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 作者:玖拾陆(起点榜推vip2014-10-28完结)-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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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与夏颐卿皱眉,夏景卿似是有些眉目,犹豫着开了口:“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三哥的事,我听说,三哥昨日好端端地又遭了二叔祖母一顿训。”
郑老太太闻言直摇头,叹息道:“她这个脾气,苏卿这么省心的孩子,她倒是惦记上了,三天两头要撒顿气。”
只是,夏苏卿也不是头一回挨骂了,老祖宗以前也没有为此事与何老太太置气,这一回是因何缘由大动肝火,夏景卿却说不上来。
夏颐卿沉思了一会,大抵有了些思路,只是郑老太太已经乏了,这会儿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便作罢不提。
臻璇自是看见了夏颐卿若有所思的模样,晓得他心中有了计较。夏颐卿不在此时提及,定是有他的原因,臻璇便把疑惑压在了心底,打算回去之后再问上一问。
不敢打搅郑老太太休息,众人起身退了出来。
在听风苑门口,恭谨目送大老爷与郑氏回了中和院,夏颐卿送夏景卿出角门回外院,臻璇与夏湖卿跟在后头,低声细语。
“三妹妹,从前的初一十五,周姨娘也会去长生居吗?初一时那次并没有瞧见她。”对于今日出现的周姨娘,臻璇很是奇怪。
夏湖卿撇撇嘴,道:“偶尔会去,平日里请安,有时也会跟着去呢。只不过她乐意来立规矩,我们还能拦着不成?反正,我是弄不懂屏翠园里的那些事,按说便是要来,也应该是小嫂子来,她是二房奶奶,与周姨娘不同哩。但她极少在长生居里露面,说起来我姨娘也从来不去的,偏生就周姨娘爱去凑热闹。”
夏湖卿的姨娘温氏,臻璇在中和院里见过一两面,面容姣好,言语得体,帮着郑氏管事,很得信任。温氏有时会陪着郑氏去郑老太太那里,站在郑氏身边伺候,从不多言。又因性情温和,长房的下人提起温姨娘,很少有说不好的。
同样是妾,同样是一子一女,周姨娘的评价远远比不上温姨娘,周姨娘提起钟姨奶奶时是妒忌、不满,而提到温姨娘时,更多的是忿恨。
正文 230章 旧账(四)
夏颐卿从净室出来时,臻璇正斜坐在床上,桃绫坐在床边替她揉着腿。
走过去一看,裤腿卷了起来,露出了白皙双腿,膝盖上的青色点子在烛光上格外刺眼。
臻璇见夏颐卿盯着她的腿看,红着脸要拉锦被来遮,却被夏颐卿制止了。
夏颐卿在臻璇身边坐下,问道:“我们到长生居之前跪了很久?”
臻璇摇了摇头:“不是很久,当时只觉得酸痛,也没有多想,刚才梳洗时才发现起了青子。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般厉害。”
桃绫见他们夫妻有话要说,不好再在寝房里耽搁,福了一福退了出来。
夏颐卿起身从床尾的抽斗里取出一个白玉瓶子,从中倒了一些药水在掌心,覆上臻璇的膝盖。
臻璇吓了一跳,缩了缩脚要躲:“二爷,这种事叫丫鬟来做就好。”
夏颐卿不语,只握住了臻璇的脚踝不许她乱动,手上不停,细心揉着。
臻璇不懂岐黄,光靠味道分不出其中明细,只觉得入鼻有些涩有些酸,说不得好闻。夏颐卿的动作不轻不重,药水合着掌心的暖度一点点渗入,初时只感觉温和,过了一会,膝盖处就隐隐有些发热了。
大抵是药水的作用吧……
不仅仅是膝盖,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臻璇抬眼去瞧夏颐卿,侧面看去,只见他一本正经替她揉药,薄唇微微抿着,浓黑眉毛飞扬入鬓,目光炯炯且专注,那面容叫烛光一照,竟似温玉。
好看得紧,好看得臻璇不敢再看。
揉了一条腿。又换了另一条,加了一次药,直到夏颐卿觉得妥当了才作罢。他盖好了瓶子。甫一抬头,才察觉到他的小娘子已经臊红了脸。咬着下唇不敢看人了。
瞧臻璇这幅羞涩模样,夏颐卿稍怔,复又不禁弯了唇角。
脸皮子这般薄,幸亏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若还有丫鬟在旁,恐怕臻璇这会儿已经是躲到被子底下去,不敢叫人瞧见这一脸绯红了。
这会儿若是再逗她。怕是要不依了。
夏颐卿把瓶子收回抽斗里,架子上的水盆没有端出去,他走过去洗了手,背身与臻璇道:“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材。虽然不好闻,效果还是不错的。揉开了,也不会瘀很久,几天就散了。”
臻璇应了一声,往床里头挪了挪。盖好了被子。
“长生居里虽是烧了地火龙,抵不过天冷,要是吃进了寒气,就不好了。”夏颐卿一面说,一面脱了鞋子上了床。
臻璇正了正心神。不去想刚才的情景,指了床尾的抽斗,道:“我不晓得那里头还收了药。”
夏颐卿解释道:“练剑时难免磕磕碰碰,都是些小伤,要是请了大夫难免要惊动祖母和母亲,便偷偷藏了药。执棋和执画不敢动我的东西,收了这些年都没叫人发现。”
臻璇打量着这千工拔步床,用的是上好的香楠木,围廊雕工精细,大小栏板都是折枝花卉纹理,小小抽斗上头亦雕了梅兰竹菊,臻璇住了一个月,那抽斗里收了什么她也没有去打开过,这才不知道其中奥妙。
等过些时日,定要打开瞧瞧。
想到夏颐卿也是跪了一会的,臻璇问道:“二爷没有起青子吧?”
