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向达摩的一刀-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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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从天牢里出来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刑场。
早死和晚死会有什么差别?
唐大公子觉得这件事一点也不愧对良心,甚至可以说做了件有益阴德的事。
杀魔伏妖本是英雄所为。
“管先生那两位“朋友”如何称呼?”唐忆在说话的时候,手上的银票已经揣入怀中稳当当的贴身藏着。
“阮六步和简笑山。”
“是这两个贼头?”唐忆觉得更理所当然了,笑起来的表情不但轻松,还有点讨好的意味道:“他们敢得罪管先生,敢情定借错了胆……”
敢情错了的是唐忆唐大公子。
那天晚上他就把“药丸”渗在菜肴里,第二天早上就传出线林巨寇“六步笑山”
破狱而出的消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唐大公子可是只敢想,不敢讲。
囗囗“你聪明!”李吓天花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管大事这里,是谁也想不到的“丁香窟”。
丁香窟是京城里最廉价的窑子馆;只有苦力贩夫才会来这儿用少许的代价换取一时的“快乐”。
管大事这种身分的人怎会到这种地方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事都是有关联的。”李吓天翻了翻眼,挥了两下手赶走那些没啥姿色不像女人的窑子们,笑道:“六步笑山到天牢里的目的是要跟一个人取得连系,那个人当然是“天下宝主”江别酒江老头子?”
“天下宝主知天下宝”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当今皇上之所以不将他斩首,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在此。
每个月这老小子总会有办法说出那一座山那一窟洞里藏了几件奇珍异宝。
偏偏每一件又令人爱不释手。
这个江别酒也聪明,一套程偷天的“三十六金龙杯”每一回就出那么一只。
到如今已经是两年零三个月还没收集完成。
皇帝老儿被搞得心痒痒的,却又是软硬恩威都无效,反正江老头抱定主意,一个月说一句话。
李吓天最干的是那老小子在天牢里的生活可比自己舒服的多了。
是皇帝老儿关照怕他早死嘛!
“董断红这回入京,当然是要表现一下他天下第一盗的本领。”李吓天的眼睛在发光道:“最有可能的一件就是要程偷天的那些金龙杯。”
管大事的表情不变,只不过是抬了抬眉在笑道:“然后呢?”
“嘿嘿!能够鉴别金龙杯真伪的只有江别酒这老小子,不过他只要把一些窍门传了出去,沈通天大概也弄得清楚。”李吓天的表情很认真道:“后面的事就更严重了。”
沈通天可以先弄出一套假的来偷天换日。
董断红得手后当然可以轻松的远走他处,隔个三两月后才宣布天下真的金龙杯已经由皇帝老儿的枕边盗走。
接下来的事可要闹大了。
大内禁宫叫人自由来去,不但是天下笑柄,皇帝老儿玩物丧志更是人心大失。
更可怕的是,圣诏必传江老头入殿辨证龙杯真伪。
谁也没把握在那么近的距离内江别酒会做出什么事来,尤其当他手中拿着的是由沈通天制造出来的金龙杯。
管大事的眼中有一丝讥诮,声音好冷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沈通天一了百了?”
这是李吓天的苦处,也是他令人尊敬的地方。
因为法律还没判决一个人该死以前,他不能抢在判决以前就杀了那个人。
这是他的原则。
办案的方式有许多“通权达变”,但是杀人例外。
因为生命是永远补偿不了的珍宝。
“你既然不能杀人,怎么会有把握可以从我这里知道董大先生的行踪?”管大事大笑道:“你是不是很笨?”
李吓天竟然在摇头,而且还会笑道:“你相不相信除了杀你以外。我还是有办法让你说出口。”
管大事虽然无论如何到了最后总会说出来,目的当然是要这小子在董断红面前好好吃一顿苦头。
但是他现在倒想知道李大名捕如何“逼”自己说出口来。
管大事笃定道:“你可以试试!”
李吓天试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拳脚并出。
出的目标并不是人,而是墙壁。
就像是要拆房子似的,没两回眨眼已经坍了六面墙,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下去。
忽然管大事从心里爬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李吓天这小子比自己想像的要恐怖太多了。
“你虽然是董断红手下的一号人物,但是董断红的东西还是董断红的。”李吓天拆掉第十面墙后,踏在瓦砾飞尘间晃到了管大事面前,自信的道:“只有这间窑子例外!”
