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晋+番外 作者:纳兰晗羽(晋江vip2012-11-30完结,清穿)-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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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也走了,我才抬起头,银月弯弯,像那个人笑起来时的眼睛。
是你说不用我来的,是你说咱们两清的,你为何还要等我?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正文 茧中人
饮酒过量的后果便是,第二日起不来床。
白色的窗纸透出淡淡的阳光,看不出现在是何时辰,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想着再躺一会儿是不是就不用起来了,也省去了梳头更衣叠被的麻烦。
冬天果然适合冬眠啊。
我内心叹道,闭了眼睛打算再睡一觉。然偏偏有人成心跟我过不去似的,秋蝉进来禀报,说那只纸鸢飞来了。
好端端的,她不留在西五所伺候她的爷,跑我这儿做什么?
“就说我还没醒呢。”我翻了个身,头朝里侧说道。
“小姐,她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还说,小姐不见她,她就不走。”宛澜在床边坐了,摇着我的手臂誓要将我拉起来。
我依旧面不改色,“她不走就留下吧,告诉她,我这里不养闲人,洗衣做饭收拾屋子陪我聊天解闷任我差遣欺负都不能吭一声……”
“小姐,”宛澜生气地一把推开我,“澜儿没骗你,紫鸢真的等了你很久了。”
我翻身起来,点着她的头气道:“你和她很熟吗?竟帮着她说话?她想见我我就要见她啊?她以为她是谁啊!”
不知不觉我竟提高了嗓门,宛澜怕是没见过我这样,愣愣地瞅着我,秋蝉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开门欲出去,那只破纸鸢却瞅准时机在门外高声说道:“奴才只说几句话就走,奴才知道格格不喜欢奴才,如果不是为了十四爷,奴才也不会来这里打扰格格。”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这语气还真让人怀疑到底她是格格还是我是。
我懒得下地,只披了见衣服坐在床头,叫秋蝉让她进屋,听听她要说什么。
认识了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一直与我视同水火的女子。不愧是德妃相中的人,虽然恃傲了些,也的确有她骄傲的资本。一袭粉色宫装,外罩着银白色毛边坎肩,乌黑的发辫垂过腰际,几朵粉嫩的绢花藏在耳后,虽是统一的宫女装扮,然穿在她身上,却是分外娇俏。
如此娇滴滴、水灵灵的可人儿,难怪德妃会肥水不流外人田送到自己儿子怀里,而十四阿哥,虽说甚少对她有过什么好脸色,却也从未明显拒绝过,起码我见到的时候是这样。
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历朝历代的帝王,虽后宫三千佳丽有些夸张,但绝非少数,康熙的后宫妃嫔数量就很惊人。而这些从小养尊处优、肩负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一重责大任的皇子们,妻妾自不会短少。女人如他们,不过是延续香火的工具,谁又会在乎那些工具的想法?
像爹那样一心一意对娘的男子怕是世间少有了。
“恕奴才无礼,奴才开门见山,说完想说的话就离开。”紫鸢简单地请安毕,不及我叫起自己站了起来,美目在我脸上只一扫,便垂了眼,冷冷地说道:“奴才真的不懂,为何十四爷如此看重格格?论相貌、才艺,论对十四爷的那份心,奴才哪样都强过格格。即便是出身,格格也未比奴才高出多少,格格不过是有个好阿玛,封了爵位抬高了身价。奴才的阿玛只是个安守本分之人,也许一辈子都只是个员外郎,自是比不得格格,但是奴才并不就此认命。德妃娘娘既是要奴才伺候十四爷,奴才自当尽心竭力,同时也要奉劝格格一句,若是心不在爷的身上,倒不如早早说清楚,让爷死了那份心,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把戏并不高明,还很可耻。”
“喂,谁准你这样说我家小姐的?”宛澜气得胸膛一股一股的,大眼睛瞪向紫鸢,叫道:“我看你在外面冻得可怜,好心求小姐让你进来,你却不识好歹欺负我家小姐……”
“澜儿。”我打断她的话,紫鸢只是冷哼了一声,“奴才要说的都说完了,奴才告退。”
眼见她就要踏出门口,想问的话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十四阿哥的伤如何了?药可有按时吃?”
“格格心里既没有爷,还问这些做甚?心存愧疚?”说话时,她连身形都未转,只留给我一个傲慢的背影,“格格没来的这几日,爷的身子大好,昨晚同几位阿哥主子们饮了不少的酒,还命奴才弹琴助兴,爷还夸奴才琴弹得好呢。怎样,格格听了这些心中是何滋味?”
紫鸢走了,宛澜坐在床边仍撅着嘴生闷气,我也没理会她,只是对着紧闭的房门苦笑。
若他真的很好,若他享尽温香软玉,你又何至于走这一遭,说这些话来刺激我?
