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 穿越+父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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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遗月没有回答。他不用回答。
轰隆——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整个街道都被震荡起来。沐清流闻声吃惊地扭头看去。
黑烟滚滚。片刻,火光冲天而去。张狂的火焰顷刻就占据了视野的全部!
待浓烟散去,人们才看清,一片残垣断壁!几片街区竟然被那巨大的力量掀起,刹那化作废墟!同时,还有几百人悄然惨死于其中,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火光是亮之处。是那条城内闻名的黑街。
“师父……”沐清流心中一紧,跋足就往回跑。
皇遗月一把拉住他,控于怀中。轻描淡写道:“危险。”
沐清流不再动弹,自嘲一笑,黯然道:“爹……是我拖累他了……”
“你不是。”皇遗月是全街唯一一个没有看着那片火染天空的人,他黑如夜明如月的眸仍未离开沐清流。
沐清流苦笑道:“若不是为了照顾我,他也许早就这么干了。你来了,他便放心。我早该看出他和我说的那些话表示他已萌此意。”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见。城西那一片火焰。火焰竟然是往天上烧去的,似乎在努力挣脱着大地的束缚。
有些人信誓旦旦地宣称,他们看见一只白色巨鸟自火焰中腾空而起,展翅直飞向九霄之外万里云天。
没有一个人看到,离事发地不远处的一个街角,阴影中,有一个带着兜帽的人亦沉默地仰望着火空。兜帽间流泻出一缕金发,浅金。
然后,那个人忽然弯下腰猛烈地咳了起来。指缝间有红色的液体滴落。
那是血吗?却也可能是泪。
或许,那只是人心里一抹血红色的记忆。
十五
焰火熄灭后,两人迫不及待地回到原黑街之址。
熟悉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景致。
沐清流穿行于一地瓦砾之中,仔细感受着空气里尚未散去的灵力残子,试图在水镜中映射出当时的情况。
他身体微微颤抖,那颤抖甚至直达内心。只觉无论如何也不能灭去心里那忐忑与恐惧。他想都不敢想,如果红忆真遭不测……
唯一的安慰是皇遗月冰凉的手。如同唯一的依靠。
地上不仅瓦砾。尚有金铁碎片,和火焰之烬,显是激烈搏斗留下的痕迹。墙角静静绽放着一朵以血勾画出的莲花。
沐清流蹲下身,惊疑不定地以指蘸了些未干的血迹,复又扭头探询地看着皇遗月。
后者回了四个字——“婆罗门教。”
沐清流神色一凝,温柔而不容拒绝地说:“爹,告诉我他们和白眉谷到底是怎么回事。”何等恩仇,下此狠手?当年追杀戴九歌母子的,不也有这些人?这些人又是何等厉害!竟然逼得红忆不得不使出独门绝技“红莲孽焰”来自保!
皇遗月如何拒绝得了他的要求?
虽是不愿把这种事告诉他,却仍解释道:“婆罗门教数年前侵入中原时曾遭白眉谷驱逐,于是立誓再入中原便是白眉谷灭门之际。如今他们早已潜入,近日开始活动。”
白眉谷一代只收四个弟子。只有四个。其中不仅有红忆还有皇遗月。
婆罗门教怎会不对他们下手?
沐清流心一紧,眸里流露出深深的关切,目不转睛地锁住那衣白如霜雪的男子。
“自九年前,他们都未找上过我。”皇遗月只望见了沐清流那一眼,忽然淡淡地移开视线。
“那就好,”沐清流这才松了口气,然而顷刻又忧上心来,“那么师父他……”
见他如此,皇遗月轻柔地将他拉起来,随即淡淡道:“不必想他。”
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沐清流这才完全放松了起来。他信任皇遗月的话。而皇遗月这么说了,就代表红忆定是平安无事。
沐清流仍有些惆怅。红忆拉着他讲话的那种语气,仿佛今生再见都难。
“对了,师父那时候留给了我一个锦囊。”脑中灵光一闪,沐清流忽然记起了这件事。立即打开锦囊,展开里面的信纸。
红忆的字如他的人一般。不羁,随性。
——如来。天府汇同宫。
沐清流虽是释然一笑,心中却也奇怪。红忆留的这句话,有些不对劲。红忆和皇遗月一样,都不喜欢废话。所以他的话一定是有意义的,却又晦涩难懂。
天府若汇与同宫星,则暗示人被孤立。谁将被孤立?如来又是什么?
