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皇帝-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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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忿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残,牟涵青,李初,小柜子,全都沉默的看向我。十三咧咧嘴,投给我一个浅浅的笑,那笑意含有种种的酸涩,象是在鼓励我作出裁决,又象是在与我道别。我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去他们的国法家规,大沂百姓!我只知道,在危难之际,是谁用生命保卫了我!如果不能庇护护自己所想庇护的人,我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
猛地踏前一步,在人人惊谔的注视下,我拔剑出鞘,用力的对准自己手臂刺了下去——血如喷泉狂飑出来,椎心的痛舔食骨髓,我管也不管,高举伤腕历吼:“朕以鲜血起誓,保江十三清白——谁若对他还有片星的置疑,就是对朕的置疑!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小老头和黑胡子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半响才诚惶诚恐地爬伏下去:“臣等失言,望皇上保重龙体!”
小柜子抢过来,用手巾捆扎我的伤口。我拉起江十三冰凉的手,他已经泪流满脸——埂咽着哭喊一声“皇老哥!”,一下子拜倒在地。
我强抑住自己满心的激动,淡淡而笑:“十三,没你的酒,朕失眠多日了。这伤口,至今也未愈合,想就是等着你来下药吧!”
“朕差点就给你立碑了——”
“哈哈——有句古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江十三,岂是那么容易死的?”月前花下,三杯黄汤进肚,老皮糖的个性又从某人身上得到完美展现。看我白着他,后者嬉皮笑脸地说:“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怎么求生回来的?再多给我敬几杯酒,就悄悄告诉你!”
小柜子在他身后捧着酒壶,闻言一倒手肘狠狠撞在他肩头,疼得他哇哇直叫:“我们皇上都为你动刀子了,你有脸还说?!”
江十三悻悻的摸着自己的痛处:“其实也没什么玄机嘛,被赫图人活捉那刻,我也想自己是死定了!万不料被带到鬼刹面前,他身边一名文官竟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他眼中似乎掠过一抹不能释怀的悲哀,声音也随即消沉:“让我换上干净的衣物,并且亲自护送我回大沂,他们只是想借皇老哥的手,来杀掉不愿降服的我吧,同时也令你承受加倍的痛苦。”
我轻轻的问:“那文官是谁?”
江十三缓慢的饮尽杯中酒:“还记得罅水药王门吧?我一共两个师弟,一位师妹。”
我点头:“听说因为你师傅将衣钵授予你的小师弟,排行第二那个负气出走了?”
江十三颔首,笑容盛满苦涩:“赫图军营,在鬼刹面前救下我的文官,就是他,我这多年不见的二师弟、郎公权。”
“是你师弟?!”
我失声惊呼。十三的师弟在敌营里供职?这实在太出人意外了!
第九十一章 试探
“他怎么会……”
“我这师弟,一生自负。wwW;唉,师傅或则就是不太喜欢他这点,才将衣钵传给我小师弟。”江十三轻叹:“明显看得出,他在赫图军营很受器重,也许,这才是他所追求奋斗的人生目标吧!”
我默然。
这一晚,十三喝了很多的酒,酩酊大醉。被内侍抬走后,我一个人又呆坐了半天。其实,每个人都有深藏内心的苦吧,只是,那苦不一定为外人所知。
小柜子悄悄走来,将一份奏折捧到面前。我懒懒的瞥他一眼:“什么事?”
“皇上,这是丞相大人刚派人转呈进宫的,说是急件,请审夺。”
我看来函,标有淮南驿站的封漆,急忙抖开。原以为是招安柳禹琛的工作有了进展,出乎意外,里面竟提到了薛平。此人非但没死,还突然冒了出来,跟柳禹琛争夺义军的控辖权。目前义军分为两帮人马自相厮拼,淮南大乱。而此刻,最新的军情报告:奴尔分兵一支两万,由塞雷率领,正急速挺进该地。随之接应的,还有乌干汗,麻扎的盟军。
眼睁坐视的话,一盘散沙的义军根本难以抵御外敌。而我官方的支援,想也为其避忌,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淮南呢?
我郁闷的在御花园走动。如果不是孝常那一刀,不会有今天的麻烦。既然我跟薛平已达成共识过,为什么不能再次跟他谈判?只要抢在塞雷前说服双方握手言欢,甚至索性助薛平灭了柳禹琛,淮南没那么容易沦陷的。
细心斟酌人选,缗、小老头、黑胡子之类必须留下协助防守西线;而牟涵青、李初等人资历尚浅,怕不能令薛平理解我们的诚意。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亲自走一遭吧。更重要的是,借此逃避某些人,某些事。黛烟萝那番话,对我造成的冲击太大了!
如果皇后还是冰清玉洁之身,我该如何面对,才能平复她心中的创伤?
一念至此就百般无奈。逃避,只有不停的逃避,才能暂且抛开这种烦恼。
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优美琴音。又是那首夜阁堇色曲……我出神地聆听片刻,开口:“这么晚了,是谁还在弹唱?”