上元节前夕,皇上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宫。胤祥抽空来我这里坐了坐又带着一脸倦意去忙了。
其实,身为皇子阿哥真的很不容易。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我不由感叹了一声,然后回到床上继续冬眠。
做梦梦见娘,她手里拿着一根藤条追着我满皇宫地跑,我跑不过她,终于被逮到,她狠狠地抽打我的屁股。
“没出息的丫头,从小我就教育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现如今你倒好,进了宫当了皇家的寄生虫,是不是想一辈子待在里面让别人养活你?”
我被娘打得痛哭流涕,倏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是在做梦,脸上湿湿的,真的留了眼泪。我忙擦了擦眼角,回味着娘在梦里还是爹在世时健康的模样,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虽然这个梦很疼,可是娘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哪怕是她骂我、打我。
未及夜幕降临,皇宫里已经点燃起一排排长长的宫灯,廊角、檐下还挂着匠心独具的花灯。在宫里过节,虽各样物品一应俱全,且皆是上乘,却总好像缺了什么,不及民间的热闹、自在。每个人的脸上虽都带着笑意,然那笑意中又隐含着伪善、谄媚,以及勾心斗角。
我原以为它们离我很遥远,其实很近。
在宁寿宫用完家宴,我带着宛澜早早回了来仪阁。彼时,她正和秋蝉、香凝还有佟妃房里的小丫鬟杜鹃在院子里玩花灯。
宫女们的生活也很无趣啊,就盼着逢年过节在一起凑凑热闹了。
我转了身正要回屋补觉,不妨肩上突然被人用力一拍,以为是宛澜同我玩闹,转头却见昏暗不明的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着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孔,凉意瞬间流遍全身,我不可遏制地大叫出声。
“啊——”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我怒视着极力忍笑的胤锇,恨不得将他手里的那副昆仑奴面具踩上几脚扔到窗外去眼不见为净。
想到之前的遭遇,仍心有余悸。枉他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作弄起人来也是下死手的。趁我未防备遣开了宛澜她们,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身后,还带着一副吓死人不偿命的破面具,更可气的是,胤祥还做了他的帮凶。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愤愤地瞪着胤祥和胤锇,坐在里侧一直闭目假寐的九阿哥胤禟冷不防开口,“再没规矩我就命人将你从这车上扔出去。”
九阿哥就像一条蛇,美则美矣,然那张嘴却总像抹了毒药,让人不寒而栗。
偏偏我的性子不讨喜,有时候就喜欢拧着对方干。我弯弯嘴角,挑起帘子道:“不劳烦九阿哥了,奴才自己跳。不过若是伤了残了,九阿哥可是管奴才一辈子?”
“哼,既是你自愿跳车,同我又没有任何关系,凭何我要管你?”
“九哥,她只是开玩笑说得,当不得真。”胤祥为我开脱,同时又示意我别跟仙人掌似的,逮谁扎谁。
我却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九阿哥也会说没有任何关系,奴才同十阿哥、十三阿哥说笑又碍着九阿哥什么了?还是九阿哥看奴才不顺眼,故意寻奴才的茬?”
“弄玉。”胤祥压低了声音唤我。
胤禟低着头玩弄着拇指上镶着宝石玛瑙的血玉扳指,冷笑道:“有意思的丫头,敢当面顶撞我的人,在这宫里还没几个,更别提你一个小小侯爷之女了。”
“九阿哥严重了,奴才适才只是向天借了个胆子而已。”听他提起爹,恍惚又忆起昨晚做的梦,爹娘俱已不在,若是因为我的逞一时之勇而连累他们的声誉,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向胤祥的身边靠了靠,他体贴地拽过马车里一条毯子为我盖上,问道:“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休息好?”
我点点头,疲倦地回了一句:“昨晚梦见我娘了……”
他的手伸到毯子下轻轻握住我的,叹声道:“待到清明,我陪你去祭扫……”
后面他再说什么我已不记得,只是靠在他的肩上在马车一晃一晃中慢慢睡了过去。
正文 花未迟
“嘭!”车外一声巨大的烟花炸裂声将我惊醒,“腾”地直起身子,头却撞到车壁上,我痛呼一声,双手捂着头。胤祥嗔了句:“总是不当心。”随即便要查看我的伤处。
想到第一次与他共坐马车时也发生过类似这样的状况,我有些窘迫地躲开他的手,结果这一躲又险些撞到九阿哥的怀里,忙缩回身子仿佛近他一寸都会被他的毒液所侵蚀。
九阿哥本就对我冷若冰霜,适才我贴近他时他本能地挥手挡在我们中间,结果我这一缩倒好像被嫌弃的是他,拂了面子,他的脸色别提多难看。
十阿哥不厚道地笑出声,“丫头,你怎么也学那些女人对九哥投怀送抱了?”