“无事。”示意臻璇睡下,夏颐卿吹了灯下了帐子,“你明日再看看,不行再上一次药。”
臻璇的双手绞着被子,声音几分软糯几分羞:“叫丫鬟们伺候就好了,不敢劳动二爷。”
替妻子上药,夏颐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见臻璇害羞,揽过她在额上轻啄一口,也不多言。
即便是夜深人静夫妻独处,臻璇也不愿意继续围着这个话题转,她理了心神扫开旖旎,道:“在听风苑里,四叔说过三叔叫二叔祖母训斥了,我看到二爷若有所思,可是有想到什么?”
“也没有什么。”夏颐卿的话模糊不清,似是不想多谈。
是不愿意提起二房的事,还是因为这些事告诉自己没有必要?
臻璇一时分辨不出,若是前者,她能理解一二,毕竟那不是什么叫人爽快的事情;可若是后者,臻璇会觉得不踏实。
往夏颐卿那侧靠了靠,臻璇鼓起勇气,问道:“我想知道。我答应了老祖宗过些天去随她听佛诵经,我不想两眼一抹黑,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惹了嫌弃。”
这是拐着弯儿来问话?
夏颐卿轻轻咳了一声掩盖一时失笑,道:“只要你不在老祖宗跟前提及二房,怎么会说错话呢?”
臻璇自是听见了那其中笑声,睨了夏颐卿一眼,无奈夜黑,她便是瞪大了眼睛他也看不到,只能忿忿,自圆其说:“二叔祖母不是肯轻易放弃的人,二爷总要提点我一些。”
夏颐卿见她如此执着,若是不说,怕她又要睡不踏实,只好道:“我在外头时有听闻一二,只是太过荒谬,又是只言片语,辨不清来龙去脉,我原就当是谣言。可今天听老祖宗提到了大姑母,联想起来,大抵是有些真实的了。”
臻璇见夏颐卿肯说,心中一喜,认真听了起来。
夏苏卿今年已经十七了,算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之前因为夏颐卿未娶,也就没有着急。等臻璇进了门,何老太太自然就关心起了夏苏卿的亲事来了。
夏苏卿是六老爷的嫡子,可无奈六老爷自个儿是个庶子,姨娘安氏年轻时叫何老太太吃过几次亏,何老太太哪里会给六老爷与夏苏卿好脸色瞧。
可再不喜欢,也要替孙儿娶媳妇。
何老太太当年为了打压庶子,替六老爷选的正妻陈氏出身就很一般,当时觉得出气了,可过起日子来,就觉得陈家榨不出半点儿油水,便是年礼寿礼,也送不出什么上台面的东西,心底难免觉得这亲结得不好了。
若要排一排何老太太心中的大事,比起与长房唱对台戏,打压庶子那完全就是小事。
郑老太太刚娶了孙媳妇,有圣旨开路,甬州城里多少人看那踩花堂的裴家女眷送了一抬又一抬的嫁妆穿过了大街小巷,当真是风光。
何老太太好面子,羡慕得紧,可她自己是没那本事去求圣旨,却不愿意在孙媳妇的嫁妆上落下太多。
甬州百姓嫁女素来大方,即便是街头货郎嫁女,也要撑起模样的,更别说商户、宦官人家。
与之相对的,想要媳妇有好嫁妆,自然要有相当的聘礼送出去。她是瞧见夏颐卿送的聘礼的,一想到那些东西从夏家大门抬出去,她都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何老太太想要收嫁妆,却根本舍不得大把的聘礼去给庶子的儿子娶亲,这么一来,难免也就想动些旁的脑筋了。
何老太太想挑一门亲事。
女孩子家的品行不是她主要考虑的问题。她要专挑那些年纪大些的女孩儿,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女孩儿在家拖得久,年纪大了就不好再挑三拣四的议亲了,娘家为了将她嫁出去,一般都肯赔上好嫁妆,又不敢狮子大开口讨要多的聘礼。
在此之上,若还是绝户,自然是妙不可言了。
臻璇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她知道何老太太记仇又小心眼,叫郑老太太来说,那便是芝麻点的事她能记上十几年,可臻璇却没想到,何老太太能计较到这个份上。
臻璇喃喃道:“这样的人家,哪里是那么好寻的。”
夏颐卿提起这些事也有些头痛,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才接着道:“就是不好寻,二叔祖母才请了城中好几个媒婆去打听,因此有些风言风语传出。也是她运气好,似乎真有这么一户人家,女儿今年正好二十。”
