醒来便看到了你。”
舒景恒喜极而泣,忙转身紧紧拥住了西陵霏,口中喃喃,“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西陵霏却是一脸蒙昧,一双素手捧着舒景恒乌黑的发丝,浓丽的眉眼带了一丝疑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哦,对了,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说罢,若雪的双颊染上了一抹绯红。
舒景恒却愣愣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隐痛。
西陵霏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五年前——熙和元年的初秋,他们新婚六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是如今却是熙和五年的初冬,时隔五年,却像是沧海桑田。
“你怎么了?”西陵霏是何其聪慧的女子,自然看出了舒景恒的异样。
舒景恒看了她半晌,眼神复杂而深邃,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嗓音低哑,似是叹息,“今年,是熙和五年。”
“什么?”西陵霏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是定了一下,蝶翼般的睫毛缓缓垂了下来,“你知道么,我做了一个那样可怕的梦。可怕的,只要我一想都会浑身发抖。原来,我这个梦做的是真的。”忽然有两道细长的水痕从眼角划过,西陵霏抬起了头,动作极慢,像是快了半分她就支撑不住一般。“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舒景恒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解释,没有动作,像是化作了一座石雕。
“是你,对不对,是你害了他”西陵霏又开始激动起来,舒景恒任由她厮打,凉薄的唇角紧紧抿着,没有表情。西陵霏手中没有了尘音镜,也没有了可以化为赤蝶的朱槿花,只是出于本能地打上去。
忽然空气中一声清冽的女音乍响,“那不是舒景恒,那是舒景荣,司空破给他施了摄魂术,要他帮自己夺取你的尘音镜。”薛蓝田点亮了案上的烛台,幽暗的室中一下子明丽了起来。舒少白站在门边,淡淡看着空中的那轮圆月,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一般。
西陵霏停止了厮打,有些怔怔地看向室中的女子。浓丽的眸子淡淡地眄过来,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你说的是真的?”
薛蓝田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世上再不会有另一个像淮阴侯这般珍重你的男子,这五年来,他一直为你。”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四十一章 启程
第四十一章 启程
西陵霏终于醒了过来,五年光影,弹指一挥,白驹过隙。过去的一切太令人伤感,还好也算是有了个完满的结局。凤凰浴火重生,称之为涅槃,他们二人也算是历尽了重重磨难,最终获得了新生。
薛蓝田成功地医治好了西陵霏,舒景恒自然遵守了诺言,派人把他们二人护送到颍川,并付了薛蓝田一万两的诊金。薛蓝田拿着一万两的银票乐得一夜没睡。
明日二人便要启程,白日里西陵霏单独找薛蓝田来到了书房中。薛蓝田虽有些不明,仍是随着她去了。
淡紫色的裙摆长长地曳到地上,西陵霏带着她来到了书房下的密室中。幽暗的室中夜明珠泛着陆离的光晕,映着西陵霏浓丽的眼角,她从架子上拿出了一个锦盒,转过头来,冲着薛蓝田淡淡笑道,“我一直没有好好谢谢你,如今,这个送给你。”
薛蓝田呆呆地接过锦盒,里面躺着一枚银质的发簪,上面刻着古老而神秘的图腾,拿在手上却轻若无物一般。她端详了半晌,不知这是用来干嘛的,但是不管是有什么用处,一定不止是装饰那么简单。
西陵霏看着她,嘴角勾起浓浓笑意,“这是若羽簪,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以拿它出来救急。你是顾家的传人,温良玉和遗针都要妥善收好,莫要落到别人手中。”
薛蓝田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怎么知道?”
西陵霏轻轻勾了勾嘴角,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温柔情愫,像是长姊在看着年幼的妹妹般,“七大世家相互依存,又相互克制。我能感到你身上的气息。不过,看似你并没有修习过秘术。所以更要多加小心。”
薛蓝田凑上去嗅了嗅西陵霏,蹙了蹙眉“气息?为什么我闻不到?”