皇遗月的视线越过沐清流的肩头,看清了纸上字。忽地隔空弹指,激射出一股内劲,将纸张震得粉碎。
“爹?”沐清流疑惑道。
皇遗月沉默地握住他的手,忽然间就凌空而去。
沐清流任他拉走自己。
迅速的退去中,蓦然回首,惊见最后一根还挺立着的房梁木轰然倒下。烧焦的躯体在空气中四散而去。一时灰落了满天,迷乱了沐清流的眼,模糊了视线。
突然想起,原来他已在那里住了九年。然后那里就这样毁去。
突然发现,他竟觉得无妨,如果红忆不在,哪里都不是他的师门。就象如果没有皇遗月,哪里都不会是他的家。
幸好,在这里还能有个家。
“此地不宜久留,”冷风中,传来皇遗月带着凉意的声音,“我们去青城。”
“青城?”冷风刮得人生疼,然而沐清流不觉得。只因他已被人巧妙的挡住。
皇遗月道:“恩。去会婆罗门教。”
沐清流笑容轻浅,悠悠道:“我只记得师父说过青城城主是他的三师兄。”白眉谷门下,皇遗月排行第二,红忆最末。
“恩,”皇遗月颔首,又加快脚程,“出师之前他住在白眉谷如来殿。”
如来。天府汇同宫。
沐清流立刻就了悟这句话的意思!红忆这是在暗示婆罗门教这次袭击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目标却是青城!
事情关系到那两个人的同门师兄弟,沐清流爱屋及乌,也关心起那个素未蒙面的人来。不禁拉住皇遗月,焦虑地问:“我会妨碍你吗?”
“不会,”皇遗月斩钉截铁道,声音又覆上冰雪之冷,“那群废物连你一根寒毛都碰不到。”
沐清流低叹一声。若婆罗门教真有他说的那么容易搞定,红忆怎用使上“红莲孽火”?知道皇遗月这是不想承认,又道:“你可以将我放到一个地方,日后再来接我。”
皇遗月索性侧过头去,仪态孤高,如蒙冷雾的眼眸淡淡地望向远方,竟然不再答话。
有时,他不说话,是允了。也可能是表示无论如何此事就不用劝他了。
这种情况显然是后一种。
仔细看去,那双美丽的眸里却有分淡淡的不确定。
此去青城,危险至极。哪怕皇遗月一人独去,有几分把握尚不知。然而多事之秋,纵然皇遗月将沐清流留下只怕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即使是重影楼,他亦不信任。
去是险留是险,不若带在身边。
然而这些理智的选择并不是他心情的全部。他的心情其实很简单,只有五个字——想留在身边。
方再聚,为何要这么快就分离?