因为这是董断红赐给管大事的封地。
就算董断红来这里狎妓还是得付钱。
“纵使丁香窟是个不入流的地方……”李吓天的每个字果真会吓死人,道:“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你管大事的东西,所以你一定不肯让它只剩下一片废墟?”
囗囗何悦珏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连女人自己也不明白。
李吓天是她心底深处所爱的男人。
虽然他已经娶了她的姊姊,而且也生了一个儿子。
但是这完全不稍减她对他的感情。
三年前的乱蹄中夺走了亲爱姊姊的生命,是不是老天爷可怜她的痴情让她有这个机会来照顾李全文?有这个机会来安慰郎君?
她常常为自己有这个想法而觉得罪过。
可是女人的心是什么?她问过自己好多次。
她自己也不明白,真的,完完全全不明白。
就是现在她倚窗望出,后园里郎君来看儿子,一对父子在暮薄夕斜中有无限的温馨。
自己能加入他们之间?
“我知道你喜欢你姊夫。”慕容玉楼在身后轻叹道:“但是我会等,等到有一天你回心转意愿意做我们慕容世家的媳妇……”
声音非常的诚恳,诚恳中还是有一丝的妒意。
因为伊人的眸子一恁的投向外面,背对着他。
“多谢公子抬爱。”何悦珏的声音轻淡淡的,回答的有如规矩中的范本,道:“小女子何德何幸!”
她谢的是以慕容世家在朝廷和江湖中的威望,竟然这位未来的主人会如此垂青自己。
很有礼数的回答,却是正式的有如拒绝。
慕容玉楼当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
他的一双眼眸子盯向了窗外,窗外正和儿子嘻笑的李吓天身上。
“整个京师城里都流传着他要去抓董断红。”
何悦珏仔细听着,因为这是有关李吓天的事。
更因为她不知道董断红是个怎样的人。
“但是每个人都在下注一件事……”慕容玉楼的声音有一丝的讥诮,冷声道:“李大捕头会在第几招丢了命?”
何悦珏终于回过身来,眼眸和声音中同样有着恐惧道:“那个叫董断红的真的那么可怕?”
“你说,一个被称呼做“阎罗王的爷爷”这种人可不可怕?”
何悦珏全身颤抖了起来,忽然间她觉得好冷。
只觉得冷,冷到连慕容玉楼走了,李吓天到了面前还没清醒过来。
“阿姨。”稚童的叫声惊醒了她,道:“你怎么在哭?”
皓腕轻抬,不是拭泪。
而是忘情的抓住身前郎君健壮有力的手臂,问道:“你来的时候说要出京一段时间,是不是去找一个叫董断红的人?”
李吓天有点讶异,也由对方的神情中有一份感动。
“那个人在那里?”她又逼问了一句。
他看着她,良久良久,目光由感动而爱得坚定,坚定如山似岳,道:“不管他在那里,一定曾在该等我的地方等我!”
第 八 章
“管大事的判断错误!”董断红用力的摇着头,看了一眼身前的阮六步和简笑山道:
“以那位李大捕头对付你们的功力,应该在几招内制伏王百茶?”
“四招!”
这是阮六步和简笑山共同的判断。
“他用几招对付你们?”
“十二招。”阮六步的声音有点干涩,道:“两个人总共十二招。”
董断红在笑,笑的很奇特,道:“连管大事都会看错的人,我们是不是要特别小心?”
简笑山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道:“盗爷认为应该是几招?”
盗爷是他们组织中对董断红的尊称。
董大先生是对外人的表明,但是自己人一律用“盗爷”这两个字。
因为董断红对“阎罗王的爷爷”这个外号满意极了。
虽然他的年纪不大,只是三十出头而已。
但是外号所代表的权威,不正是任何一个在江湖中打混的人的梦想?
董断红过人之处是他并不骄傲,更不会冲昏了头。
“一招!”他回答简笑山的问题,道:“只需要一招就够了。”
“六步笑山”的脸色为之一变,变的是因为董断红指的不是李吓天打败王百茶要出几手,而是指那小子对付他们。
按说“很可怕”的他们,阮六步和简笑山。
从来没有怀疑过董断红的话,但是这次却有一点点的不服气,道:“那小子真的有这么可怕?”