西陵霏被她逗笑,“你没有修习秘术,自然感觉不到。想来是仓促决定,不然不会这样不小心。”
薛蓝田心中沉了沉,仓促决定?莫非是因为当年顾灵素感到了什么未知的危险,才把这两样宝物留给她。“你说的相互依存,相互克制是什么意思?”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西陵霏微微蹙了眉,面带疑惑。
薛蓝田轻轻摇了摇头。
西陵霏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原来这七大世家分为两个帮派,一方以攻的力量为主,一方则以护的力量为主。而昆吾家,也就是顾家,在其中的地位最为特殊。既不属于攻的一方也不属于护的一方,或者即属于攻击的一方,又属于守护的一方。因为顾家的责任是救赎,救治所有的伤患,不光是身体上的治疗,还有心灵上的净化。所以唯有顾家是中立的一方。
七大世家虽然同源,但是几百年发展延续下来,不免内部出现会分歧。人世间最可怕的东西是欲望,有欲望的地方就会有罪恶。西陵家和司空家掌握的都是攻的力量,一般力量越是相近便就越想争个高下,两家都认为自己的力量最强。所以在七大世家的内斗中,也是这两家最针锋相对。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司空破当初千辛万苦地要致西陵霏于死地。他并不一定是想要她的尘音镜,只是想证明自己比西陵霏强罢了。
想到这里薛蓝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更想知道当年顾灵素到底是如何死的。“你认识我娘亲么?”
“你是说顾灵素?”西陵霏单挑了眉梢,淡淡地看着薛蓝田。
薛蓝田轻轻点了点头。
西陵霏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却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七大世家从诛神之战之后就各自归隐,除了知道每代传人的名字以外,很多时候,都不会相见。听说她也是个奇女子,可惜了。”
薛蓝田眼神一黯,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的娘亲是怎么死的么?”
西陵霏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按理说以她的功力,虽然没有温良玉在身边,寻常人也伤不了她。”
“你是说?”薛蓝田心中一寒,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表明是七大世家里的人下的手。
“我不确定,不过,既然她把东西传给了你,你就要肩负起责任来了。”西陵霏嘴角轻轻扬起,冲着她鼓励地一笑。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一听责任两个字,薛蓝田的头又大了。
西陵霏笑笑,“你可以去找你的外公,我想,顾老前辈会好好教你的。”
薛蓝田又是轻轻一叹,她又何尝不想找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公能,可是这位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的要到哪里去找呢?
第二日,瑞雪初晴,薛蓝田和舒少白拜别了舒景恒夫妇二人,继续向着颍川行进。二人坐在马车中,另有一批影守死士在暗中保护。
薛蓝田看着渐渐远去的映梅山心中似有不舍,她见证的是这样一场深情,虽然坎坷,但是相比起郁初庭和柳慧烟的相爱不能,郁青山和顾吟素的天人永隔,实在是幸运的太多。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珍惜。人这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能在最好的时间遇到自己喜欢并喜欢自己的人是多么的不易,有多少人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忽然薛蓝田想起了什么,拍醒了端坐在车厢中闭目养神的舒少白,“那个司空破呢?”
舒少白微微睁了睁眼,淡淡道,“五年前就失踪了。”
“舒景恒怎么没有去追杀他?就应该把他抓住剁了。”薛蓝田狠狠说道。
舒少白嘴角轻轻抽了抽,“你以为景恒没有这么想过么?”
“啊?”薛蓝田没有想到事情果真如此,“那没抓到他?”
舒少白摇了摇头,继续闭上了双眼,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愿意多说的。薛蓝田也不便多问缄口看向窗外被雪的山林。
而就在这时,千里之外的邺城。
水道旁的一座临河小楼,素衣女子懒懒地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阑干,水道上的河水结了冰,泛着淡蓝色的光晕。女子神情倦怠,眼神杳远,望着寻常巷陌呆呆地出神。
忽然,一只黄绿色的小鸟穿过雕花的木窗落在了屋中的栏杆上。女子似是被惊扰,缓缓地转过头来,素白的袖口露出纤长的指尖,竞和袖口混为一色,轻轻勾了一勾,小鸟便听话地落入她的掌中。娴熟地拿出绑在鸟腿上的小小信筒,纸卷轻轻一展,然后就化为了齑粉。朱砂淡抹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清浅笑意。
终于,等到你们出来了。
水葱般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叩了三下,屋中便鬼魅般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女子朱唇微微上挑,嗓音却是冰冷至极,“上一次已经被红素那蹄子看扁了,这一次,可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四十二章 长亭重逢
第四十二章 长亭重逢
冬风化雨,滴水成冰,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十二月。越往北走,天气越寒。薛蓝田二人乘着马车一路北上,今日里便到了长亭县内。这一路上行的似乎颇为顺畅,不要说截杀,便是一个路障也没有遇到。这样盘算着不出三日便可到达颍川与小竹二人汇合。
薛蓝田手中捧着暖炉,裹在厚厚的狐裘中,时不时撩开车帘向外望着。天地连成白茫茫的一片,远处有朦胧雪山。长亭县的界碑旁有一方小亭,薛蓝田看了眼前不禁一亮,轻轻哼唱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舒少白正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听着她哼唱,不禁抬了一丝眼角,“在唱什么呢?”
薛蓝田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没啥,就是快到颍川了,小小兴奋一下。不喜欢听就把耳朵捂上好了。”
舒少白轻轻抽了抽嘴角,“长亭外,古道边,你唱的可是这道旁的长亭?”
薛蓝田冲着他眨了眨眼,刚刚他一直闭着眼,怎么看到的那座长亭?“你会透视么?隔着车厢都能看到长亭?”
舒少白睁开眼睛,声音悠悠飘来,“你有没有觉得脖子后面很冷?”
薛蓝田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确实身后有一股冷风阵阵袭来,遂点了点头。
舒少白继续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马车停了?”
薛蓝田复又点了点头。
舒少白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指了指薛蓝田的身后,薛蓝田转头一看,不禁哑然,冲着未放下的半截车帘外的那座长亭干笑了两声。
“出什么事了么?怎么停了?”薛蓝田把头转回来,一脸疑惑地看向舒少白。
舒少白冲着车门淡淡道,“看来,我们是遇到故人了。”
薛蓝田皱了皱眉,伸出手,就要掀开车帘。却被舒少白抢先,撇了撇嘴,随着他下了马车。冷风骤然袭来,不禁打了个冷战。抬眼,却见他们的马车前面横了一辆缎纹红锦的马车,似乎是在这里恭候多时了,椴木的车辕上结了一层清霜。薛蓝田心中不禁暗自紧张起来,雪天拦路相侯,不是至情至性的朋友,就是赶尽杀绝的敌人。而以他们这一路的经历来说,后者的机率直接成压倒性的优势。遂捏着舒少白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寒风轻轻吹起玄色狐裘的一角,舒少白冲着马车淡淡道,“寒天彻骨,姑娘久候多时,如今我二人既然到此,如何还不现身?”
薛蓝田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隔着这么厚的帷帘如何知道,那里面就是个姑娘?遂把目光移向深垂的幔帐,朱砂色的车帘在天光的映照下泛着水样的波光。过了半晌,却听见清泠泠的一声轻笑,“呵呵,不过是雪下得太大,车辙陷到雪中无法动弹,如何就变成了在此相侯了?舒公子真会说笑。”车帘掀起,露出半截素红衣角。
妈呀,这里的人都能透视么?薛蓝田看清了来人不禁一愣,呆呆道“红素姑娘?”
红衣女子从车辕上轻轻踏了下来,及膝的墨色长发松绾,一双春寒杏眸荡了半分笑意。“薛姑娘,舒公子,好久不见。”正是在西灏城遇到的绮罗香的大掌柜红素。
薛蓝田一蹦一跳地跑到了红素面前,颇为欢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