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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娇妾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5-01正文完结)-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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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信封,只一张信纸而已。
    红衣强沉了气,竭力平静地将信打开。字迹映入眼帘的同时,心中皱紧。
    这字……
    她对他的字迹并不算熟悉,唯一一次深刻写的印象,应该就是他上一战时从战场上写了封信给她,嘱咐她务必好好保管腰牌。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他的字很好看,间架结构中显得气势十足,又透出几许凌厉、亦能嗅到些许傲气。
    眼前的自己并不是这样。
    寥寥数字而已,凌乱不堪的散落纸上。执笔之人似乎被抽干了力气,笔画末梢带出的毛躁看上去极具不安。
    前面原该是还有两行字,好像是写完又被划掉了,有一处甚至被墨汁浸破了一些。
    最后留下的、让她们得以看到的那句是……
    “劳翁主护红衣周全,勿让陛下迁怒。临川拜谢。”

  ☆、第73章 劫后

此后的四五日,红衣只觉过得一片混沌。
    日日被“圈”在竹韵馆里,没有人同她们说现下的情况如何,而若她主动去问,谨淑翁主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最初两日,还能安慰自己说:反正她左右不了什么,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便是。而后就叫来乐工,备曲练舞。
    从《佳人曲》到《相和歌》,从《楚腰》到《踏歌》……
    一连两日,红衣除却吃饭睡觉,就都在练舞。挥汗如雨中,当真能暂且不想其他杂事,身心皆投入到舞中。
    然则自第三日起,这招不管用了。
    练舞时开始走神,已足够熟练的动作便如同下意识里做出来的一般,虽然流畅得很,却少了神韵;本就不那么熟练的动作,则就添了“卡壳”的时候,时常会顿上短一瞬,想到下一个动作后,再继续下去。
    绿袖在旁托着下巴看着,虽知她有心事,也不好劝什么。
    她自己则有些恼火,着恼于现下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和席临川并没有那么深的情分!
    红衣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强调这话,但这恼人的状态仍旧没有好转。
    “劳翁主护红衣周全,勿让红衣迁怒。临川拜谢。”——这张纸已被她展开、轻读、又叠好很多次了,有时是有意的,有时是无意的。不知不觉中,纸上的一笔一划都已烂熟于心,好像纹在了脑子里一样,时常冷不丁地显现出来。
    罢了,到底是不希望席临川死的。
    红衣泄气地这样想着,喃喃自语:“他是个好人,很多人都不希望他死,一定不止我一个。”
    指尖却又不自觉地触上腰间细着的香囊,上面绣着的丝线凉意微微的,在心头轻轻一拂。
    。
    牢房里烛火明亮,席临川咬紧牙关,倾身一躺,后肩狠撞在木桌角上。桌角尖锐,硌得肩头筋骨俱一搐,他猛一吸凉气,额上一阵冷汗。
    禁军都尉府忒不给面子。
    他初下诏狱的那天,狱卒上前便要拿铁锁把他扣上。彼时他也满心的火,又清楚这些规矩都非必需,便觉是成心找茬。
    几句争辩之后,别的狱卒也围过来。这些禁军毕竟都是有些功夫的,二话不说就动了手。几番抵挡之后,只闻肩头“喀拉——”一声,全身脱力,虽是当即忍住了没喊出来,却分明感觉到衣衫湿了一层。
    肩头筋骨多少伤了,牢中寒气又重,入夜后一阵阵往体内窜着。翌日一早,右臂酸痛得几乎提不起来。
    又过了一天,这酸痛就发展到了扰乱神智的地步。
    他可身在诏狱,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尚还不知,眼下不是能任由着他疼糊涂的时候。万一说错了什么,给她惹麻烦怎么办?
    这“以暴制暴”的法子,暂时缓解酸痛倒是很管用。
    。
    城中对于“骠骑将军突遭牢狱之灾”的事越议论越热闹的时候,边关再度燃了烽火。
    此番传回消息的方式和从前不太一样。这一次,是恰好有禁军经过遭赫契人侵袭的村子,抵抗之后直接加急赶回长阳。
    骏马在夕阳下驰过街道,百姓们连忙避让后抬眼望去,清楚地看到每个禁军的衣衫上都沾着血迹。
    竹韵馆中,顿时炸了。
    “大人……”谨淑翁主紧追着亲自到来的指挥使,强撑着气势道,“大人不能无缘无故从我这里带人走,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指挥使脚下未停:“所以先前,臣也不曾从翁主这里直接带人走。”他说着稍一偏首,手下立刻奉上一物,他将那明黄的帛卷塞道谨淑翁主手里,“这回是圣旨。”
    谨淑翁主的面色当即变得惨白,望着手里的卷轴滞住,一时竟连步子也挪不开了。
    。
    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自然把红衣吓得够呛。
    全身一切能使得上劲的地方都挣扎个不停,又哪里拗得过这些禁军,被半拖半架着出了竹韵馆的大门,二话不说往马车里一塞,接着跟上来两个禁军,分坐在车帘两侧,让她完全没得跑。
    马车驶入皇城,在皇宫门口停下,红衣被“拎”下了车。
    战战兢兢地被“押”进宫,红衣上下左右打量个不停,心里越来越怕。
    席临川怎么了……
    这句担忧在她心里荡了个来回,待得察觉后,又咬着牙深呼吸道:“担心担心自己吧!”