小柜子常跟我外跑,后宫的事生疏了许多,把眼看别人。一名内侍躬身上前:“回皇上,是坤宁宫的烟萝姑娘。听说,皇后娘娘最爱听她琴音,每夜都要令其伴奏入眠。”
我迟疑片刻:“你去坤宁宫看看。如果皇后睡下,就将黛烟萝唤过来;如果没有,就算了。”
“奴才遵旨。”那内侍脸上闪现一丝暧昧的笑意,匆匆告退。我坐下来独酌。内侍的笑容里包含有什么东西,一清二白,不过,他可估量错了我这么晚召见烟萝的用意。这个如水如雾的女子,我总是辩识不清。一直忙于混乱的朝政,处理军务,难得今晚有空,可以好好试探下。她越来越进入我的生活圈,甚至取得了皇后的信赖,就不得不让我定下心来,认真观察。
“奴婢参见皇上。”
依然是那么柔媚温婉的声音,我放下酒杯,从那张在月光下精美得挑剔不出半点缺憾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彰显的痕迹。她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沉着,不久前愤怒且悲伤指责我的那个黛烟萝,仿佛只存于人的幻觉。
“平身。”我将桌子轻轻一拍:“过来,坐下陪朕喝酒赏月。”
她明显的楞了会:“回皇上,奴婢卑微,不敢仰视天颜。”
卑微?你为皇后理直气壮跑来质问我的时候,好象没记得自己是奴婢吧?我不坏好意的笑了笑:“你现在不是奴婢了。朕已经首肯皇后的提议,升你做宝林。宝林,名义上是女官,只要朕乐意,随时可以将你变为朕的御妻之一。你今后只需称:‘臣妾’。”
烟萝低下脸,我有趣地看到,红晕爬上了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久已忘怀的捉狭心起,我突然想更进一步的捉弄她。
“坐过来,倒酒!”
我用命令的口吻说。小柜子扮了个鬼脸,蹑手蹑足走开,却因好奇回头窥视,一脚勾在大石块上跌了个狗啃屎。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烟萝又是局促又是惶惑。一边笑,一边我顺势拉住她给我斟酒的手。她红着脸抽缩,我更大力的握住,不得已,才娇娇怯怯的坐在我身边。
本以为她手必定光滑细腻,一摸之下,却微觉粗糙。我将她手展平了看,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竟都磨有厚厚的老茧。奇怪,喜好抚琴的人不应该茧生在指头上吗?
大概见我神色异样,烟萝忙说:“皇上,奴婢自幼卖身,做过很多粗活,这手,太难看了。”
心头释然,我笑笑,放开了她。过度游戏这个颇有傲骨的女子,始终有所不忍。
如果是普通有心计的女子,这么暧昧的挑逗下,她早该有所反应了,而烟萝清澈的眸子里,只有淡淡的不卑不亢。
饱经沧桑的人,才会有那样的冷漠。
“皇上,奴婢日间话过冲,请你狠狠责罚。烟萝肤浅,只看到眼前的皇后娘娘,却没深虑到皇上的苦。皇上整天忙于国事已经够烦了,我还拿这些问题出来为难您。”烟萝离座,拜倒:“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我此刻已无心再试下去,拉起她:“烟萝,朕明天一早就打算离开青城,前往淮南。唤你过来的意思,是想叫你跟皇后说说,并且好好照顾她。”
“淮南?!”烟萝掩口惊呼:“那不是被乱贼控制的地方吗?皇上若打算私访,太危险了!”
国事,不方便跟她一个小宫女解释,我苦笑下,道:“朕自有主张,总之你好生侍奉皇后就行了。朕会尽量提前赶回来。”
“奴婢遵旨。”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敏感到烟萝的声音有丝捉摸不定的幽伤。注意看她,她已浅浅的笑出口:“请问皇上,是否还有这个雅兴观赏奴婢献歌献舞?”
“不必了,你就给朕弹一曲夜阁堇色吧。”
烟萝抬头一笑,满空月色,仿佛都融入她那双顾盼照人的眼中。其实单就姿色,烟萝比不过江月的艳,也没有审妃的媚,但兰心慧质,所蕴涵的才情却是众妃中少有的。
相形中规中距的皇后,我更喜欢烟萝的坦率吧。
第九十二章 路遇
“烟萝,你最喜欢什么?”
我忽然很好奇这与众不同女子的爱好。wWW!烟萝放下琴,离座走到走到花丛中,纤纤素手,从地上摘下一朵小小的草花。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白色的果实象棉絮样飞了起来,顺风一转,化为历历繁星,在夜色下闪烁。她回头启齿一笑,显露出人前未见的率真与自然。
“蒲公英?!”
她含羞似的点点头:“可惜这种野花,在园丁的打理下少见,宫里的御花园,更是绝迹。奴婢的喜好,是与它一样上不得台面吧?”