于是他们没有分离。
日月兼程,披星戴月。乘千里马以驰骋。
青城距扶柳城可是足足半月的路程。皇遗月独自,时间减半。带上沐清流,至少耽误了三天。倒不是沐清流拖沓,是皇遗月每天至少会停下三次用以半个时辰来休息。
即便是沐清流表明他并不累,皇遗月也只是用那双比夜更深的美丽黑眸淡淡地看着他,然后什么话也不说。
就象今次一般……
沐清流口干舌燥与他说了许久,皇遗月却最多“恩”一声,“恩”了许久也不见人动。沐清流终于放弃,起身无奈道:“爹,你等我,我去打点水。”
自马背上取下水袋,沐清流转身走入林中,循着低得几乎不可耳闻的水声而去。
皇遗月依然倚树静坐,置剑于膝上。敛眸不知看向何方。
然后他头也不抬地冷声说:“蛇。”
沐清流脚下一滞,哑然失笑。记得以前他曾差点被蛇咬过一次,皇遗月竟一直记到现在。
失笑后又微笑。“好的。”
蓝衫一摆,隐入林中。周身柔和却坚韧之气自动将茂密的树丛分开一条道,供一人通过。
走了一炷香,沐清流便看见那一弯清泉。泉水泠泠,流于石上,游鱼穿梭。一切于午后的阳光之中,静谧而慵懒,惹人喜爱。
两旁居然生长着柳树。柳叶在凋零。沐清流边走着,柳叶边抚过他的发、眉眼、衣,甚至缠在了他的手腕。衬着清秀淡定的人,多了分飘然。
这个季节居然会有落柳?
沐清流来不及细想,就觉手腕上一阵刺痛。
手腕上有什么?柳叶。不!不是柳叶!只见那狭长的翠绿忽然如同有了生命般扭动起来,竟然变作一条青翠的小蛇!
皇遗月竟然一语成谶!
沐清流微微抬起手腕,望蛇微笑。忽地淡淡道:“好高明的幻形术。”
十六
“谢了。”
凭空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忽见一棵柳树也模糊了轮廓,半晌变作个一身黑衣戴着鬼面的人出来。渐渐地,漫天柳雨竟然化作千万条翠绿的蛇,吐着信子,蜿蜒爬行将沐清流围在中央。
沐清流视而不见,兀自对鬼面人笑道:“阁下不仅咒术上造诣惊人,耐性也极好。”
“原来已知道我跟了你们七日。”他的声音里居然也是有着笑意的,冰冷却也愉悦。
沐清流微微一笑。连他都已经觉察有人跟踪,皇遗月又怎会不知道?只是皇遗月冷淡成性,人家不来找他他也不去理会他们。
鬼面人单手结了个古怪的印,群蛇蠢动。又无限快意地道:“不愧是白眉谷嫡系弟子,够镇定。”
“阁下能否不再跟着家父与我?”沐清流柔声道,“家父近日操劳过度,怕会怠慢了阁下。”
此句一出,对方却低低一笑。“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眼神一动,腕间翠绿的蛇已绕的更紧。蛇在皮肤上缓缓蠕动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观者色变。
然而变脸的不是沐清流,是控蛇之人。
只因他见到对面的少年轻柔地解下缠在腕间的蛇,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下的蛇群之中。
而这个人,本应被蛇蛊的毒麻痹在地!
一瞬惊愕,一瞬回神。鬼面人冷笑道:“我倒忘了对于白眉谷的人,解个区区蛇蛊的毒根本不足挂齿!”
闻名天下的五大毒蛊之一,岂能用“区区”来形容?
千变万化的蛇蛊,一个“区区”怎能说尽?
鬼面人手一扬,忽地满地蛇又变回漫天柳叶,漫天而来,铺天盖地!
沐清流根本不敢稍有懈怠!以脚尖在地快速画出符咒,于中心轻轻一踏,几簇深红色的火苗接连迸起,燃着了一片片的柳叶。
纵然成功地挡住了攻击,沐清流心中却是摇头叹息的。他平日里不喜修习火系咒术,如今临敌时竟只能使出如此招数……
火,是热烈的。拥有吞噬一切的激情。有什么是火不能吞噬的?沐清流眼前就排了个血淋淋的例子——那些蛇蛊。方化灰烬,落地竟然又分化出更多个体!
不远处抱胸旁观的始作俑者却惊奇而古怪地望着沐清流,只听他奇道:“能被蛇蛊欺负成这样的高段咒术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五大毒蛊再强,其实便是随便一个二流术师也能解决,莫说白眉谷之人。南疆蛊术本是咒术的一个小小分支!