    宣室殿前的长阶映入眼中,与宫殿搭在一起,宏伟雄壮。红衣紧抿着嘴唇没让自己就此被吓得哭出来,双腿发软地一步步往长阶上走。
    殿中安静沉肃,龙涎香的气息缓缓地溢着,在人心头平添了一份压力。
    根本用不着谁再来吓她,原本架着她的两个禁军一松手,她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朝着数步外正坐于案前看书的人一拜:“陛下圣安……”
    “来了?”皇帝随口一问,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寝殿一怒气冲冲地声音吼进了正殿:“你们吓唬她干什么!”
    “……”皇帝微有愠色地一挑眉头看过去,红衣心头一紧蓦地抬头也看过去……
    短短一瞬,二人就都把目光强拧回了原来看的地方。
    红衣心中乱跳满脸通红,低头跪伏着,都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席临川只着中裤鞋袜,上身□□着,肌肉曲线被毫无心理准备地她看了个清楚!
    红衣和地面亲密接触着,表情拧了又拧,居然、居然有点想……再看一眼……
    他对此全无察觉,复上前一步,冲着两个禁军又呛了一句:“吓她干什么!”
    “去把衣服穿上!”皇帝忍无可忍地喝了一声,席临川这才一怔,嘴角轻搐了搐,闷声转身,回去拿衣服。
    听得闲散步声传来,红衣终于忍不住,偷偷地、偷偷地抬眸瞧了一眼,他赤|裸的脊背撞入她眼中,而后她怔然看见,他右肩上一片青紫交映,足有两个巴掌大。
    。
    皇帝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看手上的书。有宫娥静静地上了前,扶着她站起来,又扶她去旁边落座。
    茶水端上来,是清香淡雅的花茶。红衣却没心思去品这难得一见的“宣室殿特供茶水”,红晕从双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越刻意地不去想就越能一遍遍看到席临川方才的样子。
    好讨厌啊……
    若不是皇帝就在面前,红衣必要把这哭笑不得的心情喊出来,憋在心里实在太……太难受了!
    片刻后,席临川再度从寝殿里走了出来。
    脚下步子散漫,手上还在系着腰带,若非目光中仍含着惯有的凌意,这个样子简直像是个……
    纨绔子弟。
    他踱到红衣手边案桌另一旁的席上坐下,一睇那两个还杵在殿里的禁军,满是愠色,不依不饶:“你们就这么帮我请人?”
    “行了!”皇帝喝住他,挥手让那两个禁军出去,又道,“你方才自己阴着脸说要见她,不怪禁军误会。”
    “见风使舵!”席临川咬咬牙,扫一眼皇帝的神色,忍了未消的余怒。
    余光微瞥,他终于注意到了红衣面红耳赤的样子。
    “……”席临川面色白了白,稍一回思,大致猜到了她为何如此,碍着皇帝的面又不便同她说什么,尴尬地一声咳后,彻底安静。
    “人你见着了,放心了?”皇帝淡言道,“回去歇着,三日后来廷议。”
    “诺。”席临川闷闷一应,禁不住地又睇了红衣一眼。
    “御医每天会去你府上两次。”皇帝又说,席临川一怔,即道:“不用!”
    皇帝眉头一皱:“就这么定了。”
    “……诺。”
    红衣在旁坐着,静听着耳边的一问一答,舒缓开心中的羞赧。过了一会儿,她可算面色正常了,席临川也恰好起身告退。
    她随着他一并站起身,屈膝一福,侧眸瞥见他长揖时右臂分明有些克制不住的轻颤,收回目光默了一默,跟着他一同往外退。
    踏出殿门,席临川深吸一口气,似乎心情转瞬好了。
    “将军……”她轻声一唤,见他转过头来,又因方才所见有点别扭起来,呢喃道,“将军,您……”
    席临川面色微僵:“我方才不是有意的……”
    实在是因为在诏狱里吃了亏心里不痛快,再一看她怕成那样就知是他们又“不客气”来着。心头怒火一窜,他无暇多想,扔下正给他看伤的御医就理论去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
    半裸来着……
    红衣本就羞怯极了,原有意将这话题绕过去,谁知他一语就点在了这事上。缓了许久才褪去的红晕一下又冲上来,她黛眉一拧:“我没想说这个……”
    “……哦。”席临川尴尬着,感觉到身后冷风“飕飕”一吹。
    “我是想问……”她抿一抿唇,关心表达得十分含蓄,“陛下差御医去席府,是为……将军肩头的伤么?”