我微微一笑:“如果有朝一日朕夺回京城,重返皇宫,一定赐你宅邸一所,让人在园中种满蒲公英。”
烟萝漆黑的眼划过一抹亮得出奇的光,跪了下地:“奴婢谢皇上隆恩。”
有她,还有老驹子照料,皇后那至少能让我放一半心了。
这夜我睡得很少,却睡得最塌实。烟萝的琴音铮铮锺锺,响到天明。我起床的时候,她才离开,枕头边放下一个小香囊,据说是驱吉避凶用。爱那种淡雅的香味,便悉心收藏在身边。
早朝,我把深思熟虑的计划讲出来,理所当然遭到群臣的一致反对。但要他们举荐个合适的人选出来,又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不得不遵照我的意图:小老头协助韩元鄞继续留守青城,残、十三、李初、牟涵青、小柜子随我南行。揲儿也被遣来随驾。为免引起敌探注意,我们乔装成难民出城。到远离人烟的荒野才骑上预先安排好的战马,赶赴目的。
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几天后抵达一个叫阳莶的小镇。这里民风淳朴,男耕女织,俨然世外桃源,丝毫没因外界的战火受到波连。算是数月来我见过最安宁和谐的一个地方。
为人人脸上流淌那种怡然自得的笑意吸引,我们牵马,缓缓融合入人流中。小柜子兴奋的东张西望:“老爷,今晚我们就这里找地方歇一宿吧?”
连续数日野人的生活,把大家都折磨得清瘦一圈,我犹豫了下,点头。这已经算是战后方,便是敌人的暗探也不容易渗透到这么偏远的山村来,偶尔放松下,也好。
找到一家勉强算干净的小客栈落脚后,小柜子拉上李初出去大采购,十三觅酒喝,牟涵青和残四处巡逻,揲儿闭门不出。我一个人舒舒服服关在房间里,泡澡桶沐浴。真是好久没这么悠闲了!在水里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好象凹进去了不少,不由暗暗窃喜,照这么下去,很快就不用再拿那么龌龊的躯壳见人了。
闭上眼,慢慢感受水纹的温柔抚慰,一腔尘心尽除。
穿好衣服下楼,大家都在饭桌边等了。我拿起著,牟涵青坐到身边,低若游丝的声音送进耳中:“皇上,有太子的消息了。”
我一震,丢下碗筷,疾步跟他上楼入房。牟涵青取出一个小纸卷给我:“刚收到江湖朋友飞鸽传书,在齐郡太河附近,发现一个跟太子形容颇肖似的人,不过行止潦倒,不敢确定。”
我皱眉:“怎么潦倒法?”
牟涵青沉默片刻,说:“与我们初见十三一样吧?但,此人似乎更狼狈。”
“齐郡太河,离这少说也有十来天的路程……我们还要抢在塞雷前赶到淮南,这……”我是很不想理这件事的,然太子终究是自己“儿子”,无动于衷肯定招人非议。
牟涵青想了想:“如果皇上信得过,末将愿意跑这遭。那个人真是太子的话,我保证一定将他平安带回来!”
我一阵喜悦:“那牟将军,这事就烦劳你办了。”
“皇上言重,末将即刻起身。”牟涵青深深一揖站起来:“请皇上自珍龙体,末将会尽快赶回来!”
我心里漾起一圈暖流,点点头,目送他背影消失。从之前的敌对到现在的和睦相处,即使他眼里只把我看成一个肥肥的君王,也满足了。
走出房门,一队年轻夫妻正慢慢经过。女的腹部高高隆起,男的小心翼翼地挽扶着她,两个人和谐而甜蜜的情意,宛如细水涓涓,流淌在四道目光的交融中。我痴痴地瞧着他们,半响,才怅然轻叹。
原来,被这层皮囊包裹的魂魄,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强。
隐隐的痛楚,铭心刻骨,是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痕。
一个酒壶出现在眼前,江十三拿它的手晃了晃,跟着一把揽住我的肩:“发什么呆呢?大家都在等你,走,喝酒去!”
不由分说被他扯下楼,回头再望,已看不见那对夫妇了。
翌日,照常赶路,只是队伍中少了个人,忽然觉得沉静。天空黑压压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十三在马上捧着宿醉的头,没精打采地说:“我说不急出发吧?快下暴雨了,这荒郊野外,躲都没处躲。”
小柜子诡笑:“来场雨,正好把你头脑浇清醒些,省得一天到晚还拉我们老爷下水!”
十三嘿嘿道:“你就不怕把你家老爷也淋病了?”
小柜子从行李包里抽出把油布伞,得意一扬,十三哑然。也真难为这小子了,心思如此细腻,帮我打包出门的行李连这个都可以考虑到。
我们均为之莞尔的时候,一阵痛苦的呻吟随风飘来。寻声望去,路边的草丛倒着一个人,翻滚挣扎,身旁站着个男人,惊慌失措,团团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