沐清流无奈地笑笑,再无奈道:“蛇蛊似乎是连着养蛊人的心脉。”
鬼面人心中一动,轻笑问道:“你不想杀我?”
“其实便是我杀了这些蛇蛊,想必你也早有准备,”沐清流随手结了个结界,将众蛇排于外,静静笑道,“只是这些事能免就免吧。”
很难说清沐清流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从不伤人。不仅可以被蛇蛊欺负,更是唯一一个见到下三滥的小流氓会瞬移遁走的咒术师。
然而皇遗月何种行为他从来都不曾干预过。
“哈哈,你好,”鬼面人闻言大笑,再一挥袖,只见柳叶顷刻象被抽去生命般,凄凄艾艾地飘落到地上,“哈,到此为止吧,我再拖下去,只怕皇遗月也干掉那几个家伙赶来了!”
他忽然目光一厉,以雷霆之势掠来,半空抽剑,分光而刺!
变故突生,沐清流措手不及,立刻扬起水幕,遮蔽于身前。
曾经,皇遗月一剑袭来,红忆以这一招抵挡,水幕在眨眼间形成,皇遗月的剑却仍游刃有余地伤了红忆的颈。再深一分,便是死路。
然而这把剑的主人不是皇遗月,而论起控水术沐清流却胜于此方面薄弱的红忆良多。怎的也应伤不到他半分。
剑势被拖下。然而还有余势,在沐清流左腰上留下一道狰狞血痕!
“恩……”沐清流下意识捂住腰身,血流从指缝间奔涌而出,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
剑尖有血,暗色的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地上。血中映出一人嗜血的眼眸。
“阁下真是剑咒双绝……”沐清流强忍着痛,赞了一句。他手心冰冷,惊觉,这个人剑术造诣之高,竟已隐隐直追皇遗月!
黑衣墨色,柳絮之中。男人提剑而立,丑陋的黑色面具上画着赤红色的怪异条纹,面具之下,那双眼睛又开始作无声无息的微笑。
他的话语仍是带着笑意。轻松,愉悦,甚至是调侃。
“是么?你对我评价如此之高?作为报答,这次到此为止如何?”
沐清流虽然奇怪,仍摆出一张笑脸,道:“阁下若有此意最好。”
“客气客气。”鬼面人在笑。只有声音在笑。
柳絮忽然漫天卷起,簌簌飞舞成一个巨大的帘幕。柳落。柳后面是一弯清泉,泉水泠泠。
哪里还有人影。
风平叶静。沐清流上前两步,轻轻托起地上一片柳叶。手中一抹青翠。那是一片柳叶,那当然是一片柳叶。可是那不该是柳叶。
沐清流自然懂,再厉害的幻形术,最终会变回本体。他一直认为是‘蛇蛊’变成了‘柳叶’用以伪装,不料却是‘柳叶’变为了‘蛇蛊’!
他仍是看轻了刚才的黑衣男子。
红忆说过,当今天下能把幻形术用到出神入化,除了他、他的大师兄,再不作第三人想!但,如果黑衣人这还不算出神入化,又有什么能算得上呢?
这人不多想也知道来自婆罗门教。莫非婆罗门教当真高手如云?
沐清流微微叹喂。这里所谓的江湖……江湖,当真是一汪永远摸不到底的湖。若皇遗月没有那么惊才绝艳,两人大隐隐于市做最平凡的亲子想必逍遥很多。
方一想到皇遗月,沐清流忽然又头痛起来。与其在这里悲春伤秋他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身上的伤交代过去!
伤口其实不深。血却止不住。沐清流手头无药,又不能回去找皇遗月要。他满不在意的看着伤,逼得无奈,竟然用一个寒冰术结冻了伤口流出的血,连带着伤口周围的皮肤也覆上了薄薄冰霜。
——只要不被皇遗月发现