    他眸色一凌,而后眼眸微眯,认真地打量她一会儿:“你多看了……”
    红衣一愣:“啊?”
    “你多看了一眼。”他的笑容显然不善,吁着气幽幽道,“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肩头有伤的?”
    ……!!!
    红衣当即想从这长阶上滚下去摔死自己,抬眸狠一瞪他,冷着脸气鼓鼓地往下走,心里直呼:“好烦!!!”

  ☆、第74章 隐现

出了宫,听席临川慢慢说清了近来的事情,红衣才全然放下心来。
    他擅自驱逐聿郸的事犯了大忌、引得群臣不满要求严惩。聿郸回到赫契后,此事亦在赫契引起了轩然大波。汗王盛怒之下再度进犯大夏泄愤,孰料所侵之地恰好戒备森严、又正有禁军经过,硬生生抵御住了。
    “愤”没泄成,倒是再度挑起了战事。
    有战事的时候,便是用将之际。席临川战绩如何人尽皆知,在这紧要关头上,先前拖了多日的事自然而然地被一笔勾销,听闻皇帝在群臣面前说得明白:“非要求朕严惩骠骑将军的,替他打胜仗去。”
    永延殿里当场就安静了。
    。
    三日之后,一众将领在宣室殿一齐议了事;五日后,大军启程,直奔赫契而去。
    那天,在将领们出城的同时,红衣与绿袖同去了大悲寺。这还是她穿越以来头一回进佛堂,平心静气地下拜祈祷大军凯旋,心里又一个劲地跟自己强调:并不是为他……并不是为他!
    与寺院中这一方净土相比,寺外的人群熙攘的街道……简直像在炫耀尘世的喧嚣。
    百姓簇拥着呐喊着送将士们远去,红衣绿袖走出寺门时,恰能眺见那几匹高头大马已行至西边城门,高而重的城门在街道那一头缓缓打开,将士们走出那道门、而后越走越远。
    “会赢的吧……”她有些不安地道,耳边绿袖一喟,声音显是故作镇定:“自然,那么多场都赢了。有大将军和公子在,才不会有败仗!”
    。
    远离了长阳城,耳边很快就安静了。席临川肃容骑在马上,静想着连日来的事情,心里有点酸涩的味道。
    这红衣……
    他苦笑着摇摇头,觉得心底的这种执拗真可怕——方才出城时这一路,他竟一直在看两旁簇拥着的百姓,竭力地想把每一个人都看清楚,就为找一找里面有没有她。
    结果却是没有。他原以为经了祁川这一遭事,她知道了他的担心后,二人的关系多少会有缓和,也许她会多在意他那么一点儿。
    看来完全不管用呢……
    她还是连来送一送他都不肯,城里那么多与他并无交集的人都来了,她仍旧连脸都未露。
    真是个心思坚定的姑娘。
    席临川噙笑啧啧嘴,拿起水囊饮了口水,放回去时,目光停在腰间剑穗上。
    暗红的剑穗间露出几缕褐色,再往上看,是那个墨绿的圆形,是她在上元时作为“还礼”买给他的荷包。
    这荷包他起先随身带了几日,后来怕用久了破损太快,就挂在了剑架上——剑架正好在他书房中正对案桌的位置,抬眼就能看见。
    不过,他却并无带它来出征的意思。席临川蹙了蹙眉,低头看了一看,原是恰好挂在了剑镗上,应是他取剑时无意中连它一起挑了起来。
    只好带着了。
    席临川低笑一声,将荷包摘下来收进怀中,确信不会掉出来后,才又继续专心驭马前行。
    。
    虽是两国交战,但相比之下,赫契的气氛比大夏要阴沉多了。
    连年的交战之后,许多人家都已没了男人。听闻又起了战事,女人连忙带着孩子搬家,往草原更深处的地方逃去。
    避难的人群中多少有了些抱怨声,人们压声细语着,往日的傲气被消磨了许多,皆道王廷骗了他们。
    王廷说能取胜,却从未有过;王廷说汉人软弱,也并非如此……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驰过草原,至一小坡上停住,驭马之人狠一勒马,马儿低嘶着停住。
    抬眸眺望,大夏的军队正压过来,黑压压的一片,旌旗在猎猎疾风中飘扬着。
    马上的人静静看着,须臾,探手抚一抚鬃毛,一扬马鞭,转身疾驰而下。
    很快,便从那山坡上消失了。
    一个时辰之后,草原上天幕全黑。
    一顶顶军帐中燃亮灯火,将帐篷自内而外映成暖黄。似乎已全军安眠,实则帐中之人皆衣冠齐整。
    席临川将肩头的白练缠得更紧了些,禁军都尉府“送”给他的伤还未好,不过敌军才不会等他伤好。
    “将军。”余衡入帐抱拳,“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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