臻璇略一琢磨,二十岁还未嫁的女子,在甬州很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之前就有一个农家女,父亲早亡,亲戚家中亦是艰难,为了照顾病重的母亲、养活年幼的弟弟妹妹们,起早贪黑的,就把自己给耽搁了,便是有看重她勤劳能干的想娶回去,一想到那几个拖油瓶就退缩了,一晃到了二十二岁,都无人问津。还是里正看他们生活不易,接着皇上巡幸甬州的时机,向官家替她求来了一个“孝”字,得了封赏,皇后又在见命妇时提及,要重孝。
皇家重视,命妇们亦不敢轻慢,后院之中,少不得将农家女的故事讲上一讲。
不过,这样的农家女,离何老太太心目中的嫁妆丰厚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但是,那封赏到如今还不到半年,官宦人家也好,小商之家也罢,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轻视那些占了忠孝仁义却年纪大了的未嫁女子,因此,若是何老太太的人选品行优良,仅仅是因为那姑娘家年纪偏大些,老祖宗应该不会气得把人轰出来,只怕还有别的因由。
臻璇的这个推断,夏颐卿颇为赞同:“别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明日里我叫人去打听打听,等弄清楚了再与祖母、母亲说。”
郑老太太要是知道了何老太太打的是这种主意,不晓得会是何种心情。
正文 231章 旧账(五)
夏颐卿办事效率,一天的工夫,事情就弄明白了。
何老太太相中的那户人家姓王,住在城郊,王小姐从前与甄家是议过亲的,不料刚交换了庚帖,甄家少爷就遭了重病,没多少日子就没了。
甄家上下伤心过度,拿着王小姐的八字说人已是他们甄家人,要逼着王小姐去做姑子。
王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哪里肯答应,反驳道,不过是刚换了庚帖,出了这种事定然是八字不合的,连文定都未曾有,哪里能算是甄家人了
两家吵得不可开交,都闹到官府去了,到最后是甄家祖母拍了板子,这么晦气的媳妇甄家不要,在王家大门外把庚帖狠狠地扔在了王老爷脸上,这事才算了了。
事虽了,王小姐却被打上了克夫的罪状,哪个媒婆都不肯上门去提亲。
王家家底不错,又是绝户,退而求其次,就想找个外乡人入赘,只是找了许久也没有谁愿意。
结果一拖就拖到了这个年纪,到了如今,只要有人愿意娶王小姐做正妻,赔上所有的家底都是可以的,反正王家老爷太太没儿子,与其将来叫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谋了去,不如全部给了女儿。
听闻何老太太要挑一门这样的亲事,就有人想到了王家。
那媒婆与何老太太说了一说,猛一听到克夫这样的传闻,何老太太着实有些忌讳。
一般这种命硬的女人,不单单能克丈夫,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遭罪,家宅不宁。
当时何老太太就犹豫了,夏苏卿没事还好,但凡有个不妥当的,老祖宗和老二太爷跟前就不好交代了,更叫她在意的是同住在屏翠园里的这一大家子人,她的亲儿亲孙可不能受连累。
媒婆是收了王家大把银钱的,哪里能就此放弃。细细介绍了王家家底,别说是六十抬、八十抬的嫁妆,王家嫁女,那是要十里红妆不断头,风光得要叫甬州万人空巷了,又一阵鼓吹“女大三,抱金砖”。
何老太太眯着眼一琢磨,脑海中一勾勒那媒婆描绘的送嫁场面,哪里能不动心,那份胆怯被抛到了脑后。眼里只有那满满当当的箱笼了。只是她不好一口答应。免得叫王家瞧出来。顺杠子爬开口与她磨聘礼,便装模作样说要再合计合计。
媒婆眼尖,知道何老太太这关基本过了,但毕竟是娶王小姐那样的女子。哪里是走一趟就能成的,当下就表示下回再来听何老太太吩咐,拿了赏银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当年嫁夏雅辞时,何老太太是独断独行,连二老太爷都半瞒半哄着,把亲事风光大办,谁料亲家实在不是东西,那般行事,叫她被老祖宗记了帐。一转眼都快三十年了,还是一提起那事就抬不起头来,实在是糟心。
这次是娶孙媳妇进门,与嫁闺女又不一样,何老太太不敢再自作主张。便去和老祖宗提了。
当然,她是留了心眼的,只说了王家小姐年纪二十,嫁妆丰厚,性情温和,闭口不提那克夫传闻。
老祖宗与何老太太做了半辈子婆媳,自是最晓得她的脾气,听了之后就觉得不妥当,又细细问了几句,待晓得是城郊那个王家女时,顿时怒不可遏,大骂着把人轰了出来。
何老太太大吃一惊,她以为老祖宗不会知道那些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