“管大事失踪无影。”董断红冷冷一笑,道:“连天牢里都没有他的信息……”
这表示什么?
“我曾经跟他有约,只要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能在一招内打败了他……”董断红的双眸可冰冷了,道:“除非我能打败那个人,否则他不再替我效命。”
阮六步并不清楚,管大事和董断红之间微妙的关系。
不过他现在明白的是,李吓天不但是一招举手打败了管大事,而且对组织内的秘密似乎也知道不少。
不少到比他们还多。
阮六步突然有被吓到的感觉。
李吓天既然知道这么多秘密,为什么还要绕个弯由沈通天、王百茶到管大事?
“因为他想知道我去京城的目的。”董断红全身充满了挑战的热血,激扬起来道:“而且我相信他已经知道,这次的目标是程偷天的“三十六金龙杯”……”
简笑山和阮六步终于承认李吓天是个很可怕的人。
不在于这个人的武学殊胜。
而是他的心智。
用智慧杀人绝对比用刀、用剑杀人,可怕的多了。
“你们必须再回到京城去!”董断红轻轻的笑着,满颊的胡须似乎都充满了力量,道:
“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告诉那位李大捕头,五月初五本座会经过妙峰山入京。”
阮六步明白,简笑山也明白这么做的意思。
他们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敬佩。
这是一个挑战。
明明白白的告诉李吓天,董断红由西北的妙峰山入京。
当然,妙峰山不只是一处决战的场所。
从妙峰山到京城约三十里路,才是真正斗智、斗力的地方。
谁胜谁负?阮六步和简笑山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囗囗粗犷的外表、满脸的髯、如鹰隼般的眼神,又有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神采。
结实老茧的十指,充满暴发的力劲。
但是这个被称为“阎罗王的爷爷”的人,也有温柔的时候。
卓夫人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一个非常美的女人,全身充满了让男人毁灭力量的女人。
她正在笑。
笑声如风铃,不但悦耳而且让人飘飘然。
“李吓天是个难得的对手……”卓夫人笑道:“江湖中有资格成为你对手的捕头,似乎没有超过三个?”
她的手正轻轻捏着董断红的肩头,既温柔又恰到好处,一收一放间简直是千年人参液般的令人舒泰极了。
董断红哈哈大笑,又厚又劲充满了“男人”的感觉,“不!不是没有超过三个,而是只有一个。”
他的瞳子在发光,道:“当然!那个人就是李吓天……”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卓夫人好像也被勾引起了兴趣,躺身在董断红的身侧,跟他一样趴在枕头上,问着:“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三十岁,师承不明,二十二岁时由鲁东百香县六扇门发迹。”董断红的声音跟眼睛一样在发亮,道:“三年内,鲁东一带没有半个盗贼……”
卓夫人轻轻笑了,道:“所以那时有一句歌谣“鲁东一吓天,吓破恶人胆”。”
“五年前被调派到京城,第一年便破了六件大案……”
“的确是不错的家伙,可以和长安柏青天、金陵伊世静媲美……”
“第二年又破了京城三大奇案,皇帝老子特别给了面“天下捕头”的金牌。”
“天下捕头?这意思是可以在天下各处捕人了?”卓夫人又笑了,道:“看气势好像压过了柏青天和伊世静?”
董断红不能不承认,道:“天下三大名捕中,以这位李吓天李老兄最可怕……”
一个没有师承来历的人,本身就充满了神秘性。
更何况他的智慧似乎比一般大盗巨寇,还要具有犯罪的资质。
“一个捕头和一名大盗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董断红翻了个身,将面朝上盯着罗帐嘿嘿笑着:“所有的行动、计划、计谋、推测、陷阱无一不是靠这个……”
这个是指脑袋里面的东西。
董断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复又朗笑道:“这三年来李吓天所破的任何一个案件,以及下手抓的每一个人,如果将这些行动拿来犯罪,绝对是顶尖好手中的顶尖……”
好一阵长长的沉默。
似乎这间抱云阁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呼吸声却是充满了压迫的劲气。
“你怕他?”卓夫人终于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来,道:““盗爷”董断红也会怕一个捕头?”
“是……”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后,董断红承认道:“人类的恐惧,是由于未知。”
“难道他这个人没有弱点?”卓夫人的眼睛在发光,道:“只要是人,一定会有弱点对不对?”
这句话是董断红最常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