我低着头,极其合作地答:“十阿哥若是不高兴,下次奴才就改扑十阿哥好了。”
丫头丫头,你以为你是皇上啊,只有皇上才这么叫我,你装什么老气横秋?!
十阿哥指着我说不出话来,胤祥不悦地皱眉,倒是九阿哥,完美的唇角勾抹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马车里的气氛不对,我扭过头挑了帘子欣赏车外夜景。
因为是上元节,不仅车多,人也多,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举步维艰,倒为我提供了方便。
随处可见乘着华丽马车或是骑着高头大马的达官贵族,不过若说到富贵,除了紫禁城里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谁人又及此时车里的这三位?
往年的这时候,都是徐管家带着我和宛澜出来看花灯,那时的我未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这马车里的人。
卖冰糖葫芦的商贩双手举着一把大扫帚站在路边叫卖,随着那一声声奇怪却又很有特色的吆喝,一团团白气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映衬着旁边鲜红欲滴的山楂果,格外的诱人。
我咂了咂嘴巴,忙叫赶车的两位小公公停了车,一步跳了下来。
“你做什么?”胤祥紧张地问道。
“我去买两串冰糖葫芦,澜儿最爱这个。”
我的话音未落,九阿哥便催促道:“十三弟,别耽误了时辰,八哥应该早就等着咱们过去了。”
胤祥回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我,出人意料地也翻身下了车。
“九哥,十哥,你们先行一步,帮弟弟向八哥陪个不是,稍后我就赶过去。”
十阿哥有等我们之意,九阿哥却是稍事迟疑后便吩咐人驾车前行。
“十三阿哥这是做什么?奴才真的只是想买冰糖葫芦而已,又不会一去不回。”望着转瞬淹没在人海中的马车,我叹气道。
胤祥狡猾地一笑,捏捏我的鼻尖,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就是怕你丢了,所以要牢牢看住。”说完他竟毫不避嫌地拉了我的手大步流星地前行。
我惊慌失措地跟在他的后面,只觉脸上微烧,不敢去看路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又留恋他掌心的温度,犹豫了下,终是任他握着,心如鹿撞。飞快地看向与我们擦肩而过的路人,才发觉他们都微抬着头赏灯看景瞧热闹,并无人去低头留意两只袖子相交处的十指紧扣。
我慢慢放松了,跟在他的身后却是大气不敢出,同时庆幸若不是被他牵引着,两旁如此多的行人的确很容易就将我们冲散。
“你要买几串?”胤祥回头问我,我才回过神,呆了一瞬,回道:“两……不,三……”我犹疑地看向他,小声问:“你不吃吗?这个看起来做的蛮干净的。”
他摇摇头,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碎银子,交给小贩:“两串,不用找了。”说罢,利落地摘下两串又红又大挂满了金黄诱人糖浆的冰糖葫芦递给我,拉着我转身又去别处看。
小贩的脸上乐开了花,连声倒着谢。直到我们走远了,我回过头,仍看见他朝着我们的方向双手作揖。那颗碎银子对于王孙公子固然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小贩那样的家境,怕是一两年的生计不愁了。
“十三阿哥下次再出门还是备些铜板吧,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若是他日十三阿哥潦倒了,就该知道生存艰辛了。”
他猛地顿住步子,回过头看我,我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低下头,眼睛左右乱瞄,随即指着路边一个贩卖金鱼的摊子,叫道:“快看,金鱼!”
我挣脱了他的手跑过去,蹲下身用鱼抄子捞了几条小鱼玩,黑不溜秋的,间或有几条红色和花色的金鱼,都不及八贝勒府里的黑尾蝶好看。
我悻悻地将放鱼回桶里。
“不是喜欢吗?为何不买?”胤祥不解地问道。
“可是它们未必喜欢。”我耸耸肩,低头咬了一口右手上那串冰糖葫芦,糖浆入口即化,里面的山楂被咬碎的瞬间,我酸地噤了噤鼻子,闭了眼睛,只觉齿颊生津。
缓了口气,睁开眼,见胤祥正盯着我看,目光含笑。
“你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一股酸酸的味道自心底流出,不同于山楂的酸甜。
他递过来帕子,我忙擦了擦嘴角边的糖渣,只听他笑道:“六岁那年,也是上元节,我嚷着四哥让他带我溜出宫去玩儿,四哥不肯,萨仁姐姐说,‘十三阿哥也不小了,在我们那儿,男儿长到六岁便不再是小孩子,就可以自立门户了,要承担起成年男子的责任。’”
“萨仁姐姐?”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胤祥点点头,言简意赅的介绍了她的身份,“她是卓里克图亲王的小女儿,世祖皇帝胞姐固伦雍穆长公主的亲孙女,算是我的表姐。我出